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楚儀反擊

“就……出去轉轉,”原大花含糊其詞,擺擺手,“你放心,咱們不能逼良為……媳,你就是真不願,也是原大虎太不争氣,怪不得你。”她嘆氣道,“我一看你啊,就知道他為啥喜歡你了,你就和他弄來的那些花花草草一樣,好看,嬌滴滴的,能再實用點就更好了。”

楚儀聽她這麽說,也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她直爽得好笑。這時消失了半天的尚夫人也走了進來,登時話題一轉,轉去別的上了。

送走楚儀沒多久,尚春來也回來了,一看到原大花正在陪母親吃飯,他立刻鼻子眼睛皺成一團道:“原大姑奶奶,你怎麽又來了。你們原家人可真是的,一個兩個的,吃別人家飯不花錢是怎麽的?”

“來兒,怎麽和客人說話呢!”尚夫人拉着臉道,“你平日裏見不到人,大花肯陪我個老婆子開心,你還不高興?”

“哪敢哪敢……”尚春來痛苦地入座,陪着他們吃完飯,又被母親要求送原大花回府。

原大花早就迫不及待,尚夫人一消失在視野裏,她便急切地問道,“喂,小春子,上次和你說的那事兒,怎麽樣了?”

“什麽小春子,不要這麽叫我!”好像是個太監名。

“你快說啊!!!”她晃着他的胳膊,怪力得像個男人。

“原大虎同意了麽?你讓他和我說。”尚春來竭力掙脫她,感覺胳膊要脫臼了。

原大花嗤笑:“他能管得着我?”

“他是管不着你,可是我不想英年早逝!”

“我罩着你啊!”原大花臉色一變,捏着拳頭道,“還是說,你怕我哥揍你,不怕我揍你?”

尚春來氣得指着她道:“你以為我怕你啊!我那是讓着你……啊啊啊啊!”他的指頭被原大花一把撅住,疼得差點要跪下,“松手松手!”

“你幫不幫!”

“幫幫!你這個母老虎,夜叉怪,男人婆!啊啊啊啊!疼疼疼!”

“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的就是你!”原大花松開他的手,威脅道,“這件事,你不許和我哥說!敢走漏半點風聲,我就……”她眯起眼,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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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春來想罵髒話,奈何氣勢已經弱了,灰溜溜道:“事成之後,你不許說是我幫你的。”

“放心,不會出賣你!膽小鬼!”原大花像攆蒼蠅一樣擺擺手,徑自往前走了。

尚春來心裏卻打鼓,這原大花當真是個離經叛道的女人,不知道原定疆知道了,會怎樣一番血雨腥風呢!

楚儀回到楚家後,兩日裏想的都是原大花的提議,心總是怦怦跳着,臉也後知後覺地紅了起來。

她突然發覺,嫁給原定疆,并沒有她想象的那般不堪,反而,他對自己那般珍而重之的模樣,讓她心裏暖暖的。

這個男人仿佛有種神奇的魔力,明明看上去狂放不羁又憨傻,但實則心細如發,又豪爽大氣,讓人沒來由地想親近。

她時長沉浸在心事裏,故而去楚夫人房時沒有看到楚玉書正迎面走來。

“喂!沒長眼睛麽?”楚玉書故意撞上她,率先發了難。

“啊……”楚儀擡眼看到他,心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和厭惡,低眉順眼道,“二哥回來了。”

楚玉書漆黑的眼珠裏閃爍着淫邪的光亮,像是在看一個可口但吃不到的獵物。他突然放軟了語氣道:“你看你,總是這樣怕我。上次,我不該下手那麽重,這花一樣的臉蛋兒,留個疤真可惜了。”

他說着,手便要撫上去,楚儀不露痕跡地後退了小半步,垂頭道:“不敢記恨二哥。”

楚玉書滿不在乎地放下手,笑道:“金玉嫁人了,很快就是你了。可惜,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外室女,是做不了夫人的。我已為你尋了一戶好人家,嫁妝不會少,夠楚雁北找個小家碧玉的。你看,我始終也是想着你們的。”

楚儀笑道:“如此,謝過二哥了。”

楚玉書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楚儀道:“二哥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有決定的權利呢?只不過,就算二哥将我送去那個員外家,換來的錢,連你賭債的窟窿都填不滿,又怎麽給三哥做彩禮呢!”

楚玉書當即變色,狠道:“你……你少胡說!”

楚儀瞄了一眼他的腰間,嘆息道:“還當了你最喜歡的羊脂玉佩,想來也是杯水車薪吧!”

楚玉書的心頭火頓起,罵道:“你這個娼婦!你胡說什麽!”說着,拳頭已經高高舉起。

“啊——!”楚儀突然尖利地大叫起來,倒把楚玉書唬了一跳。她則趁着這個空檔,向着主屋跑去。

“爹娘!救我!”楚儀滿臉淚痕地跑了進去,“二哥哥要殺了我呢!”

楚廣平和夫人正在閑聊波食使者來訪的事,聞言大驚,還未說話,楚玉書已經怒氣沖沖地跟了進來。楚廣平見他一臉戾氣,雙拳緊握,當即一拍桌子,怒喝道:“楚玉書!你還敢如此!”

楚玉書一愣,總算收斂了些,可是還來不及辯解,楚儀便哭訴道:“父親,二哥在外欠了幾十萬兩的賭債,要把我送去給人做妾還債呢!”那日暖陽給她透露的信息,沒想到這麽快她就用上了。

楚廣平聞言,一時竟沒有回過味兒來。

楚儀凄凄涼涼地跪下道:“儀兒無能,求父親送儀兒去遠清觀吧,便是出家做個姑子,我也不願給那快死的老員外做妾,更不願被親人拿去還賭債啊。”

楚廣平氣得直發抖,四下環顧一番,也不顧楚夫人的疊聲阻攔,當即拎了一根撐窗的石杵,對着楚玉書狠狠抽打了下去。楚玉書縱然纨绔,對楚廣平卻頗多畏懼,當即嗷嗷大叫,求饒不疊。

“來人!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我綁起來!”楚廣平怒吼出聲,卻無人敢動。回過神來的楚夫人已是哭得跪了下來,哀求道:“老爺,老爺啊!你不能聽信儀兒的一面之詞啊,玉書縱然頑劣,但是他怎麽可能會去賭博呢?老爺你不要偏聽偏信啊……”

楚玉書也梗着脖子大叫起來:“爹!你不要信楚儀胡說八道!她根本是在冤枉我!”

楚儀哽咽道:“母親心疼二哥怕爹責罰我知道,只是不該苦了自己,您為了給二哥還債,多日都不曾買些補品了。您這又是何苦……”

“你……你……”楚夫人像是看到一頭養育多年的溫順怪獸露出了獠牙,心中一片恐懼。

“母親,”楚儀哀哀道,“您這樣寵着二哥,反而是害了他啊!”

楚廣平聽到這裏更是憤怒,吼道:“賬簿呢!家裏的賬簿拿來給我看!”

這下不敢有人違抗,李媽媽已經急忙拿了賬簿過來。楚廣平做樓店務掌事,自然對賬簿之事了如指掌,不過翻看了一陣,便血湧上頭,眼前一片紅霧。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麽回事!”他一把将賬簿擲于楚夫人臉上,怒不可遏。楚夫人驚呆在地,她嫁與楚廣平近三十載,楚廣平從未如此粗暴地對待過她,可是想争辯,她心裏心虛,卻擡不起聲來。

楚廣平還要發作,秋韻走了進來:“老爺,巡察理事來了,說波食的使臣對新安排的住所很不滿意,正在鬧。可是樓店務又空不出新的房間。現如今他跑去招惹了延關的使者,兩邊快要打起來了。”

“什麽?”真是屋漏偏逢雨,楚廣平是知道那個波食的刺頭兒的。那人名叫哈吉斯,看上去像個金毛猴子,人也跟個猴子一樣未開化的樣子,三天兩頭要作妖,真不知道波食安的什麽心,派了這麽一個人來。

他只得瞪眼道:“把二少爺綁去祠堂跪着,誰敢陽奉陰違,就從這家裏滾出去!”

說罷,他親自揪着楚玉書的領子扯去了前院,命小厮牢牢捆了,也不管楚玉書滿口讨饒、楚夫人哭天搶地,自顧自地走了。

新國設立,波食與延關作為相鄰大國,便最先來訪。波食的使臣是波哈王子,餘等親信、随從、門客百餘人,再加上延關的使臣也是陣仗頗大,瀚瀾城登時變得熱鬧了起來,走在街上,時常能看到金發碧眼的波食人新奇地對着大周的一切發表高論。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波食人都這樣,此時鬧事的這個哈吉斯,便是有名的刺頭之一,才來幾天,禮部和樓店務便幾乎已人人知曉他的名字了。一時嫌床硬,一時嫌水熱,一時嫌貼着園林沒人氣,一時又罵臨街太吵鬧,只鬧得諸人日日都要翻十幾個白眼,恨不能他出門就被馬車碾死。可是,雖然一肚子氣,卻架不住他的主子波哈王子脾氣極好極有禮,每每道歉時那雙真摯的藍色眸子就像一灣湖水,蕩漾着真誠和愧疚,讓人沒法當面發難。

可是——

“大人,不是我說,那王子天天道歉頂什麽用,轉過身去該不管還是不管!今天哈吉斯非說延關的使臣有狐臭,他倒是屬狗的!隔着三個房間他都能聞見!”楚廣平才出府,樓店務的親事官已經迎了上來,疊聲抱怨。

巡察理事也踱着步緩緩走上來,笑道:“楚大人,這哈吉斯的惡名,咱們也都聽說過,可是到底別叫他鬧這麽大,回頭誰臉上也不好看,對大人你更是大大的不好啊!”

楚廣平看那巡察理事一臉怪像,再加上兒子的事,憋了一肚子火,忍耐地問親事官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親事官苦着臉道:“他說人家有狐臭,小的原說給他換一間,誰知道那個金毛猴子氣性大,跑去那個使臣房間罵人家,就打起來了。從屋裏一直打到屋外,這年根正是熱鬧的時候,給好些商鋪的鋪子都打得稀爛,又攔不住,所以巡察理事才要我一起來找您。”

楚廣平急匆匆和二人上了馬車,問道:“那個哈吉斯還會延關語?”

親事官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說:“他當然不會,他帶着波哈王子的翻譯官一起去罵的呢!”

簡直是荒唐!

楚廣平滿心煩躁,再看那個巡察理事,一臉“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責任”的表情,簡直恨不得先胖揍他一頓解解氣。

馬車快到了南賓客館,吵吵嚷嚷的聲音已經清晰了起來。楚廣平卻沒有先直接過去,反而命車夫在偏僻處聽了,自走去看。

此時賓客館門外已是圍了個人牆,而中間一個圓,卻只站着兩個人。

楚廣平擠進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哈吉斯和一個女子。

延關使臣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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