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信擡頭看
第二天一早, 兩人去了林霰爸媽的墓地。
因為他們在這邊還有許多好友在, 時常過來祭奠, 而墓園的管理又很正規,自然不會有什麽荒草萋萋的景象。兩座白色的墓碑并排站在一起, 在莊嚴冷肅的墓園之中, 像兩座沉默的雕塑, 沉默的注視着何詩宜。
而那上面印着的照片卻是溫柔帶笑的, 一看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大抵也只有這樣一對父母,才能養出林霰這樣一個女兒。
林霰還站在墓碑前沉默, 不知道該說什麽, 何詩宜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
好在這不是祭掃的日子, 所以這一片只有她們兩個人。林霰連忙蹲下來, 小聲的問, “你這是做什麽?”
“你也跪下。”何詩宜拉了她一把。
“……”感覺她反倒成了主人,林霰才是跟着她來祭拜的那一個。
但林霰沒有反駁, 跟着跪了下來。
何詩宜又說, “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話要跟叔叔阿姨說,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說, 所以你在這兒跪着,我替你說吧。”
林霰的确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這份心情準确的被何詩宜捕捉到,要代她發言, 讓林霰有種十分奇妙的感受。何詩宜這樣子,大抵跟那些上門女婿在岳父岳母面前努力表現差不多吧?
——想向他們證明, 她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何詩宜先将兩人帶來的供品和鮮花放在墓前,然後才慢慢的說,“叔叔阿姨,我叫何詩宜,現在是林霰的同學,也是……她的女朋友。我知道這事兒你們可能一時半會兒不大能夠接受,但是反正你們也不能開口,就先聽我說說吧。”
“林霰她現在過得很好,你們走後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她都挺過來了。我不知道這種好是不是你們期待的,但我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在天之靈,就請你們保佑林霰,讓她一直都這麽好。”
“現在我跟林霰一起開了個工作室,雖然規模還很小,但發展潛力卻很大。我們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相信二老也會替我們高興吧?”
“然後就是我和林霰的事。我啊,特別特別特別的喜歡林霰,沒有她就活不下去的那種。所以二老就放心的把林霰交給我吧,我向你們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絕對不讓她再經歷那些痛苦難過。”
說完之後,何詩宜十分鄭重的對着墓碑磕了個頭,然後說,“二老不說話,我就當你們是默認了。”
她頓了頓,而後響亮的叫了一聲,“爸!媽!”
林霰在一邊看着她,一開始還有些動容,後來聽她越說越不正經,心裏那點傷感就怎麽都積累不起來了。聽到何詩宜最後厚臉皮的認親,她終于沒忍住破了功,“噗嗤”一聲笑了。
“你這樣算不算是在欺負人?我爸媽反正已經不能說話了。”林霰說。
何詩宜道,“我覺得不算。就算你爸媽能說話,肯定也不會反對的。我那麽喜歡你,對你那麽好,別人誰都比不上。把你交給我,他們肯定放心啊!”
“別的不說,你的臉皮厚度肯定一般人都比不上。”林霰說着,慢慢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謝謝你,何詩宜。”
她知道何詩宜這番唱念做打的表現,只是不想讓自己在多年之後見到父母的墓碑,情緒失控難過。說實話,有何詩宜在身邊,林霰的确是覺得好了許多。她也明白,這是自己必須要走的一步。人總是戰勝別人容易,戰勝自己難。
但都走到這裏了,她自然會堅持下去。
她轉身面對墓碑,神色肅穆的磕了個頭,“爸,媽,不孝女兒林霰……回來看你們了。”
不過一句話,林霰本來已經平複的情緒,又重新激動起來,哽咽得幾乎沒辦法将這一句話說完。她将一只手搭在墓碑上,整個人貼上去,再控制不住自己,低聲抽泣起來。
千言萬語,也許都不如這樣痛快的哭一場。
那是她身為女兒只會在父母面前表露的脆弱和委屈、愧疚和思念。
……
兩人從墓園出來時,林霰的一雙眼睛紅得發腫,一看就是狠狠哭過。好在從墓園出來的人,這樣的神态并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所以出租車司機也沒有多看,發動車子,便問,“兩位去哪裏?”
何詩宜開口要說林霰家的地址,被林霰拉住。
“去看葉曉輝。”她說。
也許是因為才見過父母,從他們那裏得到了無窮的勇氣,林霰終于将這個噩夢般的名字完完整整的說出來了。
何詩宜微微一愣,就改了口,“去中心廣場。”
區凡的律師事務所,就開在中心廣場附近的一棟寫字樓裏。何詩宜和林霰過來時,他正在接待委托人。兩人在會客區坐了一會兒,區凡才過來,看到兩人,不由微微一怔。
他自己已經算是年輕有為了,但此刻也覺得眼前這兩個姑娘年輕得過分。想到她們是為了什麽案子來的,心中自然忍不住生出幾分感慨。
人的一生會有什麽樣的際遇,其實說不清楚。但性格堅定而有能力的人,無論遭遇怎樣的困境,早晚都能夠走出來。
也許,這才是對那個如今深陷泥淖之中的罪犯最大的嘲諷和打擊。
“兩位請跟我來。”腦子裏閃過這些念頭,但區凡面上笑容不變,領着兩人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将葉曉輝的相關卷宗取了出來。
何詩宜接過來翻看,很快就看到葉家果然已經為葉曉輝弄到了醫院的證明,然後又想辦法運作,将葉曉輝從監獄裏接了出來。當然,這樣的重刑犯,不可能真的讓他跟着回家,所以法院方面強制将葉曉輝送入了精神病院。
她們來得湊巧,不久之前葉曉輝才剛從裏面出來,現在估計正在适應精神病院的新生活吧。
“要去看看嗎?”區凡說,“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大仇得報,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否則之前何必費那麽多功夫?不過這事何詩宜不能做主,她轉頭去看林霰。
林霰點頭,“麻煩您了。”
“客氣了。”區凡朝她微笑。他已經從兩人的神态和細微動作中猜出,恐怕這個女孩就是當年的受害者。看看林霰,再對比一下自己見過的葉曉輝,人生無常,真是說不清楚。
G市地處南方,整個冬天的天氣基本都是陰沉沉的,難得有一個晴天。正好過年這幾天天氣好,下午時能見到太陽,所以他們過去的時候,醫院裏的病人們也正在醫生和護士的幫助下,出來散步曬太陽,這對他們的病情會有好處。
當然,這裏的情形跟普通的醫院肯定是不一樣的,畢竟這裏的病人們都很不正常。
兩人跟着區凡一路走進去,遇到了一個以為自己是公主的小姑娘,還有一個一直瑟瑟發抖拒絕護士靠近,高喊“不要過來”的老爺爺,一個舉着一根木棍當做刀劍沖殺的的絡腮胡大漢——他身邊有兩個醫生和兩個保安嚴陣以待,很顯然這是個危險人物。
但令何詩宜和林霰吃驚的是,葉曉輝身邊的人卻比那個絡腮胡大漢更多。
一群醫生護士和保安将他團團圍住,而葉曉輝手裏抓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一塊碎片,一臉兇狠的瞪着周圍的人,嘴裏不斷喊着,“不許過來!”一旦周圍的人有什麽異動,他就立刻用碎片在自己身上割一刀。
這種做法讓事情變得十分棘手。畢竟他如果要傷害別人,還可以尋機制服,但他現在要傷害的只是自己。
看到這一幕,何詩宜和林霰同時停下了腳步。
區凡走了兩步,見兩人沒有跟上來,便也站住了。但他沒問是怎麽回事,想了想,反而走遠了幾步,把空間讓給了何詩宜和林霰。
何詩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回去,擔憂的盯着林霰。
葉曉輝現在的表現,不正跟林霰被他帶走關在旅館時的表現一模一樣麽?只不過那時林霰手裏拿着的是刀,周圍只有他一個人,而現在,葉曉輝是在精神病院裏,周圍不但有專業的醫生護士,還有安保人員。
所以哪怕他表現得歇斯底裏,但不久之後,還是被制服,然後打了鎮定劑,睡過去了。
“林霰。”何詩宜低聲叫道。
林霰朝她搖搖頭,問走過來的區凡,“區律師,我們能去問問他的病情嗎?”
當然是能的。
大概因為區凡是律師,之前也來過這裏,所以醫生也沒有隐瞞,“他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聽說在牢裏傷了不少人,所以才會被放出來。不過到了這裏之後,他表現得更警惕也更瘋狂,只要恢複意識,就會想找能做武器的東西,我們也只能不停的制服他,注射藥劑,治療暫時還不能取得太好的效果。”
這最後一句話絕對經過了藝術加工,畢竟葉曉輝這個樣子,何止是沒有取得好的效果,應該是變得更糟糕了才對。
何詩宜想了想,又問了葉曉輝的父母。結果醫生相當不高興的說,那對夫妻剛開始的時候還每天都來,就算醫院方擔心刺激到病人,并不允許探視,也要在醫院裏坐一整天,大家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合格的父母。哪知道他們探視了兩次之後,一開口就是醫院在虐待他們的兒子,葉曉輝根本沒病,要讓他出院。
這種相當于找茬鬧事的行為,院方相當不滿意。對這兩人自然沒什麽好臉色,讓他們親眼看到了葉曉輝發病的樣子。
然後,這倆夫妻就沒有再來過了。
“也不知道這些當家長的到底是怎麽想的,孩子有問題,不想辦法治療,反而要掩蓋。那個葉曉輝,偶爾清醒的時候,也大喊大叫說他沒病,快放他出去。”一聲搖頭嘆氣,“要不是發病怎麽會殺了人去坐牢?這種人放出去,也是我危害社會安全,你們說是不是。”
“您說得對。”區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所以這些病人還是交給醫院更讓人放心。那我們就先走了,謝謝您。”
從醫院出來,區凡問了兩人不需要他送,又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自己開車走了。何詩宜和林霰沒有打車,而是沿着醫院門口的道路往前走。這附近是從前是郊區,近幾年才開發出來,所以各項市政設施基本上都還很新,道路也是筆直平坦的柏油路,兩邊種着枝葉茂盛的香樟。
林霰和何詩宜牽着手從香樟樹下一路走過去,沉默了很久,何詩宜才開口分析葉曉輝的行為,“按照醫院和區律師的說法,葉曉輝在牢裏裝瘋的時候,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看起來真不像是裝的,莫非裝得太久,所以真的瘋了?”
又或許是因為當時林霰的行為同樣給他帶來了太大的震動,而在他裝瘋的過程中又發生了一點意外。總之,何詩宜還沒動手,葉曉輝自己就真的瘋掉了。
按照區律師的說法,一開始他也以為葉曉輝是在裝瘋,打算在醫院裏過渡一下,然後再慢慢的“恢複”,之後自然能夠順理成章的回家。但現在看來,很明顯,他是真的瘋了。
只是葉曉輝選擇模仿林霰,總讓人心裏梗梗的,不太舒服。
“其實他現在的處境,和那時的我很像。”林霰忽然開口。
無論是在牢裏還是醫院,葉曉輝不都是被關在一個地方,只能在有限的空間活動,而且周圍還有人(獄警和醫生)一直盯着他麽?
也許他一開始只是不知道什麽樣才算是瘋了,所以下意識的模仿了林霰當時的歇斯底裏。但幾年的牢獄生活,實際上已經給他的精神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尤其是以為能減刑最後落空失望,更是極大的刺激了他,這時候讓他裝瘋,裝着裝着,也許就進入狀态了。
所以他就跟當時的林霰一樣,想要用自殘的方式逼走敵人,保護自己。而這種行為,因為造成了實質的傷害,自然也讓監獄和醫院都對他更加重視,所以他才能順利出獄,所以……他以後想出院估計很難了。
“要不要想個辦法,讓他換個病征?”何詩宜想了想,問。
她自己心裏介意,想着林霰估計也不會喜歡。但林霰盯着前方的道路看了很久,才搖頭說,“不用。你以前不是說過嗎?要讓他體會一下我承受過的痛苦。現在這樣正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