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情詩

楊春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總算把大姐背到了家門口。拍了半天門楊梅才出來。

楊梅想解釋為什麽開門晚了，楊春快要堅持不住了擺手讓她趕緊幫忙扶楊桃。

安頓好楊桃，楊春抹去臉上的汗望着楊梅。

“二姐，你這兩天都怎麽過的？”

楊梅開門時楊春就覺得她的臉色不對，現在楊梅好像不敢接觸姐妹們的目光，楊春覺得二姐心裏一定有事。

“不怎麽樣，哦不是的，我是說平常怎麽過就還那樣過。”

楊梅不由自主地提了一下褲子，看了楊春一眼想笑卻笑不出來，只好馬上移開視線。

“你們肯定餓了，我去煮菜粥。”

自從韓楓走了以後楊梅的下身就一直流血，雖然只是斷續像來月事一樣，不過還是讓楊梅萬分恐慌。楊梅覺得自己肯定是得了髒病，恐懼的感覺正吞噬着她的心。

可是楊梅又不敢去看醫生，如果去村裏的衛生院看，衛生院那兩間紅磚房肯定是擋不住流言蜚語的，不出一個小時楊梅得了髒病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大溪村……

楊梅只能選擇自己默默處理。把端午楊桃曬的艾葉拿來煮水薰下面，連着薰了兩天了，還是不見好。楊梅想死的心都有了，剛剛楊春叫門時，楊梅剛準備好艾葉水準備薫下身。

“二姐。”

楊春覺得二姐不對勁，前後腳跟了出來。楊梅端着艾葉水盆正想着要去哪裏躲着薰一下，突然聽見楊春叫她，驚得渾身一抖。

“我給大姐準備了洗腳水。”

楊梅硬着頭皮端着水盆進屋。

“二姐等等，水這麽燙伸不了腳。”

Advertisement

“啊，瞧我忘了加冷水。”

楊梅尴尬地望着水盆裏的熱汽。才出鍋的艾葉水熱汽蒸着最舒服了……楊梅暗暗嘆氣。

楊春在水缸裏舀了一瓢冷水慢慢倒進盆裏，楊梅直說夠了夠了，天冷一會就涼了。不等楊春再倒第二瓢冷水就折身往屋裏端去。

楊春握着半個葫蘆水瓢想叫住楊梅，鼻子裏滿滿的艾葉味道讓她突然想起什麽。

楊春和楊桃從上海回來楊梅并不知道時間，可是她們才進屋楊梅就把艾葉水給煮好了，很顯然艾葉水不是給楊桃準備的。因為楊家姐妹都很節檢，煤球和柴都很珍貴，楊梅不可能一直燒火等楊桃回來。

艾葉水！

楊春走到大竈邊掀開鍋蓋，果然大鐵鍋裏全是煮過的艾葉。

楊春再回到屋裏就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二姐楊梅的一舉一動。

按照韓冬給畫的演示圖，楊春很快掌握了理療的技巧。楊梅在一邊看得認真，也很快學會了基本的按腳和熏艾的技巧。

楊梅拿着艾條不時在唇邊吹出火星，望着火星一明一滅過後袅袅的熏煙，微閉上眼。只有這一刻楊梅才覺得安心舒适，對生又有了渴望。

望着楊梅雙目微合，臉龐柔美安靜的樣子像一位落入凡間的仙子，楊春看得有些呆了。

“二姐，你真美！”

“咱家我最難看了，小妹就會誇人。”

“春兒沒有瞎說，你真好看。”

楊桃笑望着兩個妹妹，心裏湧起陣陣暖意。可是又想起兩個妹妹沒有着落的讀書費用，眼裏又浮起愁色。

楊梅垂下眉眼将艾條遞給楊春，端起水盆邊走邊說。

“大姐，撞你的那個人可以支付看病的費用，為什麽你要回家自己治療呢？”

“羅老師也不容易，反正我也沒有什麽大毛病，沒必要總是賴着人家。”

說到羅老師楊桃嘴角弧起笑容。羅老師還是很實在的，臨下車往楊桃手裏塞了一個信封說是給楊桃做營養費。

楊桃下意識地捏了捏衣兜裏的信封，幹脆拿出來和兩個妹妹分享。

信封裏有三十塊錢，還有一張信紙。信紙折成一個“又”字，顯得很用心。楊桃捏着信紙發愣，不知羅老師這是什麽意思。

“還有信呢！大姐你快點打開看看。說不定是羅老師給你的道歉信。”

楊春對羅成的信莫名地有點小期盼。楊梅見大姐沒有反應，伸手将信搶過來大聲地念出來。

“那一天我初次望到你，你閃亮得如同一顆星，我只是人叢中的一點，一撮沙土。但一望到你，我就感到異樣的震動，猛襲到我生命的全部。真象是風中的一朵花，我內心搖晃得像昏暈，臉上感到一陣的火燒。我覺得幸福，一道神異的光亮在我的眼前掃過，我又覺得悲哀，我想哭，紛亂占據了我的靈府。但我當時一點不明白，不知這就是陷入了愛……”

“情詩！”

楊春和楊梅異口同聲叫出聲。

楊梅蒼白的臉浮起桃色興奮，她替大姐高興。楊梅又情不自禁地複讀一遍撒着金星信箋上的文字，把信紙貼在胸口，眼簾不時眨動，雙目水光盈盈。楊梅覺得信上的情話好像是對她說的，她和韓楓難道不就是這樣嗎？

相見的一剎那，就占據了紛亂的心房，就陷入了愛！

“二姐你把信給我看看。”

楊梅不舍地把信遞給楊春，楊春看了大姐捏着錢繼續發怔的樣子，目光落在信紙上。羅老師的字跡很漂亮，應該是刻意練過的。一行行翩若游龍的文字，就像書寫者的心境，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

這首詩怎麽有點面熟呢？

楊春搜腸刮肚終于想起來了，這首詩是徐志摩的《愛的靈感》中的一段，上輩子在藝校讀書時，楊春也是沒少摘抄名家詩詞。

“小妹，羅老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的詩寫得好牛，好像寫到了人心裏。大姐你說是不是？”

楊梅覺得如果韓楓能給她寫這樣一首情詩，她一定會樂瘋的。

楊桃從楊春手裏接過情書卻不好意思看，又照着原樣折起來塞進信封裏。

“你們兩個別鬧了。這裏是三十塊錢，恐怕是羅老師一個月的工資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怕他把錢都給了咱們，沒錢回家過年孝敬父母。”

“大姐，你怎麽又為別人着想。這是你應該得的。他撞了你就要負責。這次你住院治療的費用都沒有全讓他出。是韓冬負擔了大部分，韓冬也還沒有工作，你怎麽不擔心韓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