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談判
房中,面目冰冷的吳姝面前,坐着一個高瘦的男人,一身土棉襖子,戴着頂破舊的小氈帽,晃眼一看如普通人,可他那雙閃着鷹一樣敏銳目光的雙眼,讓人不寒而栗。
剛才挾持她的,正是眼前人,吳姝之前打過交道,山匪天山龍身邊的“刀疤”。
猶記得他使的流星錘,把她家樓道的扶手牆壁,砸了個稀巴爛。可現在不是論這個的時候。他今晚來,是來找她報仇的嗎?
“現銀在抽屜裏,如果你要更多,需要等明日到錢櫃上去取,只求你不要傷我及我家人的性命。”吳姝輕緩道。
這人在她家蟄伏了許久,阿蘭和海婆婆該是受他所制。
刀疤陰森一笑,“只要你乖點,我對殺人不感興趣。”
吳姝權當相信地一哂,但表情沒到臉上就停住,現在不是激怒綁匪的時候。
刀疤瞅了眼桌上的糕點。
吳姝有眼力地說:“刀大哥,我給你燒壺茶?”
刀疤瞧了眼火盆和旁邊的黑炭,點頭:“行,只要你別耍花招。那漢子已經走遠。你若想能在叫來人,和我殺了你之間賭誰快,衡量清楚啰。”說完撚了塊糕放嘴裏。
吳姝心裏咯嘣一聲涼,不動聲色又小心緩慢地燃了炭盆,燒水。
她一套動作下來,極為謹慎,生怕那刀疤突然發瘋傷她,幾次拿了燒火鉗子,捏了捏都不願放下。
可那刀疤像餓了,糕點吃了一塊又一塊,晃眼瞅她時,目中沒有殺人的兇狠。
這個,吳姝就有點不太明白了。
燒完水,吳姝給刀疤沏茶,小心試探:“刀大哥,我三年前被綁去景山時,好像沒見過你。”
刀疤喝了碗熱茶,不答反問:“這都是吳睿留下來給你的吧。”他擡了擡手中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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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青瓷花碗,連着茶壺小杯,一套下來清一色的花紋,雅而不俗,格外的耐賞。
只是,此情此景,從這位“壯士”口中說出這事,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吳姝不語,只露了滿臉的疑惑,他認識她的亡夫吳睿?
刀疤抓了抓後腦勺,“吳睿以前不叫吳睿。”
吳姝:“......”
刀疤:“我兩年前才到景山。我跟吳睿是舊識,你們叫他吳二爺,他确實排行老二,可他不姓吳,至于姓什名誰,我們也不清楚。江湖人稱他鬼老二,他設計的機關暗器,千金難求。”
刀疤:“他名聲顯赫,千金易得,為人就狂傲得很,于是得罪了許多人。直到被仇家設計陷害,受了重傷遁逃。從此銷聲匿跡,江湖人都不知道他的死活。”
吳姝愕然,她并不知道吳睿的這些往事。
可這不重要,現在的事是,他是來尋舊的?
想到這層,吳姝稍稍松懈,起碼他沒有純粹以山匪這個身份來尋仇,那要來得好。
吳姝:“吳睿三年前走了。”
刀疤長長舒了口氣,“看到了,我跟他算是年少結識,又一起相伴多年,知道他真的走了,心中也惘然。”
吳姝瞧他臉帶凄色,想是真的懷念吳睿。
吳睿生前對以前的事緘口不言,一是為了防範吳姝,二是他決心遠離過去,想以新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只是,即便他不說,可腿腳不靈,和定時發作的病狀,吳姝大約能猜到一點:他受過極重的傷。
所以,這位“壯士”是來尋舊友?
吳姝不禁腰板一直,身子不再緊繃。
可這時,刀疤:“我跟吳睿有些陳年恩怨,是他欠我。”
吳姝:“......”
還是來尋仇的啊!
刀疤起身,在屋子裏走走停停,光看不動,“上回,劉梅是從這間屋子裏出去的吧?”
吳姝心中一緊,目帶戒備地盯着他。
刀疤嘿嘿兩聲譏笑,“我是看了你這院子的布局,才知道吳睿就是當年的鬼老二,我的好兄弟!”
他話裏濃濃的嘲諷讓人無端一寒。
吳睿臨走前跟她交代過,叫吳姝盡量呆在院子裏,周旻也說過這院子有古怪,可她卻懵懂不知。
刀疤嗤笑一聲,“他待你還真不錯。”
吳姝不語。
現在,她有些拿捏不準,這人是來尋仇的,還是借着往日的恩怨,來索要銀子的?
刀疤又嘿嘿一笑,開口:“你把他以前畫的圖紙,都拿出來給我。別撒謊,他這人自視甚高,一向對自己畫出來的東西,很是珍惜,舍不得毀壞。”
吳姝心裏咯噔一聲,目中一凝:“他以前待我不好。我瞧不得他剩下的東西,尤其是那書畫什麽的。他一走,除了銀子,其餘的都被我給燒光了。”
刀疤譏笑出聲:“盡瞎說!”
吳姝:“......”
刀疤:“他若待你不好,怎麽會在這小院用盡奇門遁甲之術?處處可見心機暗器?”
吳姝愕然。
刀疤瞧她一臉懵,繼續:“想你這傻樣,若非有這院子護着,你以為你一個寡婦,能安安穩穩地活這幾年,又有這麽多的好産業,眼紅的人半夜都能進來殺了你。”
吳姝一驚,她三年前被綁,就是因為被人騙到外面,險些喪命。
那他今夜進來,是為了要她的命?
吳姝立馬感覺脖子上一涼,仿佛那鋒利的刀片割過喉嚨,全身的血液噴薄而出。
刀疤不急,留了時間給她考慮,只慢條斯理的又喝了一碗茶。
無數個念頭在心中滾過,吳姝手心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刀疤要殺她,絕非不可能。
吳睿在世時,為了吓唬她,說了不少殺人又不立馬讓人死掉的法子。吳姝當時雖怕,也只不過是認為他胡掰來吓唬她。現在想來,那些江湖異聞折磨人變态的法子,想來不全是假的。
她想保命,還想全身而退。
刀疤開始催她:“考慮清楚了?”
吳姝為緩心中慌亂,“海婆婆和阿蘭怎麽了。”
刀疤:“沒事,別岔話!”
吳姝幹咽了口吐沫,可口中幹澀,喉嚨火熱,她倒了杯茶,徐徐喝下。
那溫熱帶着澀甜的茶水一到肚,吳姝整個人就鎮定下來。
她淡淡一笑,反問:“我怎麽知道,你是真的認識吳睿?而不是诳我?”
刀疤兩眼一縮,坐到吳姝的對面,盯着她!
吳姝還是那個樣子,緊張中帶着小心,害怕裏又藏着謹慎,可又有些不同,那是一種鷹隼的,潛藏在唯唯諾諾表面下的東西。
刀疤恍然一醒,腹中提氣,竟是空空如也。臉上一駭,伸手去抓吳姝。
吳姝也不躲不閃,任由刀疤抓他的手,力道似大漸小。
刀疤怒道:“你下毒!”
吳姝搖頭:“不算毒,只是你暫時傷害不了我。”
刀疤兀自一笑,“是我大意了,想你一個婦道人家,卻忘了你跟鬼老二也足足三兩年,他那人心機深沉,你在他身邊多少也學到一些皮毛。他待你真是好哇,防身保命的都教與你!”
這不重要!
吳姝垂眸,改了主意,“其實,我可以把那些圖紙都給你。”
吳睿臨走前,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她,包括他珍之重之的圖紙,他說過:“誰若得了這些東西,暗器機關便是天下第一了。”
吳姝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懂這“天下第一”的重要。
吳睿末了,譏笑道:“你若不喜歡,燒了也可以,送人也随你。我只管得了我這一世,哪管得了身後之事!”
所以,現在吳姝這麽輕松地答應交出圖紙。刀疤詫異的第一反應是:“你要跟我做交易?”
吳姝語氣淡淡:“我回來之前,你就搜過我這院子,只是你不敢亂動,不知你是怕這些機關,還是要等要到了圖,才殺我滅口。”
刀疤:“待會我一樣可以殺了你!”
他的話不假,吳姝能給他下無色無味的軟骨散,但他仍能自衛,吳姝殺不了他。
吳姝淡淡一瞥,“我也覺得奇怪,你若是兇殘之人,剛才你說的那一番與吳睿的淵源,大可不必與我詳說。而且你還說吳睿對我好,可見你知道他對你或對其他人不好。”
刀疤嘿嘿一笑:“有意思,鬼老三選中你,也是有原因的。”
吳姝撇過頭,“景山山匪窩被剿,你無處安身了吧。”
刀疤一愣!
——————
半個時辰後,吳姝靜靜地坐在燈前,桌面上一片狼藉,那套水清一色的茶碗杯被砸得稀巴爛,平滑的桌面上起了無數木屑,像爆開的一朵花。
不錯,是被刀疤的流星錘給砸的。他很生氣,氣吳姝給他下藥。雖然他們達成了協議,可刀疤仍吞不下這口氣,砸了桌子來洩憤。
刀疤走了。
吳姝捏了捏發緊的眉心,長長地嘆了口氣。剛才去看過阿蘭和海婆婆,她們中了迷香,睡得比平日要沉。
月上中天,整晚的心情大起大落,早就弄得人疲憊不堪,可心裏裝着事,即便累極了,還是睡不着。
吳睿曾經氣極反笑,說她:“小丫頭,你這恬不知恥又死倔的模樣,很是對我的胃口。可你用這些小伎倆對我,還嫩了點!”
一木棍下去,吳姝就跪在了地上。
明明雙膝如灌了針一樣的疼,吳姝還是一臉不屑,“不就是被你打一頓嘛,來啊!”
結果她三天下不了床。
吳睿用皮鞭抽得她滿身傷痕,可又尋最好的傷藥給她治。
如此反複,直到吳睿油盡燈枯。
有淚從眼眶裏滑出,熾熱的淚水滑過肌膚,低落衣襟,燙得心裏一激靈,整個人就不好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的命運如此多舛坎坷,她只想自由自在地活一回,她不害人,沒有野心,可為什麽總不能如願?
窗外,融化的冰梢不斷的往下滴水,就像傷心的人不停地落淚。風過,吹不散那遮星避月的烏雲,但雲邊的那一抹亮光,仍舊給人希望。
——————
徐家宅子,徐夫人這幾日心浮氣躁,動不動就責罵底下的人,大家做事都極為小心翼翼,誰都不願意觸了這個黴頭。
徐文林的貼身小厮小賢從外頭回來,眼瞅着躲不過徐夫人的盤問,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問好:“夫人安!”
“嗯。”徐夫人懶洋洋地應了聲,“你等等。”
正要走的小賢心裏暗叫一聲不妙,可還是回了頭,“夫人有什麽吩咐。”
徐夫人口中泛酸,旁邊的丫頭趕緊拿出酸梅,給她壓下惡心,“你這是要去哪?”
小賢恭敬道:“給大人去傳句話。”
“哦?”徐夫人挑眉,“什麽人,還要你親自跑一趟。”
小賢遲疑:“這......”
徐夫人碰了碰發髻,“怎麽?還有事要瞞着我?小賢,我問你句話。”
小賢恭恭敬敬地等着徐夫人下面要問的話。
“這以後徐府,是誰說了算?”
小賢頭也不擡,“當然是夫人說了算。”
“那你是要聽大人的,還是要我和大人的話一塊聽?”
“夫人,這......”小賢只見徐夫人笑盈盈的一雙眼,閃着狐貍一樣的精光。
小賢的身子不禁地抖了抖。
誰說新上任的知縣大人,徐文林的夫人,是位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深閨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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