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春風襲來
就在快到大院的時候,猛然發覺自己忘了什麽東西,苦思冥想了一番,才舉手碰碰後腦勺,如墨長發散到腳跟。哦,之前是要找那支簪子來着。
邊想着邊繼續走着,轉眼間就到了院門口。一個白色的人影斜靠在門框上,見我走來,從手裏的書中擡起頭,笑着對我揮揮手:“要走了?過來。”
剎那間好像看見一樹一樹的如雪梨花芳華乍現,風吹來一陣清冷的香氣。本來是這樣淡然美麗的花朵,在眼前人的身邊卻失了顏色。我愣了愣,方才明白是在和我說話,徑直走了過去。
在兩尺處停下腳步,我問:“白相,請問有看見我的白玉簪子嗎?”說完怕他不明白,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就是這麽長,尾端有一顆花生大小的綠翡翠。”
他把書合上,眼裏的笑意更深:“走近點。”
我只好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到了他跟前,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看到了,”他這才認真回答我,從懷裏掏出來個白色簪子,“這個嗎?路上撿的。”
我接過,的确是這支,綠翡翠上還有一條裂縫,是我任務之前不小心磕的。
“嗯,謝謝啦。”我妥帖地收好,真誠道。說完就想離開。
他輕輕擡手攔住,問:“你就沒有其他什麽要說的?”
“沒有啊,”我道,耳邊又隐約響起剛剛小丫鬟說的話,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于是大起膽子問:“那個,洞,就是西面房間牆壁上那個洞,是不是很有來頭?今天早上有個小姑娘和我說......”
接下來的話是傷疤,我止住嘴。
白凜霜的神色果然一變又變,看得我心裏忐忑不安,最後又恢複一副淡然帶笑的面孔:“哦,你別聽下人們私下裏流傳的小故事,全無依據。”
我眨巴兩下眼,他頓了頓,繼續道:“四年前有個醉漢半夜路過後山,發瘋敲碎了那屋的牆,倒在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打掃的進去吓了一跳。後來趕走了,那屋子平時也沒人住就沒在動土,随便補一補咯。誰知道你......”
後文我心裏十分明白。只是這兩個故事不論是畫風還是主旨都相差迥異,看白凜霜一臉正經的樣子,狐妖小姐的版本估計只是杜撰。
不自嗤笑出聲,只覺得大家都挺可愛,居然在忙碌裏還能分心創作,毅力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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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凜霜怔怔盯着我,我疑惑:“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這是姑娘這麽多天來,第一次笑。”他淡淡道,“你笑起來很好看。”
臉上有點發燒,我不自然別開視線,道:“那,那個,我要走了。”語罷擡腿就走,還差點被門框絆了一下。身後悠悠的聲音道:“慢點走。姑娘下次見面的時候,白某人可一定會娶你的。”這次徹底是被絆了一下。我裝作沒聽見,快步離開了街道。
我一路走走停停,順着官道到了洛陽。到的時候已經從冬天到了春天,雍容華貴的牡丹花開遍了這座繁華的城市,大朵大朵姹紫嫣紅,看的眼花缭亂。
春光繞梁懶步塵,半緣岸上黃鹂啭,半緣玉橋初逢君。
固然這種顏色實在是絢目了些,但大家的審美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這樣的花色确實豔冠天下,置身其中只覺得貴氣逼人。
那日或許太趕巧了些,在花色滿洛陽的時節,我在百花叢中看見了一朵最美的花,周圍的無論多麽絢麗,也無法分走絲毫她的光芒。她仿佛就是為了讓這些花做襯托而生的。
後來打聽了一下,她叫方蓮,是洛陽最有名的歌女。
時人常言:長安有洛姬,一舞動天下;洛陽有方娘,一曲入雲霄。可見大多數人的審美都是很統一的,而且眼光普遍很高,以至于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說是歌女唱歌的,但其實如果長相不太入眼,聲音再悅耳也無濟于事。就此可以說明,方蓮不僅是歌喉婉轉,而且長得很漂亮。
一見果真如此。
那日她唱的曲子已經不太記得了,但是那種聲音是永遠無法忘懷的,歌聲仿佛化作輕盈白鴿,在彤雲之間缭繞穿行,三日不絕。
卻未曾料想到在路邊攤子旁見到她,身着粗布麻衣,也沒能掩蓋身上的貴氣。我路過此地,肚子有點餓,就讓路邊攤子下碗面吃,見到下面的姑娘十分眼熟,細細一想正是冠絕群芳的方蓮姑娘。
我沒開口,她卻先和我打起招呼:“姑娘是外鄉人吧,從來沒見過你。”
“嗯吶。”我吸着面條,含糊道。
“倒是有點眼熟。”她笑得溫柔明豔,“要不要一起來賣面條呀?”
于是我就這麽陰差陽錯地跟着她,完全忘了問為什麽身為一個名震四方的歌唱家,要在自己演出的對面攤子賣面條。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明明決定好要浪跡天涯放浪形骸的,可是她一沖我笑,我便什麽都忘卻了,只是吃吃點頭。
從那以後我就在風音閣住下了,一住就是大半年。方蓮毫不忌諱我來路不明,關系就像姐妹一樣,當然,對外我就是歌唱家方蓮的婢女,伺候衣食住行的那種。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天天都平靜而無風波,我很滿意。
一日,方蓮正吃着尋芳齋的糕點,梅花狀小小一個,玲珑可愛。嘴上還帶着一點碎屑,鼓着腮幫問我:“阿雪,你有沒有注意到新來的洛陽令,好幾天都從這條街路過了。”
“沒有,”我湊過去也拿了一塊放在嘴裏,邊嚼邊說,“洛陽令是啥,我沒文化。”
“哦......”她舉起袖子抹抹嘴邊的點心屑,“那時候你貌似在吃面,頭都埋進碗裏了,也難怪沒看見。聽說新來的洛陽令家裏可厲害啦,父親是長安的殷尚書呢。”
“殷尚書,”我忽覺得有點耳熟,“哪個殷尚書?”
“吏部尚書殷遒。”方蓮的話音一落,我便清楚了。殷尚書女兒不少,但兒子是只有一個。感情這新來的官是殷年那家夥,現在可出息了哈。
我裝作不認識地敷衍過去,順勢把最後一塊糕點塞進方蓮嘴裏,她顯然沒有料到,費了好大勁才整個咽下去,又灌了自己兩杯水才開口:“你太陰險了!”
我嘿嘿兩聲,奪路而逃,去後廚幫忙洗碗了。
捋起袖子,濺起帶泡沫的水花,周圍有夥計們的喧嚣和汗味,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嘛。
我感嘆着,再也不想回去什麽什麽府了,沒人味兒。希望殷年沒看見我吧,不過估計見了也記不得是誰,我只是這位大公子人生裏一個匆匆過客罷了。
最近發生一件大事情:方蓮好像戀愛了。她近來經常拽着一條繡着松樹的水青色帕子在欄杆邊發呆,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在想誰,看她的樣子,只怕是在思春呢。
我沾了一手的涼水,悄悄走過去甩在面前人漂亮的臉蛋上:“美女,想什麽呢?”
她微微一愣,随即小心地收好帕子,去旁邊的水桶裏也沾了一手的水:“壞姑娘,看我好好教訓你!”說完就笑着向我撲來。
我假裝吃驚地避開,又從桶裏捧出一手的水,她也不示弱,同樣地報複我。于是約莫一刻鐘後,方蓮和我氣喘籲籲地靠在路邊的牆壁上,各是一身濕,斑斑駁駁在裙子上渲染出了一片片深色。相視一笑,擺擺手:“休戰休戰。”
附近沒什麽人,就在牆邊喘了會氣。我問:“阿蓮,你老實告訴我,那條帕子是誰的?自從那條帕子出現,你就神魂颠倒心不在焉的,實在是太可疑了。”
方蓮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開口:“好吧,告訴你。”她又頓一頓,“是一個公子給我的。”說完臉上泛起緋紅,咬着嘴唇一派嬌羞模樣。
我了解的點點頭:“早看出來了。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那個公子怎麽樣啊,你們進展怎樣了?”我用食指戳戳她額頭,這時候還給我裝傻。
她臉上又是一片輕粉:“還,還好,”扭過頭去,“你,你就別問了,讨厭。”
我笑笑,不說話。方蓮猛然擡頭,盯着街上一個方向。我朝那方向望去,是很眼熟的那種馬車,豪氣沖天,雖說是流蘇擺動,我倒覺得是錢在風中招搖。這樣的陣仗有點讓我想到當年的殷年,甚至比他還要誇張。
馬車在風音閣前停下了。內裏走出一個公子哥,按照姑娘們的話來說就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氣質脫俗一看就是鑽石王老五。這個氣質卻又有點像殷年了,不過倒是更像另一個人,分外眼熟。那公子哥轉過頭來,露出半邊臉,臉上赫然四個大字:人模狗樣。
原來是那個姓杜的什麽文人,話多得能淹了一座城的那個。這個滿嘴聖人訓的讀書人此時卻打扮的刺眼睛了,花枝招展活似一只公孔雀,看着就不舒服。
方蓮依然還在看着那個方向發愣,我拍拍她肩,她才回過神來:“啊,那個,我先回去一趟。”
“哦,我就不回去了。”我道,覺得方蓮表情略略不自然,心裏暗自奇怪了一下。
她朝我笑笑,就小跑着從後門進了屋。不一會又從大門出來,正遇見在門口徘徊的杜青。杜青就一搖扇子,和她一起進去了。二人同行之間的氣氛有些親昵,方蓮臉上又有點發紅。我暗暗驚奇,這個世界不會這麽小吧?方蓮說的心上人,就是這個杜青?
看樣子是十有八九了。我吐出一口氣,避免被認出來,就往反方向走去。剛剛待的地方是一條古舊的巷子,粉牆上爬滿了青苔,還寫滿了各種“推拿聖手”“劉家好瓜”這類廣告。巷子不短,走了一會才看見盡頭,是一座石橋,跨過石橋又是同樣風格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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