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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0-31 17:00:04 字數:5455

離開地牢,傅文絕上了等候在外的馬車,車上坐着的是老舒。

“大少爺,和姑娘可好?”老舒問道。

“不好,她一直哭。”他說。

“一直哭?”老舒眉心一揪。“唉,一個姑娘家被關在牢裏,也難怪她哭。”

“她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哭。”

聞言,老舒一愣。“那她哭什麽?”

“我也不懂。”傅文絕一臉不悅。“我跟她說我已經複原了,還要她別擔心,我一定會救她出去,她是不是應該覺得高興?”

“依理是這樣沒錯。”

傅文絕濃眉一擰,像是急切想知道答案而盯着夫子的學生般看着老舒。“你說這女人是不是莫名其妙?”

老舒想了一下。“你還跟她說了什麽嗎?”

“我說我相信她的清白,還說我沒忘記她當我奶娘的那段日子……”他越說越覺生氣。“她居然說她替我高興,但是笑不出來,你說她究竟是怎麽了?”

“替你高興卻笑不出來?唔……”老舒撫着下颚沉吟。

“她還說什麽因為我已經不是十二歲的傅文絕,而她也不再是我奶娘了……”

他啐了一聲,“廢話,我都二十五了,還需要奶娘嗎?她就那麽想當我奶娘?”

老舒一聽,又思索了一下,突然笑了。

傅文絕沒好氣的睐着他。“她哭了,你笑了?你笑什麽?”

老舒笑視着他道:“我笑大少爺絕頂聰明,可在這事上面卻如此愚鈍。”

“這事?什麽事?”他問。

“大少爺,和姑娘是因為你沖着她喊奶娘,才有機會進傅府,并與你相處這幾個月,若不是這樣,她不會有機會跟你接觸……”老舒解釋道,“她是以奶娘的身分進傅府的,如今你複原了,不需要奶娘了,她何去何從?”

傅文絕微愣,細細思索着,但還不是太明白老舒的意思。

“大少爺,和姑娘進傅府當你奶娘時只十七,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雖說你當時只有十二歲的心智,但終究是個男人,你想想,她一個姑娘家日夜伺候着你,全城的人都知道,日後她要找個好婆家,恐怕難如登天,可她卻願意……”

傅文絕這下更疑惑了。“老舒,我是真的不懂你的意思。”

老舒哭笑不得,一聲長嘆後才又道:“大少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對你是什麽情感呀!她雖知道你當時的心智只有十二歲,可她活生生伺候着的可是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朝夕相處,你又處處護着她,你說,她能不動心嗎?”

這會兒,傅文絕總算明白了,不免感到吃驚。“你是說她對我……可是她本來很讨厭我的。”

“大少爺難道沒聽說過日久生情嗎?”老舒呵呵一笑。“你回到十二歲的這段期間,對她可好了,誰敢欺負她,你就給誰好看,就連表小姐都得捱你罵,況且你還改了佃租契約,造福那些佃農,她看在眼裏,自然全領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文絕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刁鑽的丫頭喜歡上我了?”

“應是如此,錯不了。”老舒說。

傅文絕開心的哈哈大笑,老舒見狀不由得傻了,他可從沒見大少爺笑得如此開懷又猖狂。

“大少爺,你這是高興還是……”

“當然是高興。”傅文絕說,“那丫頭之前對我可壞了,我去拜訪她時,她不但給我臉色看,還詛咒我,她現在要是喜歡我,那她可糗了。”

老舒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麽大少爺喜歡她嗎?”

傅文絕一愣,木然的看着他。“什麽?”

“大少爺複原後,不只沒忘了跟她這幾個月相處的種種,還經常挂心着她,你對她又是什麽樣的感覺呢?”老舒又問。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無法回答。

“大少爺如今想起跟她相處時的點滴,應該覺得很愉快、很溫馨吧?”老舒深深一笑。“知道她被關在大牢裏,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時,難道你沒有任何想法?”

傅文絕想起傅文儀探訪大牢的當天晚上,跑來找他,她并不知道他已經複原,還當他是十二歲,用哄孩子的口吻對他說——

表哥,你絕對不要生奶娘的氣啊,她是清白的,她那麽疼你,絕不會毒害你,她是最疼你的奶娘呀!我今天去探視她,她劈頭就問你跟祖父的情況,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身陷囹圄,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知道嗎?

當時他聽傅文儀那麽說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跟悸動,胸口熱熱的,而且是越來越熱,那是他不曾有過的感覺,在那當下,他的腦海裏出現的全是她的身影,耳邊好似還能聽到她清脆甜柔的嗓音。

“大少爺,在做生意方面,你是個難得的天才。”老舒直言,“可關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你卻愚鈍得厲害。”

“你是說我對那丫頭也……”傅文絕的濃眉再次皴起。

“不然大少爺何必牽挂着她?”

“那是因為我感激她在我傷了腦子的這幾個月對我的照顧。”他仍嘴硬地道。

老舒一笑,眼底閃過一抹不以為然。“人非草木,大少爺是活生生的人吧?”

他有點心慌意亂了。“行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收到周如山派人送來的信,傅文豪一夜未能成眠。

周如山在信中要求三日後在城西郊的一間廢棄山神廟見面,若他不到,便揭穿他們合謀之事,與他玉石俱焚。

不過是土地買賣的糾紛,他原想着周如山是個見過世面的商人,理當不會為了一樁失敗的買賣便自斷手腳,可如今……

傅文絕傻了,傅定遠癱了,他好不容易掌控了傅家的一切,要是周如山真供出他們的事,一切又将化為烏有。

不成,他絕對不能讓周如山這只老狐貍壞了他的事。

于是,他立刻透過他在茶樓出入時認識的一個市井之徒,找到幾個浪俠。

說是浪俠,那是美化了他們,其實他們是在其它地方被官府通緝,而四處流竄的地痞流氓。

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盡管知道買兇殺人是犯法之事,但橫豎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幹了,再說,他連異母哥哥及祖父都能下毒了,對周如山這種外人又豈會留情?

到了赴約這一天,傅文豪提早抵達,那些浪俠也已經在暗處埋伏,伺機而動。

周如山姍姍來遲,身邊只帶了兩名随從。

“周爺。”傅文豪趨前,拱手一揖。

“唔。”周如山神情倨傲,态度冷淡。“怎麽,二少爺後悔了?”

傅文豪先是一頓,旋即明白,周如山定是以為他前來赴約是因為害怕,想着他會改變主意,将那些可賣得更高價錢的田地賣給他?他忍不住在心裏竊笑。“我沒後悔。”

周如山一聽,臉色一沉。“那你是在耍我?”

“周如山,我盼了多久才有今天,你以為我會讓你壞了我的好事?”傅文豪恨恨的說,“如今,誰擋我路,我就讓誰死!”

周如山不以為然的冷哼,“你連下毒都得假你表妹之手,還能幹得了什麽事?不是我看扁你,你根本是個沒出息的東西。”

被如此羞辱,傅文豪氣得咬牙切齒。“周如山,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為了區區幾塊田地斷送自己的財路,沒想到你根本是個老蠢蛋!”

周如山勃然大怒。“你這個敗家子,你那一點本事,遲早敗光傅家的家産!老子真不高興,就拉你一起死!”

傅文豪還以顏色。“周如山,你敢嗎?你先買兇襲擊傅文絕在先,又慫恿我毒害他跟老頭子以取得當家大位,到了官爺面前,誰的罪重些?”

“哼!”周如山可不是省油的燈,哪這麽容易就被他幾句話唬住。“傅文豪,你真要為了那幾塊地失去當家的大位?要是我把事情都供出來,你不但會一無所有,還會遭世人唾棄,說你是個連祖父都敢毒害的畜生。”

傅文豪懶得響應他,畢竟他早已有所打算,他只需結束周如山跟兩名随從的性命,此後便一勞永逸。

“怕了?要不怎麽不吭聲?”周如山得意地笑道,“跟我鬥,你還早得很。”

“是嗎?”傅文豪冷冷一笑,然後一個彈指。

正當周如山對他此舉感到疑惑之時,五名手持各種刀械的亡命之徒自四方跳出,如狼般狠戾的目光直盯着眼前的三個獵物。

周如山及兩名随從見狀,驚愕不已。“你、你這是……”

傅文豪哼笑三聲。“周如山,你今天有命來,可是沒命回去了。”

周如山見情況不對,轉身拔腿便要跑。

“給我殺了他們!”傅文豪一聲令下,五名亡命之徒随即朝三人追了過去。

就在此時,突然有二十餘名官府捕頭帶着官兵自前門沖了進來。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

素有鐵捕之稱的姜珉志沉喝一聲,“拿下!”

二十餘名官兵朝着五名遭到通緝的亡命之徒欺近,十幾回合的打鬥後,順利将五名通緝要犯逮住。

見狀,傅文豪再也笑不出來了,而周如山也沒有心思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他們心裏都有着同樣的困惑,為何鐵捕姜珉志會帶着衙門官兵來到西郊的山神廟,又怎麽好似早就知道他們在這兒?

“姜捕快,這是怎麽一回事?”傅文豪強自鎮定的問。

姜珉志沒回答,只是對着部屬下令,“來人,将傅文豪及周如山押下。”

兩人瞬間都亂了套,互相指責對方——

“周如山,是你報的官?”

“你說什麽?是你寫信要我赴約的!”周如山氣呼呼地。

“胡說,明明是你……”傅文豪的話語突地一頓,只因他看見有個人走了進來,正是傅文絕。

一瞬間,他胡塗了,卻又彷佛明白了,他跟周如山都上當了,他們兩人收到的信,都是傅文絕所為。

“姜捕頭,剛才他們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嗎?”傅文絕問。

“不只我聽見了,二十幾個弟兄全都聽見了。”姜珉志一笑。

“大哥?你……”傅文豪的聲線微微顫抖着。

“大哥?”傅文絕冷然一笑。“你是這麽對待我這個大哥的?”

“你、你已經……”

“想不到吧?我早已恢複記憶了。”傅文絕唇角一勾。“這都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毒害我,讓我在跌倒時撞到頭,怕是我一輩子都要那麽糊裏胡塗的過了。”

傅文豪震愕不已。“那麽說來,你這些日子都是在演戲?”

“我若不如此,又怎會知道你跟周如山的勾當?”傅文絕轉頭看向早已失了神的周如山。“周如山……”

被他這麽一喚,周如山的身軀抖了抖,倏地回神,連忙哀求,“傅大少爺,這事與我無關,是你的弟弟想奪産,我……”

“周如山,剛才你們所說的話,我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你還想狡辯?!”他目光凝肅的直視着周如山。

“大哥,原諒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受他慫恿,我……”傅文豪話未說完,已屈膝一跪。“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文豪,你鬼迷心竅也不該對祖父下手。”傅文絕怒瞪着他。“你可知道你差點就害死他老人家,甚至還拉着不懂事的丹娘下水!”

李丹娘竟是在雜燴中下藥的人這件事,傅文絕還是剛剛才知道,他相當震驚。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驕縱成性,好強高傲,真沒想到她竟膽大妄為到幫着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大哥,第一次的藥是我讓丹娘表妹下的,可祖父第二次卧床不起,跟我無關啊!”傅文豪連忙澄清喊冤。

“我知道。”傅文絕唇角一揚。“因為祖父在醒來後的第二天又昏迷,是我讓他裝的。”

聞言,傅文豪跟周如山都陡地一震,驚疑不解的看着他。

“他不昏,我不傻,當家的位置又如何能輪到你坐?”

這會兒,傅文豪懂了,原來傅文絕擺了他一道。

“讓你坐上當家的位置,才能引蛇出洞,果然,周如山便出現了。”傅文絕氣定神閑,淡淡說道:“為了制造你二人之間的沖突,我請利爺出面,開出高于周如山兩倍的價錢,誘使你違背你和周如山的口頭約定。”

傅文豪陡然一震。“利彙是你……”

“傅文絕,你居然設計陷害我們?!”周如山氣憤又激動。

“周如山,你這話可就說錯了。”傅文絕冷絕一笑。“你找人襲擊我在先,又慫恿我異母兄弟毒害我,我不過是反将你一軍,哪來的陷害?”

“大哥,咱們是同根兄弟啊。”傅文豪哭爹喊娘的。“你得替我求情,我是一時胡塗才會做出這種傻事,我、我也是一直以來不得祖父器重及疼愛,才會……我是無辜的。”

“你不知自省,還怪罪別人?”傅文絕神情微愠,聲線低沉了幾分,“整件事最無辜的就是和秀敏,你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嫁禍她是下毒之人,你可想過她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可能一輩子都得在暗無天日的牢裏度過?”

“我、我……那是因為丹娘表妹嫉妒她得你的寵,才會……”

“丹娘表妹年輕愚昧,不知輕重,你難道不知道這是罪無可逭之事?”想起無辜在牢裏蹲了個把月,又被公開堂審的和秀敏,傅文絕的怒氣更甚,他轉頭看向姜珉志。“姜捕頭,麻煩你将他們全逮回衙門吧。”

“當然。”姜珉志沒想到這次不只揪出毒害傅家爺孫二人的罪犯,還順便逮到了五個遭各縣城通緝的要犯,此時,他滿臉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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