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對質

看出吳姝的猶豫,狼也似的精光從孫赫那小黃豆眼裏迸出來,射在吳姝的身上,能立馬戳出兩個洞來。

可惜,孫赫也就是半瞬的意~淫,外面有人大喊:“孫族正,族長叫你快些!”

吳姝拉着要走的孫赫,“是誰?是族長還是你?”

孫赫甩開她的手,嫌棄道:“還能有誰?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枉費我還想念着以往的恩情來救你。哼,作踐!”

孫赫的變臉讓吳姝瞬間警醒,這人就是個膽小懦弱的,見救不了人,便拉出另一副不認賬的嘴臉。

他們要帶走吳姝,還帶走了海婆婆和阿蘭。阿蘭被吓得不輕,一直瑟縮在海婆婆的身邊,嘤嘤地哆嗦。

吳姝問:“你們要帶她們去哪裏?”

她們與她的方向截然相反,顯然不是帶去同一個地方,可沒人回答她。

牆面上新舊交疊的漆泥,在搖曳的火光中,顯出斑駁不一的痕跡,在煙熏火燎和莊嚴肅穆的交替之下,更襯出年代久遠的深沉。

吳姝前面有一人領路,後面還跟着一人,他們都沒有碰她。

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廳,一股熟悉炙悶的香火味迎面撲來。

一眼掃過去,中間一老者,端着刻板嚴肅的表情,正是孫族長無疑,他左手邊上站着的,正是孫赫。

族長右邊站着的,是族裏的賬房吳先生和吳掌櫃,兩人不同于孫赫的趾高氣昂,他們一見到吳姝,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獨獨缺了祭司吳景。

吳姝眼角微抽,心中已是明了,這局是為她而設。

吳姝進來,孫族長把雙手搭在手杖上,旁邊的孫赫開口:“吳姝,跪下。”聲音佯冷含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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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姝心中冷笑,瞧孫赫那狐假虎威的模樣,真想啐他一口。

吳姝正眼也不瞧他,“孫族長,不知我這是犯了什麽錯,要這般勞師動衆,叫大夥兒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看我跪祠堂?”又接着說:“還是分紅不公,或是今年捐贈的銀子,諸位不滿意?”

吳姝最後一句問責的意味已經很明顯,孫族長依舊一副淡定模樣,佯沉含威。

見孫族長沒吭聲,旁邊的孫赫眉頭一挑,喳喳道:“哎,我說吳姝,別不識好歹。族長就是看在你亡夫吳睿的面子上,才對你留了顏面,沒給你五花大綁。別蹬鼻子上臉!”

吳姝瞥了他一眼,笑道:“那請問,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她語氣神态一松,帶着些無賴,帶着衆人一愣,有些微尴尬從衆人腳底升起。

孫赫怒道:“來人,讓她跪下!”

立馬進來兩名漢子,一人一邊抓住吳姝的肩膀,就要架着她跪下。吳姝不想在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上硬撐,那吃虧的是自己,便形式地掙了幾下,跪了下來。

孫赫立馬仰着腦袋,一副不可一世地模樣:“吳姝,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何罪?”

吳姝眼睛微眯,又掃着衆人一圈,反問:“何罪?”

孫赫想要吓唬的效果沒出來,有些氣悶,瞪着一雙凸眼說不上話,而賬房吳先生和吳掌櫃的眼神兒:亂飄。

孫族長輕咳了聲,“吳姝,有人舉報你通奸,你可認罪?”

吳姝一愣!

賬房吳先生和吳掌櫃也一愣,孫赫臉上露出陰霾和鄙夷。

吳姝立馬道:“我是個寡婦。”

孫族長颔首,“正因為你是個寡婦,還是個大家族裏的寡婦。你不守貞潔,淫~亂奢靡,與人通~奸被人揭發到族裏,影響風氣,我們才不得不處理。”

孫族長說話時,臉上露出一抹奸佞。這讓吳姝恍惚,眼前的人可是以前慈眉善目的孫族長?還只是她的錯覺?

這個罪名太過突兀。

吳姝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問題是,她是自由之身啊!

不對!

問題不在這,今晚的一切,所有人的一切表現,這是預謀。

吳姝換了個思維的方向,這是孫族長的主意,剛才孫赫說能救她!那便是他知道整個計劃,而計劃整件事的人,就是孫族長!

看他們此刻沆瀣一氣,心中的那點疑雲,頓時煙消雲散。

要吳姝命的也是這位孫族長!

刀疤跟她說過,年前因為劉梅偶入吳姝家,他就聽天山龍說過往事:當年要綁吳姝,是天山龍收了銀子,而給銀子的人指明了要撕票。

只是後來吳姝被劉梅所救,她才免了一死。

天山龍的意思,要殺吳姝的,可能是族裏某位“位高權重”的人。

位高權重?

如今前後一對比,只有孫族長最是符合!

吳姝暗暗咬了咬牙!心裏想着,以往敬重的人,竟是狼子野心藏得如此深,連二爺也沒有絲毫察覺,沒有叮囑過要提防他!

不僅祭司還是吳姝,都被孫族長那張僞善的面孔給欺騙了。這麽多年,竟沒有露出端倪,可見這人心思之深沉,完全不是孫赫這種慫包可以對抗的。

這一次,吳姝陷入了一個早有預謀又高明的對手手中。

她該怎麽辦?

這時,孫赫陰險道:“吳姝,通奸是要浸豬籠的。族長念你初犯,只要你老實交代,族裏會從輕處罰的。”

初犯?

吳姝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從孫族長那張難辨虛僞的面孔,又移到了另外的人身上。

孫赫無疑已是站在族長的這一邊,那兩位怕也是通了氣的,就算不明目張膽地附和,可也會默許了孫族長的做法。

現在恐怕唯一能幫吳姝的祭司吳景,卻去了京城,這也極有可能是孫族長提前的預謀。

從輕處罰?

吳姝又冷冷瞥了一眼孫族長那張慣常“慈悲”的臉,長達數年的謀劃,怕是不會讓吳姝還有機會“活着”!要弄死一個認罪的“蕩~婦”,有太多的法子了。

“你笑什麽!吳姝,待會你可別哭!”孫赫又嚷道。

吳姝啐了他一口,“放屁,我若通奸,那通奸之人便是你!”

随着吳姝厲聲一喝,衆人目光立馬集中在孫赫身上。

什麽??!!孫赫一慌,上前舉手就要打吳姝,半途發現不對收手,可大夥兒已經看出他的意圖。

孫赫:“你胡說!”

吳姝:“你都要來扇我耳光了,那是怕我把你的事情,都抖出來嗎!”

“你你你!......你血口噴人!”孫赫氣急敗壞,一手指着吳姝的臉,一邊又望着孫族長,“她就是個**,不知羞恥什麽都說,她這是栽贓!”

孫族長什麽都不說,只抿了抿唇。孫赫更急了,又轉頭向旁邊的兩人申辯:“我沒有,是她胡說!與她通奸的人不是我,是......”

“孫赫!”孫族長敲着手中的手杖,咚咚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蕩響着回音。

孫赫立馬噤聲,盯着孫族長,嗫嚅了數下,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音。

另外兩人就像木偶。吳姝心中放棄,不再對他們抱希望。

孫族長發話,“吳姝,在祖宗面前,不要信口雌黃。”

吳姝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想告訴族長和各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別人的舉報,說不定也是這信口雌黃!”

孫赫蔫了,他吃了吳姝一回癟,有些心虛地住了口。

孫族長:“無論真假,我們會給你一個公道,不會冤枉好人。可如果你做了這不知廉恥的事,族裏也必會嚴懲不貸!”孫族長的話裏,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吳姝心裏冷笑,面上一片默然。

這戲要看他怎麽唱!

孫族長面上微沉,叫人:“把舉報的人帶上來。”

不一會,兩名漢子帶了一個婦人上來。

那婦人瑟縮着,低着頭,左右都不敢瞧人,只看到地上跪着的吳姝,那臉上才露出一絲陰鸷的得色。

不是旁人,正是去年夏天,到吳姝家要借銀子,被吳姝轟走的夫家“遠方親戚”。

“四嬸,你旁邊跪着的這人,你可認得?”孫赫問。

四嬸連忙點頭,“自然認得,她是我夫家大侄子的媳婦。”

“大侄子?”吳姝冷笑,“什麽時候二爺有你這麽個嬸娘我不知道的?”

四嬸眼角抽了抽,“雖不是至親,可也沒出五服,這還不是一個祖宗出來的,祠堂家譜上都寫着呢。論資排輩,不管你認不認,我就是你的嬸娘!”

孫族長:“吳姝,你先聽一聽她怎麽說,待會兒你再說。”

四嬸有了孫族長的撐腰,氣勢立馬就上來了,“可憐我那大侄子,走得早。留了那麽多的産業,竟是留給這黑心的寡婦。說不定,當時大侄子的死,都是有蹊跷的。”

吳姝冷哼了聲。

孫族長眉目不變,“四嬸,說重點,你今晚過來要說些什麽?”

四嬸稍收了收,對着衆人一鞠躬,“我要舉報她,舉報她不守婦道,與人通奸,敗壞我吳家的名聲,玷污了我吳孫一族的聲譽!”

四嬸手一指,正對上吳姝射過來,冷冷的目光。激得她手一縮,可這人又狐假虎威地指了出去。

孫赫松松一譏,“吳姝,你有何話說。”

吳姝無所謂道:“剛才不是說了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位四嬸一向與我不睦。不過是借着舊日的個人恩怨,來向我潑髒水。她舉報我,憑什麽?”不借銀子的舊怨,還有可能被人利用。

四嬸:“我早就知曉你會這麽說,我敢用性命擔保,我所說的句句屬實。這寡婦不僅與人通奸,還把那通奸之人招進家裏住着,街坊鄰居都是親眼所見。吳姝,你若想人不知,除非你沒做過!”

吳姝嗤笑出聲,“你還想說什麽。”

孫赫追問:“與她通奸之人是誰?”

四嬸一頓,看向了孫族長。

吳姝好笑道:“你倒是說呀!你瞧孫族長幹甚?”

四嬸一斂神色,義憤填膺道:“正是那西邊的匠人周旻!”

“好哇!吳姝,這回你還不認罪,通奸之人都被人指出來了,你還有何話說。”孫赫叫道。

吳姝淡淡一哂,“周旻被我請到家中維修倒塌的圍牆,還有後面被山匪打砸壞的桌椅扶梯。這大夥都知道,我請他到家中住,也是付了銀子的。我一家老小都是婦人,請人看家護院,有什麽不對?怎的到你口中,就成了通奸了呢?”

四嬸一下子被駁得啞口無言,只愣愣地張了張嘴,就是不知道接着該說什麽,最後又瞅向孫族長。

孫赫立馬幫四嬸:“帶證人,叫這賤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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