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酒樓有五喜

話說那李盛氣怒回房, 倒頭大睡, 自家在夢裏竟成了那世子邪仙, 獨霸了樓裏女娘。胡天海地之後,悠悠醒來, 望着挂在衣架上的秀才儒服, 幽幽嘆了口氣。

又過幾日, 李小黑夥同胡大兒, 一起辦了喜事。那姚蕊娘是二次成婚,不慌不忙;周桂姐人小臉嫩,倒臊得慌。何梅香見得,自家買來紅布香燭,請來樓裏女娘,當晚也照貓畫虎, 與木着臉的鄭蘭貞相拜。

衆人見得,都吃吃發笑, 鄭蘭貞面上過不去,勸那何梅香道:“我倆在一處便可, 何必大張旗鼓”, 何梅香道:“憑甚他們花燭紅帳,我們冷冷清清,恁得不爽氣。再者來人皆年輕女娘, 沒那老頑固,無人說嘴的”,鄭蘭貞聽得, 也倒罷了。

這日酒樓三喜臨門,喜得是旁人,惱得是自個。那張小甲與葉小咬一處兒喝悶酒,說道:“那女娘竟來個自梳,若是惱我,也不必這等做派”。

葉小咬也醉熏熏:“她倒是絕決,也出脫你一片癡心。我那女娘愛個玉面,偏我一身黑皮,鼻梁不挺,還喚我昆侖猴哩。雖說曉得她眼中沒我,卻忘不得她,真個難過”。

張小甲道:“噫,你怎得掉淚了?快揩了去,倒叫人說笑”,又說:“你也有股,聽得聶二妹有意于你,只是大你恁多,倒是個老牛啃嫩草。不過她胸臀鼓鼓,是個好生養的”。

葉小咬道:“說我作甚,那程梨花日日繞你轉,也不知你怎生打算”,張小甲道:“我也不知哩,眼見年歲越長,卻沒個娘子,不甚像樣。那張小九有華捧珠後連年發運,焉見得我不成?那甚麽成家立業的,總是先成家,再立業罷”。

葉小咬聽得,點頭應道:“倒也有幾分理。話說樓裏招的翟大廚幾人,二十五六年歲,也不愁那姻緣,可是瞧中東家了?”

張小甲冷哼道:“聽得是個走旱路的,怎會走女娘的水路,都認了幾個好兄弟哩,同吃同睡,也不曉得嘀咕甚麽。前年那溫吳兩家事發,一個拗不過父祖,最終娶親,另一個竟去大鬧花轎,被家人捆進廟裏。噫,那吳八郎竟是個癡情的”。

“他倒是個好命,那吳家靠上萬家,跋扈一時,如今不也下了獄,全家喋血,只他在廟裏躲過。之後趕上官家大赦,雖說身無長物,也算撿回一命了”。

“小咬”,張小甲睨他一笑,又道:“你也這等癡情,說不得也命好哩。那彩虹讀書魔怔,你再等她也無用,不如求娶那聶二妹,隔年生個娃兒,甚麽冷心娘子癡心漢,也該放下了”。

葉小咬不應,只喝那悶酒,又聽那張小甲嘆道:“這南北兩郭多少酒樓,八年來起起落落,只王家由小做大,真個難得。東家也過了花信之年,竟是孤老終生不成?那李秀才也二十有六,也不知王家怎得打算。”

“不說王家,那張小九也成親七年,連個響動都無,竟是個絕後命,可見這福祿是占不全的”。

葉小咬回道:“李秀才倒是想娶哩,東家卻不願,還要學錢舜娘,被她母親死命拉住。李秀才鬧個大紅臉,幾日沒見人。王姑母去二郎廟求姻緣,聽廟祝說毛婉妁是鄭書辦表妹,便又請人勸說,誰知那毛婉妁竟說收了黃毛頭定禮,沒幾日也成親哩”。

張小甲大驚:“竟有這等事”,又道:“那毛婉妁都三十婦人,人老珠黃,黃毛頭小她七歲哩,竟瞧中她”。

“若不是黃毛頭這幾月随着商隊,今夜怕也花燭哩”,葉小咬道:“小七歲算個甚,那毛婉妁手中有股,能文能武,多少男人都沒這等本事哩,人又溫婉,他倒好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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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姑母聽廟祝算卦,說是三年後秀才公才有姻緣哩,便止了心思。那二郎廟自王半城之事後,竟求起姻緣來,聽得頗為靈驗,哪日有空,咱們也去拜拜”。

“要去你去”,張小甲笑道:“聽得都是些老女嫩男的戲文,我才不去舍身飼虎。那王半城真個人物,如今北縣她撐着,才沒倒了架子,南縣便是東家了。噫,這南北兩郭竟都是女娘當家,真個陰盛陽衰,多少男兒都不服哩”。

葉小咬道:“管他誰盛誰衰,只要雇我做事,掙得銀米便行。”張小甲聽得,也倒罷了。

等翻過年頭,商隊歸來,毛婉妁自與黃毛頭結親,那張小甲也娶了程梨花,王嬸娘也托人替二八年華的彩虹相看,那葉小咬只是埋頭幹活,被人笑作牛命。

那王嬸娘見長女嫁給白身張小四,如今酒樓繁盛,便想給次女挑個貴婿。誰知這彩虹恁得古怪,只說要個玉面,還不得納妾,那些蠢頭痘面,烏嘴黑爪的,一概免談。

各位看官,話說這世上清隽男子,本就多歸貴家,平民若是臉皮白些,早被那三姑六婆覓到,又有些女娘婆姨殷勤相待,哪個沒偷過嘴,再老成的,也有那等鴛鴦舊夢哩。

那媒人雖尋到幾個未婚娶的商戶人家,卻都有通房養娘,沒個幹淨的。等再下一階,尋那等苦熬科舉的,卻嫌王家商賈,又不肯應承一雙人,再往下的是有白面,也肯應承,卻都是吃軟飯的做派,連媒人都瞧不過眼。

這還是商賈白身,若是那等官宦,便獅子開口,一嘴要吃下王家酒樓。聽得那彩虹也只分得二十有一,便沉下臉來,只肯将庶子相配,還是些憊懶人物,經濟科舉一竅不通哩。

王嬸娘見總不稱願,便讓彩虹別挑玉面,誰知彩虹只是搖頭,還說甚麽寧嫁書中人物,也不肯掉落污泥。

王嬸娘大怒,擰那彩虹耳朵道:“別人是淤泥,你就是那白蓮了?恁得眼高”,彩虹只是哭泣,王嬸娘有心要滅她威風,又怕打壞養将不回,便讓那月牙前來勸說。

王月牙見彩虹興了牛性,便溫言軟語,還說你姐夫也是個棕面的,無甚錢財,還不是和和美美,如今肚內還有個崽哩。那彩虹只是不願,還說各人有各志,就算強配到一起,也是痛苦一生。

王月牙又道:“可是那話本雜書看迷了你?早知那邪書歪了人心,就不與你看了”,彩虹怒道:“甚麽是歪了人心?又怎個歪了人心?我不願嫁去,自賺自花,就發了邪病?我怎不曉得你竟當了藥館大夫”。

“小咬哥是個好人,只我心裏不喜。若是嫁與他,也是柴米油鹽,日子與你無差,只這樣過一生,竟悶得我難受。我也沒豔羨甚麽玉馬金堂,高門貴胄,只求個玉面書生能一心對我。若能遇得,我便嫁了,若覓不得,我只等着,橫豎有手有腳,也有一份飯食”。

王月牙聽得,勸道:“你竟是學那王嫣娘做派?她一個老黃花,衆人面上不說,心裏誰不笑她,因是血親,我才不跟着笑哩。有酒樓撐着,她才有底氣度日,不然一人一句,早被人羞臊死了”。

彩虹聽得親姐如此說話,罵道:“你竟是個狼心狗肺的,我們母女三人吃她穿她,有甚面目笑她。她這幾年轟轟烈烈,滿臨安誰不曉得她?倒是那些一肚子下幾個崽的婆姨,被夫家誇幾句好生養,再有誰人理會?”

王月牙冷笑道:“真個女生外向,你竟被她灌了迷湯。罷,罷,我也懶得說你,你自家受罪罷”,彩虹對吼道:“我有吃有喝,哪來的受罪?就算酒樓倒了,我會寫會算,也餓不着自家”。

彩虹吼完那話,哭着往房內跑,竟眼錯不見,拐彎處撞倒一人。原是張小九賬房盤賬,見那墨錠将盡,便去李盛處借瓶研好的。誰知被彩虹撞得斑斑點點,恁得狼狽。

彩虹正嗚咽着,又見張小九成個花臉,倒是撲哧一聲笑起來。張小九見她有哭有笑,便暗自嘆口氣,這還是個嬌憨女娘呢,怎認得清這世道。

話說葉小咬見彩虹親事未成,又聽得張四月牙的故事,便也攢銀效仿一番。彩虹卻私下尋到他,嘆道:“小咬哥,我曉得你心意,只我認定那玉面,若真與你結親,也是意難平,不如兩下說開,旁人也不說笑”。

葉小咬怔怔聽着,只是不語。等第二日,衆人才知那葉小咬當夜走了,留了書信,幾厘的股都給了彩虹,還有一摞新出的話本。

王嬸娘見得,怔了一怔,忽得大罵彩虹,道好端端一個女婿,如今脫了手。王姑母笑道:“他嬸,前日你還說那葉小咬白身一個,今日怎得竟不舍”。

王嬸娘罵道:“我家彩虹再怎的,也二八女娘,你家年長十歲,還不是伶仃一人,真個五十步笑百步”。

王姑母雖不曉得甚麽五十一百,也明白不是好話,便撕擄開來。衆人見王嬸娘文墨不通,心中發笑,忙去拉架,好半天才停下。

彩虹見得,倒是默默無語,每日在賬房做事,閑事翻話本。忽一日起個呆性,心道:“小咬哥是個好人,倒是我帶累得他走路。聽得有個《蝶娘傳》的話本,我也來個《小妖哥》,賺得銀兩,都托人送他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官大人的地雷:青梅3顆,青檸2顆,迪岩2顆,我愛吃羊2顆,阿朝1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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