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不能忘記的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看書。你想什麽呢？”

“臭死了。”

楊春合上書打開楊梅的小腳。楊梅嬌笑着收回腳。

“我的腳才不臭呢，韓楓最喜歡給我捏腳了……”

楊梅說完立刻意識到說錯了話。在楊春面前韓楓的名字就是禁忌。楊梅小心地看楊春的神色，見她并沒有什麽反應，長籲了一口氣。低頭苦笑一下躺倒身體，盯着天花板出神。

“等大姐的事成了，我幫二姐也介紹一位軍人。”

“啊，真的？那我要找的男人軍銜得比連長大。”

“行，給你找個營長行了吧！”

“小妹你說話得算話，騙我就讓你陪我一輩子不能嫁人。”

楊梅跳起來把楊春拉倒在床上胳肢楊春的腋窩，姐妹倆兒直笑得在小床上翻滾。楊春和楊梅的嬉笑聲傳到隔壁大姐楊桃的屋裏，楊桃停下手裏的針線側頭莞爾。

“砰！”

一塊石頭破窗而入，正好落在楊春的床上。楊春機警地跳起來跑到屋外追出院門，院門外一片寂靜，遠處傳來一兩聲狗叫然後又歸于沉寂。

“什麽人這麽可惡！”

楊桃迎上楊春一把拉住她的手。

“抓到人了嗎？”

楊春搖頭，走到窗前盯着窗玻璃上的碎洞若有所思。楊梅這時已經收拾完了屋裏的碎玻璃片扔到院裏的垃圾筐。緊張地朝院牆外掃視一圈，湊到楊桃跟前，神色害怕地問會是什麽人砸窗玻璃。

其實剛剛在屋裏收拾玻璃渣時，楊梅就覺得砸玻璃的可能是韓楓。韓楓驕傲狂拽，這次因為調戲楊春被楊梅甩了心裏肯定不平衡，想要報複也在情理之中。

楊梅看了看沉思不語的楊春，沒敢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春兒，明天咱們去派出所報案吧。”

小石頭雖然不大，可是射過來的力道不小。如果剛才楊春躺在床上，碎玻璃渣肯定會紮在她身上，那後果不堪設想。楊桃想到這就後怕，極力主張天一亮就去報案。楊春搖頭，這種事既沒有人員傷亡又沒有財務損失，派出所是不會立案的。

“那該怎麽辦？總不能白受別人欺負。”

楊桃認定了是清河鎮的人欺負她們鄉下來的姐妹，楊春卻不這麽想。不過在沒有找到證據以前，這事就先放着。那人既然做得了初一肯定還得做十五，只要下次他再來，就讓他現出原形。

“那，他要是不來呢？”

“不來就更好了，今天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明天換塊窗玻璃一切照舊。”

楊春最後望了一眼窗子上的破洞，又朝院外方向看了一會，轉身進屋。楊桃明白了楊春的意思，等楊春進屋她跑到院門外的大樹底下站了一下，有些失望地重新回到屋裏。

楊梅以為楊春也認定了是韓楓砸的玻璃窗，很怕姐妹們和韓楓再次正面沖突。回屋以後一直試探楊春的想法，楊春被二姐問得煩了。只好告訴楊梅砸玻璃不會是韓楓。韓楓這會應該在上海做春秋美夢呢，哪有功夫回他最讨厭的清河鎮。

“我也沒說是韓楓……”

楊梅被妹妹說中了心思，神色有些窘，鑽進被窩又拉起羊毛衫蓋住頭。透過燈光看着眼前桃粉的羊毛衫，心裏不禁泛起酸楚，情不自禁地發出唏噓聲，眼淚無聲地滑出眼框潤濕了臉頰。

“二姐！”

楊春掀開楊梅蒙在臉上的羊毛衫，看見楊梅滿臉淚水立刻皺起了眉頭。楊梅條件反射地抓住羊毛衫的袖子，謊說肚子疼。

“肚子疼成這樣得去醫院，我現在就帶你去。”

楊春怎麽會看不出楊梅此時心裏在想什麽，不把住在楊梅心裏的魔怔給驅走，難保有一天楊梅會重蹈覆轍。

楊梅用力把羊毛衫扯進懷裏抱着，好像真的腹痛難忍一樣蜷着身體。

“不用，我再忍一忍就好了。要不你和我一起睡吧，萬一那個人又回頭來砸玻璃就麻煩了。”

楊梅感覺到了妹妹目光裏的銳利，說話心虛地背過身去。

“不用，我才不會被壞人吓破膽！他要再來我保證讓他有來無回。”

楊梅不敢吭聲了。又把羊毛衫蓋在臉上。楊春知道這回不好硬搶，轉身收拾好自己的被褥躺下關上燈。嘴裏喃喃着，天氣越來越熱了，得置幾床夏被了。

楊梅松了一口氣，把羊毛衫從臉上移開抱在胸口。羊毛衫輕柔溫暖的貼着皮膚，讓她的心裏蘊滿了溫柔的蜜意。羊毛衫是韓楓到大溪村送的訂婚禮，楊梅最喜歡桃粉的顏色，每次穿上都覺得自己豔若梅花風華絕代。

雖然楊梅恨韓楓非禮自己的妹妹，可是她無法控制心底深處對韓楓的愛意。表面上可以裝做遺忘過去的樣子，獨處時那份痛心的思念，只能靠回憶和韓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來療傷。

早上匆忙起床準備上學，楊梅突然想起來昨夜放在被上的羊毛衫不見了。把被子掀開裏外翻找，又爬到床底也沒發現羊毛衫。楊梅跑到楊春跟前問她有沒有看見她的桃粉色羊毛衫。楊春正在整理書包，擡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二姐。

“嗯，被我扔了。還有大姐和我那件一起扔到垃圾堆了。”

楊梅不等楊春說完就朝院外跑去，楊春走到屋門口喊她。早上看見一個揀破爛的老頭把羊毛衫拿走了。

“你，好好的羊毛衫你為什麽要扔掉？”

“好嗎？那幾件羊毛衫上全是騷臭味，我不覺得好。你喜歡穿羊毛衫我給你買，不過現在天氣熱了，等天冷了，叫上大姐咱們一起去上海買最漂亮的羊毛衫。”

楊春覺得此時她就像一個在調教青春叛逆期女兒的母親。說重了怕楊梅的自尊心受不了，說輕了等于沒說，根本無法挽回一意孤行着了心魔的楊梅。

“我不要，我只要我那件。有錢你們盡管買你們的去，以後我再也不穿羊毛衫了！”

楊梅抹去湧出的眼淚聲嘶力竭地喊着跑回屋裏，挎上書包沖出院子朝學校跑去。

最後的一點念想都不給我留，我就要活出樣來給你們看！

楊梅咬牙發誓，中考一定考去上海的中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