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2)

, 那便可永遠享受安逸, 為何非要去做威脅性命事情呢?”

鹿笙微笑:“可這樣才有趣, 不是嗎?像我父親活過幾千年,也未見他快樂,反倒是他告別我與母親進沙漠之前,倒顯出難得的躊躇滿志。”

沈桐兒才不信這鬼話,反而更确信他在觊觎傳說中的“仙境”,可是長天原經歷雪海和洪水的洗禮,全然不知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也許昔日美麗的樂土,已經比蘇晟的家鄉強不了多少吧?

那個勇于冒險卻難改貪婪的種族,即便已經生成現在這般恐怖的模樣,卻并沒有改變埋藏于血肉中的本性。

——

雖然蘇晟是隊伍中唯一一個到過長明燈樓、也看過此墓位置的,但因有雙不畏懼漫漫沙海的翅膀,根本就沒有體驗過在沙漠中行進的困難,而這也是鹿笙準備頗為仔細的原因所在。

又過了兩日,他們終于完全脫離了文明的痕跡,身前身後都是滾滾黃沙,看起來毫無盡頭可言。

沙漠的白天很熱,黑夜又很冷。

鹿家在駐紮時升起篝火,把柴火噼啪作響。

沈桐兒靜坐在那裏烤着手,喃喃道:“小時候我沒覺得自己不怕火的,我們的孩子也會不怕火嗎,還是像你一樣喜歡寒冷堅硬的冰?”

蘇晟側頭微笑:“都好,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

沈桐兒不是個善于計較的姑娘,她雖然很難對着他興高采烈,卻也沒無時無刻地因對愛情的多意而憎惡蘇晟。雲娘說過成長會叫人變得不再純粹,而現在沈桐兒卻只想把那些折磨自己的不痛快都忘掉,唯獨牢記住蘇晟的好。

夜越發深了,頭頂一輪明月高懸。

蘇晟忽然親了下桐兒的額頭,站起身說:“我去找吃的。”

沈桐兒驚訝:“這種地方也有異鬼?”

蘇晟說:“建過墓的地方就會有,只不過很難生存罷了,生存下來的也都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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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兒拉住他的袖子:“那你小心。”

蘇晟點點頭,不顧鹿家人的眼光化作鳥展翅高飛而去。

鹿笙被吸引了注意力,拿着酒壺靠近失笑說:“這鬼鳳凰對你還真好啊,我聽說沙漠裏有個黃沙君,能潛伏于沙地當中,控制流沙之力,如果它被拖進去可不是好受的。”

“與其為會飛的小白擔心,不如為我們這些只能在地上爬的怪物憂慮吧。”沈桐兒哼了聲。

鹿笙笑:“其實魂塵鹿某有很多。”

沈桐兒說:“你的東西向來不白要,每次換都覺得自己很吃虧。”

鹿笙忽然附身抓住沈桐兒的手腕。

他看似文弱,力量大的卻難以掙脫。

沈桐兒急道:“你做什麽?”

雍容華貴的鈴鳴夫人也靠近打量。

鹿笙笑了笑,忽然就把她白嫩的小手戳進篝火。

十個戒指被烤得滾燙,皮膚也灼痛不已,當她的确安然無恙。

鹿笙這才松手感慨:“真是令人嘆服的能力。”

正在這個時候,明亮的月光忽被烏雲擋住。

有個負責在隊伍前面打頭陣的向導跑過來說:“家主!好像要起大風了!”

鹿笙臉色微變:“怎麽如此突然,快走!”

沈桐兒也随之站起,沒多久就看到黑暗的沙漠盡頭隐隐有什麽東西在靠近,雖然她此生閱歷有限,但憑借蘇晟的記憶之豐富還是讓小姑娘瞬起危機意識,根本不管身邊這些家夥,轉身拔腿就跑,大喊道:“小白!小白!你快小心!起沙暴了!”

仿佛是要回應她一樣,伴随着滾滾沙風而來的還有白鳥的清鳴,沈桐兒在片人仰馬翻的飛跑中回頭,瞬間就被俯沖下來的白鳥抓起騰空。

蘇晟急道:“抱緊了!還真是禍不單行!”

沈桐兒努力地摟着它的脖子,因為周身飛沙走石而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

這場沙暴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

白鳥努力與其抗争,終于在無盡的疲憊中帶着沈桐兒躲開災難,待到摸索着方向找回出事的營地時,才發現那裏簡直一馬平川,什麽都不剩了。

沈桐兒暈暈乎乎地落在灑着朝陽的沙漠上,感慨說:“天啊,鹿家不會就這麽全軍覆沒了吧?”

蘇晟抖抖身上的沙化作人形:“不可能,禍害遺千年。”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平靜的沙土便被緩慢拱起,竟然是只巨大的異鬼盯着鈴鳴夫人,露出獠牙饒有興致地俯身望向他們:“說的——沒錯——”

話畢他便恢複成鹿笙平時的模樣。

沈桐兒後退一步,看到鈴鳴夫人蒼白的臉說:“她好像窒息了。”

“娘。”鹿笙呼喚,然後擡頭皺眉:“很好看嗎?還不去找點水?”

“憑什麽命令我,我去哪裏找?”沈桐兒當然不聽從。

“看來你是不想要解藥了。”鹿笙顯然真的擔心母親的安危,少見的嚴肅起來。

此時又有陸陸續續的異鬼從沙子裏爬了出來。

蘇晟說:“罷了,我去給你們想想辦法,早就說了不用準備什麽,來到這種鬼地方就別想享受。”

長天原人是無法通過魂塵來獲得能量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生命和凡人同樣脆弱。

沈桐兒默默地走到鹿笙身邊,盯着鈴鳴夫人明知故問:“她不是異鬼嗎?”

鹿笙搖頭。

沈桐兒說:“看起來這麽年輕,也不像人啊。”

鹿笙在這種時候也不想放松警惕,皺眉說:“這與你無關,去幫忙找東西。”

沈桐兒才沒那麽好指使,一屁股坐到他面前說:“我才不管,你知道我懷孕了吧?我不能太勞累。”

鹿笙扶着虛弱的母親瞪向她。

沈桐兒微笑:”我和你不一樣,可是很愛自己的孩子的。”

不曉得鹿笙究竟對花病酒有沒有感情,聽到這話他又移開目光,竟然摸下腰間匕首割破了手腕,将血液喂到母親唇邊,或許每個孩子對娘都是掏心掏肺的,沈桐兒呆呆地想到穆惜雲,心中一陣絞痛,又對鹿家多了幾分憎惡。

——

或許別人不了解蘇晟的速度,但沈桐兒卻非常清楚。

只要巨大的白鳥揮動翅膀,一天之內從南陵原到玉京也不是稀奇事,這短短幾日距離西海城的路更是不成問題。

所以這家夥足足消失了兩三個時辰,實在讓小姑娘擔心不已。

等到天邊終于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鹿家侍衛已經從荒沙裏找出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一下子就跳起來喊道:“小白!”

白鳥扇着翅膀落下,沒好氣地丢下幾個巨大的水囊罵道:“趁現在還能回頭,放棄進沙漠吧,就憑你們的嬌生慣養還想找到長明燈樓?”

鹿笙不理,因為鈴鳴夫人已經氣若游絲了,趕忙命手下拿水來喂。

其餘幾個受不了暴曬和風沙的侍衛也在旁邊分喝。

沒料到清冽的水灌進鈴鳴夫人的嘴裏,不僅沒帶給她生機,反而引得狠狠噴出口血來。

沈桐兒被驚到。

白鳥反而戲谑地打量,得意洋洋。

鹿笙瞬間知道這裏面有貓膩,憤怒地站起來說:“你下毒?”

“難道天下只有你能下毒嗎?”白鳥反問:“怎麽,想拼命?雖然這毒藥不是無解,但她可活不到能走出去的時候。”

再缜密的心思也抵不過關心則亂,鹿笙漸漸握緊修長的手指,從眼裏迸發出尖銳的怒意。

白鳥并不懼怕,反而上前一步說:“把給桐兒的解藥拿出來,什麽都好說。”

97.重得白鹿燈

如果以凡人的年齡來衡量, 鹿笙應當已經是個年邁的老者了, 但作為異鬼他還很年輕,所以當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茫茫沙漠裏遭受威脅時, 因此動怒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他面色僵硬地瞪了白鳥半晌, 見懷中的鈴鳴夫人越來越虛弱,終而妥協說:“好。”

蘇晟瞬間變成男子模樣,一手拉着桐兒走上前說:“那就拿出來吧。”

鹿笙反問:“我憑什麽信你?”

“我只要桐兒的解藥, 沒想毒死你母親, 現在沒把握把你們都吃掉, 一輩子受你追殺又有什麽好?”蘇晟回答。

鹿笙這才從袖袋裏摸出個錦袋,随手丢給他。

蘇晟接到手中打開一看,發現果然是顆顆光滑的丹藥,拿到鼻下聞過道:“這是墓裏的東西。”

“少廢話。”鹿笙擦去鈴鳴夫人嘴角的血跡。

蘇晟終于道:“那個最小的水囊裏就混有解藥,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再打桐兒的主意, 我是不會客氣的。”

話畢他就化成鳥叼起小姑娘沖向藍天。

白鳥的速度實在是快得可怕,盡管鹿家侍衛都瞬間而動想攔住他,卻通通失敗。

沈桐兒在風中晃晃悠悠, 不由驚喜地喊道:“小白, 這回你好聰明啊!我還想等拿到白鹿燈再威脅他呢!”

白鳥沒有回答,輕輕地把她甩在背上,然後便朝着遠方努力扇動翅膀。

沈桐兒抱着它的脖子問:”現在要去哪裏?”

蘇晟說:“必須把燈找到, 夜明圖是真的燒毀了, 如果今年不去長明燈樓的話, 以後我們就沒有機會找回它,那對整個塵世都是個危險。”

沈桐兒點點頭:“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可以碰白鹿燈,鹿笙之父鹿白就不可以呢?我們的宿主都有掌燈血脈啊。”

“咱們兩個已經沒有秘密了,我當然也不知道,但想必是與明燭祭燈有關。”蘇晟回答。

沈桐兒又道:“很奇怪,異鬼應當是沒有宿主記憶的,但鹿白卻知道自己叫鹿白,而且聽鹿笙說他會夢到長天原生活的片段……”

蘇晟說:“即便都是同一種軀體孕育出來的,但是因為生前年齡與能力不同,以及墓穴所在位置各異,異鬼也是千奇百怪,有厲害的、也有低等如蝼蟻,其實這是件非常失控的災難。”

沈桐兒嘆息:“等我們的孩子出世,我們就帶它去各地除殺異鬼,等到這世界再沒有異鬼,我們三個就找到個地方慢慢的過完餘下的生命,全當那些陰謀從來不曾存在。”

殺光異鬼談何容易?

再說羽族是不會依賴與聽從父母的。

蘇晟沒有講這些掃興的話,只是輕聲問:“桐兒,你當真不準備趕我走,願意試着原諒我了嗎?”

沈桐兒在風中漸漸閉眸,思緒複雜卻逼迫自己心境簡單:“恩。”

蘇晟保證:“我不會再騙你、再對不起你的。”

沈桐兒又嗯了聲,摟得力氣更緊,仿佛很擔心這只美麗的鳥兒消失不見。

——

茫茫的沙漠擋不住自由的翅膀。

蘇晟努力飛到暮色微至,終于找到了長明燈樓的位置。

在色調單純的平潭沙漠上,那如同宮殿般的建築孤獨地伫立着,仿佛在默默地歡迎着願望的來客。

沈桐兒知道這是明燭被迫給自己修的墓,裏面沒有玉屍也沒有可怕的機關,但由于有火融膏與白玉石的保護,基本上入者很難走到而不受傷害,加之會年年月月随着流沙變化位置,簡直神出鬼沒。

蘇晟漸漸降落下去,把桐兒放在樓前說:“白鹿燈就在最深處,走吧。”

他陪着沈明燭建造下這裏,又守着她的屍體在樓內度過數千年,對墓室的一磚一瓦都是爛熟于心的熟悉。

得到所有記憶的沈桐兒也不再驚異,默默點頭後便打開樓門機關,走入燈火通明的深處。

——

和其他的陵墓不同,回長明燈樓就像回自己的家。

沒花多長時間,小姑娘就抱着縮小的鳥兒進到主墓室,對着仍舊不染纖塵的房間微微嘆息。

地上散落着不少魂塵,正是當年鹿白和手下死後所留的痕跡,棺材蓋半開着,白鹿燈也被随随便便地丢在角落,仍舊倔強地燃着微微的光。

沈桐兒先是到棺前凝望着裏面已經幹癟的玉屍殘骸,用力将蓋子蓋住,喃喃道:“明燭、再見。”

然後才轉身去撿起燈。

白鹿燈的觸感其實冰涼,上面精致地雕刻着神明在長天原的高山騎着白鹿離去的畫面,這麽多年半點都沒被消磨掉半分。

蘇晟有些緊張地望着這東西,顯然生怕不小心碰到。

沈桐兒并不打算在這傷心地多留,回身說:“我們走吧。”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打開的墓穴門忽地轟然落下。

沈桐兒警覺擡頭,沖過去拍開機關,迎面就遇到朝自己面門刺來的的長劍!

這一路所遇到的高手已經不少了,但突然襲來的男子還是身姿靈活如游魚,幾次都差點把小姑娘刺中。

沈桐兒的金縷絲被對方用暗器連番打開,幸而蘇晟勇敢地沖過去與其纏鬥住,讓因孕期而虛弱的桐兒喘出口氣來,惱道:“你是誰?要幹什麽?!”

持劍男子身型颀長,臉上帶着銀色的狐貍面具,終于一個不留神被白鳥按倒在地。

可他出手狠辣,咬牙朝着白鳥吐出毒針。

蘇晟瞬間飛到墓頂躲避,黑衣身如影子般翻身沖出墓穴,又從外面把門關住。

萬萬沒想到這裏還有埋伏,盡管蘇晟很想繼續追擊問清原委,卻更擔心桐兒的安危,心疼地扶起她道:“你沒事吧?”

沈桐兒搖頭:“有些使不上力。”

“這也是沒辦法的,孩子奪走了你太多精力。”蘇晟說:“但它也會在危機關頭保護你的性命。”

“是為了讓自己順利出生嗎?”沈桐兒苦笑:“羽族的脾氣還真是簡單到不用猜。”

蘇晟無奈地轉移話題:“方才那個是長天原人,有着和鈴鳴夫人同樣的氣味,我這麽多年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說明藏的很深。”

“當初因建造墓穴在塵世留了不少監工,沒有全部在大洪水中喪命也是在所難免。”沈桐兒被扶着站起來:“沒關系,感覺沒有異鬼那般難纏,我們小心點就好。”

蘇晟微笑點頭。

——

墓穴的襲擊仿佛倉促一夢,那個黑衣人顯然對白鹿燈有觊觎守護之心,但因自己實力不敵,便躲得幹幹淨淨。

蘇晟再不想讓她桐兒在這裏多留,很快便帶着她飛離了熠熠生輝的長明燈樓,在荒漠中尋到出無人的綠洲栖息下來。

饑餓如此難熬。

由于體內缺乏能量,沈桐兒的肚子又絞痛起來。

蘇晟把她安放在大樹底下,小心地喂過點水,然後說:“我去抓幾只異鬼,你小心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沈桐兒抓住他的手腕。

蘇晟微笑:“為夫會分心的,而且沙漠裏的異鬼很狡猾,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桐兒呆呆地望着他,忍不住問:“是不是你爹為了讓你娘有力氣生下你們,才叫她吃掉自己的?”

“也許吧。”蘇晟彎起眼眸:“但過去的事誰在意,咱倆都會很好,我以後一直陪着你。”

說完他便振翅成鳥,消失在沙漠的黑夜之中。

沈桐兒咬着被塞到手上的果子,摸住腹部說:“小家夥,你爹為了你這麽辛苦,你可要早點出來見我們啊,不準像羽族那樣把爹娘丢棄,我可舍不得。”

這是那種快要撕裂她的劇痛終于微微減輕。

沈桐兒忍不住輕笑,擡頭望向星辰漫天的夜空,漸漸恢複內心的平靜。

98.我們的家

對于羽族而言, 一雙翅膀就可以任天南海北, 可是那些只靠着兩條腿行走的生物,卻總渴望擁有一個家。

沈桐兒在綠洲處稍許休息過幾天,便恢複了精神。

她小心地将最近省下的魂塵和白鹿燈放在草地上, 脫下衣服到清冽的潭水中泡了個澡。

猶豫身體驚人的複原能力, 在雲淵地宮中所受的傷已經完全愈合了, 平坦的小腹即不見當時的慘烈,也教人想象不出正在孕育新生命的神奇。

沈桐兒呆呆地坐在水中,開始茫然接下來應該去哪裏, 即便芳菲島再也回不去了,其實內心卻仍想要個地方安定下來, 她還不習慣流浪。

正發着呆的功夫,頭頂忽然傳來細微的響動。

沈桐兒擡頭看到白鳥展着光芒閃閃的巨大羽翼乘風而落,在觸到水面的剎那變成為再熟悉不過的男子模樣。

她被濺了一頭一臉的水, 雙手扶在胸前擔心道:“大早晨你又去哪裏了?都不打聲招呼就消失。”

蘇晟的身上又帶新傷,在水中擴散出絲絲紅霧。

他展開修長的手說:“吃了吧。”

“我還不餓, 節省一點。”沈桐兒搖頭。

蘇晟挑眉:“有什麽好節省的,異鬼多的是。”

“那你吃!吃了才會有力氣保護自己!”沈桐兒瞬間就把亮晶晶的魂塵搶過來塞進他的嘴裏。

蘇晟:“……”

沈桐兒頓時露出個笑臉。

蘇晟說:“桐兒, 你好久沒對我開心的笑過了。”

沈桐兒愣了下,然後慢慢沉到水中, 只露出張小臉在外面:“我們之後去哪呀, 總不能一直在沙漠裏待着吧?”

“的确是不能久留了, 這些天我頻繁襲擊附近的異鬼, 想必已經惹怒了它們, 聽聞沙漠深處的異鬼頭子黃沙君是個很厲害的角色,現在不适合大戰,還是先走為妙。”蘇晟說:“只不過鹿家眼線遍布天下,如果我們去到人多熱鬧的地方,就得低調行事,特別是你帶的白鹿燈十分惹眼,只要露面瞬間就會傳到鹿笙耳朵裏。”

“那就去小地方先躲一躲。”沈桐兒小聲說:“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送鹿笙下地獄。”

“暫時不是考慮熟人的時候。”蘇晟擡手摸摸她的頭,忽然傾身吻住她的唇。

沈桐兒有些遲疑地躲開,卻又被用力按住後頸無法逃脫。

蘇晟微笑着咬住她的耳朵:“你不跟我生氣了,我真高興。”

沈桐兒說:“并不是不生氣了,可沈明燭已經死掉好幾千年,你也決定放下了,我又能怎麽樣呢?”

蘇晟輕輕地将她瘦弱的身體抱在懷裏,白衣與黑發都濕得一片狼狽,他腦中晃過沈明燭已經模糊的臉龐,最後又定睛在桐兒的大眼睛上,微微笑說:“等下我們便走,找個離城鎮不遠的地方建個小屋居住,你需要比較安全的環境修養。”

“那現在就出發吧。”沈桐兒立刻答應。

沒想蘇晟的面頰卻有些發紅:“可我想先做一件事。”

盡管那般“好運氣”的有了身孕,但沈桐兒從身心來說都更像個少女,當她感覺到蘇晟的手指摸到私密的地方,才害羞掙紮說:“不,不行,太痛了……”

“夫妻間本來就是這樣的。”蘇晟哄騙安慰:“只要你別緊張,就會慢慢習慣。”

沈桐兒心跳的很厲害,縮着肩膀躲避:“但是……”

“娘子就一點也不喜歡我,渴望我嗎?”蘇晟垂眸說:“我實在活得太久、見得太多了,只有這個身體是完全屬于你的,學着接受有什麽不好?”

或許是這句話打動了沈桐兒,或許是她想到蘇晟和沈明燭從來不曾真正的占據過彼此,這才放棄了抵抗,認命地摟着他的脖頸說:“那你輕一點……”

蘇晟頓時露出得逞的笑意,扶住她滾燙的臉蛋說:“抖什麽,好像我是個壞人一樣。”

“壞人算不上,也許是只壞鳥吧。”沈桐兒側開臉。

池水微動,是柔情蜜意的漣漪。

太陽終于完全升起來了,透過樹葉撒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金光。

桐兒盡量讓自己不那麽害怕,可是當身子被滾燙完全占據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地流出了眼淚,在種無法忽視的脹痛之外,又有溫柔的酥麻擴散開來。

她的長發完全和蘇晟的發絲黏在一起,在激烈的撞擊中含着眼淚說:“小白……小白……”

蘇晟溫柔地吻她。

沈桐兒頓時哭出了聲來:“以後千萬不要離開我呀……就算是沈明燭回來了,也不許再理她……”

蘇晟用種“那又怎麽可能”的眼神回視,看到小姑娘充滿期盼的眼神,終于還是點頭說:“好,我娶了你,當然永遠都陪着你。”

沈桐兒這才軟軟地靠在他懷裏,嘤嘤地哽咽起來。

——

一上午的荒唐結束,太陽已經完全升到了頭頂,正是每日最暴曬的時候。

被折磨到全無力氣的沈桐兒穿好衣服坐在樹下,邊吃果子邊擡頭說:“還是晚些走吧,現在太熱了。”

蘇晟心細的幫她把發髻數好,摸摸她的頭說:“那也沒辦法,我會盡快飛離沙漠地區的,難道你想被那些異鬼尋仇過來,又打個你死我活嗎?”

“那還是聽你的吧,也不知道沙漠裏的異鬼長什麽樣子。”沈桐兒扶着他的手起身。

“你不會想知道的。”蘇晟這般回答完,忽然側頭看向不遠處。

“怎麽了!它們真的來了?”沈桐兒不安。

蘇晟說:“似乎有長天原人在附近,我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什麽味道?”沈桐兒左顧右盼:“難道是鈴鳴夫人?還是在燈樓裏襲擊我們的家夥?”

“很好吃的味道。”蘇晟說:“應該不是鹿家,我昨晚飛過他們的營地,還離這裏很遠,罷了,走為上策。”

“小白你和以前不一樣了,竟然沒有刨根問題,殺個你死我活。”沈桐兒樓住他的胳膊。

“當然是不想把你牽扯進去,走。”蘇晟立刻變成巨大的白鳥:“上來吧。”

沈桐兒端着白鹿燈小心翼翼地起飛,瞬間騰空而起,被清風吹散了發梢,她認真的問道:“小白,你是當真再也不想回長天原了吧。”

“恩。”白鳥回答。

沈桐兒摘下脖頸上的白玉盒,在思考過後猛地将其揮手丢棄。

白鳥吃驚回頭。

“既然不回去,就不需要火融膏。”沈桐兒說:“讓它消失在沙漠中好了。”

花了那麽多精力,面對那麽多危險才得到的寶物就這麽消失不見,蘇晟竟也沒追沒動怒。

沈桐兒俯身抱住白鳥的脖頸,閉上眼睛說:“小白,我還是好喜歡你。”

——

乘風破浪整整一日,越過無數高山與河流。

到了夜半三更,蘇晟才輕飄飄地落到處安靜的山上。

周圍有竹林和小溪,還有間破敗的廟宇。

山下的村落散着影影綽綽的柔光,是除了月色之外唯一的輝色。

沈桐兒落地後左看右看:“這裏沒有異鬼的痕跡啊,看起來還挺平安的。”

“我也覺得不錯,兜兜轉轉就選了這兒。”蘇晟化成人形說:“稍等幾天,讓我把這廟收拾下當成屋子。”

一只鳥能做到如此已經不錯了,沈桐兒笑了下,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發問:“你在天上就能看清地面的狀況?”

“是啊。”蘇晟不經意地回答。

沈桐兒驚訝地捂住臉:“那你的視力也太好了,會不會把我的缺點也看得很明顯?”

“你的缺點就只有喜歡多管閑事而已。”蘇晟摸摸她的頭:“待明天天亮,我去買些衣物和被褥給你。”

“……是買還是偷……可千萬別再偷到皇宮裏了,那裏的禦鬼師很厲害的。”沈桐兒囑咐。

“好。”蘇晟點點頭。

沈桐兒說:“我還想要個鍋可以煮飯,還想要面銅鏡。”

“恩。”蘇晟又點頭。

沈桐兒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可疑。

——

絲毫不知疲倦的蘇晟天不亮就飛走了,可是沈桐兒一直等到太陽落山都沒再瞧見它的身影,想到外面那麽亂,心裏頓時焦灼不已。

之前命也不好,從來沒有安穩的日子。

不會這回剛準備安定過一陣子,又遇到不測吧?

沈桐兒蹲在廟門口長籲短嘆,捉住只野兔卻沒心情烤,又把它放到旁邊吃草。

幸好在最後一抹光快要熄滅的時候,天空中終于出現了圓滾滾的痕跡——那是白鳥叼着個巨大的包裹翩然飛回。

沈桐兒忙高興起身,等它落下後立刻抱怨:“你去哪啦,我等的脖子都酸了。”

“抱歉,路有點遠。”白鳥啄啄羽毛,然後得意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

沈桐兒打開包裹,發現裏面琳琅滿目,各個價值連城,驚訝地問:“這……難道你還是溜進皇宮裏了?”

“沒有,我答應過你的。”蘇晟回答。

“那是從哪偷來的?”沈桐兒抱手。

蘇晟說:“鹿家。”

99.深山隐居

在不為人知的山裏隐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盡管蘇晟總是能溜出去捕捉異鬼和去玉京偷竊來吃穿用度,可林子裏但凡冒起炊煙就很容易被誤闖此處的村民發現。

這日沈桐兒給自己煮了碗粥,便趕快把爐子熄滅,背着髒衣服去附近的溪水處清洗。

這種安穩讓她想起和雲娘相依為命的時光, 但也恍如隔世了。

由于懷孕的關系, 體力總似大不如前。

沈桐兒洗着洗着就覺得疲憊,呆坐在水邊對着波光走神。

沒想這時附近忽然傳來節奏很快的腳步聲。

她緊張地把衣服都收進盆子裏,正欲躲開時,眼尖地發現是個背着草簍的小女孩, 不由站住腳步好奇地回視。

小女孩也發現了桐兒所在, 怯怯地眨眼問:“姐姐,你是誰呀?”

“我是南邊來的,暫且在這裏歇歇腳。”桐兒微笑:“你住在附近嗎?”

“對呀, 就在那邊的金谷村。”小女孩并沒什麽戒心。

沈桐兒靠近後說:“那你叫什麽名字, 這山上有很多猛獸毒蛇,很危險的。”

“我叫綠荷。”小女孩把草簍抱在胸前:“可是這裏有草藥, 我娘感染了風寒, 沒力氣下床了。”

沈桐兒見她也就六七歲的模樣, 竟然如此懂事,不由說:“那我幫你采吧,以後你還是別來這了, 以免遇到不測, 你娘會擔心的, 看!”

綠荷順着她的手指往後一瞧, 見條花蛇盤在樹上緩慢移動,不由吓得尖叫起來:“啊!姐姐救命!”

沈桐兒放下盆,無奈地拉住她說:“我來保護你,不過你不要跟別人說在山上見過我。”

“為什麽呀?”綠荷怯怯地反問。

“因為有壞人要殺我,你若跟別人亂講,傳到壞人的耳朵裏,我就會遇到不幸的。”沈桐兒嘆息道:“你懂嗎?”

綠荷茫然地瞧了她半晌,然後點頭保證:“好,我不說!”

沈桐兒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你要找什麽樣的草藥,告訴我吧。”

——

這日幫助綠荷可廢了不少的功夫,待到沈桐兒再端着盆回去破廟的時候,日頭都已經漸漸下去了,她進門就聞到久違的飯香,頓時高興地沖進小廚房裏:“哇,小白你在弄什麽?”

蘇晟對于模仿人類的生活方式總是樂此不疲,廚藝也修煉的很好,擡眸笑說:“排骨啊,你不是說想吃嗎?”

“嗯嗯。”沈桐兒也顧不得晾衣服,馬上湊到爐子便使勁嗅。

“怎麽會這麽饞?”蘇晟摸住她的頭:“今天幹什麽去了?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我遇到村裏的小孩子在采藥,就幫了幫她。”沈桐兒回答:“不過放心好了,她不會亂講的。”

“亂講也無所謂,奇怪的是你怎麽還願意相信別人?”蘇晟的表情挺無奈。

“孩子是最值得相信的呀,他們不會撒謊。”沈桐兒擰巴起眉頭:“別罵我了。”

蘇晟略顯無奈:“你看床臺上是什麽?”

沈桐兒探頭一望,發現那裏竟然插着個冰糖葫蘆,雖然已經有些融化了,卻還是立刻跑過去興奮地拿起來咬了口:“好甜!”

原本蘇晟本想親自把她養大的,想到桐兒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來自于穆惜雲的教導,心裏面就有些酸澀的不滿,但瞧她并未因為得到自己的記憶而扭曲了原本的性格,倒也稍許安心,轉身便去院子裏幫她晾曬裙子去了。

沈桐兒坐在門邊靜靜地瞧着蘇晟忙碌,把嘴巴裏的山楂努力咽到肚子裏,輕聲說:“小白,無論如何我都是只異鬼,和你的孩子也不可能是純粹的羽族後代,所以對它沒什麽期望,就希望別像禦鬼師那般生命短暫,能健健康康的就行。”

“別小瞧了羽族的生命力。”蘇晟說:“我們活着就是為了生存和掠奪,我對它唯一的期望就是別傷害你。”

沈桐兒啞然:“怎麽可能?它是愛我的。”

“不需要。”蘇晟立刻冷淡地說,擡頭将她的裙子挂在繩子上,然後才道:“我愛你就夠了。”

沈桐兒噗嗤地笑出來:“小白,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想不出來。”蘇晟拒絕。

“為什麽,我的名字就是你取的呀。”沈桐兒郁悶:“也許孩子是女的,像我一樣呀。”

蘇晟忽然意識到這種可能,這才走近道:“那就叫安安吧,能平安不就好了?”

“蘇安安?”沈桐兒笑:“可要是男孩就很奇怪。”

“不會是男孩的。”蘇晟堅持道:“我喜歡女孩。”

沈桐兒舉着糖葫蘆無語,半晌又瞧着他笑個不停。

蘇晟垂眸:“哪裏有趣嗎?”

“我覺得小白有的時候任性的很可愛。”沈桐兒擡頭說:“不過這樣當爹可不行呀。”

——

又是星辰漫天的時刻。

鹿家的大宅裏透出黑夜獨有的死寂。

鈴鳴夫人坐在最深處的卧房內喝着湯藥,眉宇間是不解的愁緒。

鹿笙語氣難過地安慰道:“娘,你放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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