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絕處逢生

他這話一出,把二人吓了一大跳。

郭青跳出來大喊:“你騙人!張浩天已經死了,他的屍體都被幫衆領走了。”

那大漢搖搖頭,嘆道:“不,那是個假的。”

郭青不禁怔住:“什麽?你是說,那個死在陳啓定家中的人,不是張浩天?”

大漢點點頭,不無傷感地說:“不錯,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親兄弟。”

沈傲風将愣住的郭青拉回來,小心護在身後,對張浩天問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張浩天嘆了一口氣,開始講述起來。

他剛當上幫主沒多久,确實有意開拓正氣幫的水運業務,但這次來西涼城為的卻不是這件事。原來正氣幫在西涼城早有分舵,負責從塞外入關的貨物,一直運轉正常,其負責人卻在近期失聯了。這負責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浩天的親哥哥張文地。于是張浩天親自來到西涼城,想要找到哥哥問個究竟。

沒想到張文地失蹤了,前來聯系他的,是分舵中的另一位年輕人,名叫江奇。張浩天沒有辦法,只好先在老朋友陳啓定家中暫住,一邊查探幫派之事。張浩天住了幾天,毫無頭緒,卻在一個夜晚,偶然撞見聖火教人與陳啓定和江奇在陳府的一個隐秘房間相會,似乎在密謀些什麽。

張浩天個性直爽,不懂掩飾,當下便闖入房間,質問陳啓定,卻遭到了對方數人的聯手攻擊。即使是他這樣武功絕頂,也招架不住,倉皇逃竄,卻沒想到慌不擇路,進入了一間密室,剛剛好看見了被囚禁在密室中的張文地。

“你當時怎麽沒把他救走啊?”郭青忍不住問。

張浩天面露痛苦之色,咬牙切齒地說:“那時我自身難保,便想着暫且自己先逃出去,等召集了幫手,再回來救他。可是——”他突然哽咽,說不下去了。

“可是你沒能趕得上,對不對?”沈傲風替他說下去了。

張浩天深深地嘆了口氣,點點頭:“我沒有想到,當天晚上,他們就下手了!等天亮了,我折返回來,就已經看到陳府的人擡着屍體,到縣衙報案去了。”

沈傲風看向郭青,郭青恍然大悟:“難怪那一夜我潛入得那麽輕松,也沒看見守衛。原來他們都在忙着對付你啊!”

沈傲風眉頭緊鎖,陷入了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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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事情的真相已經基本明了。張浩天因為來到西涼城尋找張文地,卻偶然發現了陳啓定與聖火教勾結的陰謀,所以被追殺滅口,但陰差陽錯,他逃過了一劫,他的哥哥卻做了替死鬼。而哥哥張文地被殺的那晚,剛好又是郭青潛入偷盜的同一晚,所以陳啓定發現了聖火令不見之後,便順水推舟,不僅殺了張文地,還将罪名推到了郭青的頭上。

沈傲風問:“那個江奇,是不是一個長相很帥、右眼下有痣的年輕人?”

聽到這個名字,張浩天咬牙切齒:“沒錯,就是這個叛徒!”

沈傲風心中有數了。看來這江奇就是一切的起因——想來當初張文地失聯,一定是江奇與陳府和聖火教勾結,将他控制了起來。

現在他只是有一事不解:這些人究竟為什麽要與聖火教扯上聯系呢?難道說……

他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了什麽,大叫一聲:“不好!”

郭青和張浩天齊聲問道:“怎麽了?”

沈傲風一臉焦慮:“只怕他們的目标是邊防。”

郭青一臉迷惑,但張浩天聽懂了:“你是說,他們要做這聖火教的內應,意在奪取這西涼城?”

沈傲風點點頭:“恐怕是的。所以我們必須立刻回京,請求朝廷向這裏增兵,以防羅國的進攻。”

張浩天搖搖頭,苦笑道:“我們都出不去的。”

郭青不解:“為什麽?”

沈傲風先是一愣,但随即也想到了,便也苦笑說:“也對,這個時候城門的守衛一定早就有了我們幾人的畫像,等着捉住我們呢。”

張浩天點點頭:“沒錯,我已經試過了。江奇帶着我兄弟的屍體出城的時候,我本想立刻跟上去,沒想到卻被守城官兵認了出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逃過了他們的追捕。”

郭青感到十分喪氣:“那我們該怎麽辦?”她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便用手指捅了捅沈傲風:“喂,你不是還沒有被懷疑嗎?要不你出去試試?”

沈傲風搖搖頭:“沒用的。今日聖火教人來殺我們,就說明劉縣令已經跟陳啓定他們通過氣了。這下,恐怕是真的撕破臉了。”

郭青道:“那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沒有人回答。三個人面面相觑,相對無言。

這是沈傲風猛然擡起頭來,眼睛裏閃着光:“我有辦法了。”

郭青喜道:“是什麽?”

沈傲風含笑看着郭青,用手指向她,說:“辦法就是,你去自首。”

這一說,驚得郭青跳了起來:“讓我去自首?那就是讓我死,這什麽馊主意啊?”

沈傲風搖搖頭,笑道:“你別怕,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郭青瞪大了眼睛:“你跟我一起去?那還不是讓那些狗官一鍋端了?不行不行。”她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般。

沈傲風指了指張浩天,笑道:“有這個人證,你還怕嗎?”

郭青疑惑:“你是說,你要證明我的清白?”

沈傲風點點頭:“正是。”

一直沒說話的張浩天,此時卻開口了:“光有人證,就可以判定兇手嗎?恐怕遠遠不夠。”

沈傲風聽了這話,便從身上拿出了一件東西,對着張浩天和郭青晃了晃。

張浩天定睛一看,原來正是聖火令。他一愣,随即笑了起來:“你要把這東西亮給劉縣令看?”

沈傲風見他一臉嘲笑,不快地說:“怎麽,有問題麽?”

“當然有問題!”張浩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你暴露這東西,不就是打草驚蛇了麽?”

沈傲風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張浩天接着說:“倘若你暴露這聖火令,你我三人便休想再走出這西涼城一步了!”

沈傲風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于是三人又陷入了沉思,場面又焦灼起來。

張浩天若有所思:“那江奇帶了我兄弟的屍體回京城,必然是有所圖。現在我趕不回幫中,只怕他會在幫中掀起什麽滔天風浪。”

他又踱了幾步,突然轉向沈傲風,問道:“我兄弟張文地的死因究竟如何?”

沈傲風便把屍檢報告上的內容敘述了一遍,特別強調了是“悶殺”導致的窒息而死,又把自己發現的蛛絲馬跡一一說了。說到死者鼻中的神秘物質,沈傲風拿出自己身上的紙包,将那草藥狀的東西拿給張浩天看。張浩天看到那草藥,眼中一亮,又轉向郭青,問:“你當晚在陳府有沒有發現什麽?”

郭青想了想,說:“我那天只在房間裏偷了幾樣東西,房間裏卻一個人都沒有,更別提死人了。”

張浩天問:“房間裏有床鋪和枕頭嗎?”

郭青答道:“有個床,床上的被子和枕頭都是鴨絨的。”

沈傲風插嘴:“你怎麽知道是鴨絨的?”

郭青臉紅了:“我,我看那床那麽舒服,就上去躺了一下……”

聽了她說的話,張浩天放聲大笑:“哈哈哈,躺得好!你這一躺,真是救了自己啊。”

沈傲風和郭青不解地看着他。張浩天便笑道:“你的物證有了。”他對沈傲風說:“據我所知,陳啓定常年患有頭痛症,必須使用特制的枕頭才能入睡,這枕頭裏面,放置的就是一種特殊的草藥。”

沈傲風心中一亮:“難道就是死者鼻孔裏的那些黑色物質?”

他尚未開口,郭青便叫起來:“我知道了!你想證明,殺死張文地的工具,并不是出自我偷盜的屋子,對不對?”

張浩天贊許地點點頭:“說得很對。你這丫頭,別看年紀不大,倒是聰明得很。”

眼見着有了出路,沈傲風一下子興奮起來。此時天邊已微微發白,大約是天就要亮了。沈傲風笑道:“走吧,咱們該去給那劉縣令找點事情做了。”

三人來到縣衙門口的時候,天已大亮。路上行人不少,大多是早起做活的生意人,正布置着攤子。縣衙門口的守衛,看見三人前來,便攔住他們,厲聲問道:“是幹什麽的?”

沈傲風絲毫不懼,微笑道:“擊鼓鳴冤!”

那兩個守衛看他氣度不凡,也不敢攔,便任由他走到門前大鼓旁邊。沈傲風取下鼓槌,用力地敲了起來。

一下,兩下,三下。沈傲風聽見那縣衙深處隐隐傳來人聲和嘈雜聲,沒過多久,劉縣令帶着師爺走了出來,站在堂上,不滿地問:“是誰在擊鼓鳴冤?有何冤情,速速報來,不要浪費時間!”

他說完這話,向堂下定睛一看,差點吓了個半死。從他的視角來看,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居然複活了,還好端端地站在公堂之上;而站在他旁邊的,正是那兩個讓他苦惱無比、給他制造了無數麻煩的人:命案的替死鬼小丫頭,以及那個京城來的不好惹的捕快。

劉縣令穩定心神,将驚堂木一拍,大喝一聲:“堂下何人,擊鼓所為何事?”

沈傲風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在下沈傲風,要為陳府命案伸冤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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