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樹倒猢狲散

話說那錢五被當堂處決,築雲樓也被查封,撈出一堆錢家妻妾來。那正室娘子一早跑去錢尚書家求告,誰知等到晌午,都沒個正經親戚出來相見,只有幾個有些體面的媽媽在安慰。

沒過一時,有人來報,說是五官人被堂上杖斃了,築雲樓已經充公。那正室聽了,哭倒在地,等自家醒轉過來,身邊卻一個人都沒了。

那正室點着雙小腳,磨蹭到院門口,卻見一個粗布丫鬟拿着個小包裹,甩到正室懷裏,扭頭就走,那正室叫了幾聲,也沒人應她。正流着淚,卻有幾個婆子來,推推搡搡,把那正室從府後角門裏搡了出去。

那正室又氣又恨,站在角門口大罵,卻被幾個閑漢纏上,動手動腳。恰好那等在府外的家人尋過來,才奪回了包裹,只能灰頭土臉地往築雲樓趕。

等到築雲樓,卻見樓上樓下已被搬空,到處是散落的零碎,還有一些閑漢在争搶哩。那正室大驚,又見自家的箱籠也被公差們搬走,陪嫁的幾個丫鬟苦苦哀求,說是娘子的嫁妝,不是錢家的財物,卻被那公差一腳踢開,打得鼻掀嘴歪。

那正室氣得發暈,上前阻攔,卻也挨了幾下,倒在地上。那領隊的見這公差胡來,罵了幾句,才對着嫁妝單子留下箱籠。那正室掙紮着坐起來,卻又倒了下去,一旁的丫鬟見了大哭,又有個陪嫁的奶媽媽跑來,說那嫡小姐不知被誰帶走了,庶出的幾個有人護着,還在亂哄哄等着分家財另立門戶呢。

那正室見獨生女兒不見了,庶子庶女卻等着分家裏僅剩的嫡母的嫁妝,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貼身的丫鬟玉盤急得直掐正室的人中,又罵着那些只會哭的蹄子們去找郎中。正亂忙間,卻見那生了庶子庶女的幾個姨娘,妖妖佻佻地走過來。

只聽那三姨娘說,自家姐妹幾人在錢家有了兒女,才留下來守節。這大婦若是不肯給柴米花用,餓着了錢家兒女,确是不好聽。那五姨娘幫襯道,這正頭夫人沒本事讓尚書府救下官人,又吝啬不給兒女家用,是要存着嫁妝改嫁麽,這也是詞婦李家的老傳統了。

玉盤見那小妾侮辱主人娘家,氣得大罵。那些姨娘本是市井人家的,甚麽髒話噴不出來,直罵得玉盤的八代祖宗狗血淋頭。還有些沒有生育的小妾通房,見主家敗落了,偷搶幾包金銀,就地搭上管事公差,提腳離了錢家。

等那正室李娘子醒來,忙派人去尋女兒,又見家業十不存一,那尚書府給的包裹裏又有官府報備休書一份,日期卻是兩月前的。李娘子見這大兄大嫂生怕自己污了他家仕途,連弟媳侄女都容不了,頓時苦笑起來。

又聽得幾個小妾聒噪得緊,污言穢語得編排自己女兒趁亂淫奔,不禁冷笑起來。這會子由得你猖狂,等過兩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也是這李娘子素日行善,街坊們雖恨錢五,卻沒牽罪到李娘子身上。當即有人指認那大姐兒被人引到築雲樓裏,卻沒人見大姐兒出來。有那精乖的,偷偷告訴李娘子樓裏有暗室,說不得是被擄到了裏面。

那李娘子本就察覺築雲樓入賬過多,又見公差搜查出一些不是自家婢女的,都像是灌了媚藥的樣子,哪有甚麽不明白的,急忙帶着陪嫁們一間一間找了起來。

等尋到一間,卻見裏面有燈,又聽得有吟哦之聲。李娘子大驚,忙讓玉盤守着衆人,說是不得吩咐不許入內,自家卻端着燈兒走将進去。

衆陪嫁等了一會,又聽得裏面似有哭叫聲,都以為是主母訓大姐兒和那奸漢,都不敢進去。又等一會,見裏面沒了響動,那玉盤叫了好幾聲都沒個回應,也走了進去。

衆人正在外面守着,卻聽得玉盤尖叫,闖将進去,卻見那玉盤跌倒在地,面前是那被當胸戳死的李娘子,榻上是那剛滿十歲的大姐兒,全身光溜溜的,正兩腿大開着,脖子上勒着條衣帶,已是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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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陪嫁又哭又怕,那玉盤能幹,喝住衆人,又派人去李家和府衙。那李家的自身宦途不暢,又見了這等醜事,只說買兩幅好棺,當做殉父殉夫,又拿走身契嫁妝,竟是走了。那府衙來了個仵作,只記了個生死。

錢尚書府的來了個管事,只說那祖墳裏進了水,都是這不等孝子孫鬧得。這錢五闖下如此大禍,祖墳裏已是沒了他位置,還是拉出去燒化了罷,說完就走。

那陪嫁們都擦了眼淚,換下孝服,跟着李家走了。姨娘們早提了包袱,還有幾個連子女都不顧,只身離開。那玉盤偷偷摘下身上金玉,托付給街坊替這三口兒買棺材,誰知那街坊竟昧下大半,只用自家的舊席子裹了三人,雇人拉到溝裏去了。

那被母親們抛棄了的庶子庶女,沒幾日便淪落到街面上。許是尚書府見了不悅,那幾個小兒女不久都不見了,也沒人聽說去了哪裏。

這築雲樓事情過後,衆說紛纭。王家酒樓裏李婆子最喜那“因果報應”之說,還說這世上真真有青天,害人性命的,就算有個尚書的哥哥也逃不過哩。

待張小九問那些灌了媚藥的女子下落,李婆子笑道:“小九兒,你卻是呆了,良家女子哪有吃那藥的,都是些瓦子行戶的,見築雲樓倒了哭幾聲良家,求那官爺作弄鸨母,替她出口氣哩”。

“若是良家被搶去的呢”張小九問道,李婆子回道:“近幾年從沒聽過哪家閨女被搶的,哪有這等惡事,你看咱們嫣娘,在北縣走丢,大半天又被尋回來,甚麽事都沒有”,又說:“那些行戶能攀上舉人大官,早樂得眼睛沒縫,若是自稱良家,還能當個如夫人哩”。

可是李婆婆,嫣娘若不是我求了馮瑜,馮瑜又對嫣娘有情,哪能救得出來呢?若不是他和我一起殺了那老舉人,又在席上替我們遮掩,哪能保住嫣娘清白?如果馮府尊不知道馮瑜那日就在雅間,怕影響馮瑜名聲,怎會如此快速結案?

李婆婆,你有沒發現,近幾月出殡的人家少了,反而結親的多了。那海寧羊腸雖是騙了新郎,卻周全了新娘性命。嫣娘如果運氣差些,就和你說的行戶瓦子沒什麽區別了。

張小九心中悶悶地想着,又奇怪那兩家衙內和吳國舅怎麽突然死了。這幾人只在《春欲滴》有關築雲樓的章節出現過,也是淡淡一筆,那老舉人從沒被提到過。錢五一直是人生贏家的模樣,除了輸給王家酒樓失了面子。

這些人的結局變成這樣,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緣故,也不知蝴蝶了哪裏,竟起了如此大的風浪。可是回觀自己的作為,也只是從丫鬟變成了有股份的賬房,又收留了幾個女子而已。除非又有不怕系統的體驗者,或者有人的積分已經可以藐視系統了。

先不提小九胡亂猜測,只說那受驚後的女主王嫣冉。那嫣娘從媚藥中清醒後,回想起自己在暗室中的模樣,又羞又恨。又聽得築雲樓倒了,自家的秘密也被封住,才放下心來。只是那張小九和馮瑜,卻是不知怎樣面對。

那馮瑜雖然癡心,自己卻當不了正房。張小九雖是老成,自己卻對他無意。王嫣娘見這兩人都幫了自己,又沒有攜恩要挾,對兩人好感倍增。

只不過那馮瑜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兒,甚麽“身陷淤泥”,“愧對父祖”,“配不上”,又囑咐有甚麽難處只管來找他,好似身上有傷,蹒跚着走了。

那張小九卻說甚麽“果是天命”,“不可阻擋”,又勸自己将這酒樓發展起來,以後好有個準備。王嫣娘不知要準備甚麽,不過酒樓生意好,也是自家所向往的,于是更努力起來。

南縣閑漢們都說這築雲樓敗了,街面上就王家酒樓出挑。那清風樓的東家聽了,心中不悅,這日請了樓裏各個管事喝起酒來。

那賬房是東家的表親,見表兄默默不語,只喝悶酒,便湊趣道:“哥哥心中像是有事,何不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謀參謀”,那些大小管事也有此意,都勸了起來。

那東家聽了,笑道:“也不是甚麽大事,只見這王家酒樓恁得古怪,心中有個疙瘩”,衆人聽了,紛紛問起來。

只聽那東家說道:“你們說這王家酒樓,雖是女人當家,生意卻火爆得緊,又沒有小娘獻藝,菜也只是個新奇,怎得闖下如此大名”,又說:“她家沒有甚麽做官的親戚,那個李盛也只是秀才,怎得總是化險為夷,像是有人護着”。

衆人聽得,有說這王嫣娘說不得有幾個衙內情夫的,有說那李盛靠上大官的。只見那東家揮下手兒,說道:“先不提這個,就說她家從小酒館擴張到大酒樓,怎得就她尋到最便宜的匠人,最實惠的木料,那活兒幹幾天,老天爺也不下一滴雨,沒幾時就完工”。

又說:“我也問了那匠人工錢,粗粗一算,竟比咱家蓋樓便宜一大半。再看她家貨源,和咱們差不多,卻總便宜一些,就算我家和她家進同樣的東西,我家半路能翻車,她家從來沒有過”。

那東家見衆人聽住,又說一番話兒,只見那“清風樓衆人談營生,臨安南再起風雲事”,縱使鴻鈞天命降王家,也有幾只幺蛾亂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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