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追殺
“就是他!”聽了沈傲風的描述,郭青不由得叫出聲:“那年輕人右眼下确實有一顆痣,因為十分特別,我多注意了幾眼,絕對錯不了。”
沈傲風深吸一口氣,道:“那就沒錯了,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郭青眼珠一轉,問道:“你是想說,那個正氣幫幫主張浩天恐怕就是陳啓定殺的,是不是?”
沈傲風大為驚訝,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麽想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郭青哼了一聲:“那還不簡單?把已經知道的事情串一串就好了啊。”
沈傲風笑道:“哦?那你說說,應該怎麽串?”
郭青咧嘴一笑,蹿下凳子,開始在房間裏踱步。她背着手,作深沉狀:“第一,這劉縣令不關注殺人案,卻追問聖火令的下落,說明他和那陳富商早與聖火教勾結,怕事情敗露;第二,來領屍的人,偏偏就是我看見的那個與聖火教交談的年輕人,說明這正氣幫恐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搞不好也是陰謀的一分子;這第三嘛……”
她有意停住,作思索狀。
沈傲風知道她想賣個關子,也樂意滿足她這炫耀之情,便含笑問道:“是什麽?”
郭青目光大亮,得意地說:“這第三就是,人在陳府中死了,又不是我殺的,那還能是誰殺的?肯定是陳啓定啊!”
沈傲風撲哧一笑:“這就是你的最終推論?”
郭青撇嘴:“怎麽,不對嗎?”
沈傲風笑道:“對是對了,但你漏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郭青不解:“是什麽?”
沈傲風目光突然嚴肅起來:“是動機!”
郭青一愣,眼裏出現了困惑。“也是啊。”她自言自語,陷入了思考:“既然陳啓定、劉縣令和正氣幫都與聖火教有勾結,那麽為什麽陳啓定還要殺死正氣幫的幫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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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片刻,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內讧?”
沈傲風點頭道:“也不是不可能。”他思索片刻,又說:“我猜測陳啓定與張浩天大約是因為什麽起了沖突,前者不小心殺了後者,便将這罪名推到你頭上了。”他又思索片刻,感覺有些之前沒有解開的謎團在逐漸清晰,便說道:“那個年輕人恐怕跟陳啓定早就串通好了,搞不好,來領屍也是那個陳富商的主意。”
他走向櫃子,從深處拿出了之前藏着的聖火令,對郭青說:“一切的焦點,都在這塊令牌上。現在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拿回令牌。”
郭青說:“那我們幹脆偷偷把令牌送回去,不就行了?”
沈傲風搖頭:“恐怕沒這麽簡單。在他們看來,最穩妥的辦法是将知情的人全部滅口,以絕後患。”
郭青擔憂道:“那可怎麽辦?”她洩氣地坐在凳子上,用手撐着腦袋,一臉煩惱:“早知道,我就不去偷了!我自己死了就算了,要是牽連了李奶奶和孩子們可怎麽辦?”
沈傲風心想:“這丫頭不擔心自己,反而總想着別人,真是個小傻瓜。”
他又想:“不對,她也不傻,能夠憑借已有的線索推導出結論,與我推理得幾乎不差,也算聰明,要是從小受些好的教育,說不定此刻也能有大作為。”便安慰她道:“無妨,我有辦法。”
郭青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說,是什麽辦法?”
沈傲風笑道:“此案非同小可,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縣衙的縣令能夠做主的了。聖火教與京城大門派勾結,怕是有什麽更大的陰謀。”随即正色道:“這事牽涉敵國間諜,我必須立刻回京,禀報朝廷,讓專門負責此類案件的刑部相關部門過來查探。”
他對郭青說:“你跟我走,做個人證。”
郭青怔住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跟你走?去……京城?”
沈傲風看她這般反應,便明白了她的擔憂。郭青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西涼城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遠,若是她跟着他去了,一路風塵仆仆,免不了相互照顧與保護,對他而言,是壓在肩頭千斤重的責任,但對她而言,卻充滿了不可預知風險的艱辛。
他趕緊補充一句:“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他這麽一說,郭青反而紅了臉,低頭不語。
沈傲風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擔心男女之事——這一路漫長,孤男寡女一起行走,難免不方便。想起這個,倒讓他渾身不自在起來。其實這幾天以來,他莫名卷入這偷盜殺人之案,如果說最初還有那麽點沉迷破案的心性,但是到了此刻,他所在意的,更多的卻是眼前這個美麗、柔弱卻又堅強的少女。
只是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
他正躊躇間,郭青卻擡起頭來,眼神中已經滿是堅定。“好,我跟你走。”郭青斬釘截鐵地說,“反正留在這,只有死路一條,幹脆就跟你去了,還能比在這裏更差不成。”
說完便跳下凳子,就要着手收拾東西。
沈傲風笑了,搖搖頭,心想:“想什麽兒女情長,只怕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只當郭青是為了逃命,卻沒有看見,郭青一邊收拾着包袱,一邊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雙小鹿般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柔情。
兩人各懷心事,相對無言,場面有一絲尴尬。
突然間,客棧房間的窗子嘩啦一聲破了,幾個人從窗外翻滾進來,将二人團團圍住。
沈傲風定睛一看,那些人身穿灰色長袍,頭戴圓形草帽,還帶着黑色面紗。“聖火教人!”郭青驚呼出聲,一瞬間,幾個殺手已經挺起手中武器,攻了上來。
一個殺手揮刀刺向郭青,沈傲風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将那殺手踢出窗外,轉身與另一持劍殺手纏鬥起來。郭青也并不示弱,她武功不濟,但勝在身形瘦小,行動靈活,逃命的工夫卻是一等一的。她翻過櫃子,靈巧地躲過了一個殺手的長鞭,順手抄起地上的凳子,擋住了另一殺手的連環奪命掌,最後猛地把凳子一丢,剛好砸中正在攻擊沈傲風的持劍殺手,砸了他一個七葷八素,晃了幾下,便摔倒在地。
“快逃!”郭青喊道,一翻身,已經躍出窗外。
沈傲風一劍刺穿了從地上爬起來的敵人,也跟着跳出了窗外。
雖然房間在三樓,但窗外并非空地,而是另一棟房子的屋頂。沈傲風與郭青在屋頂上狂奔起來,郭青在前,他殿後,而聖火教的殺手在身後緊緊追趕。
一行人跳躍在西涼城的大大小小的屋頂上面。
眼見着前方已經沒有可以逃的路,沈傲風心中一緊——看來終究不得不正面應敵。他自己還好說,但這丫頭卻很成問題——她雖然看起來張牙舞爪,實則不過會幾式花拳繡腿,又該怎麽辦?想要保全兩個人,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正想着,卻發現眼前的人突然“哎喲”一聲矮了下去,然後不見了。他緊急剎住,才發現前面已經沒有路,而郭青掉在屋頂下面的空地上,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後背。
他想也沒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屋頂不高,所以兩人都沒什麽事。但是他們定睛一看,卻傻了眼,原來兩個人剛剛好好落在了一個死胡同裏面。
再想跑,聖火教的殺手已經跟着跳了下來,堵住了胡同的唯一出路。
郭青一躍從地上爬起來,喊道:“喂,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追殺我們?”
穿着灰袍的殺手并不言語,只是緩緩逼近。見此态勢,沈傲風趕緊一個箭步上去,将郭青拉過來,護在身後。
此時面前還剩下三個殺手,一個使刀,一個使長鞭,還有一個戴着一副古怪的拳套。
沈傲風心中焦慮萬分:“三個對手,皆武藝精湛,怕是無法全身而退。”他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罷了,今日若是拼了,也許至少能打個平手,就算兩敗俱傷,也要護住這丫頭。”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勇氣加倍萬分,做好了殊死搏鬥的準備。
眼見着三個殺手氣勢洶洶,馬上就要蜂擁而上,發出致命一擊之時,突然有一個黑衣男子從天而降,落在了沈傲風、郭青和三個殺手之間。
沈傲風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那黑衣男子已經抽出一把巨型大刀,揮舞着沖向那群灰袍殺手,瞬間與三人纏鬥起來。
對方雖然有三人,但黑衣男子卻全然不怵,一把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竟将那三人圍住,使他們龜縮在刀光之下,動彈不得。沈傲風想上前相助,但那刀光着實可怕,他竟然一點都插不進去。
如此來回一會,那黑衣男子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刀身一揮,只聽見三聲“刺啦”,似乎是衣物撕裂的聲音。沈傲風只覺得刀光一閃,再一看,那三個灰袍殺手已經轟然倒地,臉上的面罩斷成兩截,喉嚨被切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汩汩地冒着血。
顯然,這三個人已經死透了。
沈傲風和郭青皆目瞪口呆,愣在原地。那黑衣男子轉過身來,沈傲風才注意到他身材高大健碩,手裏握着一把大刀,面上圍着一條黑色領巾,遮住了口鼻,只能看見一雙炯炯有神、目光深邃的眼睛。
沈傲風知道是此人仿佛救命的天神一般從天而降,是他和郭青的救命恩人,便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說道:“多謝大俠仗義相救!在下是來自京城的捕快沈傲風,敢問大俠姓名為何?”
那男子兀自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扯下臉上領巾。原來他是個形容粗犷的彪形大漢,眉毛粗黑,生着一個大鼻子,兩頰的胡須濃密,顯得十分具有陽剛之氣。
沈傲風驟見真容,只覺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但記憶卻不真切,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男子已經停住了笑容,突然一臉嚴肅地說:“我就是京城正氣幫幫主,張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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