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攻城

蓮兒怒道:“什麽,你敢說咱家王姬無才無德?”先前她是強裝作刁蠻模樣,此時竟是真的怒了。只是她素來被教養的溫柔娴淑,即使怒,也裝不出太兇狠的模樣來。

瑾公子奇道:“這話不是姑娘自己說的嗎?”

“你……哼……”蓮兒接不上話了,氣沖沖地走了。

瑾公子身邊的小厮阿豐道:“公子,瞧王姬身邊的小宮女都這麽刁蠻,王姬指不定多不好侍候呢。公子還真是應該再慎重些。”

瑾公子笑一笑:“這小宮女有些意思。”

阿豐不以為然:“公子太好脾氣了吧。”

瑾公子道:“這小宮女雖然看似刁蠻,實則氣度高雅,言語行止不俗。宮女能如此,王姬自然更不會差。定是王姬試探我呢。”

阿豐才不信,撇嘴道:“小人沒看出她哪兒不俗,只看出穿着打扮比主子都不差。荷花,名字就很俗。”

瑾公子心中一動,問:“王姬叫什麽名字?”

阿豐撓撓頭發,道:“大名不知道,隐約聽有人稱蓮兒王姬。”

“蓮兒,荷花。哎呀……”瑾公子一拍腦袋,笑道:“上當了。”

蓮兒回到屋子,對王後講了她見到瑾公子的經過。王後笑道:“你這不是捉弄人家嗎?”

蓮兒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是想求娶我,還是想求娶大王的王姬。”

王後心中顫了顫。蓮兒長大了,知道了自己跟其她王姬的區別,心中難免有些自卑感。可是她的真實身份,王後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告訴她。

王後心疼地把她往懷中摟了摟,問:“你這番試探,結果可滿意?”

“他,似乎沒有娘親說的那麽好。”蓮兒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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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麽說,咱們蓮兒是不滿意?娘親就去回拒他好了。”王後假裝起身要去。

蓮兒拉住王後的胳膊,紅了臉,又道:“他也沒有那麽不好。”

“你呀。”王後笑着點點她的額頭。小女兒家的心思,當娘親的最懂了。

次日,瑾公子又來求見,仍帶來一幅畫,說想當面送給王姬。王後許了。

蓮兒坐在珠簾後,先讓宮女接了畫拿過來。展來一瞧,是她的畫像,正是昨天她的裝扮,容貌與她有六七分像。大概是昨天短短一見,瑾公子不會盯着一個女子細瞧,才沒有畫的十分像。

蓮兒好奇問道:“公子如何認出我的?是宮人們告訴公子的?”

瑾公子道:“非也,是在下猜到的。王姬氣度高華,勝過平凡女子。”

蓮兒抿嘴一笑:“公子還挺聰明的。可是昨天公子說,寧可娶一個民女,也不要一個刁蠻王姬的。”

瑾公子拱手道:“昨天初遇未識王姬,在下收回先前的話。在下認準的是蓮兒姑娘,不在乎是王姬還是民女。也不論是溫婉還是刁蠻。”

蓮兒從珠簾後出來,走到瑾公子面前,臉上微微一紅,笑道:“公子竟還如此會說話。”

瑾公子鄭重道:“在下字字句句發自真心。”

蓮兒展開畫像,道:“可是這幅畫雖有幾分像,卻并不全像我。”

瑾公子問道:“王姬可願讓我細細再畫一幅?”

“可以。不過……”蓮兒含羞道,“我娘親說,女子最美的畫像,應該是成親之時夫君親手所畫的。”

瑾公子明白了,驚喜道:“王姬是接受在下的誠意了!”

……

王後聽說蓮兒與瑾公子相談甚歡,心中也高興,甚至羨慕起年少無邪、青春美妙。

楚王笑道:“你也不要羨慕他們了,今天孤王也帶你去浪漫一回。”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楚王帶着王後出行宮,向西南山而去。到了一座秀麗的山峰下,擡頭見山上古柏森森,山頂一流清泉潺潺而下,半山坡廟宇樓榭,雲霧袅袅。

王後道:“此處風景甚好。”

楚王道:“還有更好的呢。”

楚王棄馬,攜王後徒步上山,來到一個山洞前。洞門前一片繁茂蔥郁的桃樹,青青的桃子挂滿了枝頭,生機可愛。

山洞寬敞明亮,裏面還有一些石桌石凳、 茶壺茶杯之類,像一個悠然的隐居之處。

王後問:“這是何處?”

楚王道:“你可還記得當年問過我,可否願意放棄天下,與你歸隐山林。孤王不能放棄天下,可是能與你享受一下這份歸隐生活。”

“聽起來甚是美妙。”王後在石洞內轉悠一圈,捧起一個活靈活現的小泥人,驚喜地問:“這是我嗎?”

“當然,像嗎?”

“真像,我好喜歡。是你親手塑的嗎?”

楚王含笑點點頭。他不擅書畫,泥塑倒是做的不錯。王後又仔細找了找,問:“怎麽沒有你呢?”

楚王沉默了一下,道:“當年你說,寧可從未遇到我……”

王後攔住楚王的話,道:“我收回從前的話。蓮兒回到我身邊,我什麽都不計較了。”

為了當年那句話,這幾年,楚王與她雖不曾再提,卻始終有一層心結難消,彼此的心思互相試探猜測。此時總算說開了,心中也輕松了許多。

楚王問:“你說蓮兒,是何意?”

“蓮兒,她是咱們的親生女兒。”王後把事情細說了一遍。

素來心硬的楚王也觸動了心腸,感慨道:“這些年委屈你們母女了,等回宮後,孤王就給蓮兒正名。”

“正名是好,只怕又惹出許多事非。”

“有孤王在,怕什麽。”楚王很強橫。

“如此,咱們一家就真正完整了。”王後激動地往楚王懷中靠了靠。

楚王笑:“你已經好久沒有對孤王投懷送抱了。”

“老夫老妻了,還……”王後嗔笑。

楚王也笑:“老?咱們還沒有到白頭呢。”

……

暑天還未過,郢都葆申大人派人送來密折,說巴國正集結兵力準備攻打申國,而出兵地點離楚申交界的楚國權縣不遠,請楚王在權縣增派兵力,以防巴軍借機攻打楚境。

楚王看了折子,并未放在心上,道:“巴國一個區區愚蠻小國,怎敢冒犯我國?”

王後道:“聽聞巴國雖小,卻是粗壯山民,兇蠻的很。”

楚王不屑道:“跟咱楚國比起來,也只是老虎爪下的羊。”

楚王還沉浸在往昔的驕傲中,并未放在心上,只下令權縣縣尹做些防備,以免兩軍在邊境擾民。

楚王不重視,縣尹當然更不會在意,照舊該喝酒的喝酒,該歌舞的歌舞。

直到暑氣散盡,一陣秋風掃過時,權縣縣尹閻敖正在家中為新納小妾擺喜宴,下屬們笑笑哈哈地觥籌交錯,一個城門守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喘的話都說不連貫了,結結巴巴地禀報:巴國軍隊突襲權縣,已經攻破城門了。

賓客們愣神了片刻,似乎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閻敖腦袋半醉,以為誰在他的喜宴上鬧事兒呢。

士兵喘了一口氣,又流暢地禀報了一遍:巴國軍隊馬上就要攻進城內了。

衆人手中的酒杯哐當墜地,眼瞪着父母官閻敖。閻敖腦袋刷地清醒了,沖着擁擁擾擾的賓客們吼一聲:“愣啥,快跑啊。”

衆人呼啦啦奔出閻府,各自拖家拽口地去逃命。閻敖急沖沖到縣衙召集各軍備将領,氣急敗壞地下令防軍抵擋,然而城門已破,防軍早就潰散了。

閻敖在縣衙內打了幾個轉,只得又回到府中,拉着小妾要到城外去避難。剛出去,看見巴國軍隊已經攻入了城內,四處燒殺搶掠。巴人果然長的粗蠻,衣衫半露,臉上塗着色彩,跟野人似的。深山小國之人,見到楚國的富庶之物,都放開了搶掠。

閻敖心驚膽顫,城池失守,他不被巴軍殺死,也會被楚王處死。

閻敖拉出一匹馬,抱着小妾趁亂沖到城外,到了護城河邊。到處都是巴軍,流箭亂飛。一支箭射中了馬臀,兩人一齊翻滾下馬背,摔了個半死。

小妾抱着他的胳膊嗚嗚哭,閻敖甩不開,帶着她又逃不掉,狠狠心一咬牙,撥劍殺了小妾,免得她被巴人搶了去糟蹋。然後抱着一塊浮木跳進河中,順水漂着逃走了。

權縣失守的消息傳到郢都,再由郢都傳到行宮時,巴軍已經一路北上,長驅直入,逼近了郢都南門。

楚王接了軍報,又驚又怒,尤自不敢相信巴國竟有如此大的本事。當即輕車簡從,快馬加鞭趕回郢都。王後吩咐行宮中人打點行李,随後跟着回宮。

巴軍逼近郢都時,好在郢都軍備穩固,又有葆申大人坐鎮,暫時擊退了巴軍。

楚王回到宮中,立即調派兵力,反攻巴軍。巴國畢竟國小人少,抵擋不住楚國的虎狼之師,只得一路又敗退回去。攻下的城鎮還給了楚國,但是沿途卻劫掠了不少財物,傷了不少民衆。

楚王心中惱恨,要繼續追擊,滅了巴國以雪大恥。朝臣勸道:巴國地勢高山險峻,易守難攻,而楚國是平原之軍,不可輕易涉險。

楚王仍是未把巴國放在眼裏,只認為是權縣防備不力,于是一面下令訓練擅長山地作戰的士兵,一邊下令捉拿逃兵閻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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