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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鷺從昏昏沉沉的困頓中醒來,如果沒記錯,她應該是在拍《錦繡權》的時候出的事。因為沒有吊威亞,她從近二十米的屋檐上,像只沒了翅膀的鳥,狠狠一下摔落到地。

那樣的高度,難保她現在是不是還活着。

周鷺緩緩地恢複了大腦中的意識,她急于睜開眼睛。入目所及之處是一大片黑茫茫的景象,似乎她處在一個封閉的狀态裏。

封閉狀态……棺材嗎?周鷺心下大驚,她還沒死啊,哪來的棺材!

周鷺伸出手,用盡力氣,想要将頭頂的大蓋子推開。

嗯?這毛茸茸像爪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麽?周鷺懷疑自己眼花了。

她不敢置信地猛烈搖頭,同時努力集中視線,她将自己的“手”翻過來仔細看。然而,頭頂的小爪子居然也随着她的動作一起轉了個面。

爪子的背面是一塊粉紅色的肉墊,肉墊裏夾雜了些許純白混着淡黃的碎毛。因為太小,奶白色的指甲還沒長多長,看上去不具任何威脅與攻擊性。

如果這個肉墊不屬于她的話,周鷺覺得自己大概會很開心地上去捏一捏。

周鷺不死心地在小小的活動空間裏手腳并用地死命折騰,她每動一下,那四只肉爪子也伴着她的姿勢活躍起來。

她認命地停下動作,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投胎”成了一個什麽東西。

貓、狗、老虎、還是豹子?模樣威風不?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她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道開朗的男聲,令人驚奇的是,聽着居然有點耳熟:“幫幫忙吧。”

周鷺敏銳地豎起耳朵,驅使着自己的小狗眼往上看去。

那道聲音又說話了,這次他的語氣裏帶上了輕微乞求:“你知道的,我媽有潔癖。就在你這兒養半個月。半個月一到,我馬上帶它走!”

“不行,我也讨厭狗。”另一道與之不同的聲音倏然開了口。他的聲音乍一聽懶洋洋,細細分辨又能從中聞得泾渭分明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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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嗓音不禁令周鷺更覺得熟悉。

她心裏有了個模糊的猜想。這種情況下,她卻不敢信。直到剛才那道聲音的主人的名字被叫了出來:“月笙,拜托!”

聽到“月笙”二字後,周鷺精神一振。她四爪朝地,探着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透過箱子裏細微的小縫隙往外看去。

宋月笙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襯衣,襯衣胸口處有一小朵金黃色的線繡出的妖豔玫瑰。看着還是和以前一樣浪。

周鷺從狗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形象地表演出了什麽叫“嗤之以鼻”。

男人見宋月笙沒有反應,索性直接将裝狗的航空箱打開。

周鷺乍見光線,還沒能好好享受一下陽光普照的生活,就被一個人用兩只手抱着,捧到了某人的面前。

小小的狗崽子尚不如他手臂長,不過隐隐突起的小肚子可見它每天良好的進食情況。

“你看,這麽可愛,幫我養一陣吧。”

小小的周鷺被人舉着。她眨着狗眼,盯着許久不見的宋月笙,開始猜想他要是知道面前這條狗的軀殼裏,裝的是她周鷺會怎麽想。

算了……

那場景太酸爽,還是別讓他知道。

“嗷嗚!”忽然,周鷺大吼一聲,她試圖吓退他。不過或許是因為太小,她叫起來不像成年狗那樣氣勢淩人,反而像只見到媽媽就主動“咩咩咩”的小羊羔,奶聲奶氣地。

周鷺瞪起眼睛,撐着肥肚子,不老實地在男人手上掙紮。她一點都沒有自己其實是在賣萌的自覺,還希望宋月笙能看在她“這麽兇”的份上,千萬不要答應收養她。

“它很喜歡你,在和你打招呼。”男人解釋道。

周鷺忍無可忍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舉着她的這人她也認識,是宋月笙的摯友,叫鄧黎。兩人經常一起流連各種風花雪月的場合。

以前她怎麽沒看出鄧黎睜眼說瞎話的功夫這麽高?

周鷺蠻橫地對他“嗷嗚”了一聲,意思是你可別給我添亂了!

鄧黎見她示好,忙友善地伸手摸摸它的頭,還将它的小狗頭放在自己臉頰處蹭了蹭:“它平常也是這樣對我表達喜愛的。”

“而且我們胖團很幹淨,不然我哪會這樣親熱它。”

“胖團”是什麽……

周鷺萬念俱灰地想,這麽難聽的稱呼不會是她的名字吧。

對面的宋月笙和她發出了同樣的疑問,他輕哼了聲,嗓音輕慢:“胖團?”

“胖團就是這只小狗。”鄧黎主動解釋道,“我為了能有時間來找你,特地把機票改到了七點。你就幫幫忙吧,宋爺。”

鄧黎再次請求道。

可能是鄧黎“三顧茅廬”般的精神打動了他,宋月笙的眸光淡淡掃向鄧黎手裏的那條小柯基犬。

柯基犬見他看向自己,立即亮出了八顆“兇狠”的小乳牙,立起來的粉紅色耳朵也不甘示弱地動了動。

她故技重施,又朝他嚴肅地“汪”了一聲。

宋月笙的視線在柯基犬稚嫩的目光上定了三秒。他将身後自家的木質門打開,一腳輕點了點客廳光滑的釉面瓷磚:“放下。”

鄧黎欣喜若狂地将手上的小狗放在瓷磚地上,熱情洋溢地對他抛了個飛吻:“謝謝啦小宋爺!”

他把車上的羊奶和狗糧拿了下來,跟即将和自己兒子分離的媽一樣,向宋月笙唠叨道:“每天三餐,一次三分之一杯的狗糧,要泡軟了吃。最好每天再給它泡杯羊奶。它疫苗還沒打完,不能帶它出去溜。胖團睡覺認床,晚上你把我帶來的床單給它鋪上,它才睡得好。”

宋月笙面無表情地聽着,他将襯衣上的第一顆扣子解開,準備出手揍人。

“養半個月也要負責的嘛。”鄧黎察覺出他的動作,忙求饒,“好好好,我不說了,你随便養,給我的時候是活的就行。”

周鷺:“……”

大哥你太随意了吧!難道剛剛投胎就要死嗎?

想到這兒,周鷺扭頭看鄧黎,她委屈地扁着嘴,一雙小狗眼都變紅了。

遺憾的是,正在做交接的二人并沒有捕捉到她欲哭無淚的眼神。

宋月笙看着自家一塵不染的瓷磚上多了幾個小小的爪子印,語氣變得惡劣:“半個月後記得準時來接它,否則,當心我把它送去屠宰場。”

“行行行。”鄧黎和宋月笙相識多年,知道這人潔癖嚴重,對他糟糕的口氣并不是太介懷。

鄧黎揮手道:“我走了,我要開啓我和達令的馬爾代夫之旅。”

“滾吧。”宋月笙毫不客氣道。

鄧黎立刻聽話地“滾”了。

宋月笙的視線轉移到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崽子身上。他與它對視了片刻,輕吹了聲口哨,緩緩離開。

沒有宋月笙在旁邊,周鷺反而要更自在一些。

這是宋月笙最經常住的一棟宅子,周鷺以前來過兩次,所以對這裏的地圖尚有幾分熟悉。

她戰戰兢兢地邁着兩個前爪,準備開始四處巡查。

指望宋月笙把她活着養到大,這個要求實在是太不實際了,還是提前策劃好逃跑路線為妙。

在周鷺的印象裏,宋月笙的這幢宅子一共有三層高,外加一間地下室,不知道他這幾年有沒有做過改動。

周鷺邁着四條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在屋子裏爬來爬去。

也不知道她投胎成了一條什麽狗,爬起來的速度怎麽感覺和烏龜一樣,有點慢。

還有她上輩子的身體,風光大葬沒?

周鷺一想到自己曾經得到的成就和賺到的那些錢,就心痛不已。腦海裏只有一句小沈陽的經典臺詞在不停回放——“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是錢還在,人沒了。”

真的很痛苦啊。

“喂。”正在周鷺憶甜思苦時,屬于宋月笙的聲音緩慢地從她耳後飄來。

周鷺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謀劃逃跑大業,吭哧吭哧往前爬。

“胖團。”宋月笙喊道,“過來喝奶。”

喝奶……

周鷺扭過自己的小狗頭,遙遙看了眼他手上的奶瓶,決定為五鬥米折腰一次。

周鷺前爪着地,後爪一蹬,毛茸茸的耳朵随着她的奔跑向後耷拉。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英姿飒爽,非常靈活,能堪稱狗界劉翔。

宋月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狗崽子奔跑時晃動的肥碩小肚子,擅自決定要先給她減減肥。

周鷺跑到宋月笙跟前停下,她伸出一只爪子巴上宋月笙的腳腕,可憐兮兮望着他。

這小眼神對宋月笙基本沒有殺傷力。

他一手提溜住它的脖子,将小崽子拎得離自己約有30厘米的距離才松手。他拿出一個小碗,将奶瓶裏的羊奶倒了進去。

“喝完了睡覺,”宋月笙敲敲碗,“別搗亂。”

說完,他拿出一張餐巾紙,将自己金貴的手上沾到的狗毛擦幹淨。

龜毛癖的處女座。

周鷺的小狗眼向上一翻,對他露出了一個“二哈”式的嘲諷小白眼。看在奶的份上,周鷺難得沒有“兇”他。

她用兩只前爪固定住碗,穩穩地抱在自己胸前,然後伸出一截長長的粉紅舌頭,将碗裏冒着新鮮奶泡的羊奶喝了精光。

周鷺歡快地搖着尾巴,舔一圈嘴唇邊的毛,她捂着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小奶嗝。

奶足飯飽,周鷺正準備趴在地上休息會兒,胯|下忽地膀胱一緊是怎麽回事!小狗的泌尿系統這麽發達,剛喝完就要噓噓嘛?

“嗷!”周鷺聞着味道,在家裏到處尋覓起宋月笙。她知道這男人素來講究,要是尿在地上八成會被炖肉吃。

“嗷嗚!”一聲沒召喚出人,周鷺急不可耐地又叫了幾聲,“嗷嗷嗚!”

人呢?死哪裏去了!

周鷺邁着小短腿,努力回憶宋月笙家廁所的方位,一樓客廳應該有一個蹲式的。

膀胱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周鷺撲騰着爪子,急速奔跑起來。

廁所在哪裏啊廁所在哪裏!

倏地,她被人捧住肚子整個托起,宋月笙邁開長腿,又将她送回喝奶的原地。他修長的手指指向瓷磚地:“這裏是你的活動空間,地板不許去。”

“嗷嗚!”我要噓噓!

宋月笙:“小寶貝,叫喚這招對我沒用。”

周鷺扭過狗頭,不再管他,再次馬達全開地向洗手間沖去,然後又被無情的手捉了回來。

周鷺用仇恨的眼神望向宋月笙。膀胱的緊致感還在增加,她急得在地上咬着尾巴打轉轉。

“喂。”宋月笙接了個電話,他看向地上的小狗崽,長腿交疊,“還活着。”

“有個事忘記囑咐你了,”鄧黎在電話那頭說,“我家胖團才三個月,所以生理上還不能自理。這樣說,你懂伐?”

宋月笙眉頭一跳:“你說人話。”

與此同時,不停轉圈的周鷺停止了咬尾巴,她聳聳鼻子,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感受。

周鷺的兩條小肥腿緩緩下蹲,用前爪抓住椅子腿,開始狗生第一次的噓噓大業。

“它可能會随地大小便,不過你可以教它去廁所上。”鄧黎說道。

宋月笙心髒一抽,第一時間望向地上的狗崽。狗崽趴在離他遠遠的位置,用着純潔無暇的眼神望着他,而他的腳邊,多了一攤散發着奇怪味道的黃色不明液體。

宋月笙:“……”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大吉啦啦啦~~請各位走過路過的朋友們留下你們的小爪印,今天的紅包由短腿柯基友情提供,下一更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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