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合作

何詩宜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因為祁薄言見到徐霆之後, 卻發現她好像已經自己恢複了。

還是從前一樣跟自己有說有笑，好像這中間什麽問題都沒有發生過。既沒有冷臉相對，也沒有像林霰說的那樣折騰自己，更沒有因為何詩宜的激怒而情緒不穩。

也許是這段時間真的耗費了太多精神，陡然面對徐霆的笑臉, 祁薄言徹底放松了下來。明明知道還有問題存在, 但是此時此刻, 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去解決。

先暫時這樣好了, 她想。

于是兩個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恢複了從前的友好關系。徐霆陪着祁薄言去吃了一頓清淡的飯菜，然後把人送回家，看到她睡下之後，才離開。

之後幾天, 祁薄言打電話她都會接, 發消息也會回。只是約出去見面就不一定, 有時候會答應，有時候會推說有別的事。

祁薄言在最初兩三天的放松之後，徹底修整過來, 終于察覺到了這裏頭的不對勁。

徐霆的确不是會去質問争吵的性子，但更不是忍氣吞聲，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的那種性子。所以越是像現在這樣和諧, 就越是不對勁。

但是錯過了那個機會，徐霆似乎已經變得油鹽不進。她甚至不吝于跟祁薄言提起之前的事，半真半假的調侃祁薄言認識了那麽多厲害的牛人，馬上就要發達了, “茍富貴勿相忘”之類，看上去好像全無芥蒂。

而祁薄言休息的時間有限，之前開會讨論完了劇本，接下來就是要創作成型。她這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形式的創作，腦子裏有很多想法，需要一一去進行嘗試和修改，自然不會有多少空閑。此外答應何詩宜的事情，也要去做。不過這個就容易多了。

河源集團在C市，距離T市很近，就算不認識也都聽說過。尤其是他們家最近那麽熱鬧。而等在一邊想分一杯羹的人也不是沒有，只不過目前還是內部矛盾，輪不到他們下手，所以還在觀望。

所以要找個人出手何詩宜的股份，不是難事。

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祁薄言也不可能介紹個包藏禍心的人過去。畢竟河源現在已經有很多問題了，再來個有小算盤的，說不準就真的散夥了。這不單是何家和股東們的事，更關系到上千員工的就業問題。而且河源做的是民生企業，如果出了問題，市場肯定會出現動蕩，從而影響到當地百姓的日常生活。

牽一發而動全身。

所以最後，她找了自家的一位長輩來幫忙。這位長輩目前主持着一家投資基金，這件事正在他的業務範圍之內，而且基金公司通常只負責出資控股，除了大方向上的把控之外，并不參與公司日常管理和決策工作，對河源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當然，這樣的投資公司，對控股權和日常管理沒有興趣，但卻要求企業自身的發展健康，前景遠大，而現在的河源，其實并不太符合條件。而這也正是祁薄言能發揮的地方，否則何詩宜自己就能找到人，不需要通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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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勁唇舌，總算說動了那位長輩，祁薄言連忙将何詩宜引薦給他，徹底将事情定下。

在律師的公證下簽完了合同，祁薄言将自家長輩送走，轉回來看着何詩宜，“萬貫家財就這麽放了手，感覺怎麽樣？”

何詩宜晃了晃手頭的支票，“萬貫家財還在。”

祁薄言不由點頭笑道，“還真是。你接下來打算用這些錢做什麽？”

“告訴你可以，但我有什麽好處？”何詩宜微微挑眉問。

林霰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又要坑人了。略一轉念，便明白何詩宜是要将祁薄言拉上船。這其實也正常，之前雖然猜測祁薄言背景深厚，但畢竟并不了解，出手股份之後，證明了她的能量的确不小，那麽接下來基金的事就可以拉她入夥了。

祁薄言顯然也聽懂了言外之意，但現在跟徐霆的關系陷入僵持，她很需要徐霆的朋友能站在她這邊，至少在徐霆迷茫尋求幫助的時候，別說自己的壞話。

所以就算知道是坑，也會心甘情願的跳。

“你說吧，要我做什麽？”她幹脆的道。

何詩宜對她的态度很滿意，将自己的打算說了，又道，“不過目前，還缺一個能打理基金的人。”要讓基金健康發展，就需要日常的管理人員。但是何詩宜和林霰肯定是不會有空的，所以就需要找個信得過的人來做。

當然，祁薄言肯定也不會有空，但她應該能夠找到合适的人。

祁薄言聞言微微挑眉，“說實話，我之前還以為你是要自己去做生意，想拉我入夥呢。”

“現在也是拉你入夥。”何詩宜說，“我的志向不在那個方面，何必非要在這個領域跟人争長短？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比什麽都強。”

聽她這樣說，祁薄言是真的有些佩服了，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這麽灑脫的。如果說之前她是因為徐霆的緣故才跟何詩宜結交，那麽現在，則是将何詩宜當成值得結交的朋友了。

“那你的志向是什麽？”她想了想，問道。

何詩宜說，“我跟林霰有個工作室，你知道吧？雖然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還不正規。我的目标就是将工作室發展壯大，擁有完成的解構和衆多合作夥伴，然後将林霰推出去，讓她成為全國知名的畫家。當然，目前距離這個目标還太遠，但我會努力的。”

祁薄言聽完之後，沉思良久，才擡起頭來問，“我說真的，要進一步的合作嗎？”

“怎麽合作？”何詩宜問。

祁薄言看向林霰，“你也知道，我是個寫文的，勉強算是有了一點成績。最近幾年IP熱，我有幾本作品都賣出去了各種版權，不過不說各種大家心知肚明的壓價，就是賣完了，對方能做出什麽樣的成品，也還讓人操心。萬一做毀了，連我這邊也受到影響。所以我想，不如找個穩定的合作夥伴。我把漫畫版權簽給你們工作室，如何？”

何詩宜和林霰對視了一眼。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畢竟以目前林霰和祁薄言的人氣來看，這個合作對她自己沒什麽好處去，卻能夠讓林霰迅速的打開局面，被更多人所熟知。這完全是祁薄言在做人情了。

“不太合适。”片刻後，林霰道。

祁薄言說，“沒什麽不合适的。漫畫版權本來也不好賣，基本都還在我手裏。白放着不如換成錢。林霰你的實力我是信得過的，至于畫手的名氣，說實話，我對這個沒有要求。要是你們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合同上給我優惠一點就好了。”

她很有誠意，但何詩宜和林霰卻還需要考慮一下。因為這 不僅是簽個合同，而是多了一個合作夥伴。對将來的規劃會起到很大的影響，需要将各方面的問題都考慮周全。最重要的事，林霰沒有看過薄言的作品，所以到底合不合适，能不能畫，要等看過了才知道。

祁薄言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于他們要考慮一下的說法，欣然接受，“反正也不急，你們可以慢慢考慮。”

“還有個問題，”何詩宜說，“就算成了合作夥伴，你和徐霆的事，我們也不會幫忙的。”

“不求你們幫忙。”祁薄言說，“這個問題還是我們自己來解決的好。你們只要不在關鍵時刻給我拖後腿，我就感激不盡了。”

“什麽叫不給你拖後腿？”何詩宜眯着眼睛問。

祁薄言道，“關鍵時刻，要是她猶豫不決，問你們的意見，客觀一點分析，別開口就勸她放棄就好。”

這要求合情合理，就算不合作也會這樣做，所以何詩宜也沒什麽不答應的。雖然她之前擔心過徐霆玩不過祁薄言，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祁薄言明顯更緊張，徐霆那裏就會更從容，不用擔心她應付不了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祁薄言這才起身告辭，“基金負責人的事，我會抓緊時間的。找到了合适的人選再通知你。”

“好的。”何詩宜笑着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等她走了，何詩宜問林霰，“漫畫授權的事，你覺得怎麽樣？有薄言的人氣在，對你雖然很有好處，但壓力也不小。”

原著改編，本來就是很容易引起争議的事。畢竟每個人腦子裏的想法不一樣，同一個場景會有不同的表現方法。而在作者創作出來之後，讀者看完又會有自己的理解。現在林霰要用自己的畫筆去再現那個場景，不可能做到跟原著一模一樣，還能同時符合所有讀者的理解，這樣一來，自然很可能被原著粉們抨擊。

對何詩宜的這種擔心，林霰只是微笑着道，“我現在的作品，也不是人人都會喜歡。”

就算是原創，如果讀者不滿意，同樣能挑出毛病來。改編漫畫，最多是這種不滿意更多一點。但是對林霰來說，同樣是件很有挑戰的事。所以事實上，她更加關注的是祁薄言的小說內容如何，自己會不會感興趣，能不能表現出來。

改編本來就更受限制，如果是自己不感興趣或者不擅長的領域，那就更痛苦了。帶着鐐铐跳舞，終究不如自由自在的創作。林霰有獨立創作的能力，如果不是足夠優秀的作品，去做改編對她的好處也有限。

——至于最大的好處，人氣上的提升，林霰并不十分在意。

所以，“等我回去看看再說。”

“就我看過的內容來說，我覺得你會喜歡。”何詩宜說，“要不然我剛才就直接拒絕了。”

不過她也沒有劇透，看文這種事，就是自己跟着作者的敘述走才有意思，提前知道了，那種樂趣就減少了大半。

因為今天要簽合同，所以何詩宜打扮得比較正式，還開了車。

原本何詩宜并沒有買車，一開始是因為不怎麽想出門，後來跟林霰在一起，偶爾出門擠擠車也挺有趣的。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林霰的腿還沒有完全恢複，站久了都是一種負擔，而公交和地鐵都很少能搶到座位，不如自己有車舒适。于是在經過了上次大冬天騎着小電瓶出門之後，何詩宜就去挑了一輛車。

畢竟還是在校大學生，而且何詩宜自覺以後要将所有財産都拿出來做基金，不能太過鋪張，所以只選了一輛二十萬左右的車，将來如果她跟林霰的工作室上了正規，有了更充裕的資金，再考慮更換。

回到家時，樓下已經停了另一輛車。車本身看上去低調奢華，但那個牌子就足夠張揚了。周圍路過的學生，大部分都會回頭多看幾眼。而站在車旁的周碧，自然也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但她自己卻仿佛渾然不覺，只是面容冷肅的站在那裏，讓人望而生畏。

見何詩宜和林霰下車，她的眼神立刻銳利起來，大步走過來，“何詩宜！”

這聲音讓何詩宜微微一抖，但她很快停止了脊背，先将林霰扶下來站好，示意她先開門進屋，然後才轉頭看向周碧，“您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連媽都不會叫了？”周碧說，“何詩宜，誰給你的膽子，把手裏的股份出手？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會有什麽影響？我将這些東西給你，可不是要你拿去敗光的！”

“我還以為給了我就是我的呢。所以如果你沒做好讓我敗光的準備，當初就不該給我。”何詩宜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我想賣就賣了。免得拿在手裏，總讓你心存幻想，想把我推到那個位置上去。”

“我那是為你好！”

“為我好所以對林霰動手，逼我就範？”

周碧微微皺眉，“那不是我做的。我要做什麽，還不需要這樣下作！”

“所以你只是知道有人要做這些，然後在一邊看着？”何詩宜只覺得好笑。坐山觀虎鬥，落井下石，這樣就不下作了？

周碧道，“要不是我在後面壓着，你以為事情會那麽容易解決？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沒有權勢，你就什麽都沒有。就連你身邊的人，也會跟着遭殃！”

“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你沒錯。”何詩宜臉上露出幾分不耐，“既然這樣，我跟你也沒什麽好說的。”她将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就直接說吧，股份賣了，合同已經簽過，不可能再更改。所以不管你想做什麽，現在都可以死心了。”

周碧将文件袋接過去，三兩下拆開，看到裏面放着的簽了字的合同書，雙手微微顫了顫，一把将合同撕毀，“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在這件事情上費了多少心血？我這是為了誰？”

“撕了沒用的，”何詩宜說，“合同一式三份，簽字生效。不過如果你覺得這樣發洩一下會好過一點，也随你的便。”

說着便要轉身進屋。

“站住！”周碧厲聲道，“何詩宜，你這是一定要跟我對着幹？”

“我不想跟誰對着幹，我只想能安排我自己的人生。”何詩宜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可以，我只求你永遠都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不過在那之前，我覺得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現在的婚姻和生活吧。”

周碧沒有将何詩宜的那句話放在心裏，她憋着一口氣回到家裏，心裏還在想着如何挽回目前的局面，但到了家之後，她才發現屋子裏冷冷清清，完全不像平時，一進門就能聽到電視裏球賽解說員熱情洋溢的聲音，聞到空氣中飄散着的飯菜香氣。

她選了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丈夫，因為這個男人熱愛生活，會下廚房，顧家又老實，跟她的前夫何青松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然而此刻，她新婚才數月的丈夫坐在客廳裏，那是一種正襟危坐的姿勢，讓周碧心裏陡然生出幾分不安。

“這是怎麽了？”她收斂起念頭，走過去問。

男人擡起頭來，平日裏帶笑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表情嚴肅的看着她，“我們離婚吧。”

周碧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何詩宜那句話，這一刻想起來，簡直如同詛咒。還是說，她事先做了什麽？

這麽一想，周碧連忙開口，“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

“沒人說過什麽。”男人平靜的回答，“但我知道，你的心不在這個家裏。”

“我……”周碧開口打算解釋。

但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了，“我知道，你心裏還念着前夫和女兒，這本來沒什麽，我能等。可你心裏……從來沒念過我。早上出門，晚上回來，你只把這裏當成了吃飯和休息的地方，而我像個沒什麽存在感的傭人，只要把你服侍好就行了。你既不會問我好不好，也不許我問你外面的事。”

“周碧，婚姻不是這樣的。”

周碧茫然的看着他。這個在她眼裏老實的、不會有太多心思的男人，卻突然給了她最猝不及防的一擊。

我連這樣的男人都抓不住嗎？周碧在心裏問自己，我真的錯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你錯了。

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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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101，仿佛又可以加更兩次，所以還欠一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