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時夜倒地不起, 口吐鮮血,胸口還插着一把手術刀。
而剛剛從那刀柄上離開的手,正來自溫言……
樊小餘心裏一涼, 有什麽東西突然湧上胸口。
她飛快地跑向時夜。
溫言已經連爬帶滾的跑開,臉色蒼白, 他跑向門口的阿坤。
樊小餘來不及去追兩人,她抓起一旁的碎步,拼命地按住時夜胸口的刀口。
她不敢拔出那把刀,她在害怕。
她終于知道胸口那急促湧上來的東西是什麽。
是恐懼。
……
那傷口處一直往外流血,時夜的臉上毫無血色, 胸口起伏很大,他張着嘴用力呼吸,他瞪大了眼,眼前漸漸什麽都看不見了。
大限将至。
時夜從沒有這麽清楚地感受到過,即便上次在地宮裏, 幾經生死,都沒有像現在這樣……
他知道,他是真的要死了。
Bill,也就是阿坤,叛變了, 不會救他。
時夜無所謂,一點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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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終于找到了時風,他的弟弟……
溫岩竟然就是時風。
弟弟還活着。
一瞬間,時夜想到很多, 想到了早在離家出走去流浪之前,時風經常在屁股後面追着他,喊道“哥哥,等等我。”
還有那句,“我相信,我哥哥會來救我的。”
他想,他終于可以安心了,安心的去死。
只是,為何還有一絲牽挂……
餘兒。
是了,樊小餘。
那個冷冰冰硬邦邦的女人,那個說話不會拐彎,口氣很沖的女人。
四肢漸漸冷了,時夜像是能聽到血液流逝的聲音,溫度被帶出體內,他漸漸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天意啊。
他仿佛記得,他好像還對那個女人說過,等事情了解了,她若不介意,他們就相處試試。
呵,她是否介意。
他大概等不到了。
……
…………
她,會哭麽?
大概不會吧。
她比任何人都堅強。
何況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因有共同的敵人,而暫時同路。
……
樊小餘是真的慌了。
她看到時夜眼角有些濕潤,他在流淚。
她看到時夜唇角勾起,他在笑。
樊小餘更慌了。
時夜一向比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更聰明,他這種反應分明是甘心赴死。
若時夜甘心,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沒用。
何況阿坤背叛,何況溫岩被阿坤帶走。
她不會做手術,她更不會操作現場這些精密儀器。
樊小餘飛快的扯出一塊布,按住時夜的刀口,那裏在冒血,血是溫熱的,她卻覺得燙手。
她大喊了一聲:“大貓!”
早已吓傻的大貓登時一個機靈,下一秒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撲通一下跪坐下去。
不用樊小餘說,大貓就接替了按住冒血傷口的動作。
樊小餘不管不顧,開始四處搜刮時夜身上的東西。
她抖着手翻出一把細管,有藍色、黃色、黑色、綠色……
她閉上眼,抖着嘴,拼命回憶時夜以前和她說過的,什麽顏色代表什麽功效。
她迅速排除了紅色和黃色。
又扔掉黑色。
但藍色和綠色,到底是哪一個?
不管了!
樊小餘掰開細管,露出裏面的針頭,不由分說,就撥開時夜胸口的布,擡高手臂,用力一紮。
與此同時,時夜的身體跟着一個痙攣,靜了兩秒,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眼睛睜開,卻仍是一片漆黑,他張着嘴,空氣用力貫入。
時夜醒了。
但這只是回光返照。
另一邊,突然發出一道女人的聲音:“沒用的,他沒救了。”
是邬博士的女兒,那個女人的聲音。
樊小餘頭也不擡:“閉嘴!”
樊小餘也知道,時夜沒救了,除非有奇跡,除非時光倒流,溫言那一刀是存心要他的命,紮下去正對着心髒,又這麽深,肯定是紮進去了……
突然間,樊小餘的手被抓住。
是時夜。
樊小餘沒有遲疑,也反手握緊他的手。
她将耳朵靠過去,聽時夜說話。
然後,她聽到這樣幾句話:“接下來的事,都聽她的。別猶豫,別遲疑,成了,我會活,興許秦小樓和杜風也能活。”
樊小餘愣住,自尾椎蔓延上來一股戰栗感,所有汗毛都豎了起來。
換做另一個人告訴她這些話,她一定掉頭就走,覺得是神經病。
可說這話的人是時夜啊。
時夜從未錯過。
時夜每一次吐出來在她看來扯淡不可思議的推斷,最後都實現了。
但樊小餘對他的相信,嚴格來說也并非因為這個,說起來有點沒道理,僅僅是因為是時夜說的“可能”,樊小餘就真的覺得可能。
樊小餘靜了兩秒,問時夜:“都聽她的?”
他們指的自然是那個女人。
時夜閉了閉眼,吐出一個字:“對。”
下一刻,樊小餘感覺到他手勁兒突然變大,很用力的握着她。
樊小餘便靠的更近,耳朵貼在他唇邊。
時夜的聲音很低很沉:“小餘,別怕。”
樊小餘一怔。
眼前忽然就模糊了。
喉嚨深處像有什麽東西哽住了。
腦海中,突然浮現了秦小樓,浮現了杜風的容貌。
他們奄奄一息時,樊小餘仿佛也聽到了類似的話。
小餘,別怕。
隐約間,樊小餘聽到時夜斷斷續續的聲音這樣說:“你會好好的,相信我,相信自己。別放棄……”
你會好好的。
你會好好的……
這簡直是一句詛咒。
每天有那麽多人死,為什麽她不死。
為什麽……
為什麽只剩下她一個。
但樊小餘也只來得及想這麽多。
她只覺得手上一松,原本握的死緊的力道突然卸掉了,那五指軟綿無力。
樊小餘輕輕眨了下眼,有些不能置信。
然後,她微微側過頭,看向那半張的薄唇,看向那挺拔的鼻子,看向……那雙已經合上的眼睛。
眼淚,終于流下。
樊小餘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抖着唇,想喊時夜的名字,卻說不出來。
……
跪在另一邊的大貓,也傻了。
他堵住刀口的手有一只松開了,去搖晃時夜的身體,另一只手掌下絲毫感受不到心跳了,手上全是血,那些血也仿佛冷了。
大貓大喊着:“時夜,時夜!”
但時夜已經去了。
大貓白了臉,看向樊小餘,他蒙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可他下意識就想到樊小餘。
他想,樊小餘一定有辦法,他想,這不是真的,因為樊小餘一點反應都沒有。
然後,大貓又想,萬一……樊小餘怎麽辦?
她挺得過去嗎?
先是秦小樓和杜風……
現在又……
下一刻,大貓在擡眼間,看到了樊小餘臉上的淚水。
大貓心裏一咯噔。
他從沒見過樊小餘這樣,秦小樓和杜風離開時,他不在場,他不知道樊小餘是如何面對的,更不知道樊小餘怎麽處理的。
大貓連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大貓恍惚了,他以為他見到了他一直不敢想的東西。
這個他以為根本沒長淚腺的女人,比男人還要男人的樊小餘,她在流淚。
然後,大貓看到樊小餘站起身,她腳下有些打晃,卻很快穩住。
樊小餘臉色有些白,她沒有擡手去擦臉,她轉過頭,直直走向那個女人,然後她一把揪住那個女人的衣領。
樊小餘的聲音冷冽而沙啞:“你他媽的告訴我,到底要我做什麽?!”
她手勁兒很大,恨不得就地勒死這個女人。
那這個女人卻一點都不怕,她的眼神溫柔極了,看着樊小餘,輕聲說:“相信我,只要你聽我的,我就能讓他活過來。”
“怎麽做!”樊小餘吼出來。
人死如何複生,這個女人瘋了嗎?
這個女人虛弱的笑了,因樊小餘的力道而被迫仰着頭。
然後,她吐出四個字:“時空回溯。”
樊小餘豁然頓住。
幾步開外的大貓也不敢置信的站起身。
“你說什麽?”
Scarlet的死,大家有目共睹,Scarlet具有時空回溯的能力,她每一次使用能力,都遭受反彈,體能劇烈透支,到後期非得靠本身就具有強烈破壞性的體能劑支撐。
逆天改命,代價便是如此。
而現在,這個女人卻讓樊小餘去做同樣的事?
大貓發出聲音:“等等……”
可與此同時,樊小餘也飛快的開口:“怎麽做?”
沒有一絲猶豫,她已經決定了。
那個女人笑了一下:“你先放開我。”
樊小餘松開手,退開一步。
那個女人吸了兩口氣,再次虛弱的開口:“其實芯片的事,是假的。”
樊小餘和大貓都是一怔。
什麽意思?
然後,樊小餘最先反應過來,突然問:“是你和時夜設的局?你們早就知道有叛徒。”
這個女人沒有回答她。
可除此以外,樊小餘想不到別的可能。
方才她就覺得不對勁兒,時夜難得的沉默,像極了他每次進入演繹推理狀态時的模樣,可樊小餘想不通這個節骨眼,有什麽東西值得時夜去這樣做。
唯有眼前這個女人,她的意識和精神力額外的強大。
他們一定用外人感應不到的方式,進行溝通。
然後,這個女人提到芯片,還把那個芯片描述的非常神奇,竟然可以改寫一切有缺陷的異能人的基因,讓每一個異能人都擺脫反噬,趨近完美。
這件事光是想,就覺得烏托邦。
而且芯片如果真的一直在她身上,這麽多年,S.P基地将她放置在這裏,卻從沒有那走過她身上任何可疑的飾物?
S.P基地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想到這裏,樊小餘再度開口:“時夜知道自己會死。”
那個女人說:“是。”
樊小餘又問:“我記得時夜說過,Scarlet的時空回溯有很大問題,她回去的時間受限,體力嚴重透支,而且這還是經過長年的異能開發才得以艱難實現。”
那個女人點頭:“那是她無能。”
樊小餘皺起眉,漸漸冷靜下來:“那你憑什麽認為,我能做到?”
那個女人笑道:“你本來是做不到的。但是在夢境裏,你的意念和你的精神力,全都得到激發,記得麽?就算不夠,還有我的。我的精神力,我的意念,也都可以給你。”
都給她?
別說樊小餘,連大貓都知道這是要命的事。
大貓叫道:“你都虛弱成這樣了……”
樊小餘定定看着她,突然說:“你也想死。”
那個女人嗤笑出聲:“我本來就不該活着。早在我父親給我逆天改命之前,我就該死了。你以為,我的身體為什麽這樣虛弱?那全是因為時空裂縫的反噬作用。”
等等……
忽然間,樊小餘像是明白了什麽。
冥冥中像是有一條線,将所有疑點串聯起來了。
……
樊小餘又退了兩步,閉上眼,開始思考。
假設,S.P的的确确是要研發所謂的異能人,作為戰争武器,為其謀私利。
邬博士利用了這一點,以制造異能人為名目,實則開展了研發最完美的人類的項目。
因為他的女兒由于某種原因死了,邬博士要改寫這一既定事實,便要……
但是,可能麽?
樊小餘睜開眼,突然說:“我記得時夜說過,如果一個人的死成了既定事實,便不可改寫,即便時空回溯多少次,歷史都不會改變。”
如果能改變,具有時空回溯能力的Scarlet,就不會那麽瘋狂,她可以回到小時候改寫所有家族悲劇,可以回到少女時期讓那個男人愛上她。
可Scarlet試過多次,卻越試越錯……
那個女人緩緩開口:“是的,有一種理論叫外祖父悖論。意思就是說,如果孫子回到過去,在母親生下他之前就殺死外祖父,并且取而代之,娶了他的外祖母,那麽這個孫子是誰,從哪來?換言之,如果我确實‘死’了,那麽現在不該有人和你說這些話。可如果我沒‘死’,又何來我父親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挽救我的死?事實上,我父親不僅曾回到過去,也曾去過未來。他說,在未來,根本沒有我。也就是說,他在未來早已看到了結果,無論他回到過去多少次,未來都不會改變。”
一陣沉默。
樊小餘半晌不語。
大貓尚在消化,可樊小餘卻想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然後,她聽到自己說:“如果這個理論成立,那邬博士是如何打破的。你現在,的的确确活着。”
就見那個女人臉上浮現笑意,卻是苦澀的:“因為,我根本不是這個宇宙的人。”
什麽……
那個女人繼續道:“量子物理理論。這個世界有很多個平行宇宙。我父親救不了我,他嘗試多次,卻越改越錯,意識到逆天改命是一場笑話。于是,他就利用這個理論的漏洞,去了另一個平行宇宙,将在哪個宇宙的他的女兒,偷了過來……”
“但可惜,我的身體難以适應這裏,很早就出現了排異反應。我父親很後悔,想送我回去,可是他試了很多次,卻再也找不到我來的那個平行宇宙。他沒辦法,只好轉而研究起所謂的完美人類。其實,他只是想在這個宇宙裏,幫我找一個可以擺脫這臺生命儀器,讓我支撐下去的身體。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你的身體是你的,無法給我,即便他想到将我的記憶和意識都灌輸到你的腦海,取而代之,這樣瘋狂的想法,也始終停留在理論階段。”
那個女人一口氣說了很多,有些支撐不住,頻頻喘氣。
大貓努力跟着她的思路,卻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樊小餘一直沒說話,神情凝重,卻和大貓的困惑不同,她似乎正在思考別的。
直到大貓終于想到哪裏不對時,他問:“按照你說的理論,已死的既定事實不能改變,那……那就算小餘回去了,也不能讓時夜活過來吧?”
沒錯,就是這樣。
當時Scarlet設下陷阱,令時夜“死”了幾次,可最終時夜沒有死。這說明,Scarlet設計弄死時夜那幾次,違背了既定的命運軌跡。
可現在……
大貓回過頭,又一次看向時夜。
他明明已經死透了。
那又如何改變?
就在這時,大貓撓了撓頭,突然聽到了樊小餘的聲音。
“因為,你不屬于這個宇宙。所以,你要将你的意念,你的精神力,都給我。我擁有了你的能力,就有機會打破這一切。而且,我的體能,我身體的各項數值,都足以支撐這次回溯的反噬?”
擡眼間,見那個女人眼裏浮現笑意。
她說:“還不止如此。”
樊小餘很平靜,淡淡的問:“還有,我也會‘消失’,是麽?”
什麽?!
大貓傻眼了。
“什麽意思?”大貓問。
樊小餘沒有回頭看他,但話卻是對他說的:“Scarlet回到過去要改自己的命,邬博士回到過去改女兒的命,他們做不到,是因為條件不足。現在有機會,是因為這裏有一個不屬于這個宇宙空間的人,在這裏她的命是可以改的,回到過去,可以殺了她。只要她死了,那麽所有後來的事情,都會改變。”
“那……那……”
大貓拼命要跟上思路。
“那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死了,S.P基地不會建造這個實驗室,讓她在這裏睡這麽多年……”
樊小餘接道:“最主要的是,她是S.P基地認為可以從第一代異能人身上繼續挖掘的契機,契機沒了,S.P基地不會設下誘餌,引你我入局。”
樊小餘轉過身,看向大貓。
她的目光透着悲傷,大貓從未見過。
只聽她說:“那麽,小樓和小風也不會死。我也不會遇見時夜、時風、Bill。所有人,都會在另一個軌跡上。”
大貓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他雖然笨,但他不傻。
凡事必有代價,何況是生命的代價。
這麽多條命,樊小餘背得起麽?
好一會兒,大貓吐出幾個字:“那你回去了,你……你呢……你會怎麽樣?消……失……?”
問得好。
樊小餘也想知道,盡管她心裏已經有了準備。
樊小餘回過身,看向那個女人。
這個答案只有她能給。
那個女人靜靜地擡眼,望着兩人,輕聲道:“小餘不會死。”
大貓松了口氣。
可那個女人又說:“但她也不再屬于這個宇宙。”
什麽……
大貓又皺起眉:“你能不能一起說清楚?”
這時,樊小餘說道:“也就是說,一旦我繼承了你的意念和精神力,我雖然還是我,但我卻變得和你一樣,脫離這個宇宙的既定命運?”
那個女人點頭:“所以這次你回去,不會遇到‘過去’的你,一旦你繼承了我的東西,過去的你,也會自軌跡上消失。這個世界上,不再有樊小餘。”
大貓叫道:“等等!如果……如果‘過去’的樊小餘消失了,那……那我們……”
他問了一半,再也問不下去。
他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只聽那個女人回道:“你們也不會再記得她。所有記憶都會抹掉。”
然後,她看向樊小餘:“你一個人脫離命運軌跡,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生死界限,沒有人記得你。但是,你有機會換回所有人的命。”
……
這是一個賭注。
賭,還是不賭?
樊小餘想不到自己有不賭的理由。
輸了,最壞也不過如此。
贏了,所有人都有機會活,時夜、小風、小樓。
也許時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雖然,他們會忘了她。
雖然,彼此的命運軌跡再也不會交織。
樊小餘輕聲開口:“那我呢,我還會記得他們麽?”
那個女人點頭:“你會記得。就像我,還記得來這個宇宙之前的事情。你也會的。你會記得你是誰,從哪裏來。至于将來去哪兒,你自己定。”
好,這樣很好。
這樣就夠了。
樊小餘閉了閉眼,吸了口氣。
一瞬間,眼前浮現許多人的臉。
再擡眼時,她的聲音已經恢複清明:“好。怎麽做?”
“等等!”大貓又一次叫道。
然後他說:“小餘你再想想,你先冷靜,不,你讓我先想想……”
大貓慌了。
他根本不能想象沒有樊小餘的世界會是什麽樣。
可下一秒,大貓眼前一花,後頸一陣劇痛,接着他就被拽進黑暗。
樊小餘用手刀劈暈了大貓。
她折回那個女人身前,神情很淡,提醒道:“你時間不多。”
那個女人點頭,提出第一個條件:“時夜說,你身上還有一枚催化劑。”
“沒錯。”
樊小餘手上利落,沒有絲毫猶疑,一手抄起一把手術刀,一手撩開衣擺。
她摸了摸膠囊縫合的位置,找準鼓起處。
然後,刀鋒向那地方用力一紮,肉裏的膠囊被刺破了,連同旁邊的血管。
膠囊裏的液體飛速的和血液融合到一起。
樊小餘适應了片刻,面無表情的看向那個女人:“下一步呢?”
那個女人明顯一怔。
她顯然沒想到,催化劑就藏在樊小餘的身體裏,而且她如此果斷……
那個女人張了張嘴,說:“我要把我的精神力和意念都傳輸給你,可是這件事你我都操作不了。”
樊小餘挑眉:“這裏沒有別人了。大貓不可能做到。”
誰知,那個女人卻說:“不,這裏還有人。”
樊小餘倏地皺起眉。
下一秒,她就感應到角落裏細微的動靜。
手裏的手術刀比她的意識更快,早已飛向目标。
與此同時,樊小餘想,難道那裏一直站這個人麽,為什麽她毫無覺察?
不可能,一個縱使能做到一動不動,可他總有呼吸,總有氣味,只要有,她就不可能這麽久都發現不了。
……
就在這些想法成型時。
那角落裏也忽然有了風動,像是大片布料扇動的聲音。
緊接着,樊小餘就看到一道黑影。
那把手術刀插在牆上,正是那道黑影原來靠着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黑影就立在她面前。
這人身材高大,和時夜仿佛一般,肩膀很快,動作敏捷,氣質冷冽,只是看不清面貌,他全身上下都罩在一個巨大的黑色鬥篷裏,那鬥篷的帽檐向下蓋着,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鼻尖和淡無血色的唇。
最主要的是,這個人身上毫無氣味,屬于人的氣味。
樊小餘渾身戒備:“你是誰?”
常年在生死邊緣游走,在危險中求生,早已讓她養出這樣的條件反射,即便那個女人提到這個人,意思是這個人可以操作接下來的事,可樊小餘卻不可能絲毫不懷疑。
就聽男人說:“一個脫離命運軌跡的人。”
樊小餘一怔。
這麽說,他和那個女人一樣?
那個女人這時說:“其實,像他一樣的人有很多。只是既然脫離了軌跡,便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我也是偶然認識他的。他叫殷越。”
聽到這裏,樊小餘皺起眉,問:“很多人?”
那個女人說:“對……他們是逆行者。逆天而行,游走于時空裂縫,改變不能改變的命運軌跡。因為他們已經脫離了軌跡,就有機會做到。”
聽上去像是一個折騰他人命運為動機的組織。
樊小餘:“那麽,他為什麽不幫你?”
既然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又為什麽如此興師動衆?
殷越開了口,聲音很低:“少了一個引子。”
樊小餘看向殷越。
殷越略微擡起頭,鬥篷的帽檐輕輕上揚。
她好像看到了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卻又透着無邊的死寂。
然後,她聽到一個字:“你。”
果然……
樊小餘眯了眯眼,問道:“也就是說,你會帶我回到過去?”
殷越點頭。
樊小餘又問:“多久以前?”
殷越道:“實驗室爆炸之前。只有在那時候結束她的生命,才有可能改變後來。”
這和她想的一樣。
樊小餘點頭。
只要那個女人死于爆炸之前,那麽大爆炸後,S.P基地便不會把她保護起來,那後來很多事都不會發生。
半晌,樊小餘仿佛想明白了一切。
她看了一眼殷越,又看向那個女人:“好,那就開始吧。我要怎麽做?”
反倒是那個女人詫異了:“你沒有疑問了?”
樊小餘說:“有,但是問了有用麽,不還是要照做?”
那個女人一怔,又追問:“你相信我們?”
樊小餘冷笑:“不信。但我有選擇麽?”
是啊,她沒得選。
她不知道時夜信不信,但她明白時夜在選擇這條路的同時,他的心境。
就像她現在一樣……
信或不信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只有這一條路,改變所有人。
時風,不會變成溫言。
小樓和小風也不會死。
所有人,都好好的……
都好好的。
這不正是她長久以來的願望麽,終于要實現了。
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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