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渴望的幸福

從火車站出來，楊春帶二姐直接去了醫院。

等待化驗結果的功夫，楊春先去上海大劇院青歌賽的彩排現場後臺，把大姐楊桃做的演出服給賣掉了。

拿到賣衣服的幾百塊錢，楊春已經沒有了當初賺錢的喜悅，她擔心二姐楊梅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在火車上楊梅突然大哭，好像預感到她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難道上輩子二姐是因為對疾病的絕望而自尋短見嗎？

想到這些楊春不免心亂如麻，急急忙忙趕回醫院。

“二姐，結果出來了嗎？”

楊春叫住正在化驗室窗口前徘徊的楊梅，楊梅轉回身搖頭。眼裏未幹的淚撲簌就掉了下來，伸手去擦，第二波淚又湧了出來。

楊梅真的害怕了。這回身體異樣的感覺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身下只是淋漓不絕的微紅，後來想想應該是提前來到的月事。可是這次月事遲遲不來，腹部還常常有異物的感覺，胸前的兩點粉尖尖顏色變得越來越深……

“不用擔心，應該會沒事的。女生就怕營養不良，會有很多不良反應……”

楊春在安慰二姐，也是在提醒自己。上輩子楊春十五歲才來初潮，那還是在生活條件相對優越的北京，這次重回鄉村生活，楊春擔心自己也會像二姐一樣面臨婦科問題的困擾。

“楊梅——”

化驗室拱形的窗口裏伸出一張化驗單，不等楊春去拿，楊梅搶先過去捏在手裏。楊梅只看了一眼就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怎麽樣？”

楊春上前想看看楊梅的化驗單，楊梅扭身把化驗單攥成一團不肯打開手心。這下可把楊春給急壞了，她覺得楊梅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給我看看。”

楊春伸手掰楊梅的手指，楊梅的手突然一松，揉成一團的化驗單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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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開皺巴巴的化驗單，“孕檢呈陽性，孕三周半”，楊春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再次确認化驗單上的名字是二姐楊梅以後，心頓時像被長劍刺破了一樣。

楊春一把抓住楊梅的手腕，目光逼視她的眼睛。

“是誰幹的？”

“你放開我。”

楊梅扭動身體淚眼模糊，她不敢說出韓楓的名字。可是不說出那個讓她珠胎暗結的人，楊春又怎麽可能罷休。

面對妹妹步步追問，楊梅終于在楊春說到韓楓的名字時點了點頭。楊春猛地甩開二姐的手，像不敢相信地看着楊梅。

“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上次在清河鎮那次……”

楊梅自己都聽不清自己低到塵埃裏的聲音。

“他是不是強迫你的？走我們告他去。現在就去清河鎮派出所告他。”

“別，他沒有強迫我。我，我喜歡他，他說會和我結婚。等我初中畢業就……”

楊梅慘白的臉色這時鎮靜了許多，為韓楓開脫的過程中，她也在給自己催眠。楊梅相信韓楓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她只需要等到時光成就的那一天。可是韓楓送給她的禮物實在太意外了，讓她措手不及，沒有防備和恐慌。

楊春看着二姐喃喃自語的樣子氣得快要發瘋了，再次拉住楊梅的手想要搖醒她的春秋大夢。

“我警告過你離韓楓遠點，你還和他……唉！二姐，你怎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呢？他只是和你玩玩哪有什麽真心。不能就這麽便宜他，一定要讓他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是真心對我好，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麽！我敢保證他得到了想要的，就不會再理你，只會躲着你。你現在這樣不行，你必須得懲罰他，讓他做牢，把孩子打掉，然後把這段記憶抹去永遠不要再提。”

楊春因為激動說話有些大聲，還好化驗室走廊上沒有什麽人，楊梅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拉着楊春讓她不要再說了。

“小妹，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你不用管我。韓楓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一直對我很好。如果他像你說的那樣，那他就不會再理我了。我們也不會在清河鎮再見面……”

“什麽？你和他不止有一次！”

楊春打斷楊梅的話吃驚地盯着楊梅的眼睛。楊梅自知說漏了嘴，尴尬地咧了咧嘴終究沒有說第一次在大溪村的家裏，被韓楓強入的初次。

初次帶給楊梅的回憶更多的是害怕、羞愧和緊張。而第二次就不同了，她感受到了愛，感受到了極致的快樂。楊梅相信那份極致的快樂是因為愛情，她不能失去愛情，不能失去韓楓。

楊梅欲言又止的模樣已經證明了楊春的猜測。楊春再也無法壓抑滿腔怒火，沖到醫生辦公室要求給楊梅做手術。

“手術不是想做就做的，你們有計生辦出具的證明嗎？再說孕婦的情況很特殊，她是先天性子宮後傾，懷孕已經很困難了，如果再拿掉恐怕以後就不能生育了。噢，才十八歲呀，年紀确定有點小。你們還是回去再商量商量吧，最好讓孕婦的丈夫拿主意，這種事可不是一個人做決定的事。”

婦科醫生古怪地笑望着楊春和楊梅。

鄉下姑娘早婚早育又不懂計劃生育搞壞身體的事她見得多了，看在楊春和楊梅長相标致可人的份上，她願意多說幾句。換作旁人，她會直接把病人打發出去，哪用得着這麽語重心長。

楊春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醫院大門的。楊梅懷孕這件事，其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她不能替楊梅做主，不能代替楊梅的人生。

“你打算怎麽辦？”

“我，我還沒想好。”

楊梅捏着衣角，脖子縮在衣領裏，在傍晚的寒風裏顯得那麽嬌小，那麽惹人心疼。楊春覺得眼睛發酸，上前摟住二姐的肩膀，像是給她取暖，更是給她力量。

“今天必須去找韓楓，讓他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楊梅咬着嘴唇點點頭。她相信韓楓對她的愛，她相信韓楓一定會為她考慮周全。

火車在清河鎮靠站時天已經黑了。楊春再次問二姐，如果韓楓也決定要這個孩子，是不是以後就不再上學了。楊梅無奈地搖頭又點頭。

“你也想和大姐一樣只念到初中畢業？”

“那我能怎麽辦呢？”

楊梅想起以前的理想曾經立下考大學的誓言，此刻在她的愛情面前都變成了一場鏡花水月。唯有抓住真實的生活，抓住韓楓才是她最渴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