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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在下就先走一步。”
說完,她也沒有空理會衆人的反應,擡步就走,顧辭在後頭陰寒着一張臉,看着她離去的腳步。
姜尤一見此,立馬跟上,“我和你一起。”
顧辭沒有反對,任由他跟着,到了顧府門口,卻被老管家攔下了,她知道老管家想要說什麽,但這一次她先發制人,臉色陰沉得可怕,“這一招将計就計用得好啊,只是不遂了他的願,告訴他,我不會按照他的路走下去,無論他用什麽樣的辦法。”
那是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寒氣,讓人避退三舍,老管家欲言又止,終于才結結巴巴的說,“公子,老爺他也是為了你好。”
“老管家,不必再說,我心裏清楚得緊。”說完,顧辭再也不給老管家說話的機會,直接走到馬車旁,掀了車簾就消失了。
她才坐穩,沒想到姜尤也鑽進來了,她問,“幹什麽?”
“和你一起走啊。”姜尤一副理所當然。
顧辭無奈,這人未免天真過了頭,傻乎乎被人利用了還渾然不知,可顧辭卻下不了口去責怪他,大抵是因為真心喜歡和單純的人交往吧,只是這個時候,她實在沒有心思和他周旋。
“下次吧。”她冷冷拒絕。
姜尤還想說什麽,馬車外的車夫突然禀告,“公子,有位公子找你。”
顧辭看了姜尤一眼,起身去掀開車簾,馬車外站在一個青年男子,男子着藏青色衣袍,身姿挺拔,五官深邃,一雙眼深處似不見底湖,目光輕輕放在顧辭的臉上,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顧公子。”
“你是?”顧辭問。
“在下姜餘,乃姜尤的大哥,我聽聞家弟在顧公子馬車上,特地來接他回家。”姜餘說話字字清晰且語速平緩,聽來讓人覺得很是舒坦,況且顧辭現在巴不得送走馬車裏那尊大佛,姜餘的到來,無疑讓她抓住了一根稻草。
于是顧辭回過頭對馬車裏賴着還不願意下車的姜尤說,“你大哥來找你回家了,還不快些下去。”
“他找我我就得回嗎?”姜尤竟然耍起小性子來了,近乎無賴的粘在顧辭馬車裏的軟墊上,“我不回。”
顧辭無奈的看向姜餘,姜餘示意顧辭下來,顧辭想了想還是下馬車,姜餘對她報以一笑,然後上馬車掀開車簾後,顧辭立馬就聽見姜尤的聲音,“你上來幹什麽,我不回去。”
姜餘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就只條聽見姜尤抵抗的聲音了,過了一會兒,姜尤竟然被姜餘從馬車裏抱了出來,顧辭看得目瞪口呆,她再怎麽想也沒想到姜餘會抱着姜尤下馬車,二人身高其實相差不了多少,但姜尤因為體弱,身子瘦弱,被姜餘抱在懷裏竟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下了馬車,姜餘才把姜尤放出來,左手緊緊扣着姜尤的肩膀,然後對顧辭道,“家弟生性頑劣,給顧公子添麻煩了。”
“姜公子言重了。”顧辭讪笑着,刻意避開幽怨着一雙眼的姜尤,上了馬車,想了想,笑道,“醬油公子,我們下次再會。”
話落,隐身入馬車,姜尤在外頭大喊起來,“顧辭你沒有義氣,顧辭。”
顧辭直接讓車夫揮鞭,馬車揚長而去。
若不是顧辭早已經下定決心不和這些官家子弟打交道,這對兄弟倒不失為當朋友,一個醬油,一個醬魚,有趣極了。
她突然口讒得緊,吩咐車夫改道,“去會雲客。”
吃不了宴席,就用醬魚補上,她記得,會雲客的醬魚可是絕味。
思及此,方才的陰雨心情煙消雲散,一心只奔着那香噴噴的醬魚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挺重要的兩個人呀終于出來了
☆、酒香醉人徹夜歡
到了會雲客,青青三個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着,因着今日是顧辭的弱冠之日,青青三個也得了假,和顧辭說了一下午的話,待顧辭離去已是黃昏,到了蓮花閣,月已高挂九天了。
顧辭一推開廂房的門,秋娘和顧澈早早就在蓮花閣侯着了,她笑着關門,道,“等了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會兒。”秋娘起身,将她迎到主位坐下。
案桌上酒菜豐富,酒是最為醇香的梨花白,菜是色香味俱全的葷素各異,看了就讓人胃口大開,但顧辭已經吃過一次了,就只是吃了幾口道最後也只是在飲酒了。
“公子,我沒有什麽厚重的禮,這是我親手所繡的柳葉圖。”說着,秋娘将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白帕子遞給顧辭,“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顧辭笑着将白帕子打開,帕子雪白鏽着青青楊柳,楊柳似被風拂動,形态各異,栩栩如生,顧辭甚至嗅到了生機勃勃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将帕子收進懷裏,目光的燭光搖曳,“多謝秋娘。”
二人相視而笑,顧辭又轉過頭去看顧澈,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眼裏的柔光讓她覺得很是溫暖,今日,他可是因為自己受了一遭罪,可是他還在自己身旁,幸好他還在。
顧辭伸出手去摸別在玉冠上的發簪,問秋娘,“好看嗎,是顧澈送與我的弱冠之禮。”
秋娘點頭,“好看。”
“好看就好。”顧辭好似癡了一般,臉上挂着笑,那笑染上了幾分迷離,她親手給三人的酒杯倒滿酒,酒氣萦繞,“來,今夜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顧澈與她碰杯,淡淡笑容在燭光裏融化一般,點點酒花濺出來,濺在二人的衣衫上。
顧辭一杯又一杯的飲着,酒杯空了她就滿上,到最後,她幹脆直接将酒壺灌滿,對着酒壺喝起來,秋娘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就是發現了她的異樣也無力去勸她,倒是顧澈還算清醒,顧辭要喝,他就陪着她喝,等到秋娘醉得不省人事,顧辭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公子,夜深了,睡吧。”顧澈怕她喝多了傷身終于放下酒杯去奪她手中的酒壺。
顧辭卻不依,伸手就又要去拿酒壺,顧澈按壓了下來,好聲好氣的說,“下次再喝好不好?”
“不好不好。”顧辭許是醉得厲害了,竟耍起小脾氣來,撲過去就要奪顧澈手裏的酒壺,顧澈無法,只得遠離她幾步。
顧辭微眯着那雙被酒水染得迷離的眼,眼裏波光粼粼的,眼前的所有都模糊旋轉起來,她覺得很不舒服,喉間火辣辣的疼,胃也燒得厲害,可是她還是想喝酒,她極少有放縱自己的時候,這一次算是她任性了。
于是她搖搖晃晃起身,自個就要去搬那酒壇子,顧澈察覺她的意圖,先一步将酒壇子帶遠了,顧辭立馬就不高興了,“顧澈,你做什麽?”
“再喝下去明兒你就知道這梨花白的後勁的厲害了,公子倒是聽我一次,這酒留着下次再喝。”顧澈一邊把酒壇子放好,一邊淡笑着半是哄半是騙的道。
顧辭的意識已經被酒腐蝕得快消失殆盡了,她一步一步游游蕩蕩的走到顧澈面前望着他,顧澈任她望着,然後微微一笑,“公子喝醉的樣子還真是。”
他突然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顧辭卻追問, “真是什麽?”
顧澈卻笑笑不說話了,顧辭往他身上打了一拳,埋怨道,“真無趣。”
顧澈沒有反駁,走到一旁拿白布浸了水,擰得半幹,回過頭,卻見顧辭歪斜着身子盤腿坐在地上,衣衫和頭發都有些淩亂,面色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紅撲撲的,唇也是梅一般的紅,對着顧澈張開嘴笑,眸子都彎了,顧澈終于想到一個詞來形容她——粉面佳人。
雖這詞用在男子身上頗有不适但此時此刻的顧辭,哪裏還有半點平日風度翩翩的模樣?
顧辭對顧澈招手讓他過去,她今天憋了好久,有好多好多話想說,見顧澈終于走到她身邊,她就扯着他的衣角将他拉着坐下,顧澈坐下後,自發的拿濕布替她擦拭雙手。
顧辭安安分分的坐着,繼而緩緩緩緩的将自己的頭靠在顧澈的肩膀上,微微閉眼。
今天顧辭的弱冠之禮過得一點也不開心,她原以為顧術是真的有悔意了,直到她見了姜尤——或許姜尤是真的對她早有耳聞,可他也因此結結實實被顧術利用了一次。
顧澈來找她是偶然,顧術卻将計就計,讓姜尤見到被綁的顧澈,姜尤早先對顧辭有所了解,自然也會知道跟在顧辭身邊五年的顧澈是何模樣,一旦讓他見到心急如焚的顧辭,那麽若不出意料,他必定會上前和顧辭言明。
顧術的目标并不是顧澈,而是姜尤,顧術想要顧辭和姜尤交上關系,以達到兩家結盟的目的。
當今天下時局大亂,四國争雄,以陳國最為強盛,而陳國國內,卻權分為二,一權掌握在左相顧術擁護的當朝太後戚儀手中,一權掌握在右相上官戊擁護的當朝陛下祁楚手裏,兩權相當,互相牽制。
近些年陳國卻隐隐有分裂動蕩之勢,無論哪一方想要坐權獨大,便必須要拉攏人心,而陳國護國老将軍姜奕手握陳國三分兵權,如若能得他相助,猶如虎添翼,掌權指日可待。
可直到現在,姜奕還未表明自己的立場,兩方都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顧術讓顧辭和姜尤走得近不無理由,顧辭再怎麽荒唐,說到底也是代表左相一方的人,一旦顧辭與姜尤有了交情,兩家結盟也要容易得多,如此,太後掌權不無可能。
顧辭這些年營造自己醉生夢死無所作為的假象,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不要卷入這場權力的漩渦之中,可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顧術,顧術三兩步就讓自己和姜尤扯上了關系,偏偏姜尤又是個不會避諱的,怕是以後要更加小心行事,不能露出一點馬腳來。
她原以為,顧術是真心有悔意,如今想來,怕只是想要放松她的警惕,就算顧澈沒有來顧府找她,顧術也會想盡法子讓自己和姜尤相遇,或許是引見,也或許是別的計謀,總而言之,自己真的還是太過于輕信顧術了。
顧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顧澈替她擦拭好了雙手,正想起身再去浸濕白布為她擦臉,側過頭卻發現她閉着眼,紅唇微張,呼吸已經均勻,顯然是睡去了。
顧澈笑笑,輕輕拂過散落在她上的發,然後拉過她的手,小心翼翼将她背上,她真是睡得熟了,只嘤咛了一聲,随即就安分的趴在顧澈的背上。
廂房裏酒氣醉人,顧澈将顧辭安放在床上後,就聽顧辭嚷嚷着口渴,于是又立馬去倒了熱水來給她,她一口飲盡,眉心緊緊皺着,看起來很是難受的模樣。
顧辭臉上紅通通一片,顧澈伸出手去摸,竟是熱的有些燙了,想來是酒氣灼人,她定是不好受的,于是也沒有多少猶豫,伸出手先是替她拔去頭上的發簪,又取了玉冠,她的一頭墨發即刻就傾斜而下,顧澈不由得一怔,望着顧辭的臉,竟然女兒面容,他也只當顧辭是過分俊秀了并沒有多想,然後就伸出手去替她解開那件绛紫色外袍。
月上九天,燭光搖曳,酒香浮動,暖意融融,顧辭翻了個身,偶爾發出幾個小小聲的酒嗝,這一覺就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後只覺頭疼得厲害,胃也在翻滾着,不由得有些後悔昨夜的放縱,廂房裏只有她一人,已經打掃幹淨了,去了酒氣,只有淡淡的沉香屑燃香的味道,她覺得奇怪,平日裏都是燃的牡丹香,為何今日突然換了,不過她不舒服極了,也沒有去細究。
洗漱後,顧辭也沒有胃口用膳,就吩咐人取了碧螺春,自己在廂房裏上了火爐,挑了最好的銀炭,架上用黏土烘焙而成的小壺,灌七分滿水,開了窗,點了炭,挑了一本《四國游》,踱步到軟榻上躺着,一邊讀起冊子來,一邊聽水煮的聲音,偶爾窗外傳來鳥鳴,一切都惬意得美好。
幾天過去,風平浪靜,顧府派人來尋了顧辭兩回,都被顧澈給打發走了,這五年,因着顧辭的緣故,他與人周旋的功夫是越發圓滑了,可今日,竟也有一個他搞不定的人。
顧辭在院子裏擺弄花花草草的時候,顧澈沉着一張臉就來找她,她極少遇見能讓顧澈有神情波動的人,現下見他這樣,就笑着調侃,“是誰惹得我們阿澈不快了,本公子去教訓他。”
顧澈也笑,那笑竟帶着一絲幸災樂禍,“公子的摯友來了,正在廂房等着公子去見。”
“摯友?”顧辭停下松土的手。
她話剛落,遠處就飄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她當場就即刻有了逃跑的沖動。
“顧辭,你說話不算數,我來找你算賬了。”
這音色雖陌生了些,但顧辭一聽就知道是誰,她面色微變,剛剛起身的時候,一個着深紅色衣衫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庭院,她心底疙瘩一下,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月兒初表露心意
顧辭一眼就看見那張氣沖沖而顯得沒有那麽蒼白的臉,她無奈的拍拍手,停下了松土的動作,看了顧澈一眼,意思是怎麽讓他找過來了。
顧澈給她一個我也拿他沒轍的眼神,然後微微一笑。
姜尤幾乎是小跑着來到顧辭面前,顧辭被他一吓,往後退了兩步,顧澈自發的就擋在了她面前,姜尤被阻隔了,他就瞪着眼說,“顧辭,躲在別人身後算什麽好漢,你過來我們好好說說。”
顧辭心想,她本來也不算什麽好漢,也沒有什麽想和他說的,但畢竟自己理虧在先,于是示意顧澈讓開,顧澈看了她一眼就退到了一旁。
“我哪裏說話不算話了?”她輕輕笑一聲,問。
姜尤哎呀了一聲,整張臉都生動起來,“你明明答應帶我出來,前幾日怎麽就任由我大哥将我帶走。”
顧辭扶額,“我也沒有答應你當天就帶你出去,況且那天是我的弱冠之日,我早已有約,帶了你也不好啊。”
姜尤被顧辭唬的一愣一愣的,硬說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可能他也覺得顧辭說的有那麽些道理,于是也不再糾纏,說,“算你說的對,那今日我好不容易從家裏跑出來,你得帶我去玩。”
聽見他是跑出來的,醒來家裏極少讓他出門,顧辭也怕惹事上身,就問,“你大哥知道你過來我這兒嗎?”
姜尤一怔,嘟囔道,“好好的提我大哥做什麽,我自然不會讓他知道。”
“那好。”顧辭拍拍身上的灰土,道,“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以後就帶着你。”
“明明是你欠我的,我。”
姜尤話還沒有說完,顧辭就打斷,“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也不怕做個言而無信的人。”
顧辭說這話是笑着的卻也是認真的,姜尤想了想,不情不願的道,“你說吧,什麽條件。”
“往後你從家裏出來,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是和我在一起,包括你大哥問也不能說。”
顧辭認認真真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可姜尤就不樂意了,“憑什麽呀,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你卻三番兩次不想讓人知曉,我有那麽見不得人?”
見姜尤是真的生氣了,顧辭也知道他看事淺,就不得不耐心解釋給他聽,“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想想,我的名聲在陳國早就廢了,你又是好人家的公子,若你和我在一起,怕是會讓你也壞了名聲。”
“我又不在乎。”姜尤不假思索的接話。
“你不在乎,那你可想過後果。”顧辭面無表情,“一旦你家裏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們會怎麽做,你以為你我還能交往,到時候,別說帶你出來玩了,你就是家門也出不了。”
姜尤還想說什麽,顧辭卻不讓他接話,“反正我條件擺在這裏,你答不答應?”
姜尤真真是氣極了,可磕磕絆絆卻又說不出反駁的一句話,到底還是無奈妥協,“我聽你的就是。”
顧辭這才滿意的笑笑,她說的其實不過一方面 而真正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有交情的真正原因,不過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往後就是老将軍姜奕站在哪一方都與她顧辭沒有多大的關系。
她自認為沒有什麽鴻鹄之志,也不想有什麽作為,而在這個世道,想要遠離紛争,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涉入,做到置身事外。
顧辭答應下來帶姜尤出去玩,但總歸不好真的帶他在花樓裏和姑娘把酒言歡,想了想,最好的辦法還是将他帶到會雲客,這樣就算姜餘知道了,也沒有理由怪罪自己帶壞他的弟弟。
到了會雲客,明叔帶着青青去采購了,月兒還是那個嬌憨可人的模樣,褪去了女孩子的稚嫩,多了幾分少女的清新,她今年已經十八了,顧辭也不是沒有想過給她找個婆家,但一提起這件事,她就閉口不談,顧辭無法,也不能逼她,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月兒上來招呼,見顧辭帶了客人來,只是喜着一張臉給顧辭行禮,然後帶着他們去廂房,一路上,完完全全将自己當成一個尋常的酒樓丫鬟,顧辭對這一點倒是滿意得緊,等入了廂房,才笑着和她介紹,“這是姜尤,今兒個是尋常的朋友會席,你不必拘謹。”
月兒這才松了一口氣,對姜尤行一禮,“姜公子。”
姜尤笑對顧辭,“早些聽聞你為三位姑娘贖身安排到自家酒樓當差之事,想必這就是其中一位姑娘吧。”
顧辭颔首,說,“這是月兒。”
月兒按照顧辭的吩咐就下去準備了,臨走前看了顧辭一眼,給她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五年,顧辭自然是時時刻刻關注着會雲客三人的舉動的,青青自然不必說,得了明叔的賞識,為人處世也是無可挑剔,月兒也讓她放心,雖不能說事事周全,也是不挑事的主,最大問題還是在小柳兒身上,自五年前那一件事,小柳兒也收斂了許多,只是不過幾月,她又蠢蠢欲動,雖在這些年沒有做出什麽出挑的行為來,但還是讓明叔頗有微詞。
姜尤見顧辭擰着眉,問,“怎麽了?”
顧辭搖搖頭,道,“會雲客的佳肴可是不差于你将軍府的,今兒個你好好嘗嘗,我也給這酒樓拉拉生意。”
一宴下來,二人相談甚歡,直到黃昏,姜尤才肯回将軍府去,顧辭怕他出什麽差池,讓顧澈帶着兩個侍衛跟着他回去了,自己則留在會雲客和月兒她們聊聊天。
姜尤走後,采購回來的青青就帶着月兒和小柳兒來廂房找她了,顧辭心裏頭确實有一樁事沒有放下,前幾日她弱冠過來本來是要提及的,但發生了那件事就擱置下來了,今兒個叫她們來也是要與她們商量的。
青青在這五年出落得越發玲珑,眉宇裏多了些幹脆利落,也多些處事不驚的淡然,小柳兒的容貌也是嬌媚可人,她的媚是由骨子裏透出來的,帶了些意味不明的風流。
三人齊齊行禮後,小柳兒就婷婷袅袅的走到顧辭身旁坐下,給顧辭倒酒,嬌聲道,“我方才遠遠可是見了公子一面,可不能上來侍候公子,心裏難受緊了。”
顧辭被她過于嬌媚的聲音弄得有些不自在,但一想這麽多年她都是這樣,也就沒有在意,笑說,“我這不是在這裏了。”
青青和月兒也已經入座,顧辭見月兒的眼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她心裏一沉,怕是自己的猜測要成真。
當初她給她們三個贖身,是在那會兒她确實是同情她們,後來她們安排在會雲客,卻是想要尋求自己的一個心腹,現下人選她已經定下來了,可卻覺得自己未免太過自私就耗去了她們的年華。
如今青青已經十九,月兒和小柳兒也都十八,早已經到了女子嫁人的年紀,這件事不能再拖了,若不然,這三個姑娘的一生就被拖下來了。
雖說在她看來,女子不一定不如男,但她這樣想,不代表別人也會這樣想,尋常女子都是想要找一個好夫家的,她自個已注定一生孤獨,她卻不能讓陪着自己這麽多年的姑娘也如此。
于是四人閑聊了一會兒,顧辭終于挑明目的,“你們三個年紀都已經不小了,我尋思着給你們都找一門親事,若你們心上有人了,只管告訴我就是,我一定為你們妥善安排。”
廂房裏突然安靜下來,三天都睜大了眼睛看着顧辭,青青最先反應過來,輕聲說,“公子,青青還想跟着明叔多學幾年,還暫時不想這麽早就尋夫家。”
顧辭皺了皺眉頭,月兒也已經急急忙忙開口,“公子,我也是和青青姐一樣,不想那麽早嫁人。”
月兒說這話,卻是帶着哭腔的,顧辭心裏越發難受起來,她不是不知道月兒對她存了不一樣的心思,可縱然如此,她一生也無法回報月兒對她的這份情,于是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溫和一些,勸道,“月兒,其實我心裏已經有人選了,那家的兒子儀表堂堂,人也正氣,你嫁過去不會受了委屈的。”
她話落,月兒豆大的淚就滾滾的落,顧辭無奈的嘆口氣,還想安慰她,月兒就哭了出來,“自從公子替月兒贖身的那一刻開始,月兒就已經決定這一生跟定公子了,月兒不求什麽名分,只求一輩子跟在公子身邊,公子你不要趕月兒走。”
雖顧辭已經隐隐知道月兒對她的情,但真的聽見時,她卻還是一顆心猛的往下沉,青青明顯早是看透月兒的心思的,此時別過臉不去看,小柳兒倒酒的手一頓,目不轉睛的看着哭得可憐的月兒。
許久,顧辭才找回自己的思緒,好聲好氣說,“月兒,我給不了你什麽,你好好想想吧,改變主意再同我說。”
月兒就只是安靜的流淚,不去看顧辭,也不回答顧辭的話,青青心疼她,将她摟入了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
顧辭沒想到她的一片好心會導致這樣的局面發生,她也無可奈何,一時間找不到處理的辦法,小柳兒卻不合時宜在這個時候開口,聲音帶着女兒家的羞赫,“公子,小柳兒有一事想說。”
顧辭揉揉一有些疼的頭,“說吧。”
小柳兒起身走到案桌前跪了下去,露出一個半嬌半羞的笑容來,道,“小柳兒已有心上人,還望公子為小柳兒做主,成全小柳兒一樁心願。”
☆、與小柳兒的決裂
小柳兒話一出,不單單是顧辭,就連和她朝夕相處的青青和月兒也都訝異,月兒甚至因此而停止了落淚,怔怔的看着小柳兒。
顧辭緩了一會兒才問,“是誰?”
小柳兒卻支支吾吾起來,也不敢去看顧辭的眼睛,只低着頭細聲道,“我說出來還望公子不要生氣才是。”
顧辭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她其實沒有多大趣事去幹涉別人的姻緣,小柳兒能找到歸宿,她自然是開心,又怎麽會生氣,于是她擠出一個笑,“你說就是了。”
小柳兒這才像赴死的一般擡起頭直視顧辭,聲音不大卻足以激蕩,“柳兒的心上人是劉公子,劉義。”
此話一出,顧辭就微微變了臉色,問,“哪個劉義?”
小柳兒頓了一會兒,還是回,“戶部尚書之子,劉義。”
小柳兒話落,顧辭怒不可遏,喝道,“胡鬧。”
劉義是什麽人,想必小柳兒也清楚,一個一事無成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弟,八年前,他強迫秋娘與自己結下梁子,小柳兒難道全部都忘記了,什麽心上人,分明只是她貪慕虛榮,她以為自己看不清?
小柳兒雖是怕顧辭,但或許是豬油蒙了心,竟然大聲說,“我沒有胡鬧,我和劉公子是真心相愛的,我知道他做過很多糊塗事,但他說為了我會改的。”
“改,談何容易?”顧辭拔高音調,一雙眼冒着火花望着無所畏懼的小柳兒,“他做了什麽你不清楚還要我一一數給你聽麽,小柳兒,你說實話,你愛的,到底是人還是財。”
顧辭氣得身子都微微發抖起來,她與小柳兒結識整整八年,卻沒想到,如今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劉義就要撕破了所有的情意,她實在痛心。
小柳兒一時語噎,青青見狀,也顧不上月兒了,急急忙忙跑到小柳兒旁邊,拉扯道,“快和公子說句不是,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青青才說完,本來還尚算冷靜的小柳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扯掉青青的手,口不擇言,“我為什麽要說不是,對,公子給我贖身我萬分感激,但我在這破地方過得一點也不開心,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待在蓮花閣,也不至于出來受這個苦。”
青青下意識去看還坐在軟墊上的顧辭,顧辭那張俊郎的臉已經紅一陣青一陣,放在案桌上的手緊緊握住,節骨泛白,她的目光死死釘在小柳兒臉上,廂房裏安靜得只聽見外頭人來人往的腳步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許久,青青見顧辭握成拳的手緩緩松開,她一顆提着的心微微落下,卻又在猛然之間提到喉嚨口——顧辭冷着一張臉突然用力将案桌掀起,哄的一聲,案桌被掀翻,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碎了一地,瞬間一片狼藉。
坐得離顧辭較近的月兒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了一聲起身就往後退,顧辭也在瞬間起身,走到小柳兒面前,居高臨下,面色如霜,小柳兒被吓得呆在了原地,驚恐着一張臉擡頭看顧辭。
“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次。”她的口氣平淡,卻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
門外有侍者敲門,“公子,發生什麽事了?”
青青反應過來,道,“無事,公子說了,沒有吩咐誰都不要進來。”
侍者離去,小柳兒卻仍舊處于呆滞狀況,她甚至忘記站起身,場面一時僵着,還是顧辭蹲下來,與她平視,小柳兒大吓,往後退去,顧辭手疾眼快的抓住她,目光陰森,“怎麽,不敢說了?”
小柳兒終于意識到時态的嚴重,突然聲淚俱下,“公子,我只是一時口快,不是有心說那些話的,公子。”
“夠了。”顧辭一把推開小柳兒,自己起身,這次她不再看小柳兒,下定了決心,“多說無益,收拾好東西後,你想去哪兒,我不攔你。”
八年的結識,卻換來今日的局面,早知道是這模樣,五年前就該聽明叔的,不再養着這只白眼狼,也不至于現在沒有一點點的情意。
她早清楚小柳兒是什麽樣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去原諒,說到底,她不夠狠心,就是現在趕她走,也讓她有一個緩緩的時間,為何自己要這樣拖泥帶水,優柔寡斷,顧辭只覺得頭越發痛了起來,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
小柳兒反應過來,又怕又喜,接着給顧辭磕了一個頭,“多謝公子成全。”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打開門出去的,顧辭望着她離開的背影,腳步輕快,哪裏有半點歉意和謝意,她自嘲一笑,自己當真結結實實養了一只白眼狼。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局面,青青和月兒是絕對不會求情的,她們也傷心得不行,一方面,她們沒有想到朝夕相處的姊妹竟然是忘恩負義之人,另一方面,小柳兒平時的為人處世她們也是見在眼裏的,私心裏還是覺得她這樣似乎并沒有多大的出人意料,只是苦了公子會難過。
顧辭怎會不難過,小柳兒再怎麽不對,也是陪伴過自己一段歲月的,她是真心想要待她好,只是,人心難測罷了。
意氣風發的顧辭一下子有些頹然無力起來,青青想要上前安慰卻不知這個時候她到底要說些什麽比較好,畢竟,這件事情給她們幾個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還是顧辭第一個收拾好心情的,至少她面色沒有那麽難看了,“讓人進來收拾收拾。”
“是。”青青應下,出去喚侍者進來。
月兒在廂房裏有些不安,顧辭怕這樣的自己吓着她,硬生生給了一個笑容,卻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僵硬難看,“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月兒如釋重負,輕聲說,“公子也不要氣了,月兒先告退。”
顧辭長出一口氣,她身心疲憊,現下也沒有什麽心力去解決月兒的事情了,只拖着身子到軟榻上坐下,看着青青有條不紊的安排着幾個侍者在廂房裏來來往往的收拾,放空自己坐着。
好一會,顧辭發覺自個面前一個陰影,她擡頭去看,印入了俊秀的面容,原來是顧澈回來了。
她忽然找到了一個着力點,伸出手拉着顧澈的袖子,有氣無力的說,“回蓮花閣。”
顧澈望了一眼自己袖口上的手,蹲下後拉住那只手,手很冷,冰涼的溫度傳遞到他的掌心,他輕聲說,“很晚了。”
顧辭向來都沒有把顧澈當做下人來看待,顧澈于她而言,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存在,似友非友,卻不可取代。
她忽的執拗起來,“回去。”
顧澈說不出什麽神情,半是心疼,半是哄騙,“趕夜路可不好受。”
顧辭卻不想再說,起身就要走,顧澈無法,見拗不過她,只好也随着起身,至始至終,他的一直拉着顧辭的手。
青青走過來,神色如常,“公子今兒不在這歇下。”
“不了,時候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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