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景王被俘,南疆前線的戰局就陷入了僵持,若不是京城陷落,這場戰事幾乎可以告終,這樣兩難的局面,能做出選擇的似乎只剩下了長青一個人。
就在景王以為這個年輕人是想坐地起價的時候,他被松了綁換上士兵衣裳,帶到了主帥大營外,他認識放他離開的兩個人,正想多問幾句,那兩個人卻都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景王疑心這裏頭有什麽變故,他也不敢耽擱,尋着記憶裏的方向回了南軍營地,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好在有數位謀士坐鎮,才不至于自亂陣腳,事實上這些謀士在着急忙慌想法子營救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擦了擦激動的眼淚,他們這些做謀士的,在人家帳下十幾年,竟然只有主公不在的時候才能派上用場。
之前的驚險局面是個人都能看清,謀士們也都沒有忙着,暗中聯系對面主帥的有,想法子策反敵将的也有,還有的已經策劃起了劫營,就是沒想到自家王爺是自己個摸回來的。
景王沐浴更衣過後,直接讓人牽來了他的愛馬,一名武将嘴快,問道:“王爺,是對面那個閹賊投降了嗎?我們現在是去……”
“得了得了,一口一個閹賊,你家主子還是反賊呢!”景王心裏湧起一股沒來由的煩躁,擺擺手說道:“給齊姜傳信,讓他別擔心了,看好小皇帝,讓弟兄們收拾收拾,都跟着本王進京吃肉。”
軍帳中發出一陣歡呼,百裏之外,主帥大營,卻是劍拔弩張。
長青面無表情地看着十數名西北軍将領拔刀同護衛在他身側的親信對峙,他的眼神與其說是冷,還不如說是無波無瀾,然而就是這副心如死水的模樣,落在西北軍将領的眼裏,卻是十足的可恨可惡了。
“閹賊!枉大将軍如此信任你,把主帥之位交給你,你竟然私通反賊,陰謀篡位,這是欺君之罪!今日哪怕就是死在這裏,爺爺也要你人頭落地!”
長青木然地看向那個西北軍将領,輕聲說道:“消息傳到京城,就沒有君了,何來的欺君之罪。”
“還敢狡辯!”一名黑甲将領怒目而視,“你這閹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外面的将士已經包圍了主帥大營,別以為還有誰能來救你!”
長青仍舊立着,脊背筆直,他的視線掠過這些怒目而視的将軍,随即閉了閉眼,說他的罪名其實都沒錯,他明明可以殺了景王,由得京城亂起,保全一身忠義,可他沒有,起初是不想死,後來也是因為不想死。
他殺了景王,江開未必能活,南疆一亂,天下必亂,他是必然要死的,而景王活着坐上帝位,哪怕就是反悔想要殺了他,他也有一層底牌,至少能安安穩穩活下去。
到了這個境地,長青才發覺什麽功名利祿權勢富貴都是假的,他原先在宮裏,所見的天地大約一輩子也就那寸皇宮的大小,可等他什麽都嘗試過了,這些也就不算什麽了。一個癫狂的母親,一個不管他死活的父親,他的前半生就是個笑話,他的後半生,哪怕是背負天下罵名,他也想為自己活下去,為心愛的人活下去。
“兄長何必與這閹賊廢話,割了他的頭,給大将軍祭旗!”另一個武将拔出了腰間的刀,呸了一口。
長青垂下眸子,看了親信一眼,親信立即會意,喝道:“還不快把這些人抓起來!”
親信話音剛落,主帥大營被掀開,圍在外頭的将士們一擁而上,把這些西北軍将領按在了地上。
領頭的那個叫王忠,是留下來的西北軍将軍裏官職最高,最有威望的,此刻被人按在地上捆縛雙手,氣得臉頰漲紅,不住罵道:“反了,都反了!你們……”
長青坐回主帥座椅,鳳眼微擡,“帶下去吧,莫要折辱。”
廂軍頭領嘿嘿一笑,連忙應是,他一早就被南軍策反了,本想着能為營救景王立一大功,沒想到自家主帥第一個撐不住占了這從龍之功,以後他大約還得仰仗這位。
那些西北軍将領罵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罵得卻越來越難聽,兩名親信都有些惱怒,自家督公怎麽說也是江氏子孫,天潢貴胄,就像景王造反都沒人敢當着他的面罵這麽難聽的話,自家督公再如何,也不是這些人能罵的。
長青不在乎這些,他坐在主帥的座椅上,閉上眼睛向後仰靠,一瞬間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廂軍本就不是打仗的軍隊,又在一開始就被姬鎮的消耗戰吓破了膽子,西北軍多年歷練,戰事激烈只會激起他們的血性,廂軍卻是安逸半生猛遭打擊,從上到下就沒有願意繼續打仗的,姬鎮一走,帶走的都是西北軍将士,這正讓廂軍有了想法。
長青也是現在才明白,再遲抓到景王一天,他這個做主帥的大約就要被那些廂軍割了腦袋算作送給新主公的投名狀,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都結束了,他疲憊地想。
冬雪覆蓋了去歲灑在地上的熱血,開春時京城換了新君,廢了廠衛制,削了內閣,清洗貪官污吏,大赦天下三年,加開恩科,百姓無不感恩戴德。
長青歸家的那天正是陽春三月,淡青色的衣裳上沾了許多柳絮,他在巷口牽着馬停下腳步,擡頭看以前寶兒指給他看過的望仙巷。
慵懶的江南小鎮,遠離了王城繁華,粗茶淡飯,布衣白裳,長青原以為自己是怕過這種日子的,後來才明白他怕的不過是生死榮辱不由自主,而不是平淡。
背後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長青回過身,懷裏猛然撲進了一個身影,緊緊地抱住他,似乎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阿麟上戶籍了。”
“嗯。”
“他挺高興的。”
“嗯。”
“爹娘給我尋新人家了。”
“嗯?”
“我說,我得給一個人披麻戴孝,清明上香,不然來世就沒臉見他了。”
“我騙你的,我也不知道來世的事情。”低低的聲音。
寶兒滿臉淚水地擡起頭,長青嘆了一口氣,在她紅紅的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個景王番外,寶兒長青甜甜甜番外,再加一個江麟番外,這篇文就算是正經結束了,其實正文我是傾向于長青不告訴景王真相的,長青是個驕傲的人,無關生死的情況下,他是不願意讓景王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是不說我這個親媽又很憋屈,所以要弄個景王番外,不是水字數啦。
☆、番外一二三(完結)
番外一
景王記得自己初見那個女子是五月, 那時節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就像她的脾氣。
皇城的春夏秋冬似乎那麽多年都沒變過,她的笑靥第一次讓他見到了人間的顏色, 只是一眼,驚為天人。
他是次子,雖然父皇更加鐘意于他,皇位到底還是和他無緣,他不在意這些,年少時的他一心只想着和心愛的女人浪跡天涯,策馬邊疆, 看遍人間風景, 可惜他那生來什麽都有了的兄長偏還要從他手裏搶。
他知道, 她是個冷淡的性子,沒有多愛他,也沒有多愛他那兄長, 只是偏生那副冷淡模樣入了他的眼, 進了他的心, 這輩子都沒法割下,後來他常常想, 要是回到那時候,他就是為了她死也是甘願的。
後來他輸了,比起和他仗劍天涯,她更想要萬人之上,鳳位尊榮, 她以為他不知道,明明兄長寵愛她,她卻總要在見他時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是喜歡看他和兄長争的,這讓她開心,可是他連這顆心都輸給了她,又怎麽恨得起來她?
不能愛,不能恨,那就唯有狠狠地傷自己,那段日子他醉生夢死,幾乎沒個清醒的時刻,後來想想,大約也就是那個時候欠下的兒女債。
景王不否認他這輩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也許來日史書工筆會把他寫成亂臣賊子或是竊國枭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一生謀劃只為争一口氣,臨了忽然清醒,竟然有些茫然。
他這輩子欠的人不多,最虧欠的是他的兒子,想彌補,無處彌補,那是個和他很像的孩子,即便落進泥濘也能掙紮着爬回巅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被他無意打落回塵埃裏,他心疼,卻又清楚地明白自己連心疼的資格都沒有。
唯有放他離去,裝作什麽都不曾知曉,為他撐起最後一點尊嚴,他知道,與其做他的兒子,大約那個驕傲的孩子更希望自己真的出身卑微,那樣至少他前三十年的人生代表的是奮鬥和努力,而不是一個笑話。
其實他這輩子何嘗不是一個笑話?他半生的籌謀半生的精力全都用在了那場年少的癡戀裏,他明知那女人并不是真心愛他,只是不忿兄長有別的女人,折損了她的驕傲,他卻無法拒絕她的眼淚,無法面對她的哭訴,甚至為她一點一點,滋生起野心來。
景王想過如果早就知道那個讓他欣賞的年輕人是自己的兒子,會不會放棄争奪皇位,只是想了無數次,答案都只有一個,對于這個結果,他不後悔卻又後悔,不心疼卻又心疼。
真正坐上了龍椅,他平靜了,皇位代表着的除了尊榮,還有責任,他半生都在為了自己,餘下的日子,得扛起這份責任來,到了九泉之下,還能有臉見一見父母雙親,昔日兄長。
番外二
江麟小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能繼承皇位。
他的祖父是大寧的皇帝,他的父親是大寧的太子,他是未來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娘親一直這麽對他說,所以他驕橫跋扈,不可一世。
娘親死的那天,南園的月亮很冷,他睡在溫熱的錦被裏,被嬷嬷尖叫哭泣着推醒,他睜開眼睛,突然地記住了那一張張扭曲可怕的,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臉。
那些臉最後只留下了幾個,他年少的噩夢就開始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不再是太子的兒子,不再是江氏的子孫,他的父親厭惡他,他的祖父漠視他,連以往小心翼翼伺候他的奴才都開始虐待他。
吃不飽,穿不暖,睡馬棚,宮裏的人心似乎總是要比外面的更冷一些,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存在落進了塵埃裏,他們反而欺負得更暢快,他知道,他和如意死了,都不會有人為他們掉一滴眼淚。
姑姑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江麟不會太多的形容,只覺得那一夜的月亮特別亮,特別圓,照在姑姑溫柔的臉上,好像蒙了一層好看的紗。
他知道趙掌印是什麽樣的人,也很清楚那天如果不是姑姑在,他不會出手,所以即使是感激,他要感激的人也是姑姑。
南園是個死過人的地方,他卻不怕,他比誰都明白,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有了趙掌印的照拂,他和如意終于能過上安生的日子。
在南園的日日夜夜,他不止一次有過這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似乎也不錯的念頭,後來才明白自己當時有多天真。
離開皇宮,去做一個普通人,不能出仕,不能從軍,他猶豫過,但仍舊點頭。
之後種種,恍若夢境。
……
江麟看話本,經常看到某某是某某的貴人,他想,如果這輩子真要說誰是他的貴人,大約就是姑姑了吧。
番外終章
長青對于龍椅最初的記憶是那段高高的禦階。
禦階是白玉砌成的,很高,很長,很寬,禦前伺候的“小爺”們經常會打賞他們這些童監一些很少很少的財物,讓他們幫着清掃禦階。
掃禦階很花時間,而且很累,會有很威嚴的老太監在一邊看着,他們得跪在地上低着頭,用比自己衣裳還要幹淨的布帛仔細擦洗,直到上上下下擦得照見人影。
長青是很少挨罰的,他比大多數的童監生得漂亮,能說會道,還會看人臉色。他第一次挨罰,就是因為在掃最高的禦階時擡頭看了一眼龍椅,然後不知怎麽地就站了起來。
那一次挨罰,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原本幾個很好的兼差也被別的童監搶走,他卻牢牢地記住了那個害他挨打的龍椅模樣。
後來江承坐上了龍椅,原本遙不可望的東西一下子變得觸手可及,除了龍椅,還有龍袍,玉玺,金印,帝冠,沾手得多了,也就漸漸變得尋常起來。
長青不否認自己對于權勢的向往,他本就不是一個多良善的人,沒學過禮義廉恥,不清楚三綱五常,只知道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就是他的,即便是江承想要拿回去,他都要狠狠咬下他一塊肉。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長青懷疑自己壓根不會愛上什麽人,那些宮女太監的對食在他看來和笑話沒什麽兩樣,連真夫妻都做不成,哪來的情愛?
所以他不在意義父拿他為別人做擋箭牌,對那個跌跌撞撞的小姑娘也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是沒想到,一步退,步步退,最終防線崩潰。
然而情愛不是結束,是開始,那個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可以不用考慮其他,他卻要為他們的将來做打算,他想像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為她遮風擋雨。
太子被廢猝不及防,更猝不及防的是他一直以為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竟然能舍得下一切跟他去過再也沒有未來的日子,宗人府的那段時間黑暗卻又讓人滿心甜蜜。
或許換成旁人,落魄之後再起家,是更懂珍惜,他卻不同,他沒時間去珍惜曾經擁有過又回來的,他要得到更多,抓得更緊。
長青承認自己愛權,若不是後來天下亂起,景王起兵,他在廠督的位置上再坐十年,必要排除異己除去新君另換傀儡執掌大權,也許這世上真的有一種東西叫天命。
……
筆尖一頓,看着批到一半的字帖底下滿頁的治國策,長青默默盯着字帖看了一會兒,把字帖在油燈底下點了,火舌細細地舔舐着不再鋒芒畢露的字跡。
“吃飯啦!”寶兒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長青應了一聲,把書塾裏明日要用的書放在桌案最上頭,擡眼看了看房梁,鳳眼垂下,似是什麽都沒什麽發覺似的走了出去。
滿是灰塵的房梁上面,一封很是幹淨的正黃诏書微卷一角,露出朱紅色的玉玺底印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放式番外。
很抱歉這幾章番外拖了這麽久,一是猝不及防被差評吓住了,其實真的沒想過會有這麽多差評,還有負分,可能我和大家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吧,我的個人習慣是正文結尾不拖,有需要講的事情留在番外,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抄襲除外,爛尾是對一個作者最大的惡意詞彙,這兩個字否定了作者一切的用心和勤奮,好像這兩三個月的日更都成了笑話,這個不多說,大家自由心證。
二是番外真不知道該怎麽寫,正文的完結我是停在一個自己認為恰到好處的時機的,但這不是結局,掌權和種田,長青總要選擇一個,我沒辦法替他做選擇,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幾百個字的人設,而是活在大家心裏的一個人,有人覺得他該這樣,有人覺得他該那樣,我就像是個養大了孩子的母親,無奈又驕傲,所以想了很久,還是做了這個開放式的番外,讓他來選。
三,最後說說感想吧,寫文也有兩三年了,我發覺自己每一次用心寫的文數據總是不如放飛去蘇去爽的文,之前被罵到轉頻道的朕甚惶恐,還有這一本差評滿天飛的對食,這兩本都是我最用心的文,大綱,細綱,一直到章綱,寫着寫着又推翻去修改,前後改動五六次,說句得罪的話,我數據最好的文都是沒有大綱的,然而用心的文總是被罵慘,有些茫然。
對于一些讀者,只能說想差評就差評吧,想負分就負分吧,我從正文完結後兩天就不敢再看對食的評論區了,但是我不會修改,這是我覺得最好的結尾,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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