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路珞珈睜開有點難受的雙眼, 稍微調整了一下焦距來适應日光,「我們說的漢語,而這無人的草原藏民不知會不會漢語。卓瑪你要派上用場了。」

王芳說:「還好有卓瑪。」

卓瑪沒有回答前面兩人的對話,并且悄悄的低下了頭。

可能是對面的藏民也發現了他們,開始對他們唱歌。藏民拿着一條長長的鞭子,她的旁邊還有一匹馬, 她似乎是在牽着馬放羊。再靠近一些, 就能看到大片的羊群,沿着山丘, 好多好多羊,王芳覺得她人生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羊, 幾個人被眼前的景觀給震撼住了。

沈沉一直生活在地元城, 頂多也就是巡邏的時候,才會出來遛一圈,所以他也覺得非常的震撼。骨架子說,「我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多羊,拉薩周邊也有很多,但是沒有這麽多。」

王芳問卓瑪, 「她在唱什麽歌?」這時候卓瑪從車窗探出頭,然後對着藏民也唱起山歌。兩個人一唱一和的。這個時候, 突然藏民熱淚盈眶。

骨架子就問她,「卓瑪,你唱的是什麽歌啊?為什麽把藏族阿媽給唱哭了?」

卓瑪就說,「我唱的這首歌是一首很悲傷的歌, 大意是,岡仁波齊啊,神山啊,有人騎馬走向你,有人開車走向你,而我卻只能一步一步的。對你貢獻我的真誠和景仰。」

王芳問她:「為什麽唱這支歌?」

卓瑪說,「你不懂,這是一首流行在阿裏地區的歌,所以我唱它就是為了确定咱們是不是在阿裏?她一聽到這首歌,她就熱淚盈眶,說明我的判斷沒錯,咱們是應該快到阿裏了,這邊的市區不知道還有多遠?咱們應該是在阿裏的邊緣吧。」

這時候大家都特別佩服卓瑪,覺得這小女孩子居然還挺聰明,知道用唱歌來辨別位置。自然對她有更添了幾分信任。

只有卓瑪自己心裏還是有點兒心虛,這唯一會唱的一首藏歌也唱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還有什麽辦法,硬着頭皮上啊!

終于隊伍行進到藏民的附近,大家一起下來跟藏民打招呼,這位阿媽模樣的人,穿着厚重的衣服,臉已經被紫外線侵蝕的只剩黑色,只有叢生的皺紋夾縫中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皮膚。

她很開心的對大家笑,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骨架子小聲說,「藏民很親切,咱們不用多疑。」

于是王芳跟卓瑪說,「要不然你問問她。這附近有加油站嗎?咱們急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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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就聽到卓瑪跟那個人先是親切的打了打招呼。阿媽貌似也很親切的回應了她,之後的話就聽不懂了。卓瑪說:「阿媽請我們去她家裏。」

一行人皆是點點頭,于是這位藏族阿媽就輕巧的躍上了馬背,對他們指了一個方向以後,揮動馬鞭,駕馬而去,王芳看得眼睛都直了,她說:「這真是太炫酷啦,這比咱們平時在公園裏騎馬不知道多少帥倍呢?比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還帥。」

骨架子說:「芳姐,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太他媽帥氣了。」骨架子永遠都是王芳的擁趸。

路珞珈說:「老婆別皮了,咱們快追上吧。」

骨架子每次聽到路珞珈對王芳說話,都有一種被奶油蛋糕齁住的感覺。

沒過多久,蕭條的草原上,一輛奔馳追着一匹駿馬,骨架子說,咱們現在在一幅很美的圖畫裏,圖畫的名字叫:「駿馬奔馳。」

到了藏民家裏,大家看到的是一個很結實的大帳篷,粗氆氇縫成方形的帳幕。

王芳說,「哇,這帳篷也太壯觀了吧,這比我出去徒步在野外露營時看到的帳篷還要大,最重要的是看上去特別的結實。」

路珞珈解釋說,「西藏這個地區帳篷都是這樣。全部都是用這種材料做成,中間應該有一個支柱,然後有繩子拉向四方張開,在牧區非常的穩固,可以抵禦大風。」

「最重要的是」路珞珈補充說:「裏邊還可以生火做飯,對游牧地區的人來說,簡直是多年生活經驗和智慧的結晶。」

「不過。」路珞珈繼續說:「帳篷的固定物,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個牆垣,是用糞便堆成的,所以味道有點兒……」

王芳說,「味道臭點,怎麽啦?這帳篷真是太棒了,比咱們那張不知道結實多少倍呢?你說是不是呀骨架子?」王芳特地點名骨架子,骨架子羞赧了一下。

骨架子說:「芳姐,這帳篷才是真正的帳篷,我眼見為實,不是那個廣告裏虛頭巴腦吹的帳篷。」

藏民帳篷中間有一個門一樣的東西,旁邊是兩個厚重的門簾兒,藏民把門簾兒翻開,頂着帳篷頂上,然後邀請大家進去。藏族的帳篷,裏面還有生火做飯的竈具,都是用石頭圍成的,石竈裏面還烤着香香的糌粑。

王芳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酥油茶的香味兒,這香味兒她相當喜歡。在拉薩的時候她就喜歡喝酥油茶,她覺得酥油茶比市場上的連鎖店的奶茶還要好喝,這下真真切切的從藏民家喝的酥油茶,雖然覺得有些腥味,但是依舊覺得比奶茶好喝。

路珞珈依舊沒有特別的适應,雖然說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坐下來喝一口茶了。

骨架子到哪都是自來熟,酥油茶自然不在話下,他說:「哎呀,這比我在拉薩喝的好喝多了,到底是純正的藏式酥油茶,就是接地氣,就是香醇。」

卓瑪喝的很溫和,沒有評價也沒有多餘的聲音。旁邊的沈沉大口大口的喝着,顯然一路的奔波讓他口渴。雖然在後排坐了一路,但是換了一路的座位,挪來挪去,他也有點累了,此刻終于放下心來,大口的喝茶,喝完一碗,再來一碗,藏民阿媽很熱情的給他們。除了酥油茶,阿媽又給他們自制的糌粑,所謂的糌粑就是把酥油茶茶渣,奶油渣還有糌粑面,混在一起揉成的小面團子,有點兒像糕點的樣子。

王芳也是大口的吃着糌粑。骨架子卓瑪都沒問題,路珞珈稍稍有點兒不适應,因為他不愛酥油茶。然後藏族阿媽再去帳篷外面取了一串挂在風中的風幹肉,拿小刀割給他們吃,雖然說是經過切割處理的牛肉,但依然是大塊兒大塊兒的,可見這邊的風貌,多麽的淳樸,多麽的熱情,多麽的廣闊。

王芳想起有一次,她的上海鄰居做紅燒肉,說要給她吃,然後鄰居奶奶就拿了一個碗給他,打開完一看,裏面只有一塊紅燒肉。上海人的家裏吃紅燒肉,多半都是一人一塊,雖然那塊兒也不小,但是跟西北和藏區比就顯得局促了些。此時她想起了那位奶奶,原來不一樣的地域,不一樣的民風,做事兒風格也不一樣,藏民阿媽拿出來的牛肉幹就像背包一樣大,切給他們的塊也是很大,王芳咬了一口,也未見手中的牛肉大小有變化。王芳贊嘆,這可真是太豪爽了。

卓瑪其實吃飯的時候有點兒心不在焉,她最怕的是這位藏人突然說什麽話,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這位藏族阿媽突然開始長篇大論起來,說着說着眼淚也流了下來,大家覺得很奇怪,都看向卓瑪。

王芳說:「卓瑪,阿媽說什麽了?」

卓瑪稍微遲疑了一下說:「她說她很久沒見到人,所以她很感動,你看,她哭的很傷心。」

王芳說,「這荒大草原,我感覺走個三五天也碰不到一個人呢,不對呀,話說剛才我們不是問她哪裏有加油站嗎?她不至于沒明白加油站是什麽吧?」

卓瑪一時啞口無言,路珞珈看出端倪,于是他從包裏拿出一張紙,一支筆,然後悄悄地走到阿媽身邊說,「阿媽,咱們單獨來聊聊。其他人該吃吃,該喝喝吧。」

兩個人走到了帳篷裏的另一側。路珞珈一邊比劃,一邊在紙上畫畫寫寫。卓瑪覺得路珞珈看穿了她,她低下頭,不久她走出了帳篷,她說:「我去草原上看看。」

骨架子小聲說:「芳姐,你看出來了嗎?這卓瑪呀,根本就不會藏語,他在騙我們呢。」

王芳說:「你怎麽看出來的啊?」

骨架子說:「剛才聽他跟那個大媽說話我能聽懂,就是打招呼的話,其他的話我覺得都不像藏語,好歹我在西藏也呆了三年,雖然多數時間在拉薩,但是接觸過一些藏民,聽剛才卓瑪的語調,根本不是藏民的語調。」

沈沉聽到他們在議論卓瑪,又看到卓瑪走出去,于是他也站了起來。王芳說:「你去看看吧。」

路珞珈很淡定的拿着筆在紙上畫來畫去,然後問阿媽,對嗎?阿媽就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就這樣不出幾分鐘,他已經弄明白了。回到了王芳身邊,路珞珈說:「都搞清楚了。」

竈上的水開始沸騰,滋啦滋啦的聲音,好像着急的火車。

王芳問:「你們說什麽呢?」

路珞珈問:「他們倆去哪兒呢?」

骨架子說:「在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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