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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從前沒聽過這樣的歪理邪說,不由得失笑了一下,太子平庸,武帝斬殺權臣能将是為太子鋪路,正如将荊棘上的刺削去,握之平整,方能穩固江山。
若是陛下還有意讓太子複位,有這麽多年積威在,太子想要收攏朝堂雖然不會很輕易,也到不了要清肅朝堂才能坐穩江山的地步,陛下必定是要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中擇其一,所以他才說回不去了。
什麽打人疼不疼的……長青嘴角剛剛上揚一些,忽然就頓住了。杖有刺,吾代爾除之,方可握。然無刺之荊棘……何以震群狼?
若這天下仍舊盛世安穩,誅殺權臣也就罷了,可前有大将軍領軍西北,後有景王虎踞南疆,豈非不妙之局?
還未曾深想,長青已然驚起一身冷汗,寶兒把碗擦了,回過頭就見他在發呆,不由得噘了噘嘴,用濕漉漉的手指去點他眉尖,帶着鼻音的軟哼響起:“想什麽呢,看了幾天書,人都傻掉了。你快去前院看看殿下醒過來沒有,一會兒殺雞啦。”
眉心一點清明将長青的神志拉回現實,他無奈的笑了笑,把寶兒濕漉漉的手握住,用幹布細細的給她擦幹淨,才道:“好,我這就去,你沒見過血,這個放着,我來就好。”
“孫婆婆說早晚要有這遭的,遲不如早……”寶兒嘀咕着,目光落在竈臺下活生生的,被草繩捆着的雞時,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長青道:“怕什麽?除非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才要有這遭,就是見了孫婆婆,我也這麽說。”
寶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滿心滿眼的甜滋滋,又怕長青覺得她輕浮,連忙轉過頭,硬邦邦的說道:“那,那我去看看殿下,你當心啊。”
說完,低下頭就往外跑,長青分明瞧見了寶兒臉上那一抹紅暈,知道她是害羞了,不由得失笑。
菜市口一連幾日都有人被推來問斬,寶兒和孫婆婆出去買菜的時候,走的都是巷子裏的小路了,秋雨連綿之後就是幹晴,空氣中揮散不去的血腥味蔓延進鼻端,無端端壓抑。
京城的氣氛似乎很容易被朝堂渲染,鬧市街頭沒了往日嬉笑的孩童,來往的腳步都是急匆匆的,寶兒和孫婆婆走在一起,手裏拎着滿滿當當的菜籃子,沒了前些日子的新奇,只想快點回去。
回宗人府的路上要經過官道,官道上沒有往來的百姓,偶有巡兵走過,還會上來盤查一番,好在孫婆婆有出入的手令,沒幾天就在這一片的巡兵裏混了個臉熟,連手令也不需要帶了。
宗人府在六部最盡頭,平日裏經常能看到官員出入的車駕,最近卻幾乎看不到了,一片空蕩的死寂裏,疾馳的馬蹄聲擦肩而過。
姬威拉住馬,回頭看那一老一少的背影,方才驚鴻一瞥,他還不太确定,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時,他幾乎是立刻就确定了,那方向是……宗人府?
“少将軍?”章寧也跟着拉住馬,“大将軍還等着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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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威頓了頓,調轉馬頭,淡淡的說道:“走吧,回府。”
大将軍府還是十年前的樣子,比起朝廷給他新建的侯府要寒酸不少,姬威在門前下馬,門房還沒來得及把正門打開,他等不及,大步從側門走了進去,一路來到正堂。他爹正坐在那兒,讀書人似的,手裏端着杯茶,淡淡的朝他一瞥。
在西北這麽多年,姬威就沒見過他爹什麽時候衣冠不整過,就是半夜敵襲,他爹也是第一時間盔甲锃亮,常常殺了三天三夜,他甲胄殺得破破爛爛,頭盔上的纓子都被削得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他爹也至多就是染了一點血,軍師說他爹這叫儒将——一點都不像親生的。
“不等通報擅入正堂,還有沒有規矩?這要是在軍營,看我怎麽治你!”姬鎮放下茶盞,看姬威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忍不住蹙眉。
姬威笑嘻嘻的,大步走進去,一屁股在姬鎮下首坐了,章寧章金跟他慣了,老老實實的在他身側護衛,姬鎮見了,又喝道:“怎麽自己就坐下了?這般驕橫,等回了西北,我必要跟你章伯父說明,省的兩位賢侄受你閑氣。”
姬威這就不樂意了,馬鞭敲敲靴面,揚眉說道:“章寧章金跟在我身邊,做的是親兵,什麽時候将軍入席,要先讓親兵坐?”
姬鎮和這個兒子八字不對盤,聞言也不跟他廢話,只對章家兩兄弟說道:“是犬兒怠慢兩位賢侄了,兩位賢侄坐,都是慣的,還請賢侄多多擔待。”
章家兩兄弟悄悄打量姬威神色,見他挑眉,頓時汗毛豎立,連聲說不敢,其實他們跟在姬威身邊久了,并不覺得他态度有多惡劣,反倒是大将軍這般溫聲細語,讓他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行了行了,回來一趟不是為了聽你講客套話的,我還要給姐姐看城外的莊子呢,京城這幾年地皮翻了好幾番,算起來我手裏那點銀子,也就夠置辦個不大不小的,想弄個帶溫泉的都不夠。”姬威掏了掏耳朵,很有幾分煩躁的說道。
姬鎮見章家兩兄弟不敢坐,也不強求,聞言只道:“有家不住,住什麽莊子?城外那些地皮魚龍混雜,東國公養的六房外室都在那,也不嫌寒碜。”
姬威眼睛瞪大了,“他還買得起六個莊子?我的年俸比他高得多,還有這麽多年的戰利品……”
姬鎮淡淡的瞥他一眼,語氣裏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不是全讓你換軍饷了嗎?”
姬威就不說話了,西北軍的軍饷提起來就讓人氣得發抖,這些年基本就是以戰養戰,現在呼延被打殘了,朝廷連陣亡将士的撫恤金都不發,他還是主将,在西北一日三餐也難得見葷腥。
“剛才下朝之後,陛下單獨找我,意思還是要裁軍,把那些年老體弱的裁撤下去,年後再調新兵上來,”姬鎮語氣緩和了一些,道:“你手底下的人都是有經驗的,我準備把你的人派去訓新兵,所以想問問你的意思。”
姬威一聽就火了,拍桌子道:“裁軍?成啊!先把遣散費發了,兄弟們給他江家打了十年的仗,年輕的一身傷病,年紀大的沒兒沒女,回了鄉連門手藝都不會,你總不能讓我的百夫長千夫長去賣力氣過活,多了不要,每個人能夠娶房媳婦買畝田的銀子,那我什麽意見都沒有。”
姬鎮無奈道:“二十萬西北軍的軍饷不是小數目,朝廷也難,陣亡的将士家眷有同袍扶持,總不會餓死,何況裁軍就是為了讓将士們的日子好過些……”
“說的冠冕堂皇,好像你沒有默許南疆那邊送銀子似的!”姬威冷笑道:“我只知道,前線的将士們快餓死的時候,是章伯父開的糧倉,他景王給我和兄弟一口飯吃,他就比那個坐在龍椅上屍位素餐的狗東西強!”
“姬威!”姬鎮喝道,随即看了一眼外頭,語氣緩了下來,“你還小,不懂這些,景王安的絕不是好心……君為臣綱,剛才的話,不得再提。”
姬威冷笑一聲,站起身,一腳踹翻茶幾,大步走出正堂,章家兩兄弟連忙向姬鎮告罪,跟了上去。
出了正堂,姬威深吸一口氣,見姬鎮沒有追上來,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麽,重重吐出一口氣,章寧知機,連忙上前道:“少将軍……”
“得了,別跟我說話,”姬威淡淡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你們哥倆心裏門清。”
章寧讪讪的,姬威冷笑一聲,繞了個彎進了垂花門,這就不是外男能進的地界了,章寧和章金在門前止步,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太子沒廢的時候,姬婉回府省的親,太子廢後,東宮封禁,應天帝不提,姬鎮也就樂得裝傻,姬婉仍舊住在沒出閣前的閨房。
姬威進來的時候,姬婉正在水榭裏彈琴,他聽說以前太子特別寵愛一個會彈琴的良媛,此刻也不由得想道,若是太子見過他姐姐彈琴時的樣子,只怕再也看不下去別人的了。
秋風拂過面頰,姬婉一曲未終就停了手,站起身來,淡淡的朝姬威看來,就這一眼,和正堂上的姬大将軍像了個十成十,姬威摸了摸鼻子,幹巴巴的說道:“我是去買藥了來着,沒買着。”
姬婉按上小腹,燕兒連忙扶着她走出水榭,姬威迎上去,笑嘻嘻的說道:“姐,我沒跟你開玩笑,現在誰都不知道你有孕,把這孩子生下來多好,我找個丫頭收房,把孩子認成我的,跟咱們家姓姬,以後給你養老送終呢。”
姬婉終于給了他一瞥,“你的孩子,就不能給我養老送終嗎?我好不容易才解脫出來,你還要再讓他的孩子折磨我幾十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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