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綠寶助探花
話說嫣娘聽得小九如此手筆, 嘆道:“兩相掣肘便好, 如今局勢越發捉摸不清, 前日北縣萬官人被谕旨抄家,竟查出一堆兵戈甲胄, 說是大逆。那萬家哭得皇天, 那花魁正室也不知去向何處, 前日裏威威赫赫, 如今頭顱滿地”。
“他雖攀附高官傾軋同行,也沒犯得大逆之罪。那些金珠玉寶,萬貫家財,還不是進了戶部,充做軍費。再細細一想,竟是整個南縣作了軍需, 若不是咱們樓的禦賜匾額,怕也躲不過這劫”。
小九聽得心驚, 問道:“那北縣呢”,嫣娘嘆道:“北縣本是學府官衙, 恁少商賈, 倒是南縣寸土寸金,恁多油水。北縣王半城倒保全下來,只是這萬官人倒了, 保不準北縣要推王半城當魁首,做靶子哩”。
張小九道:“我聽得是秦相出手,才得來如此。他們彈指一揮, 小民便灰飛煙滅,再添上此次科舉,怕是有大事發生”,嫣娘聽得,回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到了那毀天滅地之際,再把這酒樓一抛,一起奔命罷”。
先不談王家酒樓兩人嘆息,只說那群食得綠寶的今屆舉子。原來這百餘人得了異寶,自以為金榜有份,如今探花卻被馮瑜占了,怎忍得下這口氣。前日的藍衣小官本是官宦衙內,父祖比馮家更有勢力,沒幾日這舞弊探花之事便傳到禦前。
官家聽得,便降下禦旨,召見馮瑜。那馮瑜先前酒醉大哭,人物蔫蔫,聽得這事不啻于晴天霹靂。張小九見得,便拿出木盒來,哄着那馮衙內吃了綠寶,送他上了軟轎。
那馮瑜心內惶惶,好幾次想跳轎跑路,卻手軟腳麻,又怕官家降罪家人。張小九說那綠果子乃探花之寶,又是今日才吃,食得後定能踩李踏杜。馮瑜将信将疑,又見那宮中黃門催得緊,只得咬牙上路。
等到了朝上,竟有十餘進士在場,說是那百人進士團的代表,要試這馮探花的文采哩。官家聽得,倒是一笑,說馮探花恁得風姿逼人,竟引得他人疑他學問,今日殿前一試,也算堵住輕狂文人的嘴。
馮瑜俯首聽命,眼角也不敢掃那前排的白衣趙三,只默默思索那應題詩文,倒引得梁敬一個勁觑他。
原來梁敬前日終于得了天慧血脈,雖說後門腫痛,卻恁有滋味,更與趙三火熱。如今聽得探花舞弊,也跟了梁相國前來看戲,順便與趙三眉來眼去。
梁敬自被趙三胡天混地,自是沉迷。那趙三左擁右抱,卻只有梁敬是門閥貴胄,旗鼓相當,也不蠻纏。那梁敬閑時也自尋妖童媛女,兩人竟是互不幹擾,自得其樂。
如今見馮瑜如此境地,趙三垂眸不語,梁敬便在一邊悄聲道:“這貓兒竟泥地打滾,三郎也不救他一救?”
趙三冷哼一聲,道:“我不喜那藕斷絲連,自是不會。也是他樹敵恁多,竟有百餘人首告,連官家都驚動了”。
“自古三人成虎,這百餘人一鬧,估計連神佛都成得了。聽得今年科舉這探花之位久久不定,才有這等事端,要我看來,這馮瑜也是可憐”。
“你先前不是厭這馮瑜麽”,趙三奇道:“今日怎得偏幫起他來”。梁敬回道:“先前只道他佞幸,聽得他為你哭出血淚,旁人問起又一言不發,恁得嘴緊。就算是有功利之心,也是個癡心守信之人”。
趙三聽得,正要說甚,卻見那禦香燃畢,衆人交了文卷。原來官家本以策論為題,若說民生,本就是老生常談,甚麽民貴君親,甚麽載舟覆舟,耳內都要長繭,若再來個王荊公,說不得又是天翻地覆,新舊黨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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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軍政,這群書生又懂甚麽,若文武全才恁得好尋,怎得幾百年就那幾個。再說那賊子趙裕還在海寧哩,若朝內軍政安排流出,可不着了他道。思來想去,還是胡亂題首詩罷。
那官家想定,便以一物為題。各位看官,這物可不同尋常,需得小可慢慢講來。
原來自紹興八年,大楚擴建舊吳越宮殿,增封禮廟,臨安除了宮城禦街,南北兩郭,還轄制仁和,昌化九縣,仿舊唐規格。清波門已接壤外城,再外便有集市,蒴果粱肉,魚羊活物,恁得熱鬧。那西湖更南,卻是樓臺林立之處,雖離皇城遠,卻寸土寸金,夜市攤位月租也難倒九品小官哩。
如此盛景,小民閑漢有首詠臨安贊道:
臨安商戶四百四,五十藩國來交市。九裏宮城環鳳凰,十三城門在錢塘。
如今已有四載,更加繁華。先北楚元佑年間,有一蘇姓官人,號東坡居士者,在任知州。這官人疏浚河湖,挖取葑泥,堆積成跨南北的蘇堤,又鑿兩河,名曰茅山鹽橋,恁得便利民生。
自這年來,那臨安南縣傍水,富戶恁多,真個春風十裏。連洗臉熱湯都有人門口叫賣,商賈懷中揣銀,比那苦熬清貧的翰林學士舒暢,各家子弟好作攏袖驕民,就像王家表親李盛,三番五次不中,做個掌櫃,比那科舉途中的窮措大強哩。
只是這幾年,臨安雖富得流油,建康等駐軍之地卻枯得可憐,更不談那湖南江西等地,連年揭竿而起。也不知哪裏冒出恁多豪傑強梁,火器□□,連山都端了。那官家本愁金狗,如今又恁多賊子亂臣,更是頭痛。
好在秦相前日捉得萬俟卨一系,充了軍費,才不至捉襟見肘。然則南縣被萬家吃盡,帶累得蘇堤也羅雀荒涼,若那南縣商賈振作,再收些商稅,那海寧軍備便是齊整了。
那官家為鼓舞商氣,便以蘇堤為題,不限體裁。殿中十三人糊名交卷,翰林院先點評後,再轉給官家。
那翰林祭酒們見得十三首,各個誦讀一番。其中有個小文官見李祭酒面沉不語,便低聲詢問,只聽那李祭酒搖頭嘆道:“今日逢黑色期五,又是十三,真個不祥”,那小文官還要再問,卻被周圍一人打斷,手裏被塞一卷。
那文官将詩一品,道:“雖說典故老舊,卻暗含傷痛,似是求而不得,其情可憫,其言也哀”。
“正是哩”,身邊那人道:“其餘十二篇都華彩滿章,好是好,卻是膩味,不若這首立意新奇,哀而不傷”。
李祭酒聽得,說道:“十三取一,那一雖說得一時利益,卻是個萬世唾罵的。今屆探花甚是燒手,這人也作了哀詩,倒是天命注定了”。
另一翰林道:“那十二首似文氣将盡,這首卻似新月初生,甚麽吉不吉祥的,我是鐵心要推它的”,又見衆人無甚異議,便點了那首。
等官家見這十三首,果也被那詩吸引,笑道:“人都嘆那蘇堤風景,國祚流長,只有你居安思危,語摯情長,果真堪稱三甲之名”。
又道:“馮卿,還不上前?曉得你父地遠事忙,竟沒替你取字,只混叫個瑾瑜,今日朕便贈你折桂二字,實至名歸,當之無愧”。
那馮探花便上前謝恩,還被授予翰林院編撰之職。衆人因官家賜字,都以折桂稱之,本要親香奉承一番,誰知這馮折桂只是推卻,自家往清波門去了。
王家衆人聽得不僅無險,反有後福,不禁贊嘆起來。那馮折桂只是稱謝,又說自家親眷俱在外地,府內無人舉火,便在酒樓包食,日日請那張四手下送餐過去。
李盛聽得馮瑜被賜字折桂,只嘆自家沒取好字。嫣娘問得,他便道:“我小字茂才,可不就是那秀才麽。馮瑜取字折桂,成了探花,恁得好命,今後我若有子嗣,便取字狀元罷”。
衆人聽得這番歪理,笑道:“那陳狀元也不是狀元為字,還不是當了魁首,你自家倒做得美夢”,李盛梗着脖子道:“那侯府世子趙裕還字無咎哩,那‘孚裕,無咎’一句出自易經,竟真讓他無咎起來,闖下天大事樣,也無人收他”。
“聽得那世子身邊招攬女仙,甚麽芙蓉神女的,要和官家打擂臺。去年湖南炸山,前月江西填湖,那群豪傑們竟翻天覆地起來,說不得每人都招了女仙,一起鬥法哩”。
衆人聽得神神鬼鬼,忙忙催促,那李盛竟作妖不說。彩虹看不過,便抛來一本《邪仙霸芙蓉》,上面直寫那神女靈通。衆人看那女仙與世子陰陽調和,助那世子修得大羅金仙,還自封正室,替世子收得妖女佳麗近百人,日日竟成那鼎爐,只供那世子修仙。
嫣娘奇道:“這世子不是要奪位麽,怎得竟修仙起來,還夜禦百女”,彩虹道:“禦得越多修為越高哩,再說成了金仙,那人間皇位還不是唾手可得,倒像映射海寧之事,只是寫得太玄”。
“那些公主貴女,竟成堆兒往那世子府裏鑽,替那世子掃清政敵;商賈閨秀,也傾盡自家錢財,替那世子金銀鋪路;更不提背叛牛郎的織女,逃脫廣寒的嫦娥了。那世子只賣肉便換得前途萬丈,竟是那男妓不成,真個笑倒大牙”。
衆人哈哈大笑,卻見那李盛臉兒一陣白,一陣紅。張小甲笑道:“李郎君,你可別信了這書,若有那幾兩肉就換得富貴滔天,還考那科舉,開這酒樓做甚”。
李盛氣急,正要大罵,又見馮瑜仆從提來食盒,便冷哼道:“有些人沒那幾兩,卻養得好屁股,也能雞犬升天哩”,見衆人疑惑,那仆從只顧裝飯食,一眼兒都沒瞧他,便氣哼哼回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王安石變法,觸犯保守派利益,導致新舊黨争。新法過于超前,奪天下之財于國,利益再分配,富國不富民,又急于求成,用人不當,執行力弱,導致失敗。到了靖康南宋,主流說法王荊公變法使得北宋滅亡,也有人指出是南宋朝廷推卸皇室責任,直到民國梁啓超的《王荊公》替新法翻案,現代有褒有貶。
②朱熹評價王安石變法:“□□肆虐,流毒四海”,南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國家一統之業,其合而遂裂者,王安石之罪也,其裂而不複合者,秦桧之罪也”。
③詠臨安是自己胡亂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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