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西施怎滅吳

話說那彩虹決心寫話本, 便起了個霓虹飛仙的筆名。直到一日被舜娘瞥見, 說是道氣過濃, 恐冒犯天尊,才改了別名。

這日張小甲正雅間服侍, 卻聽得那食客說得宗室秘聞。原來自去歲, 官家生母韋賢妃攜徽宗骨殖還大楚, 聽得有個帝姬前些年自北地逃出, 如今已封了福國長公主。

那韋太後聽得,臉兒一陣白一陣紅,罵道:“哪來的柔福,前些年死在北面,我親眼所見,如今這個定是假冒”, 那官家不敢細問北地情況,只得諾諾應承。

那韋太後嘆道:“九兒, 不是娘狠心。你皇兄見娘還國,披頭發散, 拽住車輪哭告, 不求皇位,為一太乙宮主足矣。娘也一時憐憫,若不見他回銮, 發誓盲眼。如今你為官家,他定還不得,娘也舍出一雙眼, 只替你擋災罷”。

官家聽得,哭拜倒地,也不問是非,讓有司審問。等那刑具一上,神仙都要說反話,最後判得福國長公主乃女巫假冒,死在獄中。

也不知哪個碎嘴,說是有帝姬逃回,貌比王嫱,可惜血淋淋折了。這話頭越傳越廣,竟引得金人疑心有帝姬藏匿,便要再送去一批哩。

官家聽得頭痛,如今不比靖康城破,宗室女娘已七零八落,大喇喇送給金人,哪家不以死相逼。秦桧,張俊等人向金使說盡好話,還說城破那日憑宮造玉冊捉人,哪個宗室貴女能逃脫。

那金使只道:“別人便罷,這個柔福必得北上。我國只送來太後太皇,未有他俘,逃出女奴,死了也得賠活的”。

聽得金人又索金銀美姬,還必須身有龍血,官家舍不得女兒,只得在宗室尋覓。那太宗一系近乎滅門,只得去西外南外等宗正地。

旁的不談,只說有個名喚趙鸾柔的族姬,靖康年生,父母在汴京逢難,六親無靠,原本的縣主诰命也無人請封,每月從西外宗正司領點銀米,關門度日。如今被欽差訪到,又是個伶仃孤女,立時封個安順帝姬,裝裹一番,就要上金。

那趙鸾柔自封诰後,忽得冒出一堆宗親,滿口公主娘娘喚着,兩手就往那宮花禦酒上摸。趙鸾柔心中冷笑,這哪是好運,分明是送命的勾當。甚麽公主王妃,在北地還不是做妓,自家無依無靠,直被欺辱,竟是無人訴苦。

趙鸾柔心恨,本想尋個讀書人平淡度日,如今也是妄想。自家孤苦一人,就算死難在金,也賺不回幾滴眼淚。不如在此解決,撕下那皇恩浩蕩的臉面。

打定主意後,趙鸾柔便私下尋來條汗巾子,眼睛瞄着那梁。誰知跟随的女史恁得眼尖,等用完午食,那巾子刀剪等物已不知去向,連出恭都幾雙眼盯着,竟是個行監坐守。

話說這安順帝姬封诰後,宮裏訓導幾日,便送到北縣使館處。那胡縣尊眼紅方府尊,每每尋機遇鑽營,如今聽得帝姬降北縣,忙忙叫鄭師爺去幫襯,那鄭秀劍自然跟随。

鄭秀劍瞧那帝姬,只是個二八女娘,姿色平凡,兩眼無神,也不言語,竟是個木頭。那金使瞧得,連道晦氣,本要換人,誰知秦桧等人勾連金國貴胄,誣那金使妄想以賤替貴,自家受用帝姬。那金使辯白不得,只得熄了心思,只将那碎嘴贊天仙的罵個血淋頭。

鄭秀劍見得可憐,又想起前日北縣撈具女屍,若是能偷天換日,倒也積德,只不曉得這帝姬是否情願,便用暗話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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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順帝姬瞧這鄭書辦,恁個白淨小哥,言語溫軟,也不似那禮部官員,說甚麽卧薪嘗膽,舍身報國,只嘆氣自身亦父母見背,孤苦伶仃,每日只求溫飽。若父母見得自家如此狼狽,不知多心疼哩,只得自家咬牙活着,挨命罷了。

見安順帝姬聽住,鄭秀劍又嘆那北面虎狼之地,連武将都沒個逃出的,一個女娘怎得成事,帝姬若能複國,真個滔天大功,之後定能似福國長公主,再配個郎君,永享富貴哩。咳咳,袁女史,小生愚鈍,不曉得那柔福帝姬是女巫扮的,這等禍國妖女,缺廉少恥,還是燒死殺光的好。

袁女史聽個半日,也沒覺出不對來,又見帝姬喚茶,還要頂尖尖的龍團勝雪哩,那袁女史只得自家前去,又敲打幾個昏昏困倦的女侍警醒些。

那幾個女侍本就不忿這貧家女娘得了封诰,心中憋氣。這女娘無才無貌,只姓個趙字,宗譜裏沾點親,就成了帝姬,恁得尊貴。自家六藝皆通,也是公卿之後,竟成這賤女的媵嫱,見之行婢妾禮,真個折辱人。

如今見這白淨小哥也只緊着賤女,心中更氣,又見那袁惡婆沒來,個個偷奸耍滑,不一會兒全溜走了。

那帝姬見得,嘆道:“鄭小官,那西施滅吳終有大功,卻落得鳥盡弓藏,真個可憐”,鄭書辦接話道:“西施範蠡泛舟太湖,終是戲說,到頭來喚個滅國妖妃,像那妲己褒姒,一把火燒得幹淨,那越王勾踐自家賺個卧薪嘗膽的名頭,好不快意哩”。

那帝姬道:“你說的我曉得,若那西施自願,也無人說嘴,只是我不願。靖康年多少妖童媛女被擄,也沒個扭轉乾坤的,如今好容易打個平手,自家卻奪帥斬将,先亂了起來,又忙忙送美賠銀,真個軟骨頭”。

鄭書辦聽得話頭,又見四下無人,便低低道:“帝姬若是不願,小可倒有一計,只是需得抛卻富貴榮華,日後隐姓埋名了”。

安順帝姬聽得,忙流淚應承,低低回道:“若能逃出生天,吃糠咽菜也情願,我自父母見背,只想尋個讀書士子度日,并無榮豪之心。甚麽安順帝姬,連封诰都恁得屈辱。”

“我若是男子,就戮那金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倍,哪像如今這樣不尴不尬。前日本想自我了斷,也被人看住,這幾日夜裏思量,若那金狗夜間召我,我趁其不意殺一個也好,只是聽你如今一說,我竟卸了死志,只想活命了”。

鄭書辦安慰道:“人能活命,誰願意死呢?你身無武藝,那金人虎背熊腰,一只手就能提溜起你,竟是白去送命不成。我回去便安排一番,你只等回信罷”,那趙鸾柔連連應承,目送鄭書辦走了。

袁女史捧茶過來,見趙鸾柔只望着鄭書辦背影,便硬聲道:“帝姬乃金枝玉葉,要配給金朝大王的,這等連品級都無的小吏怎敢肖想?傳到金使大人耳裏,這小子怕是沒命了。帝姬若憐惜他,還是收心的好”,又罵那些女侍偷奸耍滑。

趙鸾柔回道:“本宮曉得,袁女史也不必動怒,她們也是可憐人,如今還在楚地,能玩耍一番,日後也有個念想不是”。

袁女史冷哼道:“罷罷,帝姬也不是金朝大王的正妃,以後這些媵嫱說不得能攀上高位,如今交好也倒多條路”,趙鸾柔聽得,也倒不語。

等過幾日,聽得那安順帝姬因金楚和親,欣喜激動,竟邪風入體,病了起來。這一病從月初到月末,昏昏沉沉竟沒個停止,眼見要香消玉殒,唬得袁女史,禮部官員忙請金使來。

那金使聽得是醜人作怪,不情不願前來,又見那病房恁得沉悶,也沒細看,只裝模作樣勸了幾句。旁邊那禮部官員見金使沉着臉,忙道這安順帝姬沒個福氣,恐侍候不了貴人。

那金使嗤笑道:“這等姿色,還要作甚麽妖,若是病死,再換個絕色女子,才将将夠格哩”,那官員唯唯諾諾,等回了禮部,又将下屬罵個狗血淋頭,還說這等惡醜刁女,攏不來金朝大王的心,還養着作甚。

于是上下一心,涼風冷水食物相沖,直将那帝姬逼死,等秦桧幾人曉得,已是香消玉殒。傳到朝中,官家感嘆幾句,又尋不到其餘缺父少母的宗室女娘,只得将那媵嫱裏的幾位封為宗室出女,外姓郡主,裝扮一番送入金朝。

金朝見身有龍血的死了,又聽得貌醜無比,如今這幾個外姓郡主倒是國色天香,便納入賬內,卻沒個名分,不尴不尬地混着。

那幾個外姓郡主雖說去國離鄉,卻沒個同仇敵忾之心,倒是紛紛使出娘家教導的宮鬥技術,誰知惹惱了大王身邊的金國妾侍,被提腳發賣。在這八兩銀子宰相孫女的人肉市場,幾個郡主,也能貴一點罷。

酒樓衆人聽了鄭秀劍這段“悲帝姬寒夜喪香魂,喜金楚歲幣酬情誼”的戲文,都說那安順帝姬真個好命,總比那水土不服,半年就病斃的郡主們強。彩虹還說這戲文缺個男主,若是有銀盔小将因心愛帝姬,沖冠一怒為紅顏,才叫精彩哩。

鄭秀劍還未說甚,有人插嘴道:“若是傾城之貌,才有小将哩,若是尋常相貌,也只是嘆息一聲罷了”。

衆人定睛一看,卻是個瘦削女娘,五官平平,見衆人都瞧自家,便抿嘴一笑。那鄭秀劍頭大如鬥,忙拉到一邊勸道:“如今風聲正緊,趕緊回家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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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南宋佚名所著《朝野遺記》:和議成,顯仁後(徽宗後韋氏)将還,欽廟挽其輪而曰:“第與吾南歸,但得太乙宮主足矣,它無望于九哥也。”後不能卻,為之誓曰:“吾先歸,茍不迎若,有瞽吾目!”

(韋氏違背誓言,欽宗死于北地)不久,後失明,募醫療者,莫能奏效。

②貌比王嫱:王昭君,和親美女

③宗室出女:女性王族(一般為公主)的女兒,姓氏不為國姓,從其父姓。封建王朝舍不得宗室女,多将宮女封為宗室出女,外姓郡主等,和親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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