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時空輪回4

那個龐然大物的鋼爪在日頭下泛着寒光,每一根都像是冰刀鞋上的冰刃,鋒利、堅固、致命,合在一起就是個巨大的冰叉,還會伸縮,尖部倒勾着。

被這玩意兒劃上一下,活命是別想了,連全屍都留不下,非得切成肉排。

但樊小餘的動作卻更快,她看似輕巧,實則将以往的作戰技巧充分運用起來,借由大地吸引力和三|棱|刺|刀和山壁的摩擦力,貼着山壁迅速下移。

那裝着四支機械爪的龐然大物就在她上頭兩米遠的地方,兩支鋼爪勾住山壁,另兩支鋼爪幾乎挨着她的頭頂,只要樊小餘稍微慢一點,就會被從頭到腳切開,更遑論這厮的泰山壓頂之勢。

如此危急時刻,樊小餘卻勾起唇角,笑了。

很好,不管這仗勢欺人的玩意兒是誰做的,今兒個都會被她拆成廢鐵論斤賣!

就在落地之前,樊小餘伸長手臂勾住旁邊的一根藤蔓,身體貼着山壁向旁邊滾了兩圈。

那龐然大物的鋼爪幾乎是擦過她的發梢向下劃去,“嘶嘶啦啦”的聲音十分刺耳,顯然丫仗着一身鋼筋鐵骨嚣張慣了。

直到那龐然大物落在地上,地面又跟着震了兩下,衆人下意識的退開,紛紛找角落躲起來。

連昏迷不醒的溫言和的都有人搬到一邊,唯有倒黴蛋時夜和悲催的炮灰陳峥身前沒有遮擋物。

時夜這才看清這大家夥的模樣。

它站起來約有五、六米高,中間的軀幹部分并不龐大,主要是為了方便靈活行動,刻意設計的苗條。

那個像是頭部的地方有光亮在閃,顯然裏面就是主要程序設備的所在。

細長且堅固的四肢主要用來攻擊和防衛,兩側裝着鋼刺,手部末端是巨型的大夾子,那鋼爪就在夾子上方手背的位置。

它一落地,正對着時夜所在的供給堆,頭部的光圈一閃一閃,裏面的電子裝置很快通過感溫系統分辨出目标戰力。

【身高:一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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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商:二百八】

【戰力:渣】

最可氣的是,這個測評還浮現在屏幕上。

光圈迅速變成消耗電力最小值的綠色,鋼叉收起,只留下一對大夾子,一對大腳掌開始向時夜方向移動。

時夜瞪着測評,像是被什麽噎住了。

就這麽瞧不起他……

可他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見一個大石塊“啪”的一聲打中它的腦袋。

它腳下一頓,回過身,光圈閃爍。

就見樊小餘一手扶着大腿綁帶上的武器,一手握着三|棱|刺刀,目光挑釁的對它笑着:“嘿,你的目标是我!”

【身高:一米六五】

【智商:數值不穩定】

【戰力:數值已爆表】

光圈很快變成最大消耗的紅色,一級戒備。

鋼爪齊出。

雖然綠光變紅光,鋼爪又一次伸出來,在行動上肯定了樊小餘的實力。

可是什麽叫智商數值不穩定?!

*!

但樊小餘來不及跟它較真兒,它已經迅速跑了過來,“轟轟隆隆”的落地聲,震得供給堆嘩啦啦向下滾東西,大水缸裏也浮出震顫的水紋。

樊小餘連續幾個後空翻,躲避它揮舞的鋼爪。

樊小餘射出飛刀,末端綁在鎢金絲上,她靈活的掌控着鎢金絲,以刀鋒對刀鋒,同時還要不斷躲閃,畢竟相比之下她的武器只是兩個薄片。

時夜的目光追着這一幕,皺了下眉,很快道:“陳峥,你的槍呢!”

在這之前,陳峥已經頭痛欲裂,全是因為那味道奇葩的藥劑,但是當疼痛漸漸消散時,腦海中竟然浮現出許多熟悉的畫面。

陳峥适應了片刻,那龐然大物就從天而降。

他的記憶剛剛回爐,就聽到時夜的問話。

陳峥猛然想起來:“好像不見了!”

和衆人一起躲在巨石後面徐傑突然喊道:“在這裏!”

說話間,徐傑拿出兩把野戰手槍。

時夜目光不移,依然盯着戰場:“等一下!”

靜等幾秒,直到樊小餘一連幾個跟頭,和它拉開三四米的距離。

時夜驀然喊道:“扔!”

徐傑下意識就将槍扔出去,樊小餘淩空接住,落地站穩,雙手齊發。

“噼裏啪啦”一通掃射,它卻迎面掃來,速度不減。

媽的,這玩意兒防彈!

樊小餘登上一塊嵌在山壁底端的巨石,但巨石很快被掃掉一半,她就勢翻下,在地上滾了幾個來回。

樊小餘又跑到另一塊巨石後面,手中的槍轉了兩圈,被她重新握緊,呼了口氣。

它的兩支利爪卻在這時穿透巨石,像是知道她的方位,追着她躲避的方向,一路打洞。

這時,就聽時夜喊道:“對準屏幕開槍!”

廢話!

樊小餘站起身,對着它的光圈連續發射,但依然無用。

時夜馬後炮的喊:“是防彈玻璃!”

它又一次橫掃過來,樊小餘狼狽躲開,同時在心裏問候他祖宗。

時夜看的着急,隐約間餘光仿佛瞄到山壁上有什麽東西,匆匆移開目光,居然看到大貓正暗搓搓的揪着一根藤蔓,四肢巴不得都纏上去。

這時,身後出現一道突兀的聲音。

“我來了。”

時夜側首一看,正撞上拿着醫療箱的bill。

顯然bill是借着剛才惡戰跑下來的。

bill很快為時夜松綁,時夜片刻不停跑向徐傑。

有的人見到時夜,仍是下意識戒備,但時夜卻管不了那麽多,一把揪住徐傑:“我的化學劑呢!”

徐傑一怔,立刻将東西掏出來。

時夜迅速将它們重新裝回身上,轉頭就要跑出巨石。

徐傑立刻拉住他:“你幹什麽?”

時夜眉頭幾乎要擰在一起了:“幫忙啊,難道幹看着?”

此時,陳峥也已經松綁,剛站起身,就見時夜折了回來。

陳峥立刻跟上時夜,同時還對衆人喊道:“藥劑有效,我是刑事局陳峥,大家快喝!”

陳峥轉眼就見時夜一把揪住木棚上的帆布,立刻上前幫忙。

這個功夫,衆人已經從徐傑手中接過時夜做的化學藥劑,挨個服用。bill打開醫藥箱,開始診治仍舊昏迷的溫言和。

而另一頭,樊小餘已經被逼到死角。

她手中蓄勢待發,正準備和這家夥決一死戰。

龐然大物卻停了下來,高舉的鋼叉迅速切換成巨型電鋸,要将樊小餘大切八塊。

就在千鈞一發之間,時夜的聲音卻出現在它的正上方。

“喂!”

樊小餘和它一起仰頭。

樊小餘撇了撇嘴,目光裏全是鄙夷。

它的光圈眨了兩下,又切換成綠光,但沒有重新測評,而是調出記錄。

【身高:一米八】

【智商:二百八】

【戰力:渣】

時夜又是一噎,吸了口氣,試圖保持住因受過多年高等教育而修煉出來的氣質和風度,一手揪緊藤蔓,一手向下一揚。

手裏的帆布就像是撲蓋頭一揚,穩當當的罩住它的屏幕。

果然,它的行動被阻礙了。

借由這個空當,樊小餘已經攀上藤蔓,腳下一路蹬過它的身體,最後一腳踩在腦袋上,手裏抓着藤蔓,飛上山壁。

時夜動作緩慢且小心翼翼的向樊小餘的方向移動,一根根藤蔓挨過去。

樊小餘歪着頭看了片刻,等得有些不耐煩,随即腳向後一蹬,很快就飛向時夜。

可時夜到底不是玩慣武器的練家子,一雙手雖修長,卻細皮嫩肉,平日為了保持好身材沒少上健身房,所以體重也不輕,抓了一會兒藤蔓整個手掌都磨破了。

正好是這一刻,時夜撐不住了,手上一松,身體就向下出溜。

樊小餘飛過來時,還真被他這出吓了一跳,立刻伸手一撈,但沒想到他這麽結實,她一只胳膊真的撈不住。

于是,她又下意識的雙腿一夾,穩穩夾住時夜的下盤。

遠處的衆人正在趁那龐然大物自顧不暇時,撤退到更安全的角落,這一幕只有同樣挂在半空卻早就用藤蔓纏住腰身的大貓看到。

其實大貓早就想下去了,可樊小餘吩咐過他必須時刻準備幫手,他這才不好意思撤退。

而另一邊,陳峥撿起被樊小餘嫌棄沒用的手槍,重新裝彈,擡起頭時,就看到他倆這有礙觀瞻的姿勢。

時夜和樊小餘這邊剛剛松了口氣,還好沒有掉到它頭上。

然而頓了一秒,時夜才覺得下盤被什麽東西勾着,目光緩慢的順着樊小餘鄙視的目光,略過鼻尖,紅唇,被緊身衣包裹住的豐滿胸部,纖細的腰身,一路來到修長的大腿。

時夜的目光凝滞了三秒。

淡淡的香味竄入鼻息。

偏偏樊小餘好像還沒覺出什麽,竟然還說:“你他媽的是豆腐做的?”

時夜一噎,想得卻是,到底要不要提醒她放腿?

提醒,有點矯情,不提醒又……

就是這個遲疑的瞬間,時夜糾結着這突然的下盤親密接觸,高智商也出現了一小會兒的短路,思路飛到天上去了,慢悠悠的也不知道飄回來。

直到下盤一松,樊小餘已經放下腿,同時揪過一條藤蔓,繞住時夜的腰。

時夜沒說話,咽了下口水潤潤嗓子,還怕手上沒事幹似的,又去固定了一次藤蔓。

等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擡頭時,就見樊小餘已經皺着眉看向下面,方才那麽一折騰,多少有點小尴尬,他竟然都忘記了身處大家夥的上頭。

時夜心頭晃過莫名其妙的感覺,眼尾上揚的眸子一掃,定在她的耳朵上,上面染着淡淡的粉紅色。

有那麽一秒鐘,兩人都異常的沉默,只有淡淡的尴尬。

直到樊小餘突兀的開口:“現在該怎麽辦?”

時夜也迅速正色起來:“它不怕子彈,但應該扛不住我的化學劑。”

下面的大家夥正因為被帆布蓋頭而手舞足蹈。

樊小餘捉住重點:“應該?”

時夜嘆了口氣:“相信我這一次。”

時夜從兜裏拿出幾只化學劑,塞給樊小餘:“只要是金屬都能融化,除非它用的特殊材質。”

樊小餘看了一眼:“比如?”

下面又一次發出巨響,它已經暴躁了。

時夜很快說:“來不及講了,先試試,但以防萬一,要保護好自己。”

樊小餘啐道:“廢話!”

說時遲那時快,樊小餘松開藤蔓,一躍跳到它的身上,掀開帆布,同時将手裏的化學劑用力按下。

液體流出,很快融化了一小塊金屬。

空氣裏散發出詭異的味道。

時夜在上頭喊:“你讓一下,我看不見!”

樊小餘翻了個白眼,側了下頭,讓他看到鋼鐵裏面露出來的線路板。

與此同時,那個大家夥已經急了,頭蓋骨被人掀了,那些鋼鐵還在迅速融化中,它左右搖晃,甚至伸出上肢,啓動電鋸,攻向樊小餘。

時夜皺着眉想了幾秒,喊道:“紫色的!”

樊小餘已一手抓住一支爪子,另一手一把抓住那團線路,揪住紫色的那根,讓爪子切向紫色線路。

紫色線路一斷,它的兩支手臂立刻不動了,但腳下還是靈活的,轉眼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沖向山壁。

樊小餘飛身跳下,就見它穩當當的撞上去,靜了一秒,向後仰倒。

“咣當”一聲,塵土飛揚。

樊小餘笑着走上前幾步,就見大家夥的胸膛突然打開了一個蓋子,彈出來一個羊皮卷。

衆人見沒有危險,也紛紛走出來。

時夜順着藤蔓滑到地上,一邊揉着磨破的掌心,一邊走向龐然大物。

就見樊小餘低頭撿起羊皮卷,解開上面的繩子,又将羊皮卷翻來覆去的看了幾次,像是被什麽東西難住了。

大家夥身上發出“嘶嘶”的響聲,雙腳還不停的蹬踹着山壁,但沒有人再拿它當回事。

唯有時夜,走近樊小餘時,撥冗擡了下眼皮,神色立刻大變。

與此同時,就聽到時夜沉聲喊道:“小心!”

它爆炸了!

樊小餘以最快的速度閃到一邊,然而還是因為剛才的松懈而慢了。

樊小餘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裹住了她,護着她在地上滾了兩圈,她預料中的身體和地面的摩擦并沒有如期到來。

睜開眼時,一陣暴土揚煙,樊小餘咳嗽了兩聲,這才看清壓在身上的是時夜。

再看向那個大家夥,原來是後備的“玉石俱焚”裝置,一旦失去戰鬥力,彈出羊皮卷,敵人就會因此松懈,它會在感應到敵人靠近的熱源産生爆炸,給敵人最後一擊。

真夠毒的。

四周有很多人被彈片打中受傷,此起彼伏的呻|吟聲。

bill已經在拯救傷員了。

樊小餘喘了口氣,剛要對時夜道謝,神情卻瞬間凝固。

就見時夜眉頭緊鎖,臉色慘白,五觀有些扭曲,像是在忍耐什麽。

樊小餘一驚,立刻将時夜的身體翻下,擡手探向他的後背。

時夜後背被燒傷了一大片,一枚尖銳的彈片正中心窩!

“時夜,時夜!”

樊小餘拍着他的面頰,喊着:“bill,快來!”

bill已經跑上前,迅速查看傷口,一看之下驚住了,手上的動作也跟着頓住。

樊小餘擡頭瞪住bill:“快救人啊!”

可bill卻只是搖頭:“插|進心髒了,很深。”

樊小餘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秒鐘的空白,像是什麽東西被人拿走一樣,半響緩不過來。

然後,她目光呆滞的望向時夜挂着淡笑的側臉,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話。

樊小餘慢慢低下身子,耳朵貼着他的唇。

他的唇滑過耳垂,冰冷、顫抖。

可她什麽都聽不到……

直到那唇,不再抖動。

這一刻,有什麽東西深深刻進樊小餘的心裏,像是一根刺。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

她剛才分明從他嘴裏聽到兩個字。

“餘兒。”

她總覺得,他還有後半句。

樊小餘她揪着他的領子大喊:“你他媽的給我醒醒!”

***

微風拂過,日頭也不再那麽灼熱。

甚至有些涼,是生命自身體力流失的冰涼。

時夜勾了勾唇角,聽到樊小餘在罵人,在命令他,她很少這麽大嗓門,這麽着急。

哦,是了,她把他包了,還沒回本,虧大了。

他還聽到bill的診斷。

哦,是了,換做他是陷阱設計者,也會這麽玩,否則太容易過關就沒意思了。

然後,他感受到了死神的腳步。

眼皮子很重,漸漸合上時,好像看到了白光。

只是光的那頭沒有人,沒有時風。

最後一秒,心髒就像是被人勒住,拿走。

他想張嘴,用盡力氣卻只是蠕動了嘴唇,連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念出那兩個字。

“餘兒。”

那兩個字真像一出夢。

他覺得,她一定聽見了。

雖然他們只是,萍水相逢。

【你得和那具屍體一樣。自己躺過去吧,我給你倆來張合照。】

【……要是我這個時間沒出來,你的腦袋就得炸飛。】

【脫完就出去。】

【小子,上來洗澡。】

【膽子這麽肥,可以給我當接班人了。】

這個女人,永遠那麽拽……

時夜撐起一抹笑,忽然覺得背後的傷口也不疼了,在生命走到盡頭之前,嗅到了這人世間最後一抹淡香。

***

下一秒,一口猛喘。

像是已經窒息的人突然被強行灌入氧氣,時夜倒吸了一大口氣,迅速睜眼,意識回爐。

沒有心髒麻痹,沒有四肢僵硬,也沒有白光。

睜大的雙眼漸漸對上焦距,先是刺目的陽光,時夜下意識擡手去擋,然後聽到很多人聲,稀稀拉拉的。

“他穿的衣服好像很值錢。”

“看來他和那幾個人是一起的。”

“要不要先綁起來?”

他身體一僵,終于看清。

二十幾個人居高臨下的圍着他,是那些大學生、獵人和搜救隊的人。

時夜一下子坐起身,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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