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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的雷聲從雲間穿過,帶來一絲絲冷意。有雨點窸窸窣窣從雲間掉落,不一會兒便成了傾盆大雨。
已經是盛夏,豆大般的雨點從天而降,沾濕了半邊的衣裳,冷意滲人。
陸舟抱了抱肩膀,身子微微發抖,還未來得及修剪的頭發參差不齊的,現下被雨水沾濕,更是淩亂不堪。
四周皆是草叢,黑黢黢的陰森一片,樹影婆娑間,有雨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前方只有一盞明燈在前邊引路,在無邊的黑夜中點燃了一絲光亮。
碎石小路踩着硌腳,陸舟皺眉,垂眸看着沾滿泥土的拖鞋,這是他唯一一雙像樣的鞋子了,鞋子洗得發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才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刷幹淨的鞋面上現下已經染上了一層泥垢。
陸舟嘆了口氣,抱着肩膀的手臂又用力了些。
冷意越發逼人,陸舟擡眼看了下四周無邊的樹木,樹影之外,隐約可見江家別墅的輪廓,陸舟勾唇一笑,黑眸深邃明亮。
這裏,便是他期盼已久的江家別院了。
——久違了。
陸舟低低笑了一聲,黑眸掠過一絲狠戾,連着身上的冷意也消散了不少。
轉過拐角,院子裏終于有了燈光,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已經适應了黑暗的瞳孔一縮,陸舟半眯起眼睛,擡手遮擋住眼前刺眼的光亮。
大門處早就有人守候着,看見陸舟等人的身影,慌忙撐着傘趕了過來,急匆匆朝陸舟臉上掃了一眼,蹙眉道:“這就是......那個孩子?”
前方引路的人不耐煩地點了下頭,伸手将手電筒關上,擡手擦了下額前的水珠:“真是見鬼了,好好的天氣突然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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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了掃肩膀上的水珠,擡頭看了別墅裏頭的燈光,松了口氣:“還好這邊沒停電。”
江家別院的線路分為兩段,大概是剛才打雷的緣故,前段的線路好端端壞了。
陳叔說着,将身後的陸舟往前一拉,急急催促道:“先生還在等着,你快帶他過去。”
江家大小姐已經昏迷了多日,滴水未進,江遇急昏了頭,找遍了雲城大大小小的醫生,卻還是無濟于事。
江玥依舊沒有清醒過來,只有輕微的鼻息昭示着她還有生命的跡象。
偶然聽見好友家裏來了高人,江遇這才将心思移到那處,着人請了人過來,算了一卦後,按着那人給的生辰八字找到了陸舟。
不同于院子前段的暗淡無光,別墅內一片燈火通明,洛可可式的建築下,典雅別致。
大廳中央的中年男子正捂着額頭,來回踱步走動,神情焦慮。
聽見腳步聲,江遇猛地一驚,一擡頭便和陸舟的眼神對上。
他雙眉緊擰,目光重新投向領着陸舟進門的管家身上,狐疑道:“這就是......那個孩子?”
管家點頭:“陳叔親自過去接人的,不會錯。”
話雖如此,江遇的眉頭卻依舊緊鎖着,目光上下在陸舟身上打量。
少年身上的衣服半新半舊,寬大的身子将他整個瘦弱的身軀遮擋住,額前參差不一的劉海遮住了他下面的一雙眼睛,看不清他眸底的眼色。
“你叫......陸舟?”江遇開口問道。
陸舟遲疑了一下,微微颔首後,便不再多話。
瘦削的手指揪着衣服的下擺,他抿唇垂首,并沒有擡眸看向江遇。
不過是個孩子,來到陌生的環境會害怕恐慌也是正常的。
江遇沒有懷疑,只是眉尖依舊緊攏着,雙手漸握成拳。那麽多醫生都束手無策,如果不是江玥的生命跡象日益薄弱,他也不會想出這種方法。
想着尚在鬼門關徘徊的女兒,江遇嘆了一聲,仰起頭往樓上的某處看了一眼。
陸舟許久未曾聽見江遇的回答,他擡眸往男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見江遇目光直直地盯着樓上的某處。
眸色沉了沉。
他暗暗攥緊了拳頭,不同于表面的波瀾不驚,陸舟心下惴惴不安。饒是之前準備了那麽久,他還是擔心江遇不會同意這個方法。
如果不能進入江家,那他以後......
思忖間,眼前的男人終于長嘆了一聲,江遇朝管家擺擺手,無力道:“你先帶他去三樓。”
“那件事,先緩緩。”
江遇所言,自然是沖喜的事。
果然他話音剛落,客廳的兩人同時一愣,陸舟心下一驚,不過面上卻不顯,依舊低垂着頭不語。
管家雖然詫異江遇的改變,然而還是沒有多話,依言帶着陸舟離開。
江玥的房間在三樓,因着她喜靜,所以三樓整一層都只有她一人住着,其他房間都是空的。
管家颔首應了一聲,剛轉身,又聽江遇在身後吩咐道:“重新拿雙鞋子給他換上。”
陸舟一怔,一回頭才發覺自己剛才進屋時不曾換鞋,沾着泥土的鞋底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行明顯的污垢。
是他剛才的腳印。
陸舟面色難得一紅,頭埋得更低,牙齒幾乎将下唇咬出血來。
江遇見狀,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安慰道:“沒事,等會讓人收拾一下就行。”
傭人及時将新鞋拿了上來,放在陸舟腳邊。江遇知道陸舟不習慣有人幫忙,揮手讓傭人下去。
嶄新的棉鞋和他腳底那雙截然不同,陸舟看了看那雙新鞋,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髒鞋。
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蹲下身将鞋子換了過去。不過害怕旁人看見襪子的破洞,陸舟在拖鞋的那一刻順便将襪子脫下來了,藏在自己那雙舊鞋中。
他踟蹰地擡起頭,瞥了江遇一眼,緊繃着聲音道:“我明天自己洗。”
聲音細如蚊讷。
早在陸舟換鞋時,江遇就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這會子聽他這般說,倒是沒有多大的疑惑。
他點了點頭,朝陸舟溫和道:“好。”
待走到了三樓,陸舟明顯發覺此處和樓下不同,安靜幽深得可怕,走廊上只有他和前邊管家的腳步聲。
過道兩旁是一幅幅挂着的油畫,陸舟雖然不懂,卻還是知道這裏面随便一幅的價值,都是連城的。
管家走在前頭,并沒有發現陸舟的心不在焉。
他熟門熟路走到江玥房前,這才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落後自己幾步的陸舟。
“就是這裏了。”
管家輕輕推開門,屋子裏只點着一盞小燈,燈影在風中輕微搖曳。
大床上的女孩睡顏恬淡平和,纖長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蒙上了一層陰影。
橘黃色的燈影落在女孩臉上,越發襯得她皮膚白皙。
若不是知道江玥已經昏迷了好幾天,陸舟都差點以為她只是睡着了。
房門已經被管家重新關上,陸舟回頭看了一眼寬闊的房間,手指輕輕捏成一團。
陸舟脫下了鞋子,輕輕地朝床邊走近。窗外依舊是風雨飄零,碩大的雨點猛地撞在玻璃窗上,連成一道水柱,從玻璃窗上傾瀉而下。
陸舟抿了抿唇,屏着呼吸,動作輕緩朝江玥的方向走近。
管家已經走遠,幽靜的房間只餘下他們二人。
床上的女孩呼吸綿長,面容孱弱。
陸舟捏緊了拳頭,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房間安靜無聲,陸舟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铿锵有力。
咚咚咚的直擊心房。
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腳下的動作越發輕柔。
離得越近,床上女孩的睡容越發清晰。陸舟恍惚了一瞬,捏着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這是那個人的女兒。
他的掌上明珠。
來之前的理智被怨恨壓得無影無蹤,陸舟捏着拳頭,薄唇緊抿着,呼吸急促。
父親死時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眼前出現,刺眼的鮮血幾乎要将他整個人淹沒。
陸舟好像又回到那年,他怔怔地跪在路邊,手心處全是父親的血跡,耳邊嗡嗡作響,到處是人的尖叫聲,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理智全無,刺鼻的鮮血仿佛就在鼻尖彌漫,陸舟雙目猩紅,擡眼怔怔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行屍走肉一般,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江玥走去,陸舟機械般地擡起手,往江玥的方向伸去。
只需輕輕一捏,她就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
黑暗幾乎席卷了他全身,陸舟咬着唇,黑眸半眯,手指一點一點伸了過去。
就快......結束了。
他對自己道。
然而手指在距離江玥的最後一刻時,床上的女孩雙唇突然動了動。
“渴......”
陸舟猛地頓住,呼吸一滞。
理智拉回。
頓在半空的手一縮,陸舟抿了下唇,餘光瞥見角落處的某個東西,他心下一驚,卻還是裝作淡定地繼續低着頭。
他擡手将被子往上輕輕一拉,将江玥的整個身子完全遮擋住。
女孩依舊在睡夢中,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陸舟的錯覺。
唯一不同的,是她輕輕蹙起的眉尖。
他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江玥幹涸的嘴唇上。
陸舟手指一動,轉身在房間內找起了水杯,餘光瞥見水壺邊上的棉簽,陸舟略一思索,随即有了主意。
他往水杯中倒了半杯溫水,捏着棉簽輕輕在水杯中轉動,棉絮很快沾濕。
陸舟捏着棉簽的一端,輕輕地在江玥唇上打轉,一點一點沿着她的唇線描繪。
這還是他第一次距離女孩這般近。
不同于孤兒院裏邊髒兮兮的小孩,江玥皮膚白皙,精致得如同瓷娃娃一般,一碰即碎。
陸舟從未有過如此大的耐心,他一點點将棉簽沾濕,小心翼翼地沿着女孩的唇線描繪。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江玥嬌嫩的皮膚,陸舟猛地一怔,見江玥沒有被自己吵醒,陸舟長舒了一口氣,又繼續将棉簽沾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玥緊鎖的眉心終于松開,陸舟松了口氣,眼皮子一張一合的,困意如潮湧般席卷而來。
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窗外依舊雷聲大作,陸舟轉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回頭看了眼床上安眠的女孩,手掌撐着下巴。
漸漸的,困意襲上心頭,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整個別墅靜得出奇。
唯一還亮着燈的房間內,男人緊抿着薄唇,手指微曲,半眯着眼睛盯着電腦上的一幕,指尖有惺忪閃現,不一會又沒了蹤影。
只留下袅袅的煙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悄咪咪開文了,還有小寶貝在嗎?!
球球大家點個收藏,收藏多會加更的!!
上本只體會了日三更的機會,希望大家給我個日四五六七□□更的機會!!!
順手可以收藏下作者專欄就更好了嗚嗚嗚TVT
還是晚上六點更新。
不是男主為了複仇害得女主家破人亡然後上演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你你不愛我的狗血愛情故事!請大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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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小夫人》,球球大家點個收藏TVT
【文案1】
陸珩遇見溫渺那天,剛好是冬至。
漫天飛雪下,小姑娘裹着厚厚的毛衣,小身子蜷成一團,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可憐兮兮蹲在路邊。
陸珩饒有趣味走過去,狹長的桃花眼蘊滿笑意。他緩緩在女孩身前蹲下,聲音輕柔:“小湯圓,你是什麽餡的啊?”
見女孩一臉驚恐地看向自己,陸珩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湊近女孩耳邊,輕聲道:“好吃嗎?”
【文案2】
陸家小少爺飛揚跋扈不可一世,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給了一個小姑娘。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等着人長大,結果----
溫渺跑了。
陸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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