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晉江文學城 獨家發表
舒白情緒異常低落, 整個人像冬日雪原上的月光一樣慘白。
她爸媽沒死,但父親嫖賭, 母親吸毒。
很多時候,她都恨不得他們已經死了呢。
舒白比誰都更清楚,自己其實并不适合當明星。
她自卑到塵埃裏,甚至于非常恐懼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
而且,她的塵埃是永遠不可能開出花來的。
但她的母親沒日沒夜地吸食毒品, 再也不會有什麽職業的薪資能支撐起藥物的高昂費用。
她思想簡單,只看見明星的人前風光、揮金如土, 就不管不顧地把舒白往藝路上送。
舒白從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人生會是這樣的,但面對這些與生俱來的厄運種種, 她身心俱疲,束手無策。
命運的腳鐐死死地拴住了她的腳踝, 不留情面地把她往深淵裏拽。
當她終于肯擯棄執念、放下身段, 去換取那些對她現階段而言尤為重要的價值, 卻沒想到一念之間不僅失去了所有,而且什麽也沒有得到。
東窗事發後, 劉佩沒有再來找她。
劉佩連一個道歉、一聲安慰都沒有。
劉佩也沒有告訴過她, 本來, 這就是一件高風險的事情。
這次,舒白是真的想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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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以來,遲櫻馬不停蹄地在各大試鏡地點間輾轉奔波。每天回到家時, 身子骨累得都快要散架了。
整日穿着高跟鞋的緣故, 腳後跟也腫起了水泡。卻因為沒有緩和的時間, 與鞋帶貼合一處的淤痕已經由粉紅變得青紫,面目可憎,陣陣疼痛鑽心。
但她依然會撐起明媚的笑容。
遲櫻不會忘記周二試鏡那天,遲澄只因為她一個悲情的妝容,就皺得和苦瓜一樣的小臉。
撞進那樣一雙清澈明淨、卻寫滿擔憂的眼睛裏,她的心都會像刀絞般疼痛。
《刺己》複試結束的第二天,便是遲櫻約定和顧遠琛簽訂合同的時間。
顧遠琛的工作室光線敞亮,幹淨質樸。
不如她想象中藝術家所固有的深沉,反倒是讓人舒心的明淨。
其實,遲櫻這些日子以來的絕大多數試戲都石沉大海。
一沒名氣,二沒經歷,三沒人脈,四沒簽約,僅憑宋青峰的一句推薦,想在娛樂圈立足,好像是無稽之談。
但哪怕這個世界上仍然存在那麽一絲公平,對她而言也都是好的。
那意味着,一個演員在狹縫中也依然有生存的希望。
就像顧遠琛的存在。
遲櫻是發自內心地感恩他。
她輕輕叩響了門,敬畏道,“顧導。”
“進來。”
顧遠琛擡起眼睛,眸光微動。
“試鏡那天,你失誤了。”
遲櫻垂了垂眸,“是。”
顧遠琛那日清楚地看見,遲櫻陷在了自己的情緒裏。
那種灰色讓他心驚。
顧遠琛幾乎是篤定了,遲櫻一定擁有着比尋常人更深刻的經歷。
再加上她出色的外表和儀态,他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她的失态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靈氣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
他如獲至寶。
所以,顧遠琛和編劇一起對劇本進行了修改——
他們給遲櫻增加了近乎十倍的戲份。
顧遠琛淡淡地“嗯”了一聲,把劇本和合同一并推給她。
遲櫻認真地翻看手中的資料。
電影名為《綠陽》,故事裏記敘了一個革命抗戰時期,大山深處的平凡小人物們以他們獨特的姿态深刻地作用于歷史進程的故事。
而遲櫻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啞巴。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試鏡的時候,題目全部都是眼神戲了。
對于不能發聲的啞巴而言,充沛的內心活動,絕大多數都體現在眼睛裏。
再翻下去。
她的戲份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是她以為的區區幾個鏡頭,而幾乎是貫穿了整個電影情節的始終。
甚至還有和主演搭戲的片段。
大概十天可以拍完。
遲櫻看得很認真。
靜谧的空氣中,只有時不時傳出的紙頁翻動的聲響。
她溫柔的碎發輕輕地垂落在耳畔,愈發襯托出姣好的臉龐白淨無瑕。
顧遠琛凝視着她,問道,“明天需要去外地取景拍攝,時間上有沒有問題?”
顧遠琛的聲線清越俊朗。他雖名望頗高,但其實是一個很年輕的導演。
遲櫻的大腦中一瞬間閃過了遲澄可憐巴巴的小眼神。
眼眸迅速黯了黯,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沒問題。”
她真誠道,“謝謝您,願意給我機會。”
“明天開始拍攝,今晚你可以先熟絡一下劇本。”
顧遠琛目光凝肅,語氣鄭重:“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我希望你一條過。”
“不是任何情況下,你都有第二次機會。”
遲櫻似懂非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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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沒有作業,但有時候美術課、手工課會布置一些趣味任務。
遲櫻把樓上的一間客房改造成了塗鴉室,放置了畫板畫架、手工桌、電動陶瓷機,牆壁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小動物貼畫。
遲澄很懂事,不需要媽媽和外婆催促,自己就會主動去完成。
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幾乎對世界上所有未知的事物,都抱有極高的好奇和熱愛。
遲澄正專注地做着手工,就在快要完成的時候,手邊的雙面膠好巧不巧地用完了。
遲澄的小眉毛輕輕地皺起來,思考着應該怎麽辦。
他很快想起,媽媽有給他買過新的一卷。
可能放在書房裏。
遲澄沒有猶豫,邁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下樓。
他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在偌大的書裏仔細搜尋。
遲澄拉開了書桌的抽屜。
裏面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包括水彩筆呀,橡皮呀……
雙面膠應該也在附近。
遲澄很快拉開了下一個抽屜。
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本雜志。
內頁的紙張已經被翻得很皺了。
但封面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封面上的四個大字他不認識,但他對封面上的男人卻感到非常的好奇。
遲澄用小手輕輕地撣了撣灰,那個人的輪廓便清晰地顯現出來。
嘴唇薄薄的。
鼻子挺挺的。
眼睛漆黑漆黑的。
遲澄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這些五官特征都是媽媽平時用來形容他的。
沒想到,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也同樣合适。
媽媽還騙他,說他是獨一無二的呢。
這裏就有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呀。
不同的是,封面上的男人要比他瘦上很多。
下颌線利落,輪廓分明。
遲澄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軟乎乎的胖臉。
他正悄悄地端詳着,門鈴突然響了。
管家畢恭畢敬地開門,鞠起身子,話帶喜悅:“少爺回來了。”
遲嶼大步邁進,環視大廳一圈後,發現了書房的響動,徑直向遲澄的方向走來。
遲嶼看見一個小小的、軟趴趴的身子安靜地蹲在地板上,手裏抱着一本大大的書,目不轉睛地盯着它看。
遲嶼語氣嚴肅:“你媽媽呢?”
遲澄聞聲吓得一哆嗦,立刻把雜志藏在後面,戒備地瞪着他。
媽媽說這個人是舅舅。
但是舅舅并不喜歡他。
每次回家,不是搶他零食,就是對他愛理不理。
遲澄也不給遲嶼好臉色,氣鼓鼓地說,“不告訴你。”
遲嶼不會和小孩相處,半晌才擠出了一句幹巴巴的話:“不告訴就打你屁股。”
遲澄很憋屈,媽媽從來都不會打他。
他憤怒地抱起書,小屁股一扭一扭地準備從遲嶼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他要回去做手工了。
即使雙面膠找不到了,也不要和舅舅多說一句話。
舅舅會欺負他的。
遲嶼這時候才發現,遲澄抱在懷裏的明顯不是什麽小朋友看的書。
看畫風和紙質,好像是一本成人雜志。
封皮被小家夥死死地捂在胸口。
什麽都看不到。
保護得這麽緊?
遲嶼恐怕這是什麽不好的書。
誰說三歲的小孩就不能有秘密了?
尤其是——
渣男的小孩。
萬一是什麽男人裝,街邊傳教士發放的***好就完蛋了。
遲嶼板着臉走近:“給我看看!”
遲澄嘴巴嘟起來,“不!”
他用力地把雜志揉進懷裏。
就算這樣會皺,他也不能把媽媽的書給舅舅看。
舅舅自以為是,霸道無禮,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呢。
永遠對他兇巴巴的,連媽媽一半的溫柔都沒有。
在童話裏,他就是那個大惡魔吧。
總之,遲澄就是特別讨厭他。
這樣想着,他抱着書的小胳膊又收了收。
這本書封面上的叔叔,明明看起來也很兇,但他的眼睛像媽媽一樣明亮,兇起來就是比舅舅要厲害的樣子。
他非但不讨厭,還很喜歡。
遲嶼不知道遲澄的胳膊肘已經悄悄地向外拐,沒有育兒經驗的他,對待小孩子除了硬着剛以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悶聲說道:“說不定這本書是我的,拿過來。”
“……”
遲澄瞪圓了眼睛。
舅舅回家以後和他搶零食搶牛奶,現在連媽媽的書都要搶!
遲澄不和他較量,撒開小短腿就跑。
遲嶼嘆了一口氣,伸出魔爪在遲澄的胳肢窩撓癢癢。
遲澄始料未及,小臉漲得通紅,眨眼間雜志就被遲嶼抓走了一半。
遲嶼瞥見了,好像是一本財經周刊。
遲澄氣壞了,他使出渾身的勁去扯,只聽“呲啦”一聲。
封皮碎了。
封面上男人的臉一分為二。
遲澄小心髒痛痛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好壞!”
他連去幼兒園都沒有哭過,但現在他哭了。
舅舅非要搶媽媽的書,還把媽媽的書弄壞了。
遲嶼心裏急了,但嘴上仍然裝作不耐煩地安慰他,“好了好了!哭什麽哭!真麻煩!”
遲澄哭得更兇了。
最後,把在樓上小憩的遲母都驚來了。
“澄澄,怎麽了這是?遲嶼,你怎麽又惹澄澄哭了?”遲母瞪了遲嶼一眼,“多大人了,對小孩要寬容一點。”
寬容個屁——
遲澄不僅僅是遲櫻的孩子,還不知道是哪個渣男的孩子。
能寬容就見鬼了呢。
遲嶼無奈之中,遲櫻回來了。
一進門就聽見了遲澄的哭聲,她的心髒緊到了嗓子眼裏。
“怎麽了澄澄?”
遲澄見到媽媽來,好像有了靠山。他眼睛一亮,拽着遲櫻的手往房間走,“媽媽!不要理舅舅!”
遲櫻回頭看了遲嶼一眼,跟着遲澄走進了房間。
遲澄小肩膀一聳一聳,抽抽搭搭地把撕成兩半的封皮給遲櫻看。
遲櫻看到雜志的一瞬間,驚住了。
那是一本財經周刊,封面上的人物是陸靖言。
西裝革履。
高貴倨傲。
只是此刻被一分為二……
這是遲櫻第一次近距離地拿陸靖言的照片和遲澄相對比。
五官極其相似。
幸好在平時,很少會有人把遲澄往陸靖言身上聯想。
遲櫻心驚。
“你……”她試探性地開口。
小家夥那麽聰明,應該是發現了什麽吧?
“對不起媽媽,你別難過。”遲澄看媽媽表情不對,嘴巴一癟,又哭了出來。
“傻澄澄,媽媽為什麽要難過呀,一本過期的雜志,遠遠沒有你的快樂重要。”遲櫻趕緊幫遲澄拭去淚水,“澄澄不哭了,乖啦。”
“可是……”遲澄揉了揉眼睛,“媽媽有沒有覺得我和那個叔叔好像。”
遲櫻一邊把遲澄的手從眼睛上拿下來,一邊點了點頭,“嗯,是有點。”
遲澄粉嫩的手掌心全是灰。
是他剛才不管不顧地擦拭雜志封面的時候沾上的。
“你手怎麽這麽髒呀。”遲櫻幫他拍落了手掌心的灰塵,“沒事啦,澄澄乖,我們先去洗手,然後和舅舅和好,好不好?”
“不好。”遲澄水汪汪着淚眼控訴。
“他欺負我。”
“他不喜歡我。”
遲櫻牽着遲澄走出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哥,你和一個小孩子較什麽勁。”
遲嶼假裝沒看見雜志是什麽,黑着臉沒好氣地說,“那本書是什麽?遲澄這麽寶貝?我還不是怕他看了什麽不好的書誤入歧途。”
遲櫻抿着唇笑,“沒什麽。”
遲澄也翹起嘴,“不告訴你。”
遲嶼郁悶極了,幾日不見,全家都被遲澄這位小祖宗給收買了。
哪怕他這麽風塵仆仆地回來,也沒人迎接他。
遲櫻第二天就準備去劇組拍戲了,估計要在外省待上好幾天才能回來。
是周末,但是遲澄還是起了個大早。
他要歡送媽媽。
比起遲櫻剛剛穿來的時候,小家夥長高了許多,他站在小板凳上,剛好能使用洗手池。
遲櫻執意不讓媽媽幫他刷牙,因為電視裏的姐姐說,那不是屬于好寶寶的習慣。
但小孩的手腕靈活度受限,還不能把牙菌斑徹底清除幹淨,因此在遲澄刷完牙後,遲櫻都會給他做細致地檢查,再補刷一遍。
“啊——”遲澄像往日一樣張開嘴,童音稚氣純淨。
露出的兩排乳牙像羊脂玉一樣瑩白剔透。
遲櫻表揚他,“澄澄刷得一天比一天更幹淨,真棒!”
遲澄開心地抱住了媽媽柔軟又溫暖的腰肢,這讓他覺得非常有安全感。
他的下巴抵在遲櫻的背上,撒嬌道,“以後沒人幫我刷牙齒了,還會有舅舅欺負我。”
遲櫻覺得酥酥癢癢,只想把他的小腦袋摁進懷裏。
“我很快就回來,這幾天外婆先幫你刷牙好不好呀。”
“媽媽每天都會給你打視頻電話,你可以在外婆的手機上見到媽媽。”
“如果舅舅欺負你,你先告訴外婆,打電話的時候再告訴媽媽,好不好呀。”
遲澄軟軟糯糯地應了聲“好”,擁抱了許久才依依不舍把媽媽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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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第一個拍攝地點,選在了Z市的一個風景如畫的景區。
有山有水,桂花滿枝。
幾乎每個人都有助理經紀人化妝師随行,只有遲櫻孑然一身。
她靜默地跟在隊伍的最後,背着一個大大的雙肩包。
會有人忘記她也是劇組中的一員,甚至以為她只是一名漂亮的游客。
圈中人哪怕是十八線明星,但凡嘗過了網絡暴力的苦,都習慣了在公共場合謹言慎行。加上山路崎岖坎坷,停下步子和遲櫻打招呼的人并不多。
但依然會有幾個人轉過頭來,向她詢問一二。
遲櫻答得最多的,便是“我叫遲櫻。”
以及,“我還沒有簽約。”
她總是淡淡地笑,像四月開出來的晚櫻一樣柔軟動人。
經過漫長的跋涉,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拍攝地點。
隊首的顧遠琛淡淡開口,喊她的名字:“遲櫻。”
遲櫻聲音清透地應了聲“是”,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向場地中央。
組裏發出陣陣唏噓。
她不僅不是游客,難道……
是女主角?
《綠陽》的男主是當紅影帝,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很多不遠萬裏前來圍觀的粉絲。
但粉絲們不知道,因為是拍攝的第一天,真正的大腕明星檔期金貴,并沒有和其他演員一同前來。
拍攝順序也并不是按照情節發展的順序。
而是根據場地和人員因素進行靈活選擇的。
今日,反而成為了遲櫻的主場。
影帝的粉絲們路途勞累,仍然沒有見到偶像,難免怨氣在身。
遲櫻很容易就會淪落為群衆的發洩對象。
遲櫻确實覺得有一束非常不善意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說不清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她提醒自己務必要留個心眼。
顧遠琛安排化妝師給她上了妝。
她五官精致,線條流暢,一雙明亮的眼睛中似有星芒閃動。
即使衣着樸素,也不掩芳華絕世。
遲櫻無聲吸附着全場的目光。
顧導一聲令下,那雙清澈的眸子登時間像換了個主人似的,流露出的情緒完全發生了變化。
遲櫻進入狀态不過俯仰之一瞬。
年少時的無憂,成長的痛苦,理想被催焚的不甘,痛失家人的悲憤,好像沒有什麽是不能表現的。
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
一幕幕順利地拍過去。
顧遠琛是出了名地苛刻刁鑽,但從未喊停,全部一條過。
在場的觀衆無不被遲櫻的演技折服,各個目瞪口呆。
煙火組的人員沒有來,今天的劇情還沒走到戰争。
遲櫻雙手反剪在身後、睚眦欲裂地跪在泥水中,成為了今日的高潮。
幾個工作人員同時手持水柱,噴灑而出的大水瓢潑而落。
現場親眼目睹造雨,其實是有幾分尴尬的。
但遲櫻充分地煽動了情緒,成功地把群衆的注意力從水槍上扯離,完全浸染在她憤恨不甘的情緒裏。
她分明演的是一部默片。
可能觀者卻是真真實實地心痛了。
她美得驚心動魄,命運卻待她如此輕薄。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背後,藏的是當時整個大的時代。
沒有任何配樂、特效和後期,卻有一半的觀衆濕潤了眼眶。
顧導新作品拍攝的第一天,粉絲們雖然沒能趕上偶像的戲份,卻意外地因為一個無名的新人感到震撼動容。
那雙可以演繹萬千情緒的眼眸,像璀璨的星芒一樣映入了他們的記憶。
遲櫻終于知道,為什麽戚導告訴她。
全部,都要一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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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顧遠琛的營銷策略,還是網民的自發刷屏,#顧導新作開機#成為當晚的熱搜話題。
從話題點進去,排在廣場上的微博全部是路透黨拍攝的遲櫻拍戲現場的照片。
影帝的粉絲們自發地創建了一些話題:#演技炸裂的小姐姐#
#全部一條過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沒見到偶像卻被新人圈粉腫麽破#
輿論如山倒,外界多以為遲櫻就是顧遠琛新作的主角。
但她卻是一個面孔陌生的新人。
對于新人,尤其是有可能一劇爆紅的新人,他們并不會善意相待。
網絡上的紅眼病檸檬精大行其道,紛紛開怼。
“這誰啊。”
“不認識。”
“不認識 1”
“不認識 10086”
“幾張側面能看得出演技?”
“隔這麽遠能看得出演技?”
“水軍,鑒定無誤。”
“都洗洗睡了吧。”
如果發布視頻,則會被立刻删除,在網絡上流傳的只是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路透黨幾句子虛烏有的評價,顯得蒼白無力。
遲櫻的話題迅速地被挑起來後,又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正當網友感慨,沒有一個人知道遲櫻姓甚名誰的時候,電影學院的校友們突然炸了。
有人說,那是他們當年的校花遲櫻啊。
表演系的風雲人物。
低調善良,成績優異,每年國獎的獲得者呀。
她演技不炸裂,還能有誰能演技炸裂?
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遲櫻在舉校矚目的時候卻玩起了失蹤。
她還沒踏入圈子一步,就銷聲匿跡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真的還有希望看見她複出。
那個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近乎于形同虛設的遲櫻後援會群,突然以每分鐘一百多條的速度刷屏。
群裏已經有一些校友成為了新一代的流量小生。
有人Po出了遲櫻的畢業照。
還有人Po出了她在大學時期的自拍。
五官無可挑剔,笑容可甜可媚,氣質溫柔淡靜。
網友們紛紛慨嘆,這可能就是無死角的神顏吧。
電影學院一致好評的轉發,再次在短時間內掀起了熱議。
陸靖言剛開完一整天的會議,眼底是埋藏不住的深深疲憊。
他揉了揉眉心,轉眼間看見了遲櫻跪在泥地、眼眶通紅、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照片。
瓢潑大雨浸透了她的衣衫,寬大的衣服勾勒出女人身體的姣好曲線。
烏黑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素白的臉頰上,全身上下都沾染了泥漬。
江崇一臉崩潰。
遲小姐怎麽總演這麽悲情的戲啊。
他一個正常人看着都覺得非常心痛。
更別提在他看來已經不太正常的陸總了。
果不其然。
陸靖言臉色蒼白,目光冷沉。
整個人都仿佛結了冰霜。
他吩咐江崇訂了兩張前往Z市的飛機票,快步回到辦公室,加速了手裏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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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是劇組的第一次聚餐。
遲櫻卸了妝,上了些日常色號的口紅,氣質和拍戲的時候大相徑庭,宛若兩人。
潔白的肌膚欺霜賽雪,清亮的桃花眼溫柔勾魂,一颦一笑都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劇組中人,再也無法不注意到她——
一個名不經傳的,卻以演技震驚四座的新人。
她舉止大方地敬酒、回酒,談吐優雅,氣質淡靜。
哪怕只是安靜地坐着,也會吸附大部分人的目光。
裏面夾雜着異性的傾慕,還有同性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嫉妒。
劇組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團隊,但遲櫻沒有,她甚至連助理都沒有。
回往住處的路上,顧遠琛提出和她并行。
景區的夜晚不如其他偏遠的山區一般幽黑,山腳下有古鎮,沿街的夜市熱鬧非凡。
人群熙熙攘攘,有居住在這裏的鎮民,更多的是慕名前來的游客。
中秋節快到了,圓滾滾的月亮憨态可掬地趴在夜幕上。
整條街都彌漫着淡淡的木樨香。
鎮子上舉辦起大大小小的活動,包括最為出名的花燈會。
顧遠琛和遲櫻并肩走在各色的光影中。
他們相識不久,其實還不算熟絡。
但遲櫻是極具匠人精神的演員,顧遠琛是又是極具匠人精神的導演。
他們身上有很多共性存在,也有很多話很說。
即使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也并不會覺得有多尴尬。
顧遠琛餘光偷偷地掠過遲櫻的側顏。
光影交錯中,顯得尤為溫婉動人。
讓人情不自禁地柔軟。
顧遠琛不會忘記她那雙灰色的眼睛——
他知道遲櫻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很好奇她的經歷。
但幾番喉結微動,顧遠琛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們走走停停,時不時在小攤前駐足。
劇組裏的人并不會過多議論些什麽。
顧導的作風品行,經得起任何輿論的抨擊。
顧遠琛在晚飯時喝了不少酒,行至半途,他非常抱歉地說他要離身上個廁所,讓她不要走遠。
遲櫻點頭。
她傾下身子,在沿街的當鋪上認真端詳起刺繡精致的香囊來。
花香馥郁,灌入鼻腔。
一切勞累和疲乏,都為之沖散。
燈火憧憧,在柔和的光線下,每一件物什都生出了幾分溫柔和缱绻。
停留片刻後,遲櫻轉身。
只聽“砰”地一聲——
她撞入了一個氣息清冽的懷抱。
“你——”
怎麽站在這裏給我撞呀。
遲櫻嗔怒。
她驀然擡眸,瞳仁驟縮。
陸靖言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下巴是緊繃的,唇瓣是失血的,但是目光灼灼,仿佛要望穿她的靈魂。
不同于往日的西裝革履,他着了一身便服,挺拔依舊,反而多出了幾分罕見的柔和。
衣領微敞,精美的鎖骨線條隐隐綽綽。
遲櫻脊背僵直,一時失語。
陸靖言高大的身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無路可退。
陸靖言逼視着她。
眼前的遲櫻,幽黑的長睫微微顫抖,水眸中泛着淡淡的霧汽。
溫柔的燈火映在她瓷白的臉頰上,落下深深淺淺的光影。
她緘默而不言。
卻美得驚心動魄。
遲櫻怔立在原地,大腦一片混沌空白,有如被抽去了靈魂。
明明前不久才喝完香槟,喉間濕潤。她卻幹巴巴地發出了一句,仿佛并不屬于自己的聲音,“……陸總。”
“跟我來。”陸靖言不管不顧遲櫻的疏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白皙嫩軟的皮膚上迅速泛起紅痕,男人的動作也沒有輕柔半分。
若說以前,他總怕說錯了什麽話,把她吓跑。
現在不怕了。
遲櫻下意識地驚呼,手腕卻被扣得越來越死,“不行,導演讓我在這裏等他!”
陸靖言寒夜般深邃的眼眸中剎那間染了幾分薄怒,語氣嚴厲,不容抗拒,“一會就回來。”
他感受到手下柔軟的手腕固執地試圖掙離,眉宇深鎖,聲音也冷了幾分:“別動,我不會傷害你。”
“……”
陸靖言拉着滿目驚恐的遲櫻,徑直走到了沿街的算卦先生跟前。
陸靖言冷聲道,“她說我是她命中的劫煞,你算算。”
遲櫻:“……”
算命先生對風水之術也是一知半解,不過是在風景區門口糊弄糊弄游客,忽悠個飯錢而已。
簽條随便一抖落,算命先生顫顫巍巍地瞅了一眼,就哆嗦了。
媽呀,确實是大兇之兆。
但眼前的男人氣場過分淩厲,瞳孔冰冷。
再不識臉色的人也知道,說出“大兇”之後會是什麽後果。
算命先生只好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有沒有,不存在的,恰、恰好相反。”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陸靖言板着面孔道:“聽到了嗎,八字很合。”
“不用躲着我,把微信加上。”
遲櫻怔立,恍惚如夢。
這一切發生得過分快,過分猝不及防。
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陸靖言?
她甚至想用力地掐一掐自己。
可是手腕被男人冰冷的大掌用力鎖死,完全無法動彈。
顧遠琛回到香囊的攤位前,已然不見遲櫻的身影,眉間蹙起。
他環望了一圈四周,終于,在不遠處的街邊發現了她的背影。
她的身側是一個高大挺直的男人,緊緊地攥着她的手腕。
顧遠琛喊她:“遲櫻。”
遲櫻回眸過去,臉蛋驀然一紅,立刻把手抽了回來。
陸靖言也随之不悅地轉過身去。
顧遠琛聲線淡淡,“陸總。”
聽那語氣,已然是舊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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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