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3)

總能找到他們的。”

鈴鳴夫人說:“可娘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等了,本家最長壽的長者也不過就活九百餘年,娘多半快要到了自己的命限,那蘇晟和沈桐兒難以收買和控制,即便找到他們,如果沈桐兒不願意使用白鹿燈,就算殺了也沒用。”

“她總歸會有自己在乎的東西,這個小鬼心軟話多,并不像蘇晟那麽變态。”鹿笙說:“只要能找到娘的家鄉,也許就能知道長生之法究竟是什麽了。”

鈴鳴夫人露出苦笑,愣愣地說道:“你爹已經因為這件事死了,其實我不想你也同樣下場。”

“我會小心,而且是不可能不管娘的。”鹿笙安撫住她的手,站起身來道:“早些休息吧。”

鈴鳴夫人颔首。

鹿笙這才冷着臉負手離去。

他走出門口便對心腹說:“務必盡快找到沈桐兒的下落,她懷有身孕,很可能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隐居起來。”

“是,家主請放心。”黑衣侍衛拱手答道。

——

山裏的夜晚很靜,四處都是草動蟲鳴的回響。

沈桐兒依偎在蘇晟身邊半睡半醒,忽然嘟囔道:“我喜歡這個地方。”

蘇晟說:“這地方沒什麽特別。”

“但是咱們兩個在此落腳,就是把這兒當家了,家當然是特別的。”沈桐兒說:“希望孩子能早日出生,那樣我就會恢複正常了……”

她叨念完而後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追問道:“小白,這孕期要多久呀?”

“……不知道。”蘇晟微怔:“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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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可怎麽辦,以羽族的生命長度來說,不會要很多很多年吧。”沈桐兒沮喪地皺眉。

“很多年又怎樣,我會一直為你找魂塵吃的,你別擔心。”蘇晟安慰。

“那以後,還是帶我一起去好了,你不知道你離開以後我有多擔心。”沈桐兒側頭問:“你就不會擔心我嗎?不怕等你一回來,我已經被鹿笙捉走了?”

“可是異鬼難纏。”蘇晟挑眉。

“我也殺過很多呀,我會小心的。”沈桐兒哀求道:“就算出什麽事情,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對此蘇晟倒不是特別堅持,終而還是點點頭。

沈桐兒立刻開心地抱緊他。

蘇晟說:“我路過玉京的時候,偷窺到皇帝正在集結軍隊,大概人類也忍受不了異鬼的威脅,準備開始反擊了吧?”

“到時候厮殺就會變成戰争,又會有多少人死去呢?”沈桐兒忍不住嘆息:“不過這樣也好,否則任鹿家這樣飼養肉人、繁殖異鬼,塵世很快就會變成他們快樂生活的沃土——”

蘇晟聽到這裏,忽然握住沈桐兒的手:“沒錯,所以我一直覺得,他并非是因為好奇才尋找長天原的秘密的。”

“那是因為什麽?”沈桐兒眨眼。

蘇晟沉思片刻,輕聲道:“你別忘記,異鬼之禍最初是因為什麽才起來,長天原人壽命有限,對長生的渴求幾近病态,而現在鈴鳴夫人正是長天原人的後裔,鹿笙有着她的血緣,當真像異鬼那樣永生嗎?他那副病怏怏的模樣,很可能是真實的。”

沈桐兒驚訝地回視,而後信服點頭:“大概鹿家沒辦法從墓穴裏得到完整的信息,以為那些壁畫和文書所隐晦提到的長生另有門路。”

“真是可笑,想象不出如果他得知真相,會是怎樣的絕望呢。”蘇晟忍不住嗤笑起來:“鹿笙想要永遠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有機會我倒真的想送他去死。”

100.時光如水

最初看似走投無路的隐居, 竟然一隐就是整整三年。

沈桐兒原本還在滿懷期待的等着孩子的降生,可是日複一日過去, 身體卻從外表看不出任何變化。

唯有肚子餓得越來越頻繁,幾乎每天不吃上三五只異鬼的魂塵, 就沒辦法維持基本的生活能力。

這三年多她經常被蘇晟載着飛過山川河流, 到異鬼鬧得兇的地方大開殺戒。

也曾回南陵原看過花燈、到玉京賞過雪景,偶爾還出現在瓊州前線點燃幾把難以熄滅的蓮火, 讓鹿家的爪牙措手不及。

——是的,被欺淩折磨了幾十年, 人類對異鬼的戰争終于開始了。

朝廷似乎下了決心,不知從何處找來大批禦鬼師率領軍隊四處圍剿, 看不見時就灑人血、拼人命,非慘烈不足以形容。

但很多時候生存就是如此簡單又殘忍的事情。

——

在快要二十歲的年紀, 沈桐兒開始對着自己的肚子感覺無望,坐在院子裏對着滿架的葡萄嘆息:“也許孕期比我們想象得要長很多呢,萬一朝廷戰敗了, 鹿家徹底橫行于世, 那咱倆再去幫忙也來不及了啊。”

“本來就不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白鳥悠閑地站在高樹上說道:“想要把它們徹底鏟除, 就必須向權利靠攏, 否則像現在這樣三不五時的仗義出手就已經是極限了。”

“我知道自己力量很渺小, 但是想到鹿笙還在得意洋洋的活着,就覺得反感。”沈桐兒嘆息:“也怕他忽然有一天帶着異鬼們殺上門來, 襲擊個措手不及。”

“由于你我露面太頻繁、出現的地方又相隔天南海北, 他摸不清這個地方的。”白鳥很是悠閑:“再說來了我也不怕, 我會保護你的。”

“小白長大了許多,是因為吃掉太多異鬼的關系嗎?”沈桐兒好奇擡頭打量。

“桐兒倒是沒什麽變化。”白鳥忽然化為人形落到她面前,伸手摸摸她的頭:“永遠不變樣就好了。”

“哼,我可是要當娘的人。”沈桐兒扭開臉說道。

蘇晟頓時露出小來,蹲在她面前問:“今天你想吃什麽?我來給你做。”

“我想……”沈桐兒眨眨眼睛:“去村子裏面過重陽節。”

“那有什麽好去,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別和附近的百姓接觸。”蘇晟不悅道:“和他們産生了感情,到頭來也是麻煩。”

“哦。”沈桐兒并沒有堅持,小聲道:“沒有産生感情,只是綠荷待我很好,其他人發現我們在附近生活,也沒有來傷害我們。”

“不傷害就是好人嗎?”蘇晟無奈:“走吧,我們去玉京晃一圈,現在鹿家全因戰事躲避不見了,城裏處處是禦鬼師,安全得很。”

“別忘了我也是異鬼啊。”沈桐兒彎起眼睛。

“只要你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不會恢複原型,出現有問題的。”蘇晟摸摸她的頭:“玉京的點心不是比山下村子裏的更好吃嗎?”

對沈桐兒來說最重要就是能與蘇晟形影不離,所以她立刻握緊他的手笑着點點頭。

——

氣勢恢宏的王城裏并沒有因怎麽周圍戰亂而顯得蕭條,反而比往日更加擁擠與繁盛,就像沈明燭曾經說的那樣,人類即便渺小脆弱到極限,卻很難屈服與妥協,或許他們比長天原人、比羽族都要更強大。

很容易就偷到入城文書的蘇晟面色坦蕩地帶着沈桐兒走進去,此時天色微暗,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關閉城門。

很喜歡煙火氣的沈桐兒左看右看,瞧見有賣花的便跑過去買了幾朵,捧在鼻子下輕嗅:“真好聞。”

路邊燈盞的微光映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很溫柔。

蘇晟很清楚,由于穆惜雲把她養大,沈桐兒的骨子裏更像個人類,她接受太多七情六欲的軟弱,還不知時光漫長為何物,眼前終究如浮雲。

“小白,送給你。”沈桐兒忽然把花遞到他眼下:“白色的,香噴噴,和你一樣。”

“我哪裏香噴噴了。”蘇晟失笑接過。

“有的,小白身上永遠帶着樹葉的味道,很好聞。”沈桐兒踮起腳來在他的下巴處輕聞。

正在這時,摩肩接踵的人群盡頭忽然經過一隊高頭大馬。

蘇晟很警覺的拽着沈桐兒躲入旁邊店內,小聲說:“是天光門。”

作為與異鬼對抗的皇家機構,他們這兩年受盡世人尊敬,走到哪裏都會被夾道歡迎。

只是首領季祁很少露面,反倒成為百姓眼裏的傳奇。

沈桐兒好奇地打量過那些嚴肅的錦衣男子,然後道:“也不知道季大哥現在怎麽樣了。”

“怎麽?還沒忘記那個家夥?”蘇晟挑眉。

“畢竟我認識的人也沒幾個,關心下有什麽奇怪。”沈桐兒哼道。

“我吃醋。”蘇晟說。

“比起我吃的醋,你這算什麽?”沈桐兒立刻脫口而出。

蘇晟頓時被罵的陷入沉默。

沈桐兒轉身看向他:“算啦,小白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不是來吃好吃的嗎?”

蘇晟這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別忘記季祁活不了多久的,提早忘記他沒什麽不好。”

沈桐兒畢竟擁有他的記憶,能夠理解在漫長的時間裏看着一個又一個生命消逝是什麽感覺,她微微苦笑,打起精神說:“今天嘗嘗這裏最出名的烤鴨吧!”

——

酒樓隔間裏的滿桌佳肴,是這幾年沈桐兒和這個世界最多的聯系。

其實她稍微長高了些,臉也褪去了童稚的圓潤,但那雙大眼睛仍像會說話一般生動,邊吃邊笑眯眯說:“你不能體會到美食的魅力,活着真是太遺憾,稍微吃點又不會怎麽樣。”

蘇晟嫌棄地望着面前的珍馐:“……“

”你看你這輩子都不知道什麽是甜,什麽是酸,多遺憾呀。”沈桐兒咬着桂花糕說。

蘇晟道:“都是沒有用的東西,為什麽要取這麽多名字?知道什麽是甜又怎樣呢?那你告訴我什麽是甜?”

沈桐兒語結:“就是……很滿足、很幸福的味道,吃了就覺得開心有力氣了。”

“那娘子便是甜吧。”蘇晟笑她。

沈桐兒傲嬌地扭開頭哼了聲,然後又趁着身邊無人時湊近親了他一下:“桂花蜜就是甜的,嘗到了嗎?”

蘇晟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卻在某個瞬間疏忽退去。

沈桐兒很敏感地問:“怎麽了?”

蘇晟說:“有種異鬼的味道。”

“怎麽可能,為了保護皇帝的安危,玉京到處都是禦鬼師。”沈桐兒左顧右盼。

蘇晟皺起眉頭:“是會藏匿自己信息的高手。”

沈桐兒不安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正在這時,隔間的門忽然被店小二推開:“二位客官,你們的酒來了。”

“我們沒有要酒。”沈桐兒這樣回答的瞬間,便眼睜睜看着店小二撐破了身上的布衣,變成個漆黑龐然的怪物,張開巨口便朝自己襲來!

幸而蘇晟早有準備,瞬間摸下腰間配劍朝它砍去,翻身躲過異鬼尖銳的巨爪砍來,像拎小貓小狗一樣把沈桐兒拽起,自窗戶一躍而下。

異鬼跟着沖撞到街邊,周圍它的同夥也不再隐藏,試圖布下天羅地網。

蘇晟幾乎每日都要尋找這種怪物打來魂塵,越發變的心狠手辣,化作巨鳥将桐兒抛在身後,緊接着便抓住為首的飛騰到高空之上,不管那異鬼怎麽掙紮啃咬都不松爪,直到沖破雲霄,才狠狠地将它丢了下去。

沈桐兒驚魂未定:“天啊,要摔成餅了吧?”

蘇晟本打算開開心心過節,被打擾到自然生氣:“鹿家還真膽大,光天化日就敢動手。”

“我看那些異鬼個個都很厲害,要不要回去幫忙?”沈桐兒擔心。

“無妨,天光門就在附近。”蘇晟說:“他們的目标是你,回去反而會自投羅網。”

話畢他也不顧沈桐兒的争辯,便自顧自地背負着她朝家的方向飛去。

小姑娘沒辦法,只得俯身摟着白鳥的脖頸,嘆息道:“我的烤鴨還沒有來得及吃呀……”

“我來給你烤。”蘇晟安慰。

“嘻嘻,讓你烤兩個翅膀的動物其實不很殘忍?”沈桐兒壞笑起來:“小鳥和假小鳥的自相殘殺。”

蘇晟并不搭理她的傻話,郁悶地哼了聲,便加快了速度。

——

玉京距離他們隐居的深山距離千裏,待到終于降落到破廟,已到子夜。

沈桐兒半睡半醒地從白鳥身上爬下來,打了個哈欠說道:“快休息吧,我感覺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诶?”

她揉揉眼睛,溜達進屋子裏捧出籃棗糕。

蘇晟頓時警惕:“這是誰放在這裏的?你告訴村裏人我們的住處了?”

“應該是綠荷吧,還有她上次沒繡完的香囊呢,我沒告訴誰什麽,不過這廟本來就長在這兒,被她找到了也不奇怪。”沈桐兒拿起棗糕聞了聞:“我可以吃嗎?”

蘇晟接過後仔細檢查,然後才稍微放心地交還給她。

沈桐兒立刻把棗糕咬進嘴裏:“小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交朋友,怕我惹麻煩,沒關系啦,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心軟多事的……如果你不放心,不如我們搬到別處去呀?”

“倒也不必。”蘇晟扶着她進屋:“找機會把鹿笙宰了,我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沒準還沒來得及對他怎麽樣,他就自己壽命耗盡死掉也說不定。”

“好像不同種族生下的孩子都很脆弱……”沈桐兒開始擔心。

“不管我們的女兒生命或長或短,能力如何,我們讓她開開心心就夠了。”蘇晟安慰。

沈桐兒沒辦法地失笑:“誰說是女兒了?傻小白。”

101.不速之客

重陽節過後, 山中的氣候日漸寒冷,時不時便落下濕涼細雨洗滌萬物,最後幾朵秋花也落了個幹淨。

沈桐兒閑來無事, 用金縷絲在茂密的樹叢中蕩來蕩去,拾到不少紅彤彤的野柿子。

她将其拿回到破廟晾在窗臺上, 很快便吸引了嘴饞的鳥兒靠近啄食。

為此, 沈桐兒在屋內邊看邊笑:“小白,你看它。”

正在翻閱藥譜的蘇晟頓時露出嫌棄的眼神。

“好可愛的小麻雀呀。”沈桐兒露出酒窩。

蘇晟把從鹿家偷盜出的金箔書卷好,認真放妥說:“我已經知道鹿笙那種藥的來源了, 以後再被他威脅也不怕。”

沈桐兒不禁又笑:“你活得還真是仔細呀。”

蘇晟理所當然:“同樣的虧怎麽可以吃第二次呢?”

沈桐兒早已習慣他的脾氣, 靠近後攙住他的手臂說:“多謝小白費心保護我。”

蘇晟正打算扶開這丫頭好好的教育她要謹慎, 卻敏銳的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姐姐!”綠荷的呼喊同時傳來。

沈桐兒看了蘇晟一眼, 轉身迎出去說:“小荷,你怎麽又來啦?不是告訴你平日少接近我, 這裏會有危險的嗎?”

三年來綠荷已經長大不少,聞聲立刻捂住嘴巴:“我沒有跟別人講姐姐的事。”

沈桐兒略有些無奈, 嘆息道:“所以今天來幹嗎?”

“這個!多謝姐姐上次給我娘找得藥, 她的病全好了。”綠荷抱着件紅色裙子:“這個是我娘做的, 姐姐喜歡紅色的衣服, 所以送給你。”

其實沈桐兒也不過是付出舉手之勞, 從外地給她帶來治療肺痨的奇藥。

但既然救人一命,收件衣服好像也沒什麽所謂。

她受寵若驚地接到手裏, 展開看到上面繡的花紋, 忍不住說:“這……是出嫁穿的呀。”

“嘻嘻, 之前娘怕她離開的早,所以給我做了好幾件衣服留着。”綠荷彎起大眼睛:“現在她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我想送給姐姐。”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沈桐兒連忙推卻。

“我家沒什麽好東西,如果姐姐不收下,我會一直覺得虧欠的。”綠荷雖然年紀小卻很堅持。

沈桐兒這才勉強抱在懷裏。

始終在屋內聽他們談話的蘇晟款款出現在門口,默不作聲地打量這個陌生的女孩子。

雖然他表情冷冰冰的,但依然因為風華難掩的眉眼而讓綠荷羞紅了臉。

沈桐兒生怕小白吓唬人家,立刻三言兩語地催促着綠荷趕快下山回家去。

待到破廟周圍恢複安靜,蘇晟才開口道:“一旦開始交往,她就會來更多次的,世界上沒有真能保守秘密的人,我們不能久待了。”

他本以為桐兒會因眷戀而反對,未想她卻點點頭:“确實是這樣,把生活的痕跡都清理幹淨,找個更隐蔽的地方去吧,最近我當真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力氣,想必是孩子需要的能量更多,也離臨産更近了。”

“好。”蘇晟摟住她的後背:“你怎麽沒因為所謂新朋友而舍不得?”

沈桐兒抱着手裏的衣服,垂下長睫毛說:“每次被善意的對待、被單純的信任,我都覺得特別開心,可是任何想要跟我交朋友的人,都死的很慘……我不想再害他們,除了小白以外,也許我不該接近任何其他對象。”

這席話蘇晟聽着很順耳,可瞧見她神色種隐隐的寂寞,又不舍道:“等到日子安定了,再交朋友也不遲。”

沈桐兒颔首。

蘇晟摸摸她的臉,忽地側頭瞧向院外。

沈桐兒疑惑:“又怎麽了?綠荷回來了嗎?”

“沒有,奇怪的錯覺。”蘇晟并未發現異樣,忽然把她抱起來放到床榻上:“好好休息,我來收拾我們的行李,不用的東西埋在地裏爛掉就好。”

——

想要高枕無憂一輩子,需要很強的運氣。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沈桐兒和蘇晟坎坷的命運都談不上特別幸福。

所以這日突如其來的襲擊,倒也因為三年的潛伏而顯得無奈又正常極了。

當時蘇晟還沒把桐兒亮晶晶的首飾盒挑好,就聽到外面非常急促而整齊劃一的奇怪動靜,他警惕地拔出劍便走到門口去瞧,未想竟然鋪天蓋地落下張巨大的鐵網!

打着瞌睡的沈桐兒同樣被驚到,見狀想也沒想就飛奔着利用金縷絲蕩過去,大喊道:“小白!”

蘇晟從鹿家偷出的寶劍一等一的鋒利,卻沒辦法隔斷鐵網,他揮砍過後便直接恢複原型,展開巨翅護住桐兒,使勁咬住那專門為捕捉他而打造出來的沉重陷阱。

來者是群穿着錦衣,身材高大而容貌精致的男女。

為首的男子漆黑的長發及腰,皺眉喊道:“怪物!把白鹿燈交出來!”

“你們是誰!”沈桐兒被鐵網壓出,利用縫隙射出金縷絲,卻被那男子飛身躲開。

“是長天原人,太多了!保護好自己!”白鳥努力想要騰起翅膀,一下子把壓着鐵網的八個人扯倒,勁風帶得桐兒也摔倒在地上。

帶頭男子毫不含糊,引着幫手過來不帶畏懼地刺向他們!

白鳥的血瞬間染紅了羽毛。

沈桐兒花容失色:“小白!你快飛走!他們摸不了那燈的!”

結果話音剛落,一把長劍就插入她的腰腹!

這瞬間桐兒的頭腦是空白的,只想着還沒能出世的孩子,正驚愕地長大雙眼時,體內卻忽然泛起股莫名的力量,将襲擊她的長天原人震了出去。

同時白鳥也英勇地扯斷了鐵網,撲上去血腥地啄食起這些自诩高貴的美人。

沈桐兒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中被鍛煉的機敏而沉着,她趁這功夫轉身沖回屋內,捧起永遠在燃燒的白鹿燈大喊:“別過來!不然你們都要化為灰燼!”

“走!”白鳥也顧不得去收拾行李,殘忍地咬斷了個抛擲暗器的女子身體,騰空而起用爪子抓住沈桐兒就沖向天空。

沈桐兒捂着頭害怕被飛箭射中,在高處看到破廟內裏三層外三層有很多埋伏,不禁在喘息中心有餘悸。

——

由于擔憂安全問題,白鳥忍着傷飛過不短的距離,才找到處溪邊的寧靜森林落腳。

它化作人形後,很快便抱住流着血的妻子說:“你怎麽樣?我這就去給你找點藥。”

“沒關系,寶貝還在……”沈桐兒将白鹿燈放在旁邊,從懷裏摸出個裝着一把魂塵的錦袋,很節省地給彼此吃了些,便捂着傷處苦笑說:“方才還以為我們的孩子要沒了,不知怎麽那個要殺我的人卻被怪力彈開。”

“是孩子在保護你和它自己的安危,沒關系。”蘇晟皺眉,眼神裏充滿怨恨:“待我半夜去把這些賤人殺個片甲不留。”

“算了,沒必要主動尋仇。”沈桐兒依偎在他懷裏道:“長天原人的後裔一直藏得很深,竟然能夠找到咱倆的位置,可是這麽多年都活得悄無聲息,現在突然露面又發動襲擊是為什麽呢?”

“別忘了他們中間本來就會有極小的機會生出掌燈血脈的人,或許這些家夥從一開始就在監視我們,現在有了能夠取代你的人選,才不留情地痛下殺手,想要搶奪白鹿燈。“蘇晟認真地分析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受傷的沈桐兒明明很痛苦,冷汗都沁出了額頭,但是小白清冽的的味道讓她很安心,不由緩緩閉上眼睛說:“別去殺人,別走……陪着我……”

“睡吧,我哪也不去。”蘇晟不顧自己橫七豎八的傷口,安靜地坐在草地上抱着她,一襲白衣紅紅斑斑。

沈桐兒因着孕期的虛弱而失去了意識。

但是她身邊的白鹿燈,卻因染上小姑娘鮮紅的血,而燃燒得更炙熱了。

102.命中魂回

夜在山野中如霧氣般彌漫了開來。

帶傷沉睡的沈桐兒忽因種神秘的溫暖睜開眼睛。

漆黑的溪邊除了她那對通紅的眼睛, 就只剩下白鹿燈還閃着晃動的光亮。

不曉得為什麽,平日裏很警覺的白鳥在旁邊睡得很沉。

沈桐兒摸到自己腹部的傷口已經結痂, 便輕輕地起身尋找在這深秋奇怪的暖意來源。

誰知道她剛邁出一步,周身竟然毫無防備地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桐兒睜大眼睛卻什麽都看不到,故而十分緊張地回頭呼喚:“小白!”

結果蘇晟并沒有回應。

反倒是個秀美的光影出現在不遠處,長長的裙擺和發絲的輪廓透着古怪的熟悉。

沈桐兒以為自己在做夢, 握緊雙手傻在原地。

那光影越靠越近, 最終露出全部眉眼。

桐兒驚愕:“沈明燭……”

來者果然是美麗高貴的明燭公主,她的模樣好像和蘇晟的記憶中沒有太多差別,只是一雙眸子裏幽深如潭。

沈桐兒追問:“你不死了嗎, 我是産生幻覺了嗎?”

沈明燭平靜地看着她,浮現出溫暖笑意。

“我是不是沒睡醒, 不可能是真的。”沈桐兒本能地往後退, 卻因太緊張而趔趄摔坐。

“你也可以認為我是假的,畢竟這只是我的畫影。”沈明燭伸出手,在觸碰到她發絲的瞬間卻穿過了她的臉。

沈桐兒吓得揮動雙手, 把她打散成一團光霧。

空氣漸漸安靜,沈明燭又恢複成原樣。

她的聲音很溫柔,溫柔中透露出無法忽視的力量:“抱歉, 我已經離開這些世界,只能通過你的血液和白鹿燈, 以這種方式來見面, 但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那你在哪個世界?難道你去了小白的家鄉?”沈桐兒驚訝地追問。

沈明燭又笑:“或許說出來你根本理解不了。”

沈桐兒對她的感覺很複雜, 但想到蘇晟, 又警惕道:“那你出現幹什麽?”

“我想讓晟兒脫離痛苦,不要再陷入這些毫無意義的殺戮中了。”沈明燭嘆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虛假的幻象。”

沈桐兒的确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卻敏感地反問:“什麽叫脫離痛苦?你要帶它走?”

沈明燭颔首。

“不可能!小白是屬于我的!”沈桐兒這才找到力氣站起身來,激動地說:“是你不喜歡他,是你抛棄他的!抛棄了為什麽要回來,不管你在哪裏,在仙境還是什麽好地方,小白都不想去!他答應我再也不去想你的事了!”

“那是因為它以為我不存在了。”沈明燭笑意不減:“你敢幫我喚醒晟兒嗎?”

沈桐兒全身都是冷汗,當她看到沉睡的白鳥在黑暗中漸漸浮現,心頓時漏跳一拍,立刻用胳膊把沈明燭的光影打散:“不要,你走了就別再回來!把異鬼殺幹淨,把和平還給大家的事我會做到的,你消失吧!”

沈明燭忽隐忽現,眼神悲傷,但最終還是消失不見了。

月色重新回歸這片草坪。

沈桐兒看到一切都變得正常,這才努力咽下口水,擡起手抹掉下巴上的汗珠。

方才被黑暗掩蓋掉的聲音都回來了。

白鳥立刻擡起頭,驚訝地說:“桐兒,你怎麽站在那裏?怎麽了?”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沈桐兒回神撲向它:“小白!”

“傷還痛嗎?”小鳥溫柔地和她依偎在一起。

沈桐兒搖着頭哽咽:“不痛了……”

白鳥目露擔憂:“那你怎麽哭了?”

沈桐兒從來沒想過沈明燭還會活着,畢竟她的屍體已經玉化,孕育出了活生生的自己,雖然她知道那女人對蘇晟有多重要,可是想到剛才的話,又怎麽可能全盤托出,她最終還是做出了每個妻子最自私的選擇,緊緊地抱住蘇晟哽咽說:“我夢到你飛走啦,不要我了,怎麽着你都找不到。”

或許是擔心的情緒太沉重,她把話說完,眼淚就湧了出來。

白鳥無奈地化作人形,把桐兒抱在懷裏說:“怎麽可能呢?我死也會死在你身邊。”

沈桐兒傷心地閉上眼睛:“那你答應我,永遠都不留下我一個人。”

“我發誓,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蘇晟摸摸她的發絲,露出個真誠的笑臉。

沈桐兒淚眼朦胧地凝望,忽然撐起身子吻上那抹笑意。

蘇晟面頰微紅卻從善如流,直到彼此的呼吸在甜蜜中變得淩亂,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你的傷還沒好,別亂動了。”

沈桐兒安靜地彎起了大眼睛,又一滴淚水掉下來。

“怎麽覺得你今晚不對勁,真的沒發生什麽嗎?”蘇晟輕聲道。

“也許是我們的家就這樣沒有,覺得無處藏身了吧。”沈桐兒厭惡地看向那盞被觊觎的燈,忽然轉變态度說:“既然長天原的後裔中出現了掌燈血脈,這寶物他們是不會放棄的,相信其實白鹿燈的傳說已經被完整的流傳了下來,如果那些人和鹿家并不齊心,咱們兩個沒必要敵對。”

“不能這麽草率。”蘇晟仍舊向往常一樣理智:“交還這東西錯誤就會無止境地重複,況且別忘記只要是長天原人屍在塵世死後就會養出異鬼,你怎麽确定他們不是要回去找忘川水?”

沈桐兒自知自己的意見講不通,也只能點頭同意。

蘇晟回頭望向東方冉冉出現的朝陽,把桐兒扶起來說:“走,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們暫時找個落腳的地方。”

沈桐兒颔首:“千萬不要往人多的城鎮去了,感覺鹿笙意見急不可待,眼線四布。”

“嗯。”蘇晟嘆息:“我倒知道有個地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有什麽好介意的。”沈桐兒眨眨眼睛。

——

封死了數千年的山洞裏,竟然并積累什麽灰塵,反而空氣幹涼。

只是曾經放置在這裏的绫羅錦被都已變成碎片,讓蘇晟努力打掃過了好一陣子。

這是他與沈明燭每次來塵世栖身的住所,至今未被人知。

沈桐兒找到處地下水清理了身上的幹涸血跡,然後便坐在石桌前梳理長發:“我看到附近有異鬼的粘液痕跡了,千萬要小心。”

“嗯。”蘇晟颔首:“我去給你找個被子,你在這等我。”

沈桐兒略有擔心,但考慮到自己現在行動不太便利,如果在外遇到什麽就只能拖後腿,故而點頭答應。

蘇晟微微笑了一下。

沈桐兒望向銅鏡裏的倒影,忽然問:“我和沈明燭長得像嗎?”

“你知道的,有一點吧。”蘇晟第一反應便耿直回答,而後又補充道:“她比較沉穩,桐兒更可愛。”

“所以小白也更喜歡我嗎?”沈桐兒底下腦袋。

這幾年他們相處的始終很融洽,以至于蘇晟并不清楚小姑娘為何忽然重提此話,他愣了下才挑眉道:“我說過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桐兒當我之前在開玩笑嗎?”

沈桐兒搖搖頭,輕聲道:“因為我每天都比之前更喜歡小白,如果小白走了,我……”

她恐懼的閉上眼睛。

也許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生存的意義,而不是寄希望于另外一個人的陪伴。

可是愛情這種東西啊,又何曾講過骨氣呢?

蘇晟微微詫異地蹲到桐兒面前,握住她的手:“如果我離開你,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我為了保護桐兒死掉了,否則再也沒有其他原因……就算明燭活過來,也是一樣的。”

103.白鳥的牽絆

每天去尋找異鬼的任務, 對蘇晟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他在出生後過了百餘年的平靜歲月, 終于還是在沈明燭死後漸漸找回殺戮的本性。

只有凡人才配在塵世活着,根本不知自己為何出生的異鬼就該死嗎?

——這個問題沒有誰能夠回答,哪怕是當初始作俑者墨家,更何況本在局外的蘇晟?

這些年過去, 他唯一所能确定的,就是只要內心有牽挂,就應當付出所有努力去保護, 否則待到日後追悔莫及, 也是全然不能重來的。

——

這日蘇晟又讓沈桐兒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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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轉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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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殺手,偶得九大道祖留下九轉道經一部,接受驅魔斬妖,修複天地大任,上天入地,無往不利,觀此道經,修我天地極道,願早日成就道祖。
心存天地,與世皆敵,少年古臻生于小品位九流域之中,不介意仇家滿天下,願踏腳之石,鋪滿成長道路。身世古怪,上古道祖後裔,更為九天大陸天尾家族外戚。
事關定數,變數之争,方知天下本為棋局,人人皆在局中。無限劇情,無限争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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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天茗
1047.1萬字
九陽絕神

九陽絕神

最強殺手,逆天重修。
為報前世滅族之仇,修至尊神訣,握無上神兵,掌混沌之氣,噬天地,斬蒼穹,誅神滅魔,踏破乾坤!
以殺戮之名,成就更古至尊!
這一世,我要只手遮天,翻手滅世!
九天在下,唯我在上!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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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骨天梯

萬骨天梯

天庭被血洗,上到昊天,下到普通天兵盡皆被殺,神格和法寶散落一到三十三重天各處。
每一重天都降下了通天階梯,任何普通人爬天梯都可以進一重到三十三重天探險尋寶,神仙的神格、法寶等等,誰搶到就是誰的。
兩年前,昊天的神格被神秘人找到,帶出了天庭,那人将昊天神格烙印在身體上,變成了妖魔。
葉靈,一個普通莊戶銀,兩年前跟父母在莊稼地裏收麥子,突然一個妖魔出現。小說關鍵詞:萬骨天梯無彈窗,萬骨天梯,萬骨天梯最新章節閱讀

傳承鑄造師

傳承鑄造師

經歷具現化,一個神奇的能力。
周墨,這個神奇能力的擁有者。
別人搞不到的絕密情報?
短暫的接觸,複制他過去的經歷,一個人的過去無法撒謊。
從不示人的珍貴傳承?
短暫的接觸,複制他曾經的經歷,就能獲得他所知所會的全部。
以經歷為材料,智慧為爐火,鑄造的每件裝備都獨一無二,值得百代傳承。
“賺錢吧,學習吧,修行吧,歷練吧,然後當你遇見了我,你的,就是我的!”
——周墨
新書《世界救贖者》,求支持!小說關鍵詞:傳承鑄造師無彈窗,傳承鑄造師,傳承鑄造師最新章節閱讀

我真是召喚師

我真是召喚師

“求求您,教教我如何才能和女天使關系更好?”
某十二翼戰天使懇求的問道。
“請教您,如何才能忽悠更多的人信仰我的教派?”
某魔界大魔頭如是問道。
“您知道如何才能把昨天晚上我家痛經死的貓救活?”
某天界聖母不好意思的悄悄問我。
“各路大神,各路大仙,我不是上帝,真的只是召喚師。”
我痛苦的說道。
這是一個窮小子,如何因為意外獲得空間變成主宰六界的大召喚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