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塵埃渺
“我什麽都沒有做過。”重寒說,他的聲音實在是太輕,幾乎要消散在風中。
“只是……”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後面的話卻是實在說不出來了。
他只是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時候,給了她一份并不真實的信任。
這樣,真的值得嗎?
淩飛塵似乎嘆了口氣,又似乎沒有,他盯着重寒看了半晌,卻最終沒有再說什麽。
“冷淵沉,你和我說一說‘焚天之劫’吧。”一直走到燼宮之中,重寒才開口,“作為報答,等你說完,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淩飛塵走在重寒身後,所以他沒有看到,那一刻重寒的眼神冷酷得驚人。
阿源,你想讓我們置身事外,可我們……又憑什麽置身事外呢?
我們能置身事外,難到那焚天之劫,就合該你來承受嗎?
淇烨閣,燼月樓。
月光從燼月樓密室頂上特意鋪置的透明琉璃中照下來,落在密室正中丈許寬的白玉祭壇上,冷疏源阖着眼睛盤膝坐在祭壇中央,掌心向天擱在膝頭橫着的凜煜劍兩端,周身流轉着淡淡的冰藍色靈光,只有心口是一點赤紅。
“叮——”一聲悠長的金石聲響起,冷疏源緩緩睜開眼睛。
“何事?”她問。
“禀閣主,君影谷君姑娘到了。”月銘放下敲擊玉磬的銀錘,恭聲道。
“阿墨?”冷疏源的眼睛微微一亮,她站起身佩好凜煜劍,打開機關出了密室。
“請她進來,月銘,在燼月樓備客房。”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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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準備,我也就在這裏待上十日。”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君墨沒好氣的聲音,她也不通報,徑自推門走了進來,沉着臉飛快地打量了冷疏源一下,“你還當你這千丈孤峰有多好不成?哪兒哪兒都不如我的君影谷,要不是我在此地有事要辦,誰稀罕待在這裏!”
她的話說得相當不客氣,可冷疏源聽了卻微微笑了起來。她看着君墨,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什麽,只是那雙一直淡淡的眸子裏泛起一線暖意——
阿姐今夜子時就會到淇烨閣來,而她施展反魂之術後身體想要恢複到原來的狀态,也就只需要十日。
“亂看什麽!”被冷疏源盯得有些不自在,君墨瞪了她一眼,“把手拿過來。”
冷疏源依言把手遞了過去,君墨把手指搭在她的脈腕上,一字眉略略蹙起一點。
“怎麽了?”端詳着她的神情,冷疏源問。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君墨斥了她一句,“你又做了什麽?怎麽養了兩日身體比前些天在在我那裏還不如!”
“就是動了一下本源,不妨事的。”冷疏源輕描淡寫地說。
“不妨事?咱們兩個到底誰才是大夫?”君墨甩開她的手,嚴厲地問。
“好了,沒事的,我的身體怎麽樣我自己清楚。”冷疏源有些好笑地說。
“是是是,沒事。”見她還是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君墨也是實在拿她沒辦法,她瞥了冷疏源一眼,挖苦道,“我的沒事是身康體健,您老的沒事是不死就成!”
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都免不了會被君墨刺兩句,冷疏源索性閉口不言。君墨翻了個白眼正要說她,就聽到方才退出去的月銘叩門通禀。
“閣主,少族長來了!”
冷疏源聞言騰的站了起來,她快步走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面前的雕花木門。一身白衣的蕭未凝站在門外,十五六歲的樣子,在月光下顯得略有些虛幻,依稀仍是當年模樣。
冷疏源雙眼失神,她盯着蕭未凝看了半晌,驀地向後退開一步。
“蕭夫人,請。”她的聲音低沉遙遠。
月銘替她們阖上門,蕭未凝看了看冷疏源,眉目似是一動,卻并未說什麽。
“阿墨,你先待在這裏,我帶蕭夫人去冰室。”冷疏源說,“你不修靈力,過會兒用起術法,我怕傷了你。”
君墨思索片刻,依言沒有跟過去,她看了看強作鎮定的冷疏源又看了看聲色不動的蕭未凝,只說了一句——
“別太勉強。”
冷疏源點頭,她打開密道,蕭未凝跟着她走了進去,石門在她們身後關上。君墨盯着那扇門,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蒼白了下來。
“你的朋友并不想讓你救我。”沒走幾步,蕭未凝突然對冷疏源說。
“嗯。”冷疏源應了一聲,腳步卻沒有停頓。
“我早已不記得過往,就算是能重新活過來也不再是你的姐姐,你為什麽要救我。”蕭未凝又問。
“與你無關。”冷疏源的态度拒人千裏。
“你究竟做過什麽?”蕭未凝不依不饒地追問。
冷疏源不再回答她,只是沉默着往前走。終于走到了甬道盡頭,石門洞開,眼前霍然高敞,清冽的光透過穹頂上的琉璃落下來。蕭未凝眉間的赤金印痕倏然一動,她的魂體登時一顫,幾乎要渙散開。
驟然湧入眉心的陰寒氣息喚醒了蕭未凝潰散的神智。強行調動靈魂力重新凝實軀體,蕭未凝盯着面前的冷疏源看了好半天。冷疏源神情凝重,她的手指按在蕭未凝眉心,那種令人戰栗的寒氣就是從她指尖透入的。她的臉上明明沒有什麽表情,可不知怎麽回事,在那一瞬間,蕭未凝卻分明感覺到她是在害怕的。
“沒事了。”不由自主地,她輕聲安慰冷疏源。
“抱歉。”冷疏源似乎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這些年沒照管好你的命魂,那道命魂略微生出了一點自己的靈智,過會兒可能會有些麻煩。”
蕭未凝一陣愕然,她不确定地去看冷疏源的眼睛,面前這個自稱是她的妹妹,但看起來比她還大的白衣女子低着頭,眼底藏着無措。
她為什麽要把這種人力不可及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沒事,走吧。”蕭未凝說。
在這一刻,她似乎不太篤定,當初的事情究竟孰是孰非了。
冷疏源沉默地領着蕭未凝向前走,她踏過水面走到亭邊,用血解開了籠罩住亭子的結界。待看清亭中的景象,蕭未凝也終于變了臉色,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踏過滿地的陣法刻線,快步走到冰館旁,一把推開了棺蓋。
“別看!”冷疏源急急出聲阻止。
在蕭未凝的目光落到棺中少女的眉間時,沉睡着的冷弦凝陡然睜開了眼睛,一道殷紅光芒從她眉間沖出,電光般沒入了蕭未凝的眉心。蕭未凝的軀體瞬間虛化,就這樣在冷疏源面前生生散開!
“阿姐!”在殘存着最後一絲神智的那一剎,蕭未凝聽到冷疏源慘呼了一聲。
冷疏源撲到蕭未凝面前,一滴泛着詭異暗藍的血珠從指尖滲出,眨眼間就在地上畫出數道血線,圈住蕭未凝。
魂體在下一刻化作了虛幻的光,蕭未凝意識全失,任冷疏源怎麽用靈力呼喚都沒有反應。冷疏源死死盯着那一片迷朦金光中一點血一樣的殷紅色,眼底殺意畢露。
催動術陣卻未見蕭未凝的情況有所改善,那片朦胧的金光反而越發黯淡了,冷疏源咬了咬牙,又從指尖逼出數滴血,飛快地在虛空中書寫着什麽,那些用血寫成的字實質一般停在半空中。寫完咒文的最後一個字,冷疏源的手指在符咒中心一點,留下一枚赤紅的蓮花印。随着她的動作,暗藍色的火焰從她指尖開始燃燒,迅速點燃了陣法中的整片虛空。
火焰燃起的那一剎冷疏源臉上就已經血色盡去,她的雙手飛快結印,探向金光中的那點赤紅。蕭未凝流失在外的命魂空有靈智沒有修為,幾番躲閃後就被冷疏源擒在手裏。
“以無生之血役無命之火,以無息之魂禦無晏之靈,極六合天光之燭,以誅幽陰之神。”
在念誦這些話的時候,她身上有一種空茫的冷漠,就仿佛站在天外,此間諸事都與她無關。
話音方落,冷疏源的掌中陡然騰起暗色的火焰,熾白的光從天頂上落下來,正落在她掌中,與火焰交融在一起。虛空中的靈力仿佛沸騰一般湧動着,發出尖厲的嘯叫聲。她左眼眼尾處的蓮花印驟然盛放,一抹赤色出現在幽藍色的印記中央,化作一道血線,轉瞬就已經爬過了半邊臉,瘋了一般向她的心脈侵襲過去。冷疏源心口嵌着的琉璃丹砂陡然光芒大放,生生遏止住血線對她的侵蝕。
那道命魂在冷疏源掌心跳動了兩下,幻化出一張扭曲的人臉,依稀可以看出是蕭未凝的樣子。冷疏源眼都不眨地一指點出,平日裏冰藍的靈力光芒此時竟深得幾乎像是墨色。
“我本不想用這‘斂識之術’。”冷疏源漠然地說,“就算你為三魂中的主魂也到底只是一道命魂,不值得我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你能一時占據主導把控住家姐的意識也不過是因為你一直由我用靈力供養,依憑‘幽冥譜’的至陰本源修煉,家姐的靈魂尚有生氣,被你克制而已。給她一些時日,以她的本事也未必就奈何不了你。”
“但我不想賭。”
“我若用此術強行抹去你的靈智勢必會傷及家姐,雖說不會有什麽大礙,但我也不願她受傷,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主動與其餘兩魂相融還能與她意識相合,若是被我煉化,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說完這番話,冷疏源不再言語,她不動聲色地看着那一點赤紅,似是很篤定它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在她的目光中,那點紅光晃動了一下,半晌後緩緩化開,融進了那片迷蒙的金色裏,蕭未凝的身形眉眼在光芒中漸漸清晰了起來。
“啧,這麽蠢。”冷疏源眉梢一挑。
走到冰館前,冷疏源垂目看着棺中沉睡着的少女,她探出手,指尖在冷弦凝的眉眼間略略一觸,便立即痙攣似的縮了回來。
“馬上就結束了,阿姐。”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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