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暧昧咖啡》 (1)

01.

三分鐘。

那個服務員對着那群女生笑了三分鐘。

Tony面無表情，他的視線牢牢鎖在不遠處笑得燦爛的褐發服務員身上，垂下頭，手表分針又前進了一小格。很好，已經有四分鐘了。他想。然後他端起面前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他蹙起眉。他思索着是否該向服務員再要一小袋——不，或許是三袋白糖。矛盾的思考讓他很焦躁，不由自主的擡起前腳又落回地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踩地面。等他擡頭，褐發小哥已經不在那桌女生旁邊。

他頓覺索然無味，放棄了之前的想法。全身的神經松弛下來，Tony呼出一口氣，靠向椅背，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讓自己能夠更好的癱軟。

他望向外面，紐約的天氣一如既往的糟糕。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比以往的冬天要冷得多。街上刮起了風，從路人掙紮的面孔和狂亂飛舞的頭發看，風很大。即使咖啡館裏供應着暖氣，Tony仍舊下意識把高領毛衣的領子往上提，半邊臉捂在領子裏面。

“抱歉，先生，咖啡您不滿意嗎？”

清朗的嗓音像澄澈的泉水，Tony動了動眼皮，渙散的目光開始聚焦。他松了手，領子下滑，整張臉從毛衣領下露出。他轉動瞳孔望向身旁的青年，褐色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向腦後，應該抹了不少發膠，臉上依然是該死的笑容。Tony曾經懷疑青年面部神經有問題。當他的視線對上青年幹淨的眼瞳，那句“有什麽問題嗎”就卡在了喉嚨裏。

Tony感覺喉嚨幹燥得很，他吞咽一口唾沫企圖緩和一下灼熱的感覺，但也只是喉頭上下滾動了一圈，口腔裏甚至連分泌一點唾沫都很困難。他需要水，但是他身邊并沒有礦泉水，只有一杯苦咖啡。

咖啡——對，咖啡。他恍然驚覺，斷開和青年的對視，用手指勾住咖啡杯，狠狠灌了一口褐色的液體。

真苦。他皺着眉想。

青年愣住了，等他回過神後，不禁莞爾，憋着笑說：“好吧，可能是我多慮了，也許您蠻喜歡這杯咖啡。”

不，我才不喜歡。Tony冷峻着一張臉，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從外套口袋裏掏出錢放在桌上，“剩下的是小費。”顧不上青年錯愕的神情，Tony腳步倉促的走出了咖啡館。

凜冽的風撲面而來，刮在臉上生疼。Tony回頭，透過玻璃與青年的視線再次重疊。他閉上眼飛快轉移了視線，身影拐過轉角消失在青年的視角範圍內。

Peter良久後才回過神，他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懊惱。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而懊惱，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陌生人的玩笑。意識到自己的毛病後，Peter嘆了口氣。

Tony是店裏的常客，幾乎每天下午兩點都會準時出現在店裏。Peter在空閑時間總會悄悄觀察他。他往往點了一杯咖啡後就坐在位置上出神，等他走後Peter會去收拾餐桌，杯中依舊盛滿了褐色液體。

Peter低頭，不出意料，杯中一如往常，有未飲盡的咖啡。

一個古怪的男人。他嘀咕一聲，把小費揣進了兜裏。

Tony走了很久才停下來，即使是冬天，他也緊張得手心冒汗。之前那種怪異的感覺還殘存着，他靠着牆蹲下，借此讓他從怪異中掙紮出來。過往的路人偶爾會翻動眼皮看向這個縮成一團的古怪男人，但他對這些目光熟視無睹。從他成為Stark公司的老板後，他就不畏懼他人的目光了。

Tony蹲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把他拉回現實。他慢吞吞的掏出手機，劃過接聽鍵，用漫不經心的調子問道：“Pepper，有事嗎？”

“你在哪兒？”電話裏是壓抑怒火的女聲。

Tony頓了頓，他探着腦袋四下張望，“不知道，在某條街的某棟房子旁邊。”

“天哪，Tony，你知道今天下午兩點你有一個董事會議嗎？”Pepper的聲調徒然尖銳起來，她快被Tony的為所欲為氣得爆炸。她昨天還千叮咛萬囑咐，語重心長的與Tony一番交談，告訴他這次會議的重要性。男人當時一臉鄭重的點頭表示知道了，不會錯過會議。Pepper對他的态度很滿意，放下心來，結果今天下午兩點她去接Tony，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捕捉到。她為之前自己的愚蠢捶胸頓足，明明知道Tony Stark的性子有多胡來，卻還是被那張面孔給唬騙。

早在Pepper說話前Tony就明智的将電話與耳朵隔得遠遠的，等到尖銳的嗓音消停後他才重新靠近電話，“我知道。但我不想看見那群人。”

“我不幹了！”Pepper說，“我要辭職。”

Tony疲憊不堪的合上眼，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只有你了，Pepper。”

一段長久的沉默，在Tony以為Pepper這次是真的打算辭職後，細微的電流聲開始在電話裏流竄。然後Tony聽見了Pepper的聲音，和他一樣疲憊不堪。

“……立刻回來，現在。”

Pepper挂斷了電話。Tony起身，腿有些麻。于是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攔了一輛的士搭回別墅。

Pepper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他。Tony猶豫着此時該說些什麽讓Pepper消火，也許Pepper現在已經消火了，他想。“呃……你想喝杯咖啡嗎？站在那裏等我很久了吧。”糟糕的臺詞，Tony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在處理人際關系這方面他一如既往的很糟糕。

Pepper轉身了，精致的面孔上沒有怒氣，她用平靜的目光注視着Tony。Tony知道Pepper善于寬恕，只要他放低了姿态體現出誠意來。但是Tony做不到，他也有冥頑不寧的固執。他會朝對方的軟肋攻擊來尋求一刻安寧，不會讓自己低聲下氣的去請求別人。盡管他知道這種方式不太好，但他別無選擇。

“我給你聯系了一所大學的演講，”Pepper說，臉上的笑容要刺穿Tony的眼睛，“這次我不會讓你缺席了。”

這就是下場。Tony頭痛的捂住額頭，“拜托，你知道我最讨厭去大學演講的。那些大學生總會提一些不着邊際的問題。”他最煩的還是演講結束後被人圍堵，如果那些人能夠看清他的臉色，就會識趣的走開，但事實上他總是被Pepper威脅，要保持笑容。他知道惹惱Pepper的下場很慘，并且他不想失去唯一信任的人。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按照Pepper的要求去做，當Pepper滿意的笑了，他懸着的心才掉下。

“我知道，但是你得去适應。不能因為你是公司老板就為所欲為，這所大學已經邀請你很多次了，我查了下，他們的聲譽挺高的，不會提不着邊際的問題。”Pepper說。

Tony看着她，發現他這次不能夠打動Pepper眼裏的固執，肩膀松了下去，他虛弱的答應了。

Pepper笑了，“很好。下周三上午八點半，在家裏面等我。別再讓我找不到人了。”

2.

他又做夢了，夢裏依然是無休止的争吵。似乎從他們确立關系以來就沒有停止過。花瓶書籍散亂一堆，他極度憤怒的時候會砸東西，但他滿不在乎。金錢能夠買到的東西他從來沒放在心上，只有情感能夠磨滅他的熱情。

最後那句“分手吧”如驚雷在耳邊炸響，他終于從夢境中醒過來。有光亮透過落地窗傾瀉一地，Tony捂着額頭坐起身，“幾點了，Friday？”

“早上七點半，Boss。”Friday冰冷的機械質感聲音響起，沉甸甸的空曠卧室僅存的生氣都被磨滅了。

Tony揉了揉宿醉之後還有點疼痛的腦袋，他掀開被子下床，直到看見客廳裏散落在地上的各種酒瓶後，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的自己有多麽瘋狂。他試想Pepper如果看見了這場面會作何感想，應該是憤怒的關掉電視并數落自己一頓，但最終Pepper會把他扔到床上，掖好被角，調試好屋子裏的暖氣，等他睡着後再開車回家。

正想得出神，Pepper就提着早餐出現在面前。

“快點收拾好自己，今天有演講。”Pepper把早餐放在桌上，“你準備好演講稿了嗎？”

Tony從洗漱間探出頭，“什麽演講稿？你知道我演講從來不按照稿子念的。”

“你沒準備稿子？那你知道這次演講的主題嗎？”

“知道。有關畢業後的就業問題。說真的，他們不應該邀請我來演講，我從來沒就業，我一直都在創業。并且我對用他人的事跡來鼓舞這群大學生也沒有興趣，我自己就從來不聽這種演講。”Tony把牙刷重新塞進嘴裏。

Pepper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你是天才，而他們不是。不是人人能夠在十五歲進入麻省理工。”她看着滿地的瓶瓶罐罐皺了皺眉，“你應該學着照顧自己，而不是用酒精麻醉神經。”她轉身進了卧室，從床頭櫃上發現安眠藥藥瓶，蓋子沒有蓋上。她倒出藥粒數了數，少了三顆。

“你在卧室幹什麽？”Tony說。

Pepper拿着藥瓶轉身，“你最近睡眠又出問題了？”

Tony揉了揉頭發，淡淡道：“有一點，不過不是什麽大問題，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明明這個月月初你的情況有所好轉，我以為病情會朝好的方面發展。”Pepper像是自言自語，她擡眸看見Tony正要往外走的身影，一個念頭呼之欲出，“你是不是又夢到他了？”

Tony抓住門框的手指猛地收緊，擡起的腳頓在半空。沉默了幾秒後他放下腳，冷靜的回答了Pepper的發問。

“沒有，”他說，“一次都沒有。”

Tony已經很久沒邁入大學了，他很少出入大型活動或派對，許多事情他都是吩咐Pepper代替他去做。很少有人知道Tony Stark長什麽樣，不知道他是高是瘦是矮是胖。因為他阻隔所有會暴露自己私人信息的社交媒體渠道。Pepper很不贊成他的做法，她覺得Tony的行為像一只縮頭烏龜。

大學生很熱情，Tony一下車就被圍堵住了。而他本以為這是散場後的情形。

保镖護送着他前往大禮堂，Tony全程緊繃着臉沒有一絲笑容，戴上墨鏡也無法把他一身凜冽的氣息遮掩二三分。Pepper跟在他身後，提醒着他放松，但他完全忽視了女人的建議。

禮堂內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不少學生，還有一批跟在Tony身後進入禮堂的。當他們看清楚前排被占據的位置後才明了自己之前的決定有多麽愚蠢。Tony卻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大學校長上前和他握住了手，面上堆砌的笑容十分燦爛。Tony禮貌性的朝他點了點頭，終于扯動嘴角笑了笑——這得歸功于某個一直跟在身後還狠狠掐他腰的助理。顯然這種做法奏效了，而校長并沒有發現這點小異常。

“Stark先生，這邊請。演講開始之前會有主持人介紹您，您先坐在這個位置等待片刻。”

“我還需要人介紹嗎？”Tony挑了挑眉，他轉頭看向Pepper，助理給了他一個威脅的眼神。Tony默默地補了句，“是的，我承認，也許還有人不認識我。”

校長尴尬的笑了兩聲将話題揭過。

開場沒有令Tony等太久，主持人用幽默風趣的介紹語概括了Tony所有的事跡，迎着全場學生的熱烈掌聲中Tony走上臺，在演講臺後站定。

Tony理了一道之前在腦海裏勾勒的草稿，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前排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朝着那方向看去，一張熟悉的面孔落在眼裏，那張臉上陽光的笑容被驚訝取締，他挑眉，笑意爬上了眼角。

“看來某個學生拜倒在我的樣貌之下了。”他的聲音被音響放大，在整個禮堂上空萦繞。

Peter漲紅了臉從地上爬起來，尴尬極了。但這跟他受到的刺激相比不值一提。誰能想到每天下午兩點，雷打不動出現在咖啡廳的客人會是他的偶像Tony Stark，雖然Tony這幾天沒來咖啡館。Peter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态度惹惱了Tony，但對方剛才的玩笑話顯然沒有把那件小事記挂在心裏。

Peter重新把目光投注在臺上，Tony切入了演講正題，傾注在他身上的光讓他如神祇一般遙不可及。

Tony朝他看來過來，Peter幾乎是癡迷的望着Tony，意識到兩人正在對視，Peter的臉頰又變得緋紅。

一絲笑意從Tony眼底閃過。遇見熟悉的人令他愉悅，他不能夠清楚的表達這種情感，但一股溫暖流竄在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起了最初的初衷。那個鼓舞着他，讓他開始從噩夢中脫離的初衷。

他的語速飚得越來越快，灰暗的未來裏顯現出一絲光亮，壓住心口的沉甸甸的巨石被猛地擡起，他前所未有的輕松。

演講很順利，提問環節結束後，Tony被解散的人群擁堵了，不少人擠到他身旁詢問他問題。他透過大大小小的腦袋，好不容易瞧見了之前Peter落座的位置，發現位置上空無一人，Peter離開了。

提問的人一波接一波，沒完沒了。Tony不停的埋頭看手表，有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動作，識趣的離開了。

Tony終于從人群中脫身而出，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氣，擡眼，Pepper站在不遠處微笑着。

他拉扯着領帶——這條領帶勒得他喘不過去，步伐快速的走到Pepper身邊。

兩個人一同離開大學，Pepper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走吧，送你回家。”

富豪卻頓住了腳步。

“不，”Tony幹脆的拒絕，勾起唇角，“帶我去咖啡館。”

3.

門口的風鈴響了。

Peter原本斜倚着櫃臺和咖啡師聊天，看清楚客人後他懶散的站姿變得僵硬，搭在桌上的手不知所措的垂下。他原本想着今天Tony不會來咖啡館，沒想到演講結束後居然能夠和偶像來一個近距離接觸。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Tony身邊，“一杯拿鐵嗎？Stark先生。”

Tony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另加兩袋白糖。”

“好的。”

服務員的制服穿在Peter身上很合身，青年的肩膀并不寬闊，但是能恰到好處的支撐起衣服，蝴蝶骨若隐若現，還有纖瘦的腰肢。在男性中，Peter算是偏瘦了。

Peter放下咖啡，在Tony身旁遲疑着該不該離開。這是和偶像熟稔的捷徑，他不想浪費掉機會。

Tony比他放得開，熱情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Peter，Peter Parker，Stark先生。”Peter連忙回複。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分激動，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Peter看上去很青澀。Tony對自己模糊的想法開始動搖，年輕人像沒有成熟的果實，有着誘人的外表，但不應該折損在他手上。

“謝謝。”Tony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感謝什麽，也許是感謝他在演講的時候有Peter陪伴。

Peter愣了愣，“不用謝，Stark先生。”

Pepper搖下車窗，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Tony與外人交談這麽久。而且Tony看上去很高興，Pepper認出了Peter，在演講時出糗的年輕人，面對Tony拘束得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出神了，直到Tony從咖啡館離開她才重新搖上車窗。

Tony上了車，愉悅的哼着調調。

Pepper坐在後座，透過後視鏡打探Tony的神情。她隐隐約約察覺到什麽，但不敢冒然詢問，只能委婉含蓄的問道：“你很開心？”

“很明顯。”Tony肯定道。

“發生了什麽事嗎？”Pepper問。

Tony思考了一會兒，“碰到一個有趣的人？”他說完就笑了，靠着坐墊閉目養神。

Pepper在車開走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咖啡館裏的Peter。也許沒有那麽糟糕。Pepper想。

Tony仍舊在每天下午兩點出入咖啡館，Peter也習慣了Tony的到來。如果開始他還有所拘束，但通過相處，他發現Tony也只是一個幽默風趣談吐不凡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Tony比普通人有錢。

“今天下午你有空嗎？”Peter在Tony身邊駐足，他可以趁着空閑時間和Tony唠嗑兩句。

Tony好奇的說：“有。怎麽了？”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Peter不好意思的說，耳根漸漸染紅。

“好。你什麽時候下班？”Tony問。

Peter懊惱的皺眉，“該死，五點。下午五點。我差點忘了需要讓你等我這麽久。”

“沒關系，我很樂意等你，”Tony笑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來一份黑森林，替我打發剩下的時間。”

Peter受寵若驚，“這對我來說就像夢一樣。你知道的，當你的偶像出現在你面前，而且還表示可以為了我而等待。我是在做夢嗎？”

“現在你美夢成真了。”Tony戲谑的說。

Tony等待的過程并沒有枯燥，有甜品和咖啡品嘗。Peter并沒有因為工作冷淡他，年輕人一有空閑就擠到Tony身邊，想方設法不讓Tony無聊。

下班時間到了，Peter進更衣室換上了日常服。

Tony被他拉着走，他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哪兒，但他情願被Peter拉着，他很喜歡偶爾的小驚喜。停在咖啡館外的豪車被他随意的舍棄在那兒。

Peter把他帶到了一個較為偏僻的高處，站在這兒可以俯瞰紐約的風景。

“再等等。”Peter揉了揉發紅的鼻尖，他轉頭看向Tony，男人打了個噴嚏。Peter笑着把外套解下，披在Tony的身上。

“謝謝，”Tony說，“但是你不會冷嗎？”

“不會。我耐寒。”Peter說。

Tony用狐疑的目光在Peter身上打量，确保青年并沒有冷得發抖或者不正常的現象，相信了Peter的理由。

天漸漸暗了，紐約的夜景映在兩個人的瞳孔裏。各種燈光交織在一起，像是光影的舞曲。

Tony驚訝的說：“你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偶然撞見的。”Peter羞赧的說。

Tony感覺鼻尖一涼，他擡頭，繁星低垂的天空上正在飄雪。這是今年紐約冬天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Peter說。

“嗯。”

“Stark先生，你知道關于初雪的傳說嗎？”Peter說。

“初雪的傳說是什麽？”Tony感興趣的追問。

Peter張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他撓撓頭，“沒什麽。”

Tony顯然不滿意Peter不告訴他，但他不會強迫Peter回答問題。他朝Peter看去，在夜幕的籠罩下他看不清Peter的表情。

Tony和Peter因為下雪的緣故早早分手回家了。Tony心裏一直念着初雪，從浴室出來後，他問：“Friday，你知道初雪寓意着什麽嗎？”

“初雪是一年中的第一場雪，初雪時遇到另一半，那麽他就會是你的真愛。Boss。”Friday說。

Tony用毛巾擦頭發的手一頓，他緩緩走到床邊，還沒從這個寓意中回過神。床頭櫃上擺放着安眠藥，Tony把藥瓶放在手心，他盯着藥瓶看了良久，最後把它放回了原位。

4.

【聲明：我沒有任何黑Cap的意思！如果本章內容引起您的厭惡我很抱歉。文章中Peter對于Cap的負面看法都是他的幻覺！】

他是什麽意思？這算是表白嗎？他也喜歡我嗎？Tony糾結着，離咖啡館越近他的心跳越快，幾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他吞咽下口水，推開了咖啡館的門，視線很快鎖定一個瘦削的背影，Peter朝他露出笑容。

奇跡般的，緊張與不安煙消雲散，Tony平靜下來。

“和以往一樣嗎？要黑森林嗎？”Peter問。

“嗯好。”Tony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Peter轉身去櫃臺，Sidney湊到他身旁，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用暧昧的語氣問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Peter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他？誰？”

Sidney對着Tony的方向挑挑眉，“就是那位，別告訴我你們什麽關系都不是。我可不信。”

“你別瞎想，”Peter無奈垂眸，“他是Tony Stark，我偶像呢。再說，我要喜歡他，他也不可能喜歡我的。”

Sidney瞪大了雙眼，“他就是Tony Stark？”不可置信，Sidney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Tony的全身，那身西裝看上去的确不便宜，但是這富豪也太閑了吧，怎麽天天來咖啡館？Sidney又想到Peter剛才的那句話，嘀咕道：“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他怕是看上你了才天天來咖啡館。”

“你說什麽？”Peter看了他一眼。

“沒什麽。”Sidney搖頭，又興致沖沖的說，“嗨，隔壁街有一家新開不久的酒吧，趁着裏面有許多東西打折，不如今天晚上你陪我去玩玩？”

“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Peter有點驚訝，他想了想點頭答應了，“行。今晚我應該沒什麽事。”

“就這樣說定了，今晚七點我等你。”Sidney拍拍Peter的肩膀，轉身去招呼客人。

Peter把黑森林蛋糕和拿鐵咖啡放在Tony的桌上。Tony好奇的問他，“你剛剛在跟那位說什麽？我看見他朝我挑眉。”

Peter想到Sidney所說的“你們是什麽關系”，不自在的咳嗽兩聲，“沒什麽，就是關于隔壁街新開張的酒吧而已。”

Tony挑眉，顯然Peter沒有把聊天內容全部告知給Tony。“你們要去玩玩嗎？”Tony問。

“嗯。Sidney讓我陪他去。”

“啊，”Tony說，“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沒料到Tony居然對此感興趣，Peter有幾秒的愣神。但很快他就歡快的說：“當然可以！”

“你們什麽時候去？”Tony又問。

“今晚七點。”

“好的，”Tony說，“六點半我給你打電話行嗎？我們在咖啡館門口會合。”

“好。”

Tony掏出手機，按到“新建聯系人”一欄遞給Peter，Peter把自己的號碼輸入進去後交還給Tony。Tony很自然的接過，兩人指尖觸碰時，Peter有一霎的恍惚，但很快，他紅着臉把手縮回身後。

Tony結賬離開後，Sidney神神秘秘的把Peter拉到一旁，“你們剛才在聊什麽？笑得花枝招展的。”

“沒什麽，”Peter舒展眉頭，“Tony說他也想和我們一起去酒吧。”

“什麽！”Sidney拔高音調，很快的吸引了咖啡館裏衆人的視線，Peter連忙捂住Sidney的嘴，朝衆人歉意笑笑。

“你瘋了嗎！小點聲，這是公共場合。”Peter譴責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Sidney說，“但是，你得告訴我，你和他是不是搞在一堆了！”

Peter無奈皺眉，“都說了不是……再瞎說我就把你吊在房頂上。”

Sidney閉上嘴，用不甘的眼神一直盯着Peter。

要到約定時間時，Sidney選擇提前把Peter約到酒吧。兩個人在酒吧門口聊天，Peter兜裏的電話響了。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Peter緊張的咽下口水。

“喂？Stark先生？”Peter說。

“嗨小男孩，我到咖啡館門口了，你來接我？”Tony的聲音很歡快。

“啊，”Peter看了一眼Sidney，後者指着酒吧裏面，Peter擺擺手，Sidney抛下Peter融入酒吧熱鬧的氣氛中，“Stark先生你直接來酒吧吧，我把位置發給你。”

“好。”Tony利落的挂斷電話。

Peter把地址發了過去。他的手指停頓在那串陌生的號碼上，咬牙把Tony的電話存進手機。他松了一口氣，擡頭望着黯淡的星空，耳根微熱。

Sidney已經進酒吧了，Peter必須在外面等Tony。冰涼的濕意打在額上，地面上有雨點落下的痕跡。居然下雨了。Peter嘀咕兩聲，沒有過多久，一輛車停在他面前，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Tony從車上走下來。

“嗨，Stark先生，你來的真快。”Peter兩條眉毛幾乎要飛上天。

“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提前來酒吧了。”Tony說。

“Sidney執意要提前，不知道他抽什麽瘋。”Peter聳聳肩，雨勢漸大，Peter趕緊拉着Tony往酒吧裏走。在經過挂在酒吧門口的那把彩虹旗時，Tony挑眉，卻什麽也沒說。

Peter四下張望，在人群中尋找Sidney的身影。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吧臺，Sidney正和調酒師聊天，Peter拉着Tony坐到Sidney身旁。

“Peter，”Sidney興奮的叫了一聲，他微微一偏頭，果不其然看見了Tony，“啊，Stark先生果然來了。Stark先生您好，我叫Sidney，是Peter的同事。”

“你好。”Tony禮貌的回應。

Sidney給Peter抛了個暧昧的眼神，Peter嫌棄的剜了他一眼。

“別這樣老夥計。”Sidney大笑，輕聲說，“這是個好機會，把握住。”他拍拍Peter的肩離開了。

等Sidney走遠了，Tony湊到Peter耳邊問：“你朋友是同性戀？”

Tony的氣息噴灑在Peter的耳根處，Peter只覺耳根發燙，一股極其細微的酥麻感自耳根傳播。他紅着臉說，“Sidney是雙性戀。”

“那你知道這裏是同性戀酒吧嗎？”

Peter微微一震，“你怎麽知道？看上去不像啊。”

Tony笑了笑，“門口挂着彩虹旗。”

Peter朝門口看起，果不其然，一把彩虹旗在雨中飄舞着。“我還真不知道。”Peter無奈的說。

Tony頓了頓，遲疑片刻後說：“……你上次說的初雪，我回去查了一下。”他察覺到身旁青年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嗯……你喜歡我嗎？”

Peter如雕塑一般石化了，等他回過神轉頭看向Tony時，Tony也凝望着他。

Peter啞然無語，他和Tony對視，可能是産生了錯覺，竟然覺得Tony眼裏充滿期待和小心翼翼。他咬牙，心裏的高牆正在瓦解。也許他可以不顧一切殊死一搏，直白的表露心意。Peter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一張口，話語還來不及吐出，一道低沉的嗓音便打斷了他和Tony之間暧昧不清的氣氛。

“Tony？”

Peter和Tony同時把視線移到那人身上，Peter敏銳的察覺到Tony變得很緊張。他小聲喚道，“Tony？”然而Tony的視線牢牢盯在面前的人身上，沒有聽見Peter的呼喚。

“……Steve。”Tony微擡下颌，算是打過招呼。

“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你。”Steve笑了，他看見了Peter，“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Tony捏緊了拳頭，他抿嘴沒有說話。Peter尴尬的撓頭，“不，不是，我和Stark先生只是朋友。”

“是嗎？”Steve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呢。我們都分手這麽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