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息存
極西,千丈孤峰。
夜語初站在孤峰之下,月白的勁裝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長發淩亂地糾結成一團。她身後是西海怒濤翻湧,十數丈高的浪潮鋪天蓋地一般壓過來,帶着令人窒息膽寒的怒意,在月色下泛着點滴幽微的暗紫光芒,卻又每每在觸及她身側山石的一瞬間退開,像是被什麽力量所震懾,久久徘徊在這千丈孤峰之下。知道自己這幾月來的所作所為已經極大地觸怒了隐在這海潮背後的“滄浪澤”的主人,夜語初深吸了一口氣,凝聚最後的靈力,飛快地以一種奇特的節奏在山石上連敲九下。最後一次敲擊落下,一聲極低的鳴音驟然響起,夜語初面前嚴絲合縫的石壁突然洞開了一扇只容一人出入的石門,她松了一口氣,閃身而入。在石門落下之後,那浪濤不甘地湧動了兩下,緩緩退去。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她再次進入了那間石室,明珠冽冽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了看亭中隐隐約約的冰棺形狀,低低笑了一聲,沿着另一條密道向冷疏源的卧房走去。
這是……什麽人在燼月樓!
一進房間就感受到了凜冽的氣息,陌生而強大,就像極北雪山間呼嘯往來的冰風。夜語初神色一變,一把掌長的薄刃登時從袖中滑出,被她執在手裏。她悄無聲息地向那氣息的來源靠近。
那是一個青衣的男子,腰間佩刀,披散的長發只用一根帛帶在額前束住,磊落幹淨得很。
但再如何磊落幹淨,他也不應該出現在這燼月樓!
自當年那件事之後源主就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多疑寡信,對旁人防備深重,從不允許除了聖君之外的人擅入燼月樓和天各崖頂重建新建起的冷家私宅,就連自小貼身保護她的月銘都不能入她的卧房,更別提什麽不相幹的陌生人。這人自己從未見過,他身在此處,是不是就代表着源主她……
她若是有什麽萬一,一年後的“焚天之劫”,就會是整個“遺失之地”的滅頂之災!
心煩意亂時夜語初手上的動作卻依舊穩定,薄刃如分水而過,悄然直取那青衣男子的咽喉。
“叮——”她的刀被隔開了!
那青衣人腰間的佩刀不知何時已然出鞘,行跡刁鑽,眨眼間就逼到了近前,沒有絲毫靈力或者內息得很急卻快到讓夜語初根本捕捉不到刀鋒的軌跡。還不等夜語初醒過神來,一道血痕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頸間。那青衣人抽身退開,持刀的手穩如山岳,将刀鋒定在她的咽喉處,疏朗的眉宇間似有光華如電。
“閣下何人?”他的聲音低沉。
夜語初不發一言,她冷冷盯着這個青衣人,手中不着痕跡地掐了一個訣。原以為此人不會看出她的意圖,卻不曾想她還未完成法訣就已經被他察覺,他的身形倏然一閃迫到近前,持刀的手垂落下來,左手并指成劍點在她的眉心,指尖靈光缭繞。
“別動。”他命令道,“把武器放下。”
他也是“遺失之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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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語初不敢妄動,她看了那人一眼,翻手把掌中刀扔到地上。
“聖尊,那邊的消息……月護法?”就在二人沉默相峙的時候,月銘幽靈一般閃身進來,悄無聲息地關上門,低頭回禀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身狼狽的夜語初,不由得驚呼出聲。
“‘囚牛’,他就是‘聖尊’?”夜語初沒想到這個自她入閣開始就一直閉關不出的聖尊會突然出關,還出現在冷疏源房中,一時之間頗有些驚疑不定。但她卻信月銘絕不會背叛冷疏源,他也沒有理由在此事上瞞她。
易青霄審視着她,目光尖銳,一點隐約的殺氣一閃即沒,他收回手,抽身後退一步。
“屬下夜語初,不知聖尊出關,沖撞之處,還請聖尊責罰。”夜語初單膝跪地,行禮道。
“無事,你且退下。”易青霄不以為意地擺手道,明亮磊落的眼睛在一瞬間竟顯得冰冷陰郁。夜語初并未擡頭,自然也沒有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只是依言退了出去。臨出門的那一刻,她隐約看到屏風後有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憑空出現。
那是……遣影之術?
“說吧,有什麽消息。”确定了夜語初已經離開,易青霄打了個手勢,開口。
“禀霜痕大人,‘業火’在大陸這邊的下屬今日傳了消息過來,尊主的行蹤已經确定,在北地竭原上,淇烨閣聖君也和尊主一道,似乎在往君影谷方向去。”看不清眉目的沉黑陰影恭敬地俯身行禮。
君影谷?莫非源源要去找“鬼手”君墨?難道她體內的毒,真的已經到了完全失去控制的地步了嗎?
“那‘遺失之地’那邊怎麽樣了?”皺了皺眉,易青霄又問,“三日前那次日月倒行的天象是怎麽回事?‘蒼夙’和‘眠霄’的人可有說些什麽?”
“眠霄神使通告‘遺失之地’,稱是地維大陣異動所致,已經由二族出面解決,至于蒼夙大祭司……他并未出現,似乎也不在族裏。”黑影禀報。
“這件事情不對勁,你們着人盯緊了,一旦冷無心或是言栩逐有異動,立刻來報。”易青霄語氣嚴肅。
“是。”黑影低低應道。
“你退下吧。”易青霄說。
月銘一直站在易青霄身後沒說什麽,臉色卻是沉重的,帶那黑影走後、他一步跨上前,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易青霄擺手阻止了。
“非焰,安置好閣裏的事情,你和我走一趟,去無極雪峰君影谷。”沉默了許久,易青霄低聲說,他的雙手緩緩收緊,青色的血脈在手背上綻開。
有些事情,總要去面對的。
若是他肯出手相助,或許……一切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穿過荒蕪的竭原就是無極雪峰,那是大陸北邊的一處險地,鮮少有人能活着從無極雪峰穿過竭原返回,卻始終吸引着無數人前仆後繼地往無極雪峰去。他們中的一些人是為了求利,而另一些卻是為了求生。
那雪峰下有一處天然而生的地脈溫泉,恰好穿過山腳下的一處谷地,在這罕有生靈的絕地生生地造出一處世外桃源來。極端而又奇特的環境使這裏生出大量的舉世難求的藥材,故而多少年來,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後繼地來到這裏,抱着一夜暴富或是生死肉骨的念想走向生命的終結。
而十四年前,這裏來了一個人。
若是現在還有誰能救阿源,那就只可能是那個人了。
馬匹早就已經不能再前行,重寒把馬棄在半路上,他将冷疏源裹在自己穿着的寬大狐裘中護在胸前,緩慢地往竭原深處走去。
越靠近君影谷周圍就越荒涼,終于再也找不到任何生靈的行跡。重寒心底有着一種隐隐的不安。他聽說君影谷的名字,準确的來說,是他從“天譴”的情報網中見過這個號稱“鬼手”的神醫君墨的消息,但他卻并不覺得此人是什麽善類。
若真是一個濟世救人的神醫,又怎會選擇如此荒無人煙的地方落腳,數年如一日地避世不出?
更何況在這個人出現的時候,他曾經出于一些原因調查了她的來歷,卻一無所獲。
這個人的背後似乎有某種力量,将她和這個大陸割裂開,阻擋了一切窺探的視線,縱使是他的勢力,也未能查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依着重寒的心性,自然不會信任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卻已經別無選擇。
低頭看了看懷中女子越發蒼白的臉孔,重寒把她裹得更緊了些,向君影谷的谷口走去。
來這裏的途中她醒過一次,也就是半刻鐘的時間就再次昏睡了過去,若非是他一路上一直用自己的靈力給她續命,只怕她根本堅持不到這裏。
思慮重重地走進了君影谷,一步踏出就發覺周圍的景物驟然改變,清一色盛開着的赤紅梅花無聲移動,将谷口的來路擋住,密密麻麻,的簡直就像是無邊無際一樣。察覺到這片看似平靜的赤紅色花海中暗藏的殺機,重寒一手将冷疏源護在懷裏,一手拔出了瞑瑕劍。
“铮——”驀地,梅林中不知哪個方向突兀地響起一聲劍鳴,重寒目光一厲,還不等周圍有什麽動靜,倏然展開身形向梅林深處縱掠而去。幾乎就是在他有所動作的同一剎那,樹梢上驟然飛出無數淬毒的銀針,綿密如雨,鋪天蓋地地籠罩了重寒方才站立的地方。
在另一處空曠之地站穩的身形,重寒雙眉微凝,一點赤色的光被他從指尖逼出,瞑瑕劍玄色剔透的劍刃上驟然迸發出刺目的光,劍氣吞吐足達數丈。他反手一揮,面前的幾棵梅樹上忽而有數不清的花瓣墜落,被無形的力量攪動起來,迎上了撲面而來的銀針。
“咄、咄、咄、咄、咄……”一連數聲輕響,重寒身周的梅樹上赫然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沉寂半晌之後,只聽轟然一聲,那幾棵梅樹竟齊齊爆開,化作了一地碎木!
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都沒個人出來看一看,看來這君影谷的主人,是不想見他了。
等了許久都未見再有動靜,重寒冷笑一聲,疾走兩步,向着已經發現的陣眼一劍刺了下去。
只是不算完整的“神道鬼遁”而已,看來那位鬼手君墨,似乎并不是真的不願意見人。
随着這一劍擊落,消失的道路出現在重寒面前,他依然只是站在谷口界石前,填了朱砂的君影谷三個字像是三片濃稠的血跡。
提步就要入谷,卻又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坦坦蕩蕩不加掩飾,重寒在谷口站定,目光落在梅林間曲折錯落的小路上。一襲青衣從小路盡頭走出,悠然行至他們面前。
“重公子,好久不見,不知這些年來午夜夢回,故人可曾入夢?”
重寒盯着來人看了半晌,神情漸漸起了變化,沉默許久之後,他開口,聲音沉重。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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