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砸窗玻璃的壞蛋

聽說楊梅今天就要住在學校宿舍，楊桃不放心，非要給楊梅送被褥枕頭去。天黑以後鎮裏的三輪車就不載客了。楊春只能把一大陀被褥枕頭綁在自行車後座上，和大姐楊桃深一腳淺一腳走去學校。

楊梅正在上晚自習，楊桃想要叫楊梅出來。楊春想到白天楊梅的态度，怕這會叫楊梅出來她會不高興，到時候大姐的一片好心還要落得埋怨。不如直接去學生宿舍找楊梅的鋪位，幫她鋪上被褥枕頭還好些。

楊春去敲宿管的門，沒想到開門的是羅成。羅成看見楊春剛想說話，瞥見楊春身後的楊桃怔了一下，然後尴尬地搓着手，問楊春是不是今晚也要住學生宿舍。

“我們是來給我二姐送被褥的。她住哪間房哪個鋪位？”

“哦，你們等等我查一下。”

羅成回身翻找着宿舍分配名冊，可能是因為激動手微微發抖，把桌面上雜亂的書本用品碰得七零八落。

“別急，就快找到了。”

羅成急得額上冒汗。今天突然見到楊桃出乎羅成的意料。楊桃美麗的臉還像羅成夢裏出現的一樣，讓他忍不住心旌蕩漾神思迷醉。羅成都能聽到自己的劇烈的心跳。當然此時他加速的心跳除了因為見到楊桃激動，也是因為被貶看宿舍而羞愧難堪的驚慌。

沒有什麽比讓喜歡的人看見自己落魄更難堪的事了！

羅成半天翻不到楊梅的名字，楊春忍不住進屋幫着一起找。楊桃見到羅成時有一剎那的驚慌，然後馬上背過身站到門側，不想和羅成多說一句話。

“這裏。”

羅成因為激動說話有點大聲。楊春看了他一眼，他馬上讪讪地指給楊春看。楊春在手心記下了楊梅的房號和鋪位，向羅成道謝就往外走。羅成要跟出來，楊春急忙阻止他。

“羅老師不用送了，我知道宿舍怎麽走。”

“我現在不是什麽老師啦……”

羅成神情黯然地垂下手，目送楊春出去。

楊春從自行車上卸下被褥，和楊桃一人抱一床朝樓梯走去。羅成一直望着楊桃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也沒見她轉頭看他。等了一會，又見楊桃垂着眉眼和楊春下樓騎上自行車離開。

羅成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覺泛起的水跡。心裏暗嘆，今生最美的遇見就這麽成為了陌路！以後再難有這樣的心境和際遇了……

羅成在身後如聚光燈一樣的目光，楊桃怎會感受不到！不過楊桃只要想起魏瓊花那天凄慘的淚臉，魏瓊花母親猙獰的怒罵就無法平靜心情。

楊春叮鈴鈴按了一下車鈴，楊桃回過神抱緊了楊春的腰。夜風輕柔地拂着姐妹兩人的臉頰和長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無聲的沉默中體悟着彼此的所思所想。

“唉！”

楊桃終于輕輕嘆了一聲。楊春笑說：

“大姐不用擔心，二姐現在排除一切幹擾發奮讀書是好事。你要是心疼她，可以做好吃的給她送去。”

楊春明知道大姐感嘆的是羅成人生軌跡的無常，卻故意打岔說二姐的事。楊桃也順着她的話說以後要天天讓楊春給楊梅帶飯，絕對不能讓楊梅因為學習累壞了身體。

“咱們家馬上就要出一位知識分子了。”

“那是，二姐一定可以的。”

“你也行的，加油！大姐要供你讀大學。”

“那我就讀到博士，讓大姐一直供我，把我供成一尊女菩薩。”

楊春哈哈笑了起來。楊桃在楊春的背上輕拍幾下，不同意楊春一直讀書。女孩子還是要早點嫁人，書讀得差不多就行了，嫁對人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

楊春雖然不完全認同大姐的想法，不過這會也不想反駁她。楊桃能改變想法願意和劉俊山通信交友，這已經讓楊春覺得很不容易了。

回到家停好自行車楊春卻不進屋。讓大姐去她和楊梅的房裏做活。

“現在先別問，晚點我再告訴你原因。”

楊桃只好拿着針線簍搬到楊春屋裏忙碌起來。楊春悄悄躲到院門旁的陰影裏，透過鐵栅欄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的動靜。

楊春想過自行車胎可能是俞麗紮破的，不過今早和俞麗在車棚過了一下招，感覺俞麗只是嘴巴硬心眼倒不算壞，還不至于背後使陰招。何況窗玻璃顯然是用彈弓射穿的，班裏會玩彈弓的都是男生。哪個男生這麽恨自己呢！

楊春蹲得雙腿開始發酸，望着寂靜的巷道正要打消再蹲守下去的念頭。這時一輛自行車無聲地朝這邊騎來。車上的人穿着深色的衣服貓着腰，讓人看不清身形長相。

楊春湊近門欄注視着那個人。自行車到了韓家老屋門前不遠的大樹底下停下了。車上的人直起了腰，探頭望向院裏亮着燈光的房間。

洪海！

楊春看見洪海心裏格楞一下。原以為是班裏哪個受人之托的臭小子跑來挑事，沒想到竟然是班長洪海。楊春按捺住沖動繼續觀望。

洪海把自行車靠在樹幹上，踩着自行車熟練地爬到了樹杈上。望着破洞的玻璃上楊桃的剪影，皺了一下眉頭。昨天晚上射穿楊春屋裏的窗玻璃後，洪海躲在韓家老屋後面偷看，見過楊家三姐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一直不見楊春出現。洪海失去了耐心，從樹上跳下來騎車走了。楊春望着洪海遠去的身影又站了一會，回屋找出昨天落在床上的石子用手絹包好。

“你要做什麽？”

“我知道誰是砸玻璃的壞人了。等我再找出證據就可以去派出所告他。”

楊春胸有成竹，現在只差找到洪海的彈弓了。

第二天楊春又和大姐跑工商局稅務局，直到晚飯時才回家。楊桃把煨了一天的紅豆蜜棗小米粥讓楊春送去學校。楊春也正有心要去學校會會洪海，剛巧在學校車棚遠遠看見洪海和俞麗在說話。

洪海看見楊春露出喜不自禁的笑。

“假公濟私，真惡心！”

俞麗白了楊春一眼，蹬上自行車繞開楊春走了。

“楊春你的病好了嗎？得的是什麽病？”

洪海迎向楊春，楊春苦着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