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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另一婢女月靈涉及北境動亂,而她現下就藏在宮中!臣請旨,帶人入宮将其捉拿!”
淩晟尚未授意,隊列之中已然有人按捺不住,開口反駁的又是刑部尚書陳直:“如此說來,你府家丁倒是有本事,潛入宮闱探秘去了?”
“你、”史岩張口正要駁斥,史相橫身攔住他接過話茬道:“陛下,犬子心急說錯了話,我府中的确有人親見昨夜有行跡鬼祟的白衣女子潛逃入城,只是那人會否是司馬家人,”史相向司馬父女方向瞥一眼,不疾不徐道:“臣就不得而知了。”
“哦。”淩晟點點頭,思索後順勢道:“既如此,不如拿了那女子再行處置。至于皇後,”淩晟四下巡視,嘆道:“先行羁押宮中吧。”
“陛下。”淩晟輕落嘆息,揮手趕衆臣退下。史家父子對視過後,史岩抱拳發聲:“臣身負皇親重任,懇請陛下将輯賊之事交于微臣。”
淩晟冷眼瞧那一夥人的蠢蠢欲動,暗笑,狀似垂眸思索後,點頭應了他,賜兵符傳口谕命史岩抽調大內禁軍與京兆府兵馬,在京城之地展開追查。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了,大家懂我的意思吧~這應該是倒數第三章
有信心這兩天寫完正文,之後請等我去放松一到兩周再回來更番外,去存隔壁文順便躲個懶~
☆、布局(捉蟲)
“皇帝是這麽說的?”
李妧閉目倚在榻在,側耳聽下頭人敘述前事。
李安畢恭畢敬,将午前禦前沖突情景再現了一遍。随後補了句:“陛下與賀統領淩三統領還在商議。”
李妧微微點頭,以手扶額,眼始終未睜開,“你先去吧。”
“是。”李安轉身過去,又弓着腰回頭跪地補了句:“主子,萬請珍重。”
“哼,你見到她了?”
李安收笑,鄭重道:“主子,容奴才說句大不敬的,玖姑娘一心為您,在這宮中,旁人代替不得的。”
李妧适才睜眼,淡笑對他,“你當哀家離不得她?”
“奴才不敢!”李安連連叩首。
李妧擰了眉,不欲再說,拂袖趕人,“你去吧。”
李安應聲退至門外,正見淩楚端着食盤快步而來。
人精李安慌忙上前接過,“诶呦小主子,您留神!”與淩楚賠笑道:“奴才随您進去。”
淩楚點頭淺笑,“有勞李總管。”
“您可折煞奴才了!”李安與這位主兒笑着,垂眸仔細托着食盤跟進。
“母後,您請嘗嘗。”淩楚問了安,将玉碗奉來榻前,李妧即時接過去,擱置小案再無下文。
淩楚抿唇難掩失落。
“主子。”李安不自覺将親昵稱呼脫口,淩楚詫異回望時,李妧狠狠瞪了他。李安這便驚慌住口,笑而改口:“太後主子,這藥膳粥可是公主殿下親手做與您的。”
李妧驚喜回眸,執着愛女的手,笑問:“當真麽?”
淩楚點頭輕應下,“母後連夜操勞,兒臣愚笨,不能為母分憂。只有祈願母親諸事遂心,喜樂安康。”
李太後從昨夜到午時,三餐只用過幾口茶點幾匙參湯,淩楚實在心疼,親自下廚做了藥膳粥。
李妧牽小女兒坐來身邊,撫她面頰,柔聲道:“哀家最大的喜樂便是兒女常伴。”
李太後話至最後忽而停頓,轉而端起粥碗,無意問起旁的:“楚兒從何處學來黃岐之術?”
淩楚抿唇,默了半晌輕道:“是阿玖姐姐她、”
攪動粥液動作一頓,玉石碰撞“當啷”一道脆響。
瞧李太後神色寡淡,淩楚鬥膽接過粥腕,吹溫了粥液奉去母親身邊,怯懦道:“母親……”
淩楚的随和敬稱喚回空寂的心神,李妧就手呡了小口,贊嘆不絕。
而李安,悄無聲息退下。
……
“母後。”淩楚心內天人交戰之餘,執意将猜測道出:“李安,是您的人?”
李妧瞧她一眼,淡笑,“舊年李家于他有一飯之恩。”
李妧淡漠神色好比說起不相幹的人與事,淩楚聞之心痛,她繼而多問了句深藏于心的話:“母後當年與國舅爺心生嫌隙,是因為皇兄親政一事,還是另有原因?”
李太後笑看她,只是嘆:“娘的楚兒長大了。”
淩楚卻不滿意這回答,咬唇後,謹慎瞥視李太後,“是因為母妃嗎?”
李妧定睛瞧着小女兒不語。淩楚直覺得,母後眼中波光淺淡了些。
她怕是猜對了。
晨時的宮廷驚變,淩楚纏着阿玖追問內因,自然而然,聽說了她與皇兄都不知道的早年宮廷秘聞。
淩楚聽聞早年那樁隐匿于無形的逼宮驚聞,羅列了她由李太後或有阿玖桃夭那處偶然獲悉的她母後與母妃的過往片段,對于眼前這位女子,愈加地心生敬愛。
一介女兒身,決絕站在兄長或夫君的對立面,傾盡全力護衛心愛的人,該是有怎般魄力?又當是怎般的深情?
淩楚不知為何聯想到自身,她與史岩,做不到割舍退讓成全彼此,信念不一,志異殊途……盡管這些都是咀嚼過千百般的悲哀不甘,淩楚念及那個他,仍是不假思索随心意向李太後道出懇求來,她本要起身跪地,李妧先手攔住她。
“母後,女兒有要事相求。”
淩楚雙手仍捧着那碗,李妧小心扶她起身坐回,凝視她,搖頭道:“母後知曉你心意。你為襄王殚精竭慮,只怕襄王他不領情啊。”
聽來似乎李太後了解很多她在宮外的事,淩楚不予辯解,黯然垂眸,“無論他知曉與否,兒臣只求他性命無虞。”
長長嘆息之後,李妧搖頭,“自作孽……”
……
淩楚失落出門,正撞見焦急候在門外的阿玖。不待人問,淩楚抹去淚,輕與她道:“母後在等你,”
阿玖點頭,起先未動,從衣襟中扯出素白巾帕遞與淩楚。
·
若與勤政殿的激昂相比,清寧殿氣氛實在低迷。
自遣散朝臣,皇帝還未得空離開勤政殿,眼下,他正與他的左右手謀劃布置。
這其中,又少不了被那二人抱拳奉承“陛下聖明”“此計絕妙”雲雲。
淩晟笑意淺薄,“朕不過是打草驚蛇,引蛇出洞罷了。既知曉他是貪權之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點到為止,他再轉念,神色冷肅,嚴厲吩咐道:“史家已然行動起來,我等務必嚴陣以待。阿三,你帶你那批手下監視宮闱,若是清寧殿或是旁處有何異動,你可先斬後奏。”淩晟将尚方寶劍提來淩三面前,慎之又重,“朕之安危,太後安危,都交于你了。”
“臣等、死而後已。”淩三跪地,雙手接劍。
淩晟欣慰點頭,淩三不負他信任。
月前,淩三帶人下江州時,借探秘司馬梓身份,誘得個中細作向他主子捎信,淩三親手除去二心者,至于那信,有意洩露給了史岩等人。
淩三還為皇帝帶回一則好消息——當年江州案現已查明,淩三禀明聖上親帶人證物證回來。
淩晟沉吟過,只道“不急”,轉眸吩咐他人:“賀昀。”
“臣在。”
淩晟眯起眸子,負手吩咐,“你領餘下暗衛去監視史家,史岩如有異動,捉拿史弘。”
“是。”
“還有你手下人,不安分者,格殺勿論!”淩晟最容不得叛主的下作之人,暗衛都是他即位後精心選拔之能人,淩三料理了他那些手下,賀昀的人,正好借此良機清理幹淨。
二人領命告退,淩晟胸中激蕩,難以平和,他索性,提了佩劍在殿中揮刃起舞。
·
蕭靜依換身男裝,堂堂正正由她的翎羽殿步出,飛身離宮,直奔蕭雅閣去。
蕭靜依召蕭若霜低語片刻,扯白袍黏胡須,扮作雲游道人,堂而皇之出門。
蕭靜依從蕭若霜處獲悉疑似蕭若水下落,“他”在街頭布攤,像模像樣做起論五行聊風水借以糊口的營生。
并着,冷眼瞧着身着京兆尹官袍的油膩男子昂首闊步經眼前過。蕭靜依回首,冷然注視那一隊人馬走遠。
街頭百姓紛紛猜想,京中官兵嚴查,出于何事。蕭道長無心打聽,收攤信步離去。
她穿行于南城平民區,停身在一座不起眼的廢棄舊宅子前。
門前石階上果然見木字标識。
雲游道長狀似好奇,撚須嘀咕半晌,扯了道符挂貼門扉,最後提着木劍小心入內。
旁人瞧着,心生驚疑,念叨着“這老宅有鬼”慌忙四散。
院落雜草叢生,顯然荒廢已久,一間廂房裏空空蕩蕩,另一件木門被斷梁壓塌,寸步難行,蕭靜依快步走向正房。
表裏如一破敗不堪,推門而入,蕭靜依拂袖揮散了惱人的灰塵,近乎瞬息間,輕嗅有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若水?”蕭靜依定睛掃視屋中景象,掩上房門,向草堆那側移步。
草堆那處窸窸窣窣的響,蕭靜依捏緊了木劍隔開幾步居高臨下,未幾,見一只手推開遮掩,現身眼前。
“宮主……”
屋子裏頭光線晦暗,只是那張蒼白的面龐分明可見。
“若水!”蕭靜依撲過去,攬住身形不穩的人。
“屬下有負宮主所托……”蕭若水虛弱靠在蕭靜依懷裏,聲音近乎低不可聞。
“別說了。”蕭靜依抽.手為她探脈,愁眉鎖眼,恨道:“是誰傷的你!”
“驸馬手下還有三名高手……”
史岩豢養死士已然不是秘密,早先大鬧春意樓刺殺伊墨的魁梧大漢,後經蕭館查探,那人便是驸馬府死士統領。
那人被伊墨挑斷筋脈形如廢人,後被主子無情舍棄。那人随後被蕭館秘密擒獲,他的命是蕭宮主親手處理的。
原以為史岩痛失左膀右臂會有所收斂,不想他變本加厲,如今竟敢直接挑釁蕭館!
“傷我的人,有一是一,我必不會放過!”蕭靜依咬牙,目光如劍。
“宮主。”蕭若水盡力捏住蕭靜依的寬袍大袖,向她簡言前情,“是我自負,離京前傷了史岩……我與月靈,走前已被人盯上……”
蕭靜依貼耳聽她說完,氣血攻心,她緩了幾息,強壓怒火道:“餘下的交于我,你安心休養便是。”
·
薄暮時分,殘陽染血。
宮裝女子立身庭院之中,眺望天邊,心緒翻湧如雲。
“小姐!”愉悅女聲和着輕快步子臨近。司馬梓回首,就見月岚蹦跳而來。
“小姐快看誰來了?”月岚歡喜挪開半步,與之回頭笑看來人。
伊墨快步近前,而她之後,不緊不慢跟着月靈。
司馬梓的笑從伊墨身上移開後就此頓住,她端詳着腳步穩健的人,确認她不是月靈。
分別不過小半日,重傷之人如何能下地行走?
驚異目光落回伊墨身上,她臨來身邊,司馬梓才安心。
“那是……”
“是阿玖姑娘。”
司馬梓放松神情,轉眼問身邊人,“你們怎麽來了?”
伊墨握起她的手,輕道:“我們進去說。”
……
後殿之中,幾人同席而坐。司馬梓摒棄高位,拉着伊墨坐東,請阿玖坐西席。月岚自然随在她家小姐身邊。
伊墨與司馬梓各自敘述這小半日見聞,司馬梓輕描淡寫說起前朝史家父子跋扈,以及皇帝縱容,推說自己不礙,反倒是因禍得福,與月岚重逢。
伊墨知曉她報喜不報憂,心疼與她,慰藉之言當着旁人的面,一時又難脫口,她簡要敘述了太後囑咐,要沈念随機應變,要她自己咬定封向昔的身份不松口。
雖然不知道太後謀略,總歸是她老人家決定出手相幫。有太後坐鎮,即便是皇帝或誰為難伊墨,她總也有依憑在。
司馬梓點頭,心寬道:“那便好。”
她二人小敘過,對面沉默多時的女子适才開口。
阿玖素來沉默寡言,音色也如同晨曦清泉般清冷,而她開口陳述字句,更教對面幾位聽者高舉起心。
“沈小姐,實不相瞞,我并非是蕭館中人。當年蓉貴妃病故,托付我家主子看顧司馬一族,特意提及了司馬家三小姐與你。沈家事發驚動朝野,主子命我南下,只是我去得晚了,沈大人已殉節……”
伊墨緊張地注視身邊人,将她緊實秀拳攏在自己雙掌掌心。
“主子命我隐藏身份,我預備劫獄那夜,恰巧見你婢女引來蕭館之人。”
“那你、”司馬梓話音顫抖,“可有見到我母親最後一面……”
“我去時來不及救下她,我向她說明身份來意,她問我京中司馬家情形,說她唯有此路,希望沈小姐你別氣怪她。三小姐的後事是我安置的,恕我唐突,當時沈家傾覆,沒有法子只得送她回了宿陽。”
“謝謝你。”司馬梓已泣不成聲,她斂目道:“我母親可還有留什麽話?”
“三小姐要你萬望保重,她說将翻案重任交于你情非得已,她說‘身為母親,只盼着親兒平安喜樂,與心上人攜手終老。’至于所謂複仇沉冤,只是要你心懷信念安穩存世。”
終于知道母親苦心,瞬息之間淚意洶湧,司馬梓轉身撲進伊墨懷裏壓抑着低聲哭噎。
伊墨眼眶發紅,松了她手,擁着心上人,輕聲地哄。
月岚在旁哀痛感懷,兀自是啜泣着抹淚。
看慣了生離死別的阿玖別開眸子,神色凄然。
窗外天光沉落,紅燭燃去大半,厚厚一層燭淚鋪滿燭臺,垂落的燭芯兒死氣沉沉伏在上頭。
躍動其上的燈火熹微,似是不舍,時有飄搖。
殿中幾人端坐許久,阿玖稍加提點眼下處境,向司馬梓傳達太後部署。
司馬梓抿唇,靜默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大結局了【深呼吸】
☆、大結局:歸途
“陛下!”
李安的突然闖入,引來天子怒視。
“何事慌慌張張的?!驸馬領兵進宮了?”淩晟擱下筆,将廢棄畫稿丢在一邊。
“不是的陛下。”李安瑟縮着脖頸,唯唯諾諾道:“是那女賊找到了!”
淩晟繞開禦案,迫不及待趕來他面前追問,“她現在何處?可有招供出皇後主使?”
李安話一噎,“未曾。她、她眼下正在皇後宮中。”
“哦?”天子眼一眯,“不是重傷了麽?還可堪行走?”
“陛下,”李安斂目,提前避開天子盛怒,“據淩三統領手下講,親見那白衣姑娘與另個宮女暮時歸于仁明殿。”
“一派胡言!”淩晟氣急,“将那造謠之人給朕帶來!”
“陛下息怒,他就在殿外!”李安趕出門宣旨,順勢溜走。
……
淩晟手托桌案,傾身打量下頭人:“你是淩三手下的?”
下頭消瘦男子叩首,“回陛下,臣乃淩三統領麾下,趙志。”
淩晟點頭,淩三手下經過排查,可堪重用,他适才道:“你方才見月靈進入仁明殿,可是親眼所見?”
“正是。臣與同伴奉命看守仁明殿,日落時分親見一白衣女子與另個婢女進入宮中。到此她二人及旁個再無人出入。”
淩晟點頭,淩三等人未曾見過皇後婢女模樣,這話聽來可信。他轉念思索後道:“告訴李安,傳召驸馬與京兆尹。”
“是!”趙志抱拳退下。
·
“還有一事。”阿玖說完,自顧自向外走。她旋身飛上房檐,取下一個包袱。
“這是、?”司馬梓伊墨等人面面相觑。
阿玖不加解釋,将包袱遞來司馬梓眼前,“沈小姐,太後請你将它收起來。這其中是重要之物。”
司馬梓與伊墨對視後,對她點頭。接過那包袱,自行入寝殿去。
她再出來,紛亂嘈雜劃破寧靜長夜。
“皇後這麽晚不睡,是心中藏事睡不安穩吧?”來人不止于皇帝及其親衛,甚至,兩張志得意滿的讨厭面孔亦在其中。
司馬梓在伊墨等人簇擁下,迎到前殿之中,向上位者屈膝見禮,沉穩道:“陛下日夜憂國,總也要顧及龍體,眼下您怕不是犯了糊塗,才将外臣引入後宮。”
對這位表妹的伶牙俐齒早有見聞,淩晟對這小女子的奚落一笑了之。
李安侍立在側,脊背上冷汗連連。看來今夜注定是不尋常了……
史岩嗤之以鼻。趙秋生則別有用意目光逡巡在女子身上。
伊墨側目掀他一眼。
臨面那一眼太過兇殘,趙秋生稍加收斂,垂眸擎等着好戲登臺。
他的皇帝陛下沒讓他久等。
“皇後身邊這幾位瞧着眼生啊。”淩晟話雖這樣說,目光灼灼盯着他唯獨不眼生的伊墨,“看來是朕對于皇後表妹知之甚少,日後理應常來才是。”
淩晟故意拿捏幾分缱绻情意灼灼對司馬梓道出這話。司馬梓轉個眼不顧他,手似有若無拂過伊墨手背。
衆人當前,李太後要伊墨隐瞞身份,她二人便只是主仆。
淩晟自讨沒趣,笑過回歸正題,“這位白衣姑娘姓甚名誰,皇後還不與朕引見引見?”
司馬梓一道示意,“月靈”便開了口:“奴婢月靈,司馬家二小姐跟前侍奉的。”
“哦。”淩晟淡淡點頭,端詳她道:“你與另位月姑娘都是自幼追随皇後的?”
“正是。”
“那你又是何人?”淩厲眸子轉向了伊墨,
伊墨屈膝垂眸,“奴婢封向昔,十幾歲起追随我家小姐。”
淩晟頓了頓,打量她幾人,笑道:“這倒是奇了。你家主子身子不好,入宮竟無一人侍奉,如此怪事,豈不可笑?”
“陛下當真糊塗了?”司馬梓擡眼,不以為意道:“向昔日夜陪在我身邊,何以是陛下所說的臣妾孤家寡人一個?”
“你說什麽?”司馬梓分明是睜眼胡謅,伊墨是何身份旁人不知當他是傻的嗎!淩晟神色驟然冷下,威逼下頭人道。
司馬梓便就此執起伊墨的手,“她與我惺惺相惜,同出同入,不是旁人所想的那般。”
“皇後是說,這人自入宮時始終陪着你。”淩晟近乎從齒縫之中擠出這字音來。他見過伊墨本來面貌,确定眼前這婢女是她無疑,他原想着借此布局煽動史岩造反,并将司馬梓與伊墨身份揭示,收攬北境人心兵權并着整肅後宮,迎接心愛女子為新後。
好好的一箭三雕之計,莫非就此折戟?貴為天子。淩晟可不信這個邪!
“确實如此。”司馬梓淡然注視他道。
“皇後說笑了吧?朕怎麽覺得這女子甚是眼熟呢?”
“咳咳。”
淩晟負手步下玉階,被李安趕巧的咳嗽聲提了個醒,暫且擱置這話頭,轉而打量白衣女子。
他在那女子身邊轉了一圈,鼻息間有淡淡藥香,卻無分毫血腥之氣。
淩晟心道奇怪,歸回上位之前,向趙秋生遞了個眼神。
那雞賊會意,湊近些與白衣女子道:“月姑娘可還記得我?”
“趙大人忘性倒好。”阿玖早先奉命看護沈念,從她入京之前已然開始。史岩等人幾次三番針對,甚至于他們重傷伊墨、趙秋生登門挑釁那情景,阿玖在暗處親眼所見。她知曉前因後果,自然也猜得到如今這番寒暄不過是試探開始。阿玖素來秉持“敵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有人生事在前,且那人是意圖圖謀家國天下予她家主子為難的,那她必不會留情面。
“私闖官邸之罪,我家小姐本說過不予追究,偏生趙大人非要提及。”
趙秋生被她這話噎得面紅耳赤,就要動手。
“你做什麽!”月岚攔在趙秋生面前。
“岚兒不得無禮!”司馬梓斥住了她。
“果然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伶牙俐齒。”史岩示意趙秋生注意儀态,繞過他笑而近前,“我瞧這位月姑娘氣色倒好,可不像是疾行八百裏重傷在身的人。”
“驸馬說起這傷倒提醒了朕,”淩晟揮手,李安細嗓子一出,即刻從殿外招來一宮婢。“你來為這月姑娘瞧瞧,她傷可有好?”
那宮婢承旨,來請“月靈”入偏殿。
司馬梓戀戀不舍将人放走。
“皇後娘娘不必擔心,”史岩笑,“真相如何片刻揭曉。”
“本宮焉能不擔心?”司馬梓回擊道:“擔心你的烏紗帽保不住,如何對得起公主苦心。”
史岩沉了臉看她。
伊墨默不作聲側了側身子,盡可能遮住身後那陰霾。
司馬梓回眸之前,笑望了她一眼。
宮婢很快帶回了消息:“回陛下,姑娘身上不曾有傷。”
“你說什麽!”淩晟驚起。那女子回京途中被他手下暗衛追殺一路,傷痕累累才是!
“陛下若不信,臣妾帶人去驗。”那小宮婢被天子之怒吓得瑟瑟發抖,司馬梓看不過便就偏幫了句。
瞧司馬梓那無畏神色,淩晟猜到再驗的結果,卻還是不甘地拂了拂袖,“去請公主來。”
李安領命退下。
史岩一聽這話,額角狂跳。
他本意在太後壽宴當日起義,因着他手下在北境之所為,迫不得已提前舉事,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在握,他與麾下約定今夜攻城……
今日之後,可想,這大楚皇城改随他性!只是,這一切都不該有淩楚參與。
史岩避諱的人轉眼就來。
“臣妹參見皇兄。”
“楚兒快起。”淩晟起身上前,親手扶她起來,執手與她道:“皇兄叨擾你休息,實則有難事求助皇妹。”
“皇兄請吩咐。”淩楚斂目,不曾向身側放眼她身上的男子投落一眼。
……
之後便是淩楚帶“月靈”去偏殿。淩楚轉身,徑自向人跪下。
求你救他。
阿玖本要攙扶淩楚起來,看清她口型,動作一頓。
他死我死。
淩楚揪着她衣擺,雙目噙淚仰望她無聲道。
阿玖咬唇思索良久,勉強點頭。
淩楚自行起身,破涕為笑。
·
待淩楚平複旁人瞧不出異常,她兩個前後腳出去。
“怎麽樣?”淩晟最先湧上來。
淩楚搖頭答複。
淩晟适才相信,若說這幽幽深宮,他最放心的便是他的胞妹。
所以這當中是哪個環節出了纰漏?淩晟跌回坐榻,斂目回想。
他親征北境,平複戰亂,在胡人戰俘口中獲悉此事蹊跷。他命暗衛暗中探查,探尋到有中原女子與胡人統領私下往來,是賀昀親口告知他,那女子形态面容像極司馬梓婢女。
他帶人追蹤回京,一路将那女子逼入宮廷死地,如今竟然,那将死之人在他眼皮之下金蟬脫殼了?
淩晟盛怒,拂落案上茶具。
瓷杯落地驟然碎裂,淩楚心顫,瞬息之間被一雙大手護在身後。
心便就定下……再不聞天子盛怒。
淩楚垂眸掩笑。
“陛下即可予我清白了吧。”
淩晟暴怒時,司馬梓偏要迎難而上。
“清白?你滿腹算計,意圖颠覆朕之江山,何來的清白!”淩楚怒極甩袖,“來人!”
暗衛領命而入,“屬下在!”
“搜查全宮!勢必給朕找出那白衣女賊!”
暗影鬼魅一般四散。
司馬梓又驚又怒被淩楚攔下。淩楚與她搖頭。
史岩側眸瞧那女子驚慌之色,勾起冷笑。
“陛下有旨,全宮搜查,捉拿女賊!”不但是仁明殿人影紛亂,信長宮道之上,層層傳遞的呼喊聲振天響。
空寂宮廷,就此掀動出層疊波折。
“陛下,翎羽殿沒有!”
“陛下,鳳陽閣沒有!”
“陛下,清寧殿沒有!”
“陛下,文绮殿沒有!”
“夠了!”淩晟暴跳如雷,随手抽出佩劍,大步跨下玉階,眼中怒火近乎将眼前礙眼之人燎了,“朕母妃的英靈爾等宵小也敢打擾?!”
“陛下!”劍拔弩張時,又一隊人從偏殿閃出,尋見主子,跪立跟前,“找到了!”
“人呢?!”淩晟暫且收手,寒眸一掃,隐含怒意道。
“人未找到,找見了些東西。”跪地之人将包袱舉過頭頂。
“這是什麽?”見司馬梓不語,淩晟耐心告罄,手起劍落挑開布片。
包袱裏七零八落的物事經年沉澱之後重見天日。
一方巾帕輕飄落于司馬梓腳下。
趙秋生要去抓,伊墨近一步先搶下奉給她家小姐。
竟是她母親的血書!
包裹之中還有一本賬簿,幾張供狀。淩晟信手翻開那封皮留印他方才劍痕的賬簿,掠過幾眼合起賬本,狀似意興闌珊,“先下去吧。”
繳獲證物的暗衛退下,臨走時頓了頓步,在司馬梓手中要回那缺失的物事。
司馬梓呆呆愣愣由人動作。
伊墨直覺她不對,扶住了她,“小姐沒事吧?”
司馬梓回眸看她,眼底波瀾四起。
伊墨沉眉,眼前這姑娘不似是從前,如今的她隐忍內斂,情緒向來把控得好,可眼下,這姑娘的恨與怒,真真切切映在她眼中。
所以,太後命人帶來的包裹之中,是事關于江州案的證物嗎?!
可是那包裹,是誰人瞞過皇帝親衛的眼,抛在仁明殿後殿屋檐之上的?
皇帝親信之中,有太後的人?
伊墨訝異那包裹來路,淩晟琢磨這恰時出現的證物出處,史岩等則費解那其中內容。
“陛下。”殿中詭異一時,淩楚忽而跪地,“臣有一物不識,敬請陛下禦覽。”
史岩回首,他注意到她改了敬稱,心知她此舉不簡單,而等他看清她掌心中細小的紙條時,難以置信般死死盯住她。
淩晟示意李安,後者應命,彎腰碎步到公主面前,雙手接過那方小紙條,面呈于君。
“這是什麽?”
淩楚不語,仍是直身跪地。
淩晟撚起那紙條,無需仔細端詳,眼中閃現殺意。
指尖這紙張觸感非常,質地涼而輕薄。乃是取材蜀地特有的墨竹,專程禦用。
史岩與江湛,京中與渝州,果然大有聯系!
單是劫奪私用禦貢這一條,便是流放重罪!
“皇妹這物事從何處來?”證物直指史岩一黨,淩晟已然猜到司馬梓與淩楚背後撐腰的人。
單說這紙條,試問後宮,除了那位,還有誰了解甚至于熟識禦用之物?
便只有有過監國理政傳奇經歷的當朝李太後了吧?
淩楚眼睑低垂,神色淡淡回話:“從驸馬書房所得。”
史岩一口氣噎在喉管,他阖府上下素來警惕,自信從未在淩楚面前暴露什麽,更不可能将這關鍵證物遺留在書房,任由旁人拿捏罪證!
淩楚果然心向皇家……史岩無奈發笑。
“哦?這倒新奇。”淩晟端視他異心夫妻倆好半刻,喚來守候殿外的暗衛,稀松平常道:“你們去瞧瞧,驸馬府還有什麽為人不知的稀奇物件。”
暗衛領命告退。
淩晟淡淡瞥了一眼面色頹唐的史岩,暗嘲,如今李太後橫插一手,便是他有心“照拂”這妹夫,老天都不應。
他不過順勢而為。因果自嘗,禍國之人怨不得誰。
趙秋生聽過這話,洩氣一般塌了肩膀。
皇帝言語平淡,眼中殺機畢現。他容不得他等了……
若是搜查驸馬府,難保不會發現什麽貓膩……如此這般,莫不如……
“陛下!”趙秋生倉惶跪地,愧悔交加,以膝蓋前挪幾步,憤然回眸,直指史岩,“都是他!是他施威逞兇強逼我等的!渝州的事,北境的事,早年江州的事,都是驸馬主使的啊,陛下!”
史岩臉色鐵青,眼神恨不得洞穿了伏地小人。只是那些見天兒的話,覆水難收。
“愛卿方才說什麽?”這案子審來倒是順風順水,淩晟暗笑,狀似訝異不解,硬要伏地之人詳細敘述。
言辭急切,聲淚俱下,趙秋生如失足落水之人迫切渴望攥住一切求生可能,伏地膜拜睥睨天下的君王恨不能掏心挖肺。
“陛下!都是史岩主使的,他以家中老小威逼我等,我等實出無奈啊!”
淩楚聽得心驚不已,充斥耳邊的一樁樁,一件件,她全然不信這會是她的儒雅驸馬的手筆!
而在此時,錯愕的卻不只是淩楚。司馬梓與伊墨等人,驚異交換眼神。
據趙秋生所說,挑釁塞外胡人引來戰火的是史岩手下,那重傷被通緝的月靈與消失的蕭若水,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淩晟聽得心血激蕩,恨不得立刻下旨清君側除佞臣,而他的胞妹,喪失血色,驟然無力徑自倒地。
“公主!”
“楚兒!”
史岩驚呼之後再無動作,他收回手來,失力一般,眼睜睜看着心愛女子被攬入旁人懷中。
“楚兒!”司馬梓求助阿玖,阿玖即刻動身,抱起淩楚送往偏殿歇息。
“想來這事說來話長,先回宮吧。”後宮一片亂麻,皇帝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人馬歸回勤政殿。
史岩趙秋生,乃至伊墨司馬梓,全然在列。
·
史岩被請進門,瞧見老父親史弘以及他的知己同謀周航、任明被縛殿中,頹然一笑。
他當皇帝要他與司馬梓兩虎相鬥,本想着铤而走險向皇帝要兵,借機逼宮謀一線生機……實則,皇帝從未信任他,或許是早就料想好,今日要他等有來無回。
史岩經誰一推,跪倒在地,垂頭喪氣樣被白玉磚石清晰映射。他失魂般笑起,笑聲漸漸放開,形如瘋人。
這場豪賭,傾盡所有,可惜可嘆,是他輸了。
在場的不止他幾個喪家之犬,三司六部赫然在列。
殿中并不平靜,趙秋生似被天子威儀吓破了膽,嘟嘟囔囔不住複述對史岩諸多罪行的控告。
淩晟雙手伏膝端坐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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