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嘴硬

吳姝的臉色看着似乎比平日更白,她肩上圍着一件外披,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身上的外披,精神怏怏,看到周旻也沒起什麽波瀾,就移開了眼。

周旻停下手中的掃帚,直了腰。

吳姝走到跟前:“你看我作甚?我臉上有東西?”

周旻:“......”

吳姝抿了抿唇,從他身邊走過,“啞巴了?”

周旻聽着這句嘟囔在她身後,淡淡地撩了撩眼皮,準備她一走,他便接着掃地。

誰知,吳姝突然停了下來,不但停了,手一伸,把碗遞到周旻的面前,“你替我放回去。”

周旻當下就皺了眉。

這放碗不是問題,問題是吳姝貼得太近,近得她額前的頭發他都看得清楚至發根了,還有她身上淡淡的,藥香?

周旻沒動。

吳姝緊緊地盯着他,微張着的雙唇,泛着淡淡的粉色,晶瑩白皙的臉頰,泛着柔和的光。

她是故意的,故意這樣靠近,只要周旻一動,她手中的碗就會落下,碎成一地。

她的臉,與他不過只有一拳距離,咫尺之間,鼻息噴拂,周旻屏氣凝神,整個人就僵住了。

吳姝一笑:“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周旻不語。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吳姝斜眼又笑了幾下,說是笑,不就是正對着周旻吹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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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熱乎乎的軟軟的風,就像是黏在周旻身上的手,周旻想掙開來着,可又掙不開!

周旻的眼睛移了位置,瞧了吳姝片刻,淡淡道:“看來你病得不輕。”

吳姝歪着腦袋回他:“晚上喜歡光着睡,不小心着了涼。”

似幽似嘆的一聲,周旻渾身一震,腦補了她“光着睡”的畫面,心下又有些茫然,身子一縮,吳姝就落了個空,手中的碗直接就往下落。

沒有聽到碗裂之聲,周旻穩穩地接住了碗,睜着一雙黑目沉沉地盯她。

瞬間變化太快,吳姝嘴還是張着的,不過是驚愕而非風情。

周旻臉色一沉,“你這般作踐自己,圖什麽?”

吳姝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幾圈,才又回到她慣常冷清的模樣,眼角一吊,嘴角一扯,恐怕是要說出什麽反擊的話。

“咳咳。”吳姝說不出來了,她嗆了風,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周旻走了,臨走前叮囑:“上樓吧,這裏風大。”短聲短氣的一句話,卻又讓吳姝的眼睛眯了起來。

——————

這日,周旻從外面回來,見阿蘭站在門口處不停地往外張望,嘴裏念念叨叨的,便問:“在等誰?”

阿蘭還兀自搓着手指頭,半晌才回頭瞅周旻,發散的眼神終于聚集,想了一會兒,才說:“娘子出去了,是去見那個外......壞人,娘子不讓我這麽說。”

阿蘭口中的“壞人”,莫非是上次要非禮她的孫赫嗎?

周旻眉心一緊,又問:“她出去多久了?”

阿蘭歪着頭:“很久了,很久了。”

周旻:“知道她去哪裏嗎?”

阿蘭搖頭,又點頭,“去見壞人,不知道,不知道。”說完這姑娘似委屈得要哭了。

周旻望了眼将黑的天,吳姝一個人,又是孫赫,周旻沉了沉,叮囑好後,轉身便又出去了。

這邊,十裏鎮吳孫一族的祠堂裏,香火袅袅,除了剛才燒了大香的守門人外,便再無一人,只連着祠堂的外堂小屋,還亮着燈。

吳姝兩眼赤紅地盯着座位上悠閑喝茶的孫赫,前者隐着憤怒,後者透着得意。

吳姝開口:“孫族正,這個月我為何要多交銀子?”

孫赫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小茶壺,“正色”道:“這是族裏幾位商量着決定的,我也不好說什麽。你看看你,叫你平日裏低調一些,你不聽,非要這麽張揚。你還不信,叫人眼紅了吧。”

眼紅的人怕是你吧!

吳姝咬着銀牙,“你趁着族長和祭司不在,你藐視族規,你不怕族長回來跟你對質嗎?”

二爺留下的産業一直由族裏的掌櫃管着,由賬房支算每季的銀子,可這季的銀數不對,吳姝直覺是孫赫趁着族長祭司不在,代職搞的鬼。

後來賬房的吳先生悄悄告訴了她,就是孫赫一人撺掇。吳姝哪裏受得了這個氣,提着氣就來質問孫赫。

可孫赫似乎想到她會來,想着法兒在外面磨蹭着不見吳姝,只等得吳姝銀牙都要咬碎了。

孫赫手一攤,站了起來:“那你也要等族長回來了再說呀!”

孫赫朝她走過來,一別上次他闖進她家,意要侮辱阿蘭,被她拿着刀逼走後,也隔了大半個月了。如今他這麽一靠近,吳姝心下就犯惡心,“嚯”的一下站起來,要走!

“這是你自願給族裏多捐獻的銀子,多謝了哈!”孫赫陰着笑。

吳姝一頓,回頭瞪孫赫,就知道孫赫會耍陰招,銀子遲遲不給她,就算等了族長回來,孫赫一口反咬吳姝捐贈,吳姝再來争就沒多大意義了,遂氣得罵了句:“龜孫子!”

孫赫臉上一拉,“你罵誰呢?”

吳姝頓也不頓,擡腳直接跨門出去,罵你又怎麽了!

“你給我站住,你個臭娘們,淫~蕩寡婦......”

而周旻這邊,已經朝着祠堂這裏走,來之前他問過海婆婆,她說吳姝來找孫赫,只會在祠堂這邊。

她大約心裏估算,在祠堂,孫赫才不會亂來。

可還沒到祠堂,周旻就聽到吳姝隐隐地暴喝聲:“放手!你個畜生!”

“啪”的一聲清脆,周旻跑了起來。

“給你臉不要臉是吧?你個破鞋、臭寡婦。克死你爹媽,又克死了你男人,怪不得別人睡了你就走。”孫赫罵罵咧咧,“老子瞧得上你,是你的福氣,媽的,還裝什麽貞潔烈女。別人睡得為何我孫赫睡不得。”

受了孫赫一巴掌的吳姝氣得手都在發抖。

吳姝走出祠堂,孫赫就追了上來,雖天色已沉,可吳姝沒想到孫赫會這麽大膽,敢在外面就對吳姝動手動腳。

此刻吳姝被孫赫抓了手,男人的力氣終歸比女人大,吳姝掙紮着,可她越這樣,孫赫的動作就越發過分。

“你放開她!”周旻突然暴喝出聲。

與她,天籁之音;與他,多管閑事。

吳姝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愣怔的孫赫臉上,聲響沉悶,看來是下了大力氣的。

孫赫結結實實地吃了她一巴掌,怎麽會善罷甘休,手一扯,就要揪過吳姝,來收拾她。

可吳姝這時候反而不害怕了,她剛才還想着,是不是适當地示弱,孫赫的弱點她都知道。

可現在不一樣了,周旻來了。

毫無懸念,周旻一下子就把孫赫的手扭到一旁,他痛得松開了吳姝的手。

孫赫嚎叫:“你找死啊!鄉巴佬,信不信明日我讓你在十裏鎮待不下去?啊啊,輕點!”

吳姝識趣地躲在周旻的身後,那孫赫被周旻單手抓着,整邊身子就動不了。

這個連石頭在他手裏都像豆腐般的男人,孫赫肥肉一樣的“愚人”,在他手中,不照舊搓圓捏扁?

可有些人不識相啊!

周旻松開孫赫,孫赫不甘心吃這眼前虧,搬出些沒用的東西,竟還敢上前推搡周旻:“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是誰還敢動我?”

周旻沉着臉任由他推了幾下,紋絲未動。

吳姝隐在周旻的身後,看孫赫像個被人逼急的跳梁小醜,異常暴躁,可面對高大魁梧的周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且,面對孫赫的威脅,周旻根本就不為所動。

“有什麽事也不能對女人動手!”周旻淡淡道。

這維護的意味着實明顯,孫赫從剛才的氣惱中想到了啥,一副恍然大悟外加羞辱地叫嚣:“我怎麽說這寡婦不理人了呢,原來是有了野漢子。啧啧啧,你睡她了吧,滋味如何?”

吳姝身上一熱,出來怼他:“孫赫你嘴巴吃屎了?說話臭烘烘的。”

一見吳姝反擊,孫赫更加來勁了,“被我說中了,你還真當自己是良家婦女?誰不知道你被徐文林睡了又被抛棄。沒人要的破鞋!跟那妓館裏的**有什麽區別......”

“哎喲!”一聲嚎叫,孫赫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半天反應不過來。

而在前一瞬,吳姝氣得想要抽孫赫的嘴巴,周旻攔了她!誰知那孫赫更加不知好歹,上來又想拉扯吳姝,被周旻輕輕一推,孫赫就像陀螺一樣,在原地轉了兩圈,才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一屁股地坐在地上。

坐到地上愣怔的孫赫半晌後,想起還要嚎些什麽,周旻附身到他跟前,極冷地說:“你再叫試試!”

不認識的人對周旻的印象,可能都停留在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上面。可現在這麽冷冷的一句,帶着某種不可抗拒的氣勢和力量,孫赫張了張嘴,愣是将嘴裏的話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吳姝在回去路上,望着周旻厚實的背影,突然噗嗤了一聲。

周旻回頭,瞧她有些紅腫的臉頰,和額前淩亂的碎發,問:“你笑什麽?”

吳姝哼了哼。

周旻停了一步,與她并排,“被人打了還這麽高興?”

吳姝嘴角抽了抽,答非所問:“沒想到你剛才那樣子,挺有威嚴的,那孫子被吓壞了。”

周旻淡淡的,“知道他是孫子,你還跟他見面?”

周旻話中帶了責怪。他才認識吳姝多久,這中間孫赫三番五次地來找她,從沒好事。

吳姝哂了哂,轉了話:“你為什麽來尋我?”語調已是明顯地調侃。

周旻轉頭。吳姝濕漉漉的,如同鹿一樣的眼睛中,含着些得意和狡黠,這女人一給面子就上臉。

“說呀!”吳姝微笑着挑眉。

可惜,她看不到周旻的窘迫。

“最近不太安全,接連幾晚都出了怪事。”

吳姝知道,十裏鎮上出了怪事,接連幾晚,有婦人和老人受到攻擊。聽目擊者說,襲擊的人蒙着頭,使勁地揍人,把人揍暈了就走。

有點恐怖,族裏巡邏隊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受傷的人無辜又痛苦,卻不致命,可還是給寧靜的十裏鎮,蒙上了一層森森的陰影。

吳姝:“那你是在擔心我?無論什麽原因。”

吳姝堵了他的後話,周旻認真說:“是,還沒結工錢,我怕你出了意外,那活兒不是白幹了?”

你就嘴硬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人不容易嗨呀,來撩我呗(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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