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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這一幕,溫氏差點兒一口氣沒接上來。
二嫂是典型的鄉下婆娘,她娘家遠不如溫家,一貫就是扣扣索索的,倒不至于說非要占人便宜,卻是丁點兒虧都不願意吃的。快晌午那會兒,她照例去了一趟菜園子,結果才剛到地頭,就一眼看到菜園子中間禿了一塊,略一回憶,她就氣炸了。
頂頂水靈的一顆大白菜啊,天不亮那會兒,她過來澆水時還在的,結果這就叫人偷了?!
擱在前段時日,二嫂興許還會覺得是家裏哪個人砍了去,可自打婆婆朱母定下了新規矩,給每個兒媳婦都派了活計,就再沒人會跑菜園子裏來。再說了,真要想吃口白菜不會說嘛?說一聲就好的事情,幹嘛非要跑過去偷摸着砍了拿回家去?
越想越生氣,偏那會兒急着做飯,二嫂愣是咬牙憋住了,等吃罷午飯收拾妥當後,她就離了家,沿途一路罵過去,一副非要将那賊偷兒碎屍萬段的模樣。
在村裏,誰家丢了東西都是直接罵娘的,因此二嫂這副做派倒是沒引起村人的反感,只有些孩子跟在她後頭,看熱鬧的同時,還鹦鹉學舌着。這其中,就包括大嫂家的和二嫂家的倆孩子。
溫氏連喘了好幾大口氣,才勉強忍住了沒回罵過去,不過她還是沖到了弟媳跟前:“你幹啥呢?為了顆白菜至于嗎?走,跟我回家去!”
二嫂愣住了,一臉錯愕的望着溫氏。
“不就是顆菜嗎?走了走了,別罵了。”溫氏邊說邊伸手去拽人,不由分說的硬是将弟媳強行從村道上往回拖,還教訓道,“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也就你了,非要鬧得全村都知道了。你以為那些人會站你這邊幫你說話?人家指不定在家裏笑話你呢!”
“啥玩意兒?還笑話我?”二嫂不幹了,“我的菜叫小賊給偷了,人家不罵那賊偷兒,反而來笑話我?憑啥啊!他們就不怕回頭賊偷兒上他們家去偷?這殺千刀的賊偷兒……”
“回家!!!”溫氏抓狂了,提高了至少八度音,沖着弟媳的耳朵邊就是一聲驚天怒吼。
二嫂瑟瑟發抖。
大嫂的話還是要聽的,二嫂心裏憋着氣,索性甩着手大步流星的回了家。
……
老朱家這頭,王香芹正在同三嫂閑聊着,聊的就是菜園子裏少了顆菜的事兒。
乍一看,這事兒的确是不值一提,就像大嫂說的,不就是顆菜嗎?這年頭,細糧金貴,粗糧以及一些蔬菜壓根就賣不上錢。想想就知道了,誰家還沒個菜園子呢?缺地的人家,也照樣可以在屋前屋後找地兒略種一些,着實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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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王香芹納悶的是二嫂那突如其來的爆發。
算起來,她嫁到老朱家也有差不多月餘時間了,除了不在家的二郎、三郎和六郎外,家裏其他人都已經慢慢熟悉了起來。而這其中,又以女眷最為相熟,畢竟男丁們就算是農閑時分,也不會一直杵在家裏的。撇開沒什麽話題可說的朱母,王香芹對三位嫂子的印象該是最深刻的。
大嫂愛管人,更愛對着弟媳婦們說教;二嫂慫得很,怕婆婆也怕大嫂,唯唯諾諾的,遇到事兒就習慣性的往後縮;三嫂則是個性子偏內向的人,不似二嫂那般縮,也絕對不是挑事的主兒。
王香芹本以為自己看人挺準的,哪知今個兒就大開眼界。
為了一顆大白菜,二嫂差點兒沒原地爆炸。打從菜園子回來後,她就不停的叨逼叨逼,一開始是小聲逼逼,再問清楚家裏人壓根就沒往菜園子去過時,她就更氣憤了。吃過午飯就殺氣騰騰的沖出了家門,從村東頭罵到了村西頭,又繞回來重新罵了一遍。
盡管王香芹上輩子也是在農村長大的,這輩子也得了原主的記憶,可像二嫂這樣連環爆炸式的罵人,還真就是頭一回看到。
“二嫂罵了有一個時辰了吧?等下她會不會再繞回來,重新罵一遍?”王香芹是震驚的,她突然開始心疼那賊偷兒了,主要是二嫂都罵成這樣了,就算對方有心站出來賠禮道歉,那也不敢啊。最慘的是,萬一對方中午已經把白菜煮了吃下肚了,依着二嫂那罵法,怕是恨不得把手伸進嗓子眼裏,生生的嘔出來。
三嫂正在低頭做棉鞋,聞言笑道:“那可不?起碼也要罵到快做晚飯那會兒。”
可以肯定的是,二嫂不會因為罵人而耽擱朱母分配下來的活計,可她已經把別個事兒做完了,痛痛快快的罵上一整個下午才是她的風格。
見王香芹還是一臉的懵,三嫂解釋道:“二嫂這人,也就是娘和大嫂能制住她,別人她壓根就不懼的。她以前還沒嫁人的時候,都能把她親嫂子治得服服帖帖的,連她親娘都得聽她的話。”
王香芹:……
也就是說,這人是典型的看人下菜碟?
“二嫂進門後就這樣?乖乖的聽娘和大嫂的話?”王香芹仔細想了想,“我記得三嫂你娘家跟二嫂娘家是挨着的?”
“嗯,離得可近了。可你剛才說錯了,她才不是進門就聽話的,也吵過也鬧過,後來發現不是娘和大嫂的對手,就老實了。”三嫂仍舊笑着,“我跟她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家裏還沾了一點兒遠親關系,她倒不會欺負我。你也不用擔心,她怕你跟娘告狀,說到底四郎都是娘的親骨肉。”
才這麽說着,就看到二嫂怒氣沖沖的回來了。
正在說話的倆人都目露訝異,三嫂不禁脫口問道:“出了啥事兒?還有人敢跟你吵嘴不成?”
“還不是大嫂!”二嫂委屈死了,“我在村裏罵賊偷兒,有她啥事兒啊?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非要說我不講理,還要硬拽我回家,丢人死了!”
“大嫂?”王香芹也驚了,“她不是回娘家了?沒吃午飯就回來了?”
這會兒雖說還不算晚,可大嫂娘家離秀水村也不近,算下時間,她豈不是剛到娘家沒多久,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二嫂也愣住了,她這人其實不單是愛看人下菜碟,腦子還有些僵硬,多半時候轉不過彎兒來,很多事情都要得了別人的提醒才醒悟過來:“對哦,她怎麽回來得那麽快啊?”
正說着,大嫂追在二嫂後頭回來了:“二弟妹,你……”
“大嫂你咋半下午就回來了?你娘家離得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咋沒陪你娘你嫂你弟媳他們好好聊聊?”二嫂得了提醒,狐疑的看向大嫂,同時開口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大嫂叫這話給噎住了,本來就心情頗為不佳的她,當下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弟媳,惱羞成怒的拔高了音量吼道:“有你啥事!!!”
二嫂:……
很快,大嫂就怒火沖天的回自己那屋去了,她看起來比吃了虧又挨了教訓的二嫂氣憤多了。這要是叫不知道內情的人來看,絕對會以為大嫂才是吃虧受罪的那個人。
“你、你們看她!”二嫂氣到了極點,直接就委屈上了,“就算是大嫂好了,也沒這麽欺負人的!我罵賊偷兒,她不幫我還要教訓我!我關心她為啥不留在娘家吃過飯再回來,她還罵人!”
王香芹看看二嫂,又扭頭看了眼東屋那關上的房門,在心裏總結了一下二嫂想要表達的意思。
大概就是——要不是怼不過你,我一準兒怼死你!!
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王香芹覺得,她還是幹自個兒的事情去吧。
有四郎在,買地一事并不需要王香芹操心,正好如今是農閑,又還沒到隆冬時節,正适合辦各種瑣碎的事情。沒兩天,地契就辦好了,上頭還蓋了紅印,為此作為買家的他們還多付出了三錢銀子給衙門,不過這樣一來,就保險多了。此外,趁着蓋紅印子的機會,四郎拉了一車石料回來,當然一車石料肯定不夠的,之後他和大郎一起又去了兩趟,總算将蓋豬圈需要的石料都拉回了家。
有了地,也有了充足的石料,還需要砍幾根木頭。好在,豬圈一般高度都不是很高,上山随便找個幾年生的樹砍了就成了。大郎建議他們幹脆弄一排低矮的小平房,回頭拿鎖把門一鎖,就不用擔心豬叫人偷了去。
王香芹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大郎的建議,心下卻不以為然。
她養的豬是不需要擔心被偷走的,有膽量的盡管來偷吧,到時候系統爸爸會教賊偷兒做人的。
在木頭也都齊活後,二郎和三郎先回家了。石門鎮畢竟只是個小鎮,眼瞅着冬日來臨了,鎮上也沒多少活兒了。事實上,真想要靠做工賺錢,更好的法子是去縣城裏。可朱母卻始終認為自家幾個兒子心眼都太實了,人在鎮上,就算有點事兒,家裏也能幫襯一把,要是去了縣城裏,只怕連消息都遞不回來。也因此,二郎和三郎哪怕已經快出師了,也沒準備去外頭搏一把。
四郎早就在等這倆弟弟回來了,二郎和三郎一到家,他就領着弟弟們去了隔壁空地上,草草的說了一遍事情經過,兄弟幾個就商量定了明個兒大清早就開始動工。
蓋豬圈而已,哪怕王香芹已經很講究了,可到底跟蓋人住的房子不同。老朱家兄弟五人齊上陣,先是将大塊的石頭移除,再将地面弄平整,而後才開始動工蓋豬圈。
都沒叫上隔房的人,他們五個就将豬圈給蓋了起來。
因為本就是緊挨着的,再說隔壁也沒來得及弄圍欄,因此進度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王香芹自是心情不錯,每天早上去打豬草時,都會特地多走兩步路,去隔壁瞧會兒再心滿意足的出門。她是高興了,三位嫂子這心裏可就真的是五味雜陳了。
妯娌四人裏,王香芹的進展是最快的那個。三嫂也還行,趁着年關将至,她除了做家裏的活兒外,也抽空做了幾個樣子喜慶的荷包。前頭貨郎來過了,她詢了價,感覺不太滿意,準備過幾年趕年前最後那趟集,想來到時候能賣掉的。要是實在不行,留着開春賣給貨郎也成,反正這東西放得住,成本也不高。
撇開她倆,大嫂和二嫂卻是毫無進展。
大嫂回娘家借錢碰壁一事,全家都知道了,其實根本就不用她說,見她繼續琢磨私活,就知道她白跑了一趟。二嫂也後知後覺的認為,那天大嫂就是因為沒借着錢,才借機沖她發火洩氣的。可就算尋着了理由,二嫂還是不高興,一是自己白受了氣,二是她比大嫂也好不到哪裏去。
二嫂說:“大嫂家起碼是有錢沒借給她,我呢?我娘家窮成那樣,就算願意拿錢給我,那錢呢?哪兒來的錢?”
這話二嫂沒背着人說,自然被大嫂聽了去。可惜,大嫂并未感到絲毫的心理安慰,反而發了好大一通火,把二嫂吓得夠嗆。當真是,大嫂一聲吼,二嫂抖三抖。
就在王香芹的豬圈徹底完工那一日,村道上遠遠的走來個身着長衫的年輕人,正是許久未歸的朱六郎。
作者有話要說: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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