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講清楚大會

其實老阿公，帶頭交公糧，自然是馬馬琳的主意啊，但是為什麽又不全部交齊呢？考慮到人的一個心理，典型的利用大家貪小便宜的心态。

老阿公要是全交了，也許有一部分人會跟着交，大部分還是會保留的。可是少了這五鬥米就不一樣了，大家都覺得占了便宜了，所以會齊齊的交好，這樣算來，收到的糧食還是更多。

破天荒的，往年一個星期才能完成的工作，一天就完成了，雖然完成的不是很完美。

老爸抱着女兒到家裏，看着老媽圍着圍裙在煮飯。

老媽額前的一縷頭發老是飄到臉頰，臉紅紅的，煞是好看。一樣樣的事情早因為熟練做的清清楚楚，像個田螺姑娘。事實上，家裏的人常常都會忘記媽媽看不見的感覺。

“我家那口子，我們回來了，今天女兒陪了我一天，晚上要讓她多吃點！”老爸把馬馬琳放下來，對着老媽說。

“叫你別折騰，別折騰，這樣的事，就落你一人身上，你看現在咋整啊？”老媽雖然心疼老爸幹活幹的累，但想到那少的公糧，也仍不住一陣抱怨。

“你要真想打自家糧食的主意，我可不幹，就你那一個月領的錢，湊一年也還不夠買糧食呢！”老媽越說越生氣，氣實誠的老爸，怎麽竟攤上這樣的活，上次做計劃生育的工作，村裏的人要生娃，你還能上前攔着不讓生不成，這次交公糧，人家不交，你還能去搶不成。

怎麽就什麽事情不好做，就眼巴巴的往前湊。老媽也不知道怎麽說，自己願意嫁給他，就是看他實誠，可是嫁給他之後，看着他這麽實誠，老是吃虧，自己又很生氣。

看到老爸老媽，從剛剛一進來那含情脈脈的樣子到有準備吵起來的趨勢，“咳咳，老爸我剛剛和你說我有辦法啊，你們不要因為這個吵架，真是的！”

“你別插嘴！”兩人異口同聲的朝馬馬琳吼了起來。突然一陣安靜。

老媽忽然想，平時自己這個女兒，話不多，卻極為有主意，說不定真有好辦法。

馬馬琳看到老爸老媽都主意到自己這邊來了，清清嗓子說：“辦法就是，老爸把糧食賣了！”

“什麽？”老爸一聽，緊張了起來，這是國家的糧食，自己怎麽能把國家的糧食賣了呢？這不僅對不起國家，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看老爸一臉嚴肅，馬馬琳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補充完整了，就怕實誠的老爸一急，一巴掌拍過來，白挨揍了……

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上次那個接待辦領導馬浩，在馬馬琳家住了一夜，還拿走了馬馬琳的一副書法作品，回去之後，是越看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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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嘛，馬馬琳有一個成熟的靈魂在心中頂着，又有秀才師傅全力補腦，兩世為人的她，思想自然開闊了不少，書法，高在一個意境，其次才是筆力。

馬浩喜歡書法，主要是受自己的一個恩師的影響。而自己能成為市接待辦的副主任，也全靠這個恩師。

只是現在恩師已經退休了，但是做到了恩師這個級別的人，退與不退，影響力都是很大。馬上恩師就要60大壽了，自己第一眼看到那個村官女兒的書法作品，就想到了自己的恩師，一定是會喜歡的。

自己為了讨好恩師，沒有少下功夫研究他的喜好。對他喜歡的書法作品更是去研究的很深刻。

這個馬浩工作能力一般，為人不算正直，也不是太圓滑，要是靠自己，是絕對當不了這個副主任的，所以自己也一直記着恩師的情。

這一天，福城馮老家是車水馬龍，來人絡繹不絕，且看一個個都有座駕，都是大有來頭的。門口接待的人，居然是接待辦副主任，副主任的級別已經很高了，可是在這裏，居然只是門口一個小接待，可想而知，馮老的能量有多大。

既然是祝壽，大家當然要把自己的賀禮亮亮了。

大家看到接待辦副主任小馬，也就只拿出一個不新不舊的盒子，以為是想耍什麽噱頭，看看別人，哪一個人送的禮物不是精貴的緊，而人人都知道，這個小馬基本就是靠馮老提攜上來的。

誰知，盒子裏拿出了一卷書法作品，一看那表的水平，居然只是多了一層硬紙殼。看到這東西這麽粗糙，馮老的臉也有點黑了，這小馬怎麽回事呢？自己還覺得他辦事不錯的。

大家都看着，馮老也就把作品展開了，“咦！”馮老一開始也就是不經意的瞄了一眼，随即越看越認真，一時間，大廳的聲音，全都沒有了，馮老沉浸在了這幾個字上面。

這幾個字，都是标準的瘦金體。從字體就可以看出來，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的痕跡，風格相當獨特，單說字寫的好是其次，很多人常年練習，是可以寫出很漂亮的瘦金體。

可是關鍵，是字的意境。沒有深刻的練習過瘦金體的人，是不會明白這種意境。瘦金體是一種能讓人寫的心情很激動很偏激的書法，這種字的練習對心境的要求非常高，一般人很難做到，寫出來的字體，難免帶有一絲尖酸刻薄之感。

可是看這幅作品，卻是飄逸靈氣十足，每個字都有一種清逸的神韻，做到了瘦金不瘦，字字是珠。

馮老越看越高興，現場大部分人都是精通書法的，看到馮老對這幅書法看了這麽久，都很好奇，也湊過去看，一看，也都紛紛驚住了，佳作啊，絕對的佳作。

更有拍馬屁的人，也随聲附和，佳作啊，傳世佳作！

其實馬馬琳喜歡寫瘦金體，最初還正是機緣巧合，只是對這個名稱感興趣，寫着寫着就發現很有意思，好比一個沉默的人，不愛說話，你非得讓他去做銷售，天天要開口說話，是一種很鍛煉人的活。

馬馬琳在鄉下，自己又還小，實在能着手做的事情也不多，用這種字磨磨自己的心境也是很好的。

老秀才嘴裏不誇，心理其實也暗暗吃驚，這孩子的領悟力。這字自己都未必寫的有那麽好。

小馬看到那些人，之前還一副看自己出洋相的表情，現在立刻變的一臉恭維，也覺得很無奈，好在自己也都習慣了。

馮老一高興，拍了拍小馬的肩膀，一連說了兩個“好！”

看到馮老這樣的表現，馬浩知道自己的禮物很的他的喜好，也很開心，心裏也想，找機會把這村官女兒介紹給馮老，馮老看到作者本人會不會更高興。

随即，又搖了搖頭，想想，還是先保密吧，要是自己說這是一個鄉下小孩寫的，大家反而會不相信，認為自己有意欺瞞。

大家都紛紛猜測這幅書法的來源，無奈那小馬口還真緊。一些有心人就偷偷了記下了作品右下角的烏龜畫章。

-馬浩這次因為馬馬琳，幾乎是大大的露臉了，正想自己有機會再好好去拜訪一下，雖然現在只是一個鄉下小孩，但是想想自己那麽大的時候，估計什麽都不會，結識這樣的人，對自己絕對是有好處的。

剛好馬馬琳就寫信找上了他，問他接待辦收不收糧食的。

馬浩一看，真是高興萬分，真是瞌睡送枕頭，及時的很。

趕緊回複馬馬琳說收，就那點糧食，接待辦分內的事情，一定會收的。

從古至今，采購就是油水多的地方，這時候，收賄賂什麽的還比較少，主要也是看哪家懂得做人，比如逢年過節提個小禮物拜拜年之類的。

反正用公家的錢，采購的東西的價格一般都不會計較，一般都是按國家最高标準。

能把糧食賣到接待辦去，那收回的錢是大大的一筆啊。

馬浩還讨好的，親自派車來馬馬琳村莊接，把物流都包含了，算是時下最先進的交易了。大部分人還是圍着看熱鬧，也有一部分人心裏過意不去，不帶這樣欺負實誠的人的。人家竟然已經都少收了5鬥，還不知道要怎麽和市裏交代，一個個就這麽愛看熱鬧，也動手一起把糧食擡到了車上。

馬小山也一聲不啃，最初聽女兒的辦法的時候，自己也吓一跳，這樣能行麽，賣糧食是投機倒把的行為吧，萬一被抓了，可不好。

可是，不這樣，自己上哪裏去賠那麽多糧食啊！

今天看到居然真的有車來接，心裏默默的記下了女兒交代的事宜。看來真是遇到了貴人了，上次那個考察團的小馬，居然要買這麽多糧食。

很快裝好車，馬小山拿起黑色的包，夾在腋下，鎮定從容的上車了。

車發動開走了，沸騰起來一陣黃土，嗆人的很。也有一些村民在私下嘀咕，這馬小山不會真自己墊上了吧。

辦事也夠利索的。才第二天，就叫車裝走了。

老爸拿到賣糧食的錢，激動的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裏了。

馬浩看着眼前這個純樸的村官，居然拿到這樣一點錢就激動成這樣，他要是自己女兒的書法作品現在恐怕就不止這個價了，不知道會怎麽樣！想着，又摸了摸自己新拿到的馬馬琳的一幅書法作品，這次居然不是瘦金體，但是也好看的緊，自己更加對馬馬琳好奇了起來。

結果，除去交公糧的錢，老爸居然還剩了1000多元。不知道怎麽會差那麽多價錢，老爸哆哆嗦嗦的拿着那1000塊錢，不知道怎麽用。拿手上怕被別人搶了。放口袋怕掉了。放包裏，又怕被別人偷了。

折騰了一天，老爸終于回到了村莊，一到村莊，就看到出游的書記一家回來了。還是一臉熱情的和馬小山招呼。

書記這是有備而來的，早知道馬小山一定完成不了任務，第二天一早就要求全村的村民一起開個大會，講清楚大會，彙報的主要對象就是老爸。

老爸一副精神不好的樣子，馬馬琳坐在地下，心想，沒想到實誠的老爸，居然也開始腹黑了，不知道那些準備看好戲的人會看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