31
時至中秋, 今夜月亮格外圓潤,卻照得主城區一片荒涼。
縱然有北滄上校先前開口,清清楚楚地對星衛軍的監察部部長于澈說, 暫時不會動冬柚。但冬柚還是走得很小心, 她全程挨着牆角陰影處行走,生怕一個疏忽,碰到星衛軍, 惹出麻煩不說, 還耽擱了時間。
好在, 冬柚腿腳快。在大齊生活的她, 為了坐穩第一天師的頭銜,她平日裏在武功,體能, 命理術數等事情上都練得相當專注。
所以,她很快就到達了醫院。
空蕩蕩的醫院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 她怔愣在原地, 剛準備想喊幾聲, 誰知, 卻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探頭探腦地站在大廳走廊的一角,沖着冬柚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旋即,又對着她招了招手。
冬柚便趕緊拎着三大箱子疾步跟了上去。
醫生将她帶到了地下室。
醫院院長激動地幫她拿過大箱子, 開心地說:“多虧石硯清長官了, 否則, 好多人都要被餓死了!冬柚, 我認得你, 你幫我謝謝他啊!”
院長身後站着密密麻麻一大幫人,大夥兒激動萬分,上前想要抱住冬柚,但見冬柚手中還拎着兩只大箱子,大家便不由得有些失望。
冬柚開口說的話,讓他們更失望了:“不用謝,因為時間太短,沒有籌得更多的物資,我們也挺不好意思的。這一箱子是給你們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一個箱子?”
冬柚趕緊按照石硯清的方法,将戒指裏的東西放了出來,誰知,這麽一打開,卻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戒指裏也保存了三個大箱子,其中一個上面标注着:醫院。另外兩個分別标注了教堂和軍校。
每個箱子都有半個人那麽高,裏面滿滿當當裝着營養液,和各種食物。由于這箱子是專屬醫院的,裏面還有很多紗布,酒精之類的東西。而冬柚手中拿着的箱子裏,全都是衣物。
整個地下室都沸騰了。
在大夥兒的接連感激中,冬柚拎着剩下的箱子趕往聯邦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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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軍校裏聚集的,其實都是平民百姓,畢竟,但凡跟基地軍方沾點邊兒的,全都到地下城去了。
冬柚得到了同樣的歡呼和感恩。不過,她倒是有一個疑問:“來這裏領物資的人裏,有沒有無間者啊?”
大夥兒面面相觑,都搖了搖頭,說:“沒有。”
冬柚最近這段時間好奇極了,又不大好去問基地軍方的人,便只能問問聯邦軍校裏領物資的人:“你們是怎麽認出無間者的呢?”
為首一名男子笑了:“無間者們,不論何種膚色,都是頭發黑直,哪怕想要染發,都無法變換發色。并且,這些人皮膚白皙。瞳孔雖然是漆黑的,但仔細看,能看出帶有一點點紫瞳。當然,如果用儀器檢測,還能查出身體的一些指标,比如血液,組織之類的,跟我們其他人有細微變化。”
旁邊一名小姐姐好心提醒:“你是冬柚對吧?其實,從外形來看,你應該就是無間者。”
冬柚尴尬道:“我确實是。”
她回想了一下棺材店地下室裏那些人,确實,他們的外形也都符合這些标準。
但總有一些人的外形,跟這個标準有點接近。
比如,石硯清。
雖然他的瞳孔是純黑色的,可無間者的黑色裏稍稍帶有一點紫瞳,其實很難分辨。
冬柚見大家拿完了物資後,又問了句:“這麽說,我們無間者和其他人的外形其實差不多啊!”
“是啊!”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這麽一來,冬柚更是困惑了:“那萬一星衛軍他們認錯人了,怎麽辦?會不會錯把普通人,當成我們無間者?”
這問題一出,大家七嘴八舌起來。
“我聽說前幾天廣場前注射死亡的人裏,就有一個人不是無間者。”
“就算星衛軍們認錯了又怎樣?我們雖然不是無間者,但他們的炮彈不長眼,炸死我們多少無辜的人啊!”
“地球上的無間者已經沒多少個了吧?”
“我聽說還有兩三百人呢!”
“這些無間者們都是禍害!我們被他們害死啦!”
“別說了,冬柚就是無間者……”
……
為首的那名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說:“不過,認錯人那是極少數情況。星衛軍他們是星際帝國那邊派來的,他們的武器和設備都比咱們地球上先進許多,他們不會認錯。”
一名大叔嘆了口氣,道:“他們星衛軍的頭頭,就是那個北滄上校,聽說他有超級強的感知,有時候他們儀器測不出來的無間者,他都能感知到。”
冬柚:“……”
“沒有人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落到他手裏,基本就是個死啊!”
“少說點,我聽說咱們地球人裏有北滄上校的探子。”
……
冬柚尴尬地在衆人的議論中,拎着最後一個箱子,離開了聯邦軍校,奔往卡哈拉大教堂。
剛出軍校,她便聞着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潮濕氣味,她在心中随意蔔卦了一番,發現在兩個小時後,就要下雨了。
擡頭望望那輪圓月,月色寡淡,開始慢慢的向着烏雲處行進。
這種應景卦象在冬柚眼底看來,此行雖然最終順利,但恐怕會遭遇一些不大愉快的小插曲。
想到這兒,她更是轉挑角落隐蔽的地方走,期間又躲過了兩三隊巡邏的星衛軍,最終在兩個小時內趕到了天鵝廣場。
雨前潮濕的氣息更濃郁了。
此時的天鵝廣場上,看上去空無一人,但冬柚仔細定睛凝神,卻能感受的到廣場上那些喊冤的靈魂。
看來,這裏殺過的無間者不僅僅她之前超度的那麽多,應該還有更多。
冬柚在夜雨降臨之前,奔進了卡哈拉大教堂。
教堂裏不僅空無一人,而且,漆黑一片,連燈都沒有打開。
只有高大的教堂拱券正門,是開着的。
冬柚徑自走了進去,迎面看見的,便是教堂大廳的正前方,那一副高大的十字架。
冬柚眨巴了一下眼睛,發現那十字架上似乎還有個人呢!
從來不了解其他宗教的冬柚,着實吓了一跳。
卻在她身後大門猝不及防“嘭”地自動關閉時,她忍不住地驚呼了一聲。
旋即,一個拿着蠟燭的人,從旁邊拱券長廊那兒,緩步走了過來。當他看到冬柚吓得臉色慘白地站在空蕩蕩的教堂大廳裏時,便輕聲對她說:“冬柚?請走這邊。”
冬柚正臉對上那人,他手中的蠟燭在教堂裏巨大的黑暗中顯得極其渺小,燭光倒映在此人的臉上顯現出詭異的光亮。
冬柚吓得心髒轟隆亂跳,一邊心中持着凝心咒,一邊跟着那人走過一道道長廊,最終,來到一個房間,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好多人在等待着!
冬柚感嘆,一切順利。
更讓她欣喜的是,這些人裏,還有好幾名無間者。
所有人都在歡呼,更有甚者吹起了勝利的口哨。旋即,歡呼的喜悅,變成了對石硯清的擁護——
“石硯清長官萬歲!”
“石硯清長官萬歲!”
“石硯清是我們的希望!”
“石硯清是我們活下去的光!”
……
歡呼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教堂的地下室。
冬柚心酸地看着眼前衆人,她沒有揭穿石硯清是個大騙子這一事實。
她選擇了閉嘴。
也是直到這會兒,她才知道,石硯清之所以選擇醫院,教堂和軍校,是因為這三個地方的地下室能夠延伸到城市的各個角落。由于戰争年代,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屬于自己的地下室,将大家聚集在這裏,方便他們回去。
但冬柚只能從正門離開。
不過,此時的她看着所有人拿走了全部物資,她全身心的暢快。
又做了功德一件呢!她偷偷地想。
而且,現在她不打算回地下城,而是準備去一趟棺材店地下室,她的口袋裏,還裝着用積分兌換來的好幾支營養液呢!
她要帶給孫奶奶他們。
當她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教堂長廊上時,依稀能聽見外面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雨來。
此時空蕩無人的教堂,更是那些冤魂們最喜歡躲藏的地方。
冬柚崩潰地發現,不管是在大齊,還是在這裏,她越是怕鬼怕阿飄,便越是頻繁地接觸這些。
怕死、怕鬼,這兩件事,是她作為天師生涯中的最大弱點。
但她平日裏,完美地用自己的專業水準僞裝了這兩大弱點。
冬柚甚至在心底推算了一番,今天運送物資十分順利,等過段時間她再慫恿石硯清來一波捐贈,到時候運送地點,一定還會有教堂這個地方。
所以,最近要想辦法給天鵝廣場上的冤魂超度了。
冬柚腦子裏七想八想地,在給自己壯膽。
她穿過拱券長廊,回到教堂的大廳。
大廳正前方那碩大的十字架讓她心底控制不住地有些害怕,她甚至哼起了大齊京師城內秦淮河邊盛行的小曲兒,可不知怎的,這小曲在她口中哼出來的調兒,在這空蕩蕩的教堂裏發出的回音,怎的就那麽瘆得慌呢?
她的念頭剛轉悠到這兒,腳步也走到了教堂拱券正門那兒,她猛地一拉正門——
正門被鎖了!
冬柚心下一沉,心中狐疑的念頭還沒升上來,下一秒,教堂正廳的燈“啪”地一聲,打開了。
冬柚吓得差點失聲尖叫,但她還是穩穩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控,恐慌地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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