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舊思繁
“看來凝少主知道的還真是不少。”然而重寒卻重新平靜了下來,他看着蕭未凝,驀地輕輕笑了一聲,“不愧是明音選中的繼承人。”
“不過你想知道的這麽多,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呢?”
“因為你想讓我救她。”蕭未凝說,“既然是你有求于我,那你回不回答我的問題還由得你選?”
“不,正因如此,寒什麽都不需要告訴凝少主。”重寒的神情在頃刻間冷了下來,眼角卻依舊帶笑,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谲邪氣。他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根本就不能看着阿源死。”
“說什麽‘我早已不記得過往,就算是能重新活過來也不再是你的姐姐’……”慢悠悠地重複着蕭未凝在密道中對冷疏源說過的話,重寒的眼睛裏有妖鬼一般的冷光,仿佛要看到蕭未凝的心底,洞悉她的一切情緒,“其實早在她說你是她姐姐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相信了吧?”
“你不相信的人是我,所以你才這樣試探我。但你相信她,你相信她是你的妹妹,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看着她去死——就算我什麽都不告訴你也一樣。”
蕭未凝臉色鐵青,她盯着重寒,一抹厲色飛快地爬上她清麗的臉,轉眼又散去。
“的确,我不能看着她死。”蕭未凝冷笑了一聲,“但是你的死活,似乎就與我無關了吧?”
“與冷無心直接對陣救不了她,反倒是讓你去渡‘焚天之劫’,才是真正能救她的方法。”
“她信你和重明若,所以沒有深究你們究竟做了什麽,想做什麽。但我不信你們——你,你的父親,還有你那個祖父重九煙都是些什麽東西,我比她清楚。”蕭未凝冷笑了一聲,“自私冷血,卑鄙無恥,為了自己的命能讓別人你們去死,怪不得你們重氏的先祖會因為一己私欲挑起‘寂滅之争’打破神葬之海的封印!”
然而這句話卻意外地讓重寒沉默了下去,他略略垂下眼簾,陰鸷的笑意也淡去了。
“蒼夙族長之位由冷氏、夜氏、明氏輪流承襲,而重氏卻是世代傳承大祭司之位的家族,執掌‘創生之劍’。但你告訴我,憑什麽——憑什麽先祖犯下的錯,偏偏要讓我們這些後人用血來償!”沉默片刻,他猛然揚眉,厲聲诘問。
“父親和祖父一心想掙脫這樣的宿命難道有錯嗎?我們連活下來的資格都沒有,難道還有餘力去管自己掙紮的手段是光明正大還是卑鄙龌龊嗎?”
蕭未凝看着他,眼神終于有了一瞬間的松動。
“重九煙假死出逃,不顧一切地把冷無心推到蒼夙大祭司的位置上是有錯,可是他作為一個父親,為自己的孩子打算難道也是錯?”
“蕭韶言說蕭氏一族早已不欠任何人,那我們呢?重氏從古至今共有四十三人死在焚天之劫下,魂飛魄散屍骨無存,難道我們還還不清當年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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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就因為先祖重旭死在了‘寂滅之争’裏,沒有像蕭風極一樣擔下天極大陣,我們重氏的人,就活該世世代代陷在這無休止的宿命中嗎?憑什麽!”重寒的聲音越來越高,多少代人壓抑着的不平和憤懑仿佛在這一剎那爆發出來,讓這個平日裏冷靜自持的人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宣洩着自己的情緒。
“你們要怎麽樣和我沒關系。”蕭未凝的聲音低了些許,她打斷了重寒,“但你不能利用她。”
“我沒有!”重寒斷然喝到,那一瞬間,他看着蕭未凝的眼神幾乎像是含了殺氣,“我沒有利用她!”
蕭未凝看着那雙凜冽的眼睛,半晌低低嘆了一聲。
那是深重的痛楚和悲傷,幾乎像是要把她和這個人一起淹沒了一樣。
“是,你沒有。”
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冷疏源為什麽會如此相信這個深沉陰郁的人,因為這個人的情,太真。
“你放心,我不會不管她的。”
“他日‘焚天之劫’劫期所至之日,就是我臨‘蒼夙’之時。”
“我必不會讓她再次獨自面對。”
趁着夜色入了千秋城,不出所料,淩飛塵并不在城中,冷無心叩開了夏子安的房門,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亮得像兩點寒星。
“祭司大人!”夏子安沒想到他會盈夜前來,吃了一驚,四下張望了一番,确定無人之後,他把冷無心讓進房中,單膝下跪,“您怎麽現在來了?”
“千秋城裏這幾日怎麽樣了?”冷無心不答,他用結界封了夏子安的住處,問。
“千秋城中倒是沒有什麽大事,全局依舊在屬下的掌控中,但……”夏子安看了看冷無心隐約與平素不同的神情,遲疑了一下才硬着頭皮說,“少祭司眼下下落不明,屬下日前未曾向祭司大人禀報,請祭司大人責罰。”
“你先起來。”冷無心語氣平平,不見喜怒,“我今天不是來見他的。”
“可是……祭司大人,你可知道少祭司現在——”見他這樣不愠不火的樣子,夏子安卻是急了。淩飛塵失蹤已經半月有餘,他那個脾氣,對上重寒,指不定要出什麽事。
“這事你不必多管。”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冷無心打斷了,“他的行蹤我心裏有數。”
“但阿淩和重寒在一起,他畢竟做過那樣的事,重寒會不會把他……”情急之下,夏子安脫口而出。
“阿淩?”冷無心輕輕一挑眉,他打量了一下夏子安,眼神倏然冷了下來,“看來我是用不動你了,子安。”
“祭司大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夏子安猛地俯下身去,跪伏在地上,“子安沒有違抗祭司大人命令的意思,只是、只是擔心……”
“只是擔心他的安全,對嗎?”冷無心輕輕笑了一聲,眼神冷酷至極,他瞥了夏子安一眼,漠然地說,“但那重要嗎?”
“夏子安,記住你是誰的人,你給我控制好千秋城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輪不着你操心。”
“那……那祭司大人此次前來,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子安嗎?”聽得出冷無心言語間明顯的警告意味,夏子安渾身一震。
“你以千秋城的名義想辦法聯系天譴的人,就和他們說,可以幫他們吞并淇烨閣。”冷無心吩咐道,“借這個機會,把天譴抓到手心裏。”
“那不可能!重寒怎麽會對冷疏源的人出手!”夏子安争辯道。
“我要你找的不是重寒,是江華。”冷無心道,“重寒的燼宮是不會對冷疏源出手,但江華這個天譴舊臣,卻絕不可能放着這樣大好的機會什麽都不做。”
“重寒以為自己可以阻止,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阻止不了命運。”
“祭司大人,如果子安不能完成這個任務呢?”強壓下內心驚濤駭浪一般翻湧的忌憚和恐懼,夏子安輕聲問。
“就算不能吞并天譴,起碼也要暫時牽制住它的力量。”冷無心的眼底有殺機在剎那間翻湧上來,“只要重寒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屬下明白,請祭司大人放心。”沒有勇氣去思考冷無心究竟要做什麽,夏子安單膝下跪,強迫着自己想以往一樣沉聲應道。
“去吧子安。”冷無心沉沉笑了一聲,蠱惑一般地說。他伸手按在夏子安頂心,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聲音很輕,在那一瞬間,竟恍惚像是溫柔的,然而夏子安卻覺得不寒而栗:“你要記住,你是淩家的人,不要忘記當年重九煙抛下你們的時候,你們淩家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淩安。”
“是,安不會忘記的。”夏子安深深地低下頭,他盯着自己的手,眼神莫測。
九煙大祭司的确做錯了事,但不管他做過什麽,他的後人,總是無辜的。
況且就算重氏先祖罪孽深重,重氏一門活該背負“焚天之劫”,可阿淩呢?阿淩他,難道也做錯了什麽嗎?
祭司大人,安想讓當初做錯事的人付出代價,但這些年,您也做錯了。
您這些年所做的事情,無論是當年的淩安還是如今的夏子安,都無法認同。
“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我先去布置一些東西,你小心應付,別讓人察覺。”冷無心皺了一下眉,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外隐約的身影,身形漸漸虛化,最終渙散開,消失在夏子安的視線中。
“誰?”随着冷無心的離開,他布在此處的結界也随之消散,夏子安收拾好情緒,問。
“子安,是我。”門外傳來風傾璃的聲音。
“傾璃?”夏子安一驚,他解開外袍拉松衣襟,又拆下了束發的冠帶,俨然一副将要就寝的樣子,執着燭臺慢悠悠地走到門口,“你怎麽這個時辰來了?”
“你先別問,進去再說。”然而風傾璃卻沒了平日裏那種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從容随性,他直接截了夏子安的話頭,連推帶搡地把他趕進了房中。
“出什麽事了?”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事情不尋常,夏子安也收了那份故意做出來的困倦,正色問他。
“有人送來了這個。”借了屋裏的燈光才看出風傾璃的臉色難看得出奇,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墜,晶瑩剔透的白,細密的紅色絲絲縷縷地布滿了不大的玉面。看到這塊玉,夏子安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他認得這塊玉,這塊玉是族中少祭司的印信,也是執掌“空無之力”的權柄——“幽浮”的子玉,這些年淩飛塵一直是當刀墜随身帶着的。
這塊玉出現在這裏,那阿淩……阿淩他豈不是……
“是誰!是誰送來的!”根本不敢細想這代表着什麽,夏子安厲聲問。
“是‘天譴’。”風傾璃面沉如水,他動了動嘴唇,澀聲說。
可是……不該的!師兄雖然手段淩厲狠辣,根本不顧惜旁人的生死,可有淇烨閣主夾在中間,他無論如何也不該會對淩下手!
究竟還有誰?這中間,究竟還有誰在暗中布局?
“該死的!他們怎麽敢!”夏子安狠狠一拳砸在牆上,焦躁地在原地徘徊踱步,“‘天譴’的人這麽做一定有他們的目的,來的人有沒有說過他們想怎麽樣?”
“子安,你先冷靜一下。”有些疑惑于這個素來深沉的好友今日竟然如此的浮躁,風傾璃想問些什麽,最終卻只是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安慰道,“‘天譴'’派人傳訊,要千秋城遣人去無燼之崖,其他的沒說,但以淩的本事,最多就是吃些虧,斷不會有事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夏子安揮開風傾璃的手,眉頭死死絞在一起,“怎麽可能會沒事!落在那個重寒手裏,阿淩怎麽可能會沒事!”
那冷疏源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旁人不知道,難道他還能不清楚?重氏歷代傳承祭司之位,重寒知道的秘辛比他只多不少。就算當初之事冷疏源并未與他詳說,以他的本事,只憑只言片語也不是推不出當年的前因後果。冷疏源這些年所承受的,她替阿淩擋下的,依着重寒的心性,他定會一筆一筆地和阿淩清算清楚!
甚至于……如果不是顧忌着冷疏源,重寒根本不可能允許阿淩在做過那些事後依然活着!若是以前,有祭司大人在,阿淩再怎麽也不會丢了性命,可如今……如今祭司大人分明就是要放棄阿淩了!
“我不知道什麽?”風傾璃疑惑地皺了皺眉,“子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傾璃,你什麽都別問。”夏子安搖了搖頭,他強迫着自己鎮定下來,“你馬上派人去通知天譴,三日之後,我親往無燼之崖,無論天譴有何目的,屆時雙方再行商議。”
就算是祭司大人要放棄阿淩,他也不能不管自己朋友的死活。
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夏子安在桌邊坐下,他阖上眼睛,驀然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這難道,是報應嗎?
風傾璃原本還想問些什麽,但他也明白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夏子安的口中撬出話來的,所以他只是輕輕拍了拍夏子安的肩膀,就往房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在門口站住。猶豫了片刻,他回過頭,遲疑着問了一句:“子安,方才我進來之前,你房裏可是還有其他人在?”
夏子安霍然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看了風傾璃半晌,忽然輕輕一笑。
“別疑神疑鬼的。”他的語氣已經平靜了下來,從容優雅一如往常,“我的房裏能有什麽人。”
“快去安排吧,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馬虎不得的。”
“好,我這就去,你好好休息。”風傾璃按下滿腹疑慮,他叮囑了夏子安一句,退出去替他掩上了門。然而在房門阖上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倏然淩厲了起來。
子安雖然掩飾得很快,但他并沒有錯過他眼底那一瞬間的錯愕,還有……恐懼。
他究竟隐瞞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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