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脅迫

雪融的天氣,刺骨的寒,可徐文林卻不覺得,叫小賢拿了鬥篷,又理了理發邊,哼着曲子往約定的地點。

小賢似面有難色,“大人,天氣太冷,要不咱們不去了?”

徐文林哼了聲:“我是這麽不守約的人嗎?天冷算什麽,就算下冰雹下石頭,都得去。”

小賢在心裏頭唉了口氣,欲言又止。

徐文林瞧他,“你便秘了?連話都吐不出了?”

這話!怎麽說的,小賢在心裏白了一眼,悶不吭聲了。

徐文林哼着小曲,上了馬車,準備去赴約。

“籲~~”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車裏的徐文林沒注意,摔了個狗啃泥!“唉,怎麽回事呢?”帽子直接糊在他臉上。

有人比他更快地掀了車簾,“大人,你這是要去哪?”一人巧笑情兮,溫柔賢淑地坐到他跟前。

徐文林剛還一臉盛氣暴怒,此刻立馬蔫了,僵笑道:“夫人,你怎麽來了?”

徐夫人小臉一哼,輕柔的話裏藏着冷意,“整日悶在家裏,實在無趣得很,就出來走走,不想碰到大人。大人這是要去哪?”

哪裏是“碰到”哦,擺明就是來等着抓人的。

徐文林一臉苦悶。

小賢上觀天下察地,就是不看他倆。

徐文林陪笑,好言相勸:“夫人,不要胡鬧,現在是重要時期。千萬不能動氣,也不能亂走。”

徐夫人小嘴一撅,“你也知道我現在重要?不管,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說完揚聲吩咐車夫:“走,去大人剛才說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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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是勸不回去,又不能硬來,徐文林暗暗捶了捶手掌,半帶喪氣半帶怒氣地呵:“回府!回府!”

“別呀!去柳東街!”

徐文林渾身一震,有點說不出話來,車夫見他沒回應,就駕車往柳東街走。

待他反應過來,叫停車已經沒有意義,他吼了聲:“小賢!”

吓得車後的小賢一激靈,差點落了車。

徐夫人身子一歪,嗔道:“你吼什麽吼,把肚裏的孩子都吼驚了。”

徐文林憋了憋嘴,張了幾次口,就沒發出一個音來,只咬得牙齒咯嘣響。

這消息,不是小賢洩露出去的還有誰!

徐文林不能發火,此刻看着身邊的夫人,一臉你能耐我何的表情,他又一次升起這種念頭,當初選擇是不是“錯了”?

“婷婷,婷婷!”徐文林在叫夫人的小名,準備改迂回戰術。

“車別停哦!走穩了,小心颠了我兒。”徐夫人朝前面的車夫喊,再看徐文林一臉的“奴才相”,嗤笑道:“剛才不是挺得意的,都哼小曲了?怎麽現在不哼給我聽了?愁眉苦臉的幹哈呢?去見老情人了呀,繼續橫呀!”

徐文林現在就想撞牆,這女子嘴皮子上的功夫,哪裏還有婚前半分淑女溫婉的模樣,真想......

可她肚裏懷了孩子呀!徐文林咬牙,他娘寡母半輩子,可是日日燒高香地盼着她的孫子呢!

車子到了柳東街,一條街到頭,不過幾戶人家,要找誰,一目了然。

徐文林不肯下車,徐夫人叫小賢:“扶你家大人下車啊!搞得他才像懷胎十月。”

徐文林苦着臉下來,一看門楣,那臉就像便秘了一樣臭。

“婷婷,你鬧夠了沒有,你不注意我的身份,你也該注意自己的身份啊!”

徐夫人小臉一擡,“誰要跟你鬧,我從來都不會跟你鬧!我跟你兒子,現在,陪着你來見你的情人,是想讓你和她想明白了,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是要做妾,還只是露水姻緣!”

徐文林氣道:“我跟她早就沒事了。”

某人挺着肚子怼他,“沒事還暗通曲款吶!”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徐文林嘆氣,當年他一時冒進,想的是她家中的親戚在朝中的關系,還有她的清白身世。

誰知道,新婚不足一年,她人前人後一套,好攀比,又愛作的性格,夠嗆!

兩人正僵持不下,門開了。

阿蘭從裏面探出個頭,左看右看,悶聲一句:“你們進來吧!”

兩人均是一愣!

最後,小賢和車夫留在外頭,徐文林和徐夫人一塊進去。

徐文林才不想萬一有什麽“三人一臺戲”的難堪,有這麽多人在場。

小賢肯定不可信!

只開了一扇門,兩人同時進去有些擠,徐夫人叉着腰瞪他,徐文林就有些慫了,讓她先進去。

他發現,自從柳婷婷懷孕,兩人之間的矛盾從一開始小打小鬧的情緒化,到如今強烈到“你死我活”。心中不免唏噓:你惦記着人家的東西,人家又何嘗不惦記着你手中的東西呢?

現在還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眼前她們兩人若是見面,會說什麽?若打起來了呢?徐文林頓覺頭痛不已,臨進門前的那一瞬,他瞪着小賢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驚得小賢如篩糠一樣抖,旁邊車夫不明事理,拍他:“天氣冷,多穿點。”

徐文林進門,繞過門前的石屏,還一肚子的犯愁,可擡眼,眼前的一幕,吓得他魂飛魄散。

轉身想拔腿就跑,卻撞上關門回來的阿蘭,阿蘭:“哎喲,怎麽不看路!”

徐文林哪裏還來得及看路,柳婷婷靠在一個兇神惡煞的人懷裏,閉着眼睛,生死不明。

這是入套了呀!

吳姝叫他:“你跑什麽呀!她沒事,就是睡着了而已。”

徐文林張着嘴,“她......她,她......”目光落在柳婷婷的肚子上。

吳姝蹙眉:“都說沒事,這人找你有點事。你怎麽帶她來?”

徐文林啞口無言,他怎麽說?吳姝約他,結果被柳婷婷發現,她是來“鬧事”的,而不是他帶來的!

不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因為吳姝擺了他一道,刀疤兇神惡煞地站在他面前,即便他滿腹之乎者也,也無半分用處!

徐文林見識過山匪的彪悍亡命,現在他可不是手握“重兵”的徐縣令。所以第一反應,他非常害怕。

“大......大俠好!”

刀疤面無表情。

吳姝下巴一擡,指向徐文林:“是我把景山草圖給他,是他帶人剿了天山龍的山匪窩。”

要不要說得那麽清楚啊!徐文林朝吳姝投去一個求饒的目光。

吳姝了然,“他不是找你來算賬的,而是跟你談事的。”

是嗎?徐文林一臉的不信,若是談事,這仗勢......

還有,剿匪成功,上報的折子已經快馬加鞭往上報,可若是被刀疤給了結了,他就享受不了後面的風光了。

想到此,不禁悲從心來,徐文林望着吳姝的模樣,竟凄迷帶淚,慫得不行。

吳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徐文林,你這慫包!”

——————

送走所有人,吳姝抱着懷,盯着院中一株堪将枯萎的矮樹,直到海婆婆的咳嗽,才引了她的注意力。

“阿婆,若是病了,還是要去看郎中的。”

海婆婆擺手,“吃點藥就好。以虎謀皮,你小心一些。”說完又低頭咳嗽了兩聲。她年老體弱,腰背已經駝彎,此時咳嗽,像随時要折斷了似。

“知道了。”

吳姝想說誰是虎還說不定呢?後來又覺得這話跟海婆婆說不了這麽清楚,指着斜對面的小矮樹問:“這是什麽?”

海婆婆:“周旻年前種下的。”

吳姝回憶:“他在我家種這個幹嘛?”

海婆婆:“......”我怎麽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吶。

吳姝:“看着像要死了。”

海婆婆:“枯了葉子,等春天來,長出新葉子就好。”

春天?吳姝若有所思地點頭。

海婆婆:“怎麽不找周旻幫忙?”海婆婆指的是刀疤這件事上。

吳姝擡眸,又重新抱懷垂頭,用腳尖搓着地面,“想過,但錯過了時機。”停了半瞬,“習慣一個人面對,等再想起,事情都過去了。”

吳姝擡頭,一臉坦蕩,海婆婆想了想,終是搖着頭走開了。

——————

雨水過後,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冰雪消融,冬眠蟄伏的野貓兒,紛紛在午夜嚎叫,引誘鎮上的家貓。

吳姝躺在周旻懷中,一臉的平和滿足,帶着情~欲過後慵懶的聲音,“你像不像那後山上的野貓兒,來這兒偷腥,偷完就走。”

周旻在她光滑的肩頭上親了一口,“不像,你可不是一條适合偷腥的魚兒。”

“那像什麽?”吳姝轉過頭瞅他,周旻就在她斜上方,這樣剛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下颌線。

“你是花兒,我是蜜蜂。嗡嗡嗡!”

吳姝咯咯一笑,伸出食指極輕佻地滑過他的下巴,一路向上。

周旻張嘴含住,在她指尖繞了個圈,才一口咬住。叫你不老實!

“像不像?”周旻空出嘴,含她的手指,口齒不清。

吳姝眯着眼,“像什麽?”

“像你對我做的。”

吳姝懶懶一笑,“感覺不出來。”

周旻吐出她的手指,從指尖舔到掌心,他把吳姝掰過來,虛虛地壓在她上方。

“想不想我親你?”周旻問。

吳姝挪了挪身子,調了調舒适度,凝視“居高臨下”的周旻,不吭聲,只是看着他。

她鹿一樣的大眼睛中,流光溢彩地盛滿了動人的光澤。

周旻與她對視片刻,低頭輕輕地印在她的額頭、眼睛、鼻尖、紅唇。

巧奪天工的錦繡明園,蔥蔥郁郁,曲徑幽深,花蕊親吐,芬芳迷人。

吳姝伸手,擋了他下沉的腦袋,“你若不喜歡,也可以不做。”

周旻咬在她的手腕上,極為用力。

吳姝吃痛,整個人縮了起來。

周旻的手指的感覺,仿佛就要被卷着吞噬掉一般,他歡喜道,“若是我伺候舒服了,你給我咬上幾口?”

吳姝挑眉:“要生吃?”

周旻的手開始不老實,“試一下看什麽感覺。”說完,露了一個痞笑,頭就低了下去。

濡濕溫熱,翻江倒海,好似夏天的特大暴雨,又如猛龍過江,攪水嬉戲。

吳姝“驚慌失措”到一時咬在手背上,一時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氣,一會兒弓着身,一會兒又挺着背,只不知所措使勁地眨巴着眼。

那顆黑幽幽地腦袋,就冒在那兒。

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

吳姝伸出手掌,張開又合攏,合攏又張開。最後,終落在那顆黑糊糊的腦袋上,摁在了上面。

春日靡靡,萬物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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