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丢失

小丫道:“就算那真的只是塊石頭,但是他的一片誠心值得獎勵。而且,我相信大王的眼光。”

“孤王最好的眼光,就是識出了你這塊絕世美玉。”楚王一把将她旋進懷中,俯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春社日,民間到處都在慶賀。傍晚下山後,經過一處村莊,村民們在田間空地上舉辦篝火晚會。年輕的男男女女圍着篝火載歌載舞。

小丫拉楚王:“咱們也去跳舞吧。”

楚王尴尬:“我不會跳舞。”

“很簡單的啦。”小丫硬把楚王拉進跳舞圈子裏,跟着人群狂歡。有了陌生人加入,而且是一對極俊極美的人。年輕淳樸的村民們更加興奮了。

楚王起初學着小丫的樣子,姿态生硬。略跳了幾步後,舞步就跟得上了,身體放松了随着衆人旋轉。而且他身姿高大挺健,很快就在衆小夥中脫穎而出,成為姑娘們注目的焦點。

小丫更不用說。宮廷的舞她不會跳,但是民間的這些狂歡舞,她最擅長不過。

篝火邊很快就形成兩圈,姑娘們繞着楚王舞,小夥們圍着小丫跳。呼啦一下,小夥們把小丫擡了起來,往天上抛了幾抛。小丫又驚又笑。

楚王驚了一下,待看到小丫無礙,就沒有攔,笑看着衆人鬧騰。小丫今天做的是未嫁女子的打扮,楚王就任由她回味一下少女時的快樂。

兩個舞圈又合成一圈。把楚王和小丫都捧在中間。一個少女腳下旋着舞,把一杯酒捧給楚王。一個小夥子把準備送給姑娘的花環戴到了小丫頭上,姑娘怒而追着小夥暴打,引得場上陣陣歡笑。

一直鬧騰到夜半,村民們都散去。楚王也不急着回宮了,就着闌珊的篝火溫暖,仰躺在草地上聽蟲鳴、數星星。楚王一只手枕在頭下,一只手臂伸出給小丫枕着。星光點點,草木清香,以天為幕地為席。

這一晚,楚王和小丫全然都忘了他們是大王和王妃,只有最單純的快樂。後來小丫回憶起來,也許是她和楚王最快樂的記憶了。

東方微白時,楚王才抱起小丫上馬,趕回宮中。

剛到宮門,就見榮華殿的一個小內監在宮門口焦急地張望。看到楚王和小丫,小內監沖上來,撲通跪倒,舌頭打結道:“大王,妫夫人,小王姬……小王姬她……”

楚王厲聲問:“小王姬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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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一喝,內監吓的更說不清楚了。小丫心髒一縮,顧不得聽他細說,提起裙角就奔回榮華殿。

榮華殿裏,茹茹和奶娘一見小丫回來,更是刷地跪下就哭:“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奴婢們該死,您打死奴婢吧。”

小丫急了:“小王姬到底怎麽了?快說。”

“小王姬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宮裏怎麽會不見了?”小丫懵了。

茹茹邊哭邊說,颠三倒四,總算把事情說明白了。

原來昨天小丫随楚王出宮後,奶娘照顧小王姬在房間裏睡覺。中午大家都有點犯困,打了個盹兒,醒來床上就不見了小王姬。

奶娘問了茹茹,茹茹問了所有的宮女內監,都說沒有抱過小王姬。衆人尋遍了整個榮華殿,也沒有小王姬的影子。又問了榮華殿外的守衛,都說沒有人進出過。

小王姬就仿佛憑空消失了。

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兒怎麽可能憑空消失呢?

楚王震怒,命人尋找整個內宮,幾乎連老鼠洞都不放過。又拷問榮華殿的每一個人,全然毫無影跡。到傍晚時,小丫已哭昏了過去。

找了兩天,小丫不吃不喝,滿眼都是絕望。

楚王來看她,勸道:“愛妃別太難過,孤王一定會把孩子找回來的。”

“不,找不到了。”小丫低喃,忽一把抓住楚王的衣服,嘶聲吼道:“你把我的孩子藏哪兒了?你把孩子還給我。”

楚王蹙眉:“愛妃,你在說什麽?”

“你一直都在懷疑,你根本不相信那是你的孩子,是不是?所以你把她弄走了,是不是?你是把她丢了,還是殺死了,你快告訴我,你告訴我呀。”小丫如瘋了般。

“你瘋了?你怎麽會這麽想?”楚王低叱。

“你還騙我。我親耳聽到你詢問太醫,難道不是你生了疑心?”

楚王頓了頓,道:“沒錯,孤王是生過疑心。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男人都會生些疑心。可是,孤王怎會不弄清楚就殺了一個孩子。”

“你承認了,你肯承認了。你既然懷疑,為何不早殺了我,為何要對付我的孩子?”小丫泣聲不止。

楚王也惱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小丫流着淚,砸着枕頭大吼:“你走,我再不要見到你。”

楚王氣噎了一下,甩手走了。茹茹過來勸道:“夫人,你怎麽能懷疑大王?大王那麽寵愛小王姬。”

小丫無力地搖頭道:“幾天前,我還以為他心裏會有溫情,我還以為等孩子長大些,長的像他了,他心裏的疑慮就會消除的。可是我忘了,他行事那麽果斷幹脆,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不顧及,又怎會在乎一個心生了懷疑的女兒呢?”

茹茹不知怎麽再勸,只好陪着垂淚。

容則到楚王面前請罪。

其實他現在已不在榮華殿值守,而且出事那天他告了假,這事本怪不到他。但榮華殿的守衛是他分派去的,他自認有罪,請求楚王将他革職。

楚王正在氣頭上,最易遷怒于人,就免了他的禦前侍衛之職,讓他到榮華殿做個普通守衛,以将功折罪,并暗中查訪小王姬的下落。

容則領命去了,守衛在榮華殿外,依舊如一根冰柱子般。

楚王來了榮華殿兩次,走到門口,卻沒有進去,只把茹茹叫出來問了問。茹茹說夫人仍不想見大王。楚王後來就許久沒有再來。

小丫偶爾聽說,楚王最近頻繁召嫔妃到昭明殿侍寝。又聽說,燕美人生了個小王子,取名襄,生下來就封了東郡候。小丫都置若罔聞。

她整個兒人都瘦脫了形,連懷孕前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都空蕩蕩。平日也不梳妝不打扮,只是抱着小王姬的衣服垂淚,時常在廊檐下一坐就是大半天。

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她不要宮女們做,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她還曾拿給楚王看,問:漂亮嗎?可愛嗎?楚王還說:孤王和愛妃的女兒,要穿世上最美的衣服。

可是好多都還沒有來得及給小王姬穿過。

她想着想着,不是發呆,就是落淚。

雪絨帶着雪公主在院子裏追逐嬉戲。雪公主已長成一只半大的貓了,還成天粘在雪絨身邊撒嬌。小丫看着看着,又傻傻地發笑。

茹茹心下焦急。再這樣下去,就要成北冷宮裏的蘇夫人那樣了。

茹茹勸道:“大王命容大人一直在暗中查訪小王姬的下落,夫人若哭壞了身子,等找到了小王姬,可怎麽照顧小王姬呢?”

小丫命:“去把容則叫進來。”

茹茹到前門外把容則叫到院中。小丫問:“大王命你查訪小王姬的下落,可有線索?”

容則擡頭看了一眼小丫,又垂下頭,回道:“毫無線索。”

小丫心頭的一點小火苗又熄滅了,喃喃道:“是啊,怎麽找得到呢?她還那麽小,那麽柔軟脆弱,就是個小花骨朵兒。就算找到了,她還能活着嗎?”

“妫夫人……”容則見小丫悲凄絕望的神色,欲言又止。

小丫呆呆的,茹茹要扶她回房休息,問:“容大人還有什麽話嗎?”

“屬下想說,請妫夫人保重身體,懷着希望。小王姬一定還活着。”

茹茹代小丫答道:“謝容大人寬慰。”

小丫忽地轉身,厲聲道:“你說,是不是你把我的孩子抱走了?”

容則吓了一跳:“妫夫人,你、你說什麽?”

“在這宮中,除了大王和你,還有誰的功夫能躲過一衆守衛?那天我跟大王在一起,就你不知去向。”

“妫夫人,我……不是……”容則刷地單膝跪下,不知從何解釋。

小丫緊緊追問道:“是不是大王命你做的?你敢發誓,你沒有奉大王之命,抱走我的孩子?”

容則身子一松,旋即又雙膝跪直,伸手指天,道:“屬下敢對天發誓,大王絕沒有命屬下抱走夫人的孩子。若有虛言,屬下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小丫死命地盯了他一會兒,頹然道:“你出去吧。”

茹茹送容則到院門外,低聲道:“夫人受了刺激,看到誰都懷疑是抱走小王姬的人。容大人不要見怪。還請容大人盡力幫助尋找小王姬。”

“我明白。”容則垂着頭出去了。

茹茹回來。小丫問:“我真的怪錯了大王嗎?真的不是他弄走了孩子嗎?”

茹茹道:“奴婢也覺得不像是大王的作派。大王是個做了就會認的人。而且,大王若要對付一個孩子,何需如此費事。再者,畢竟血脈相聯,大王怎會不弄清楚,僅憑着幾分懷疑就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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