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都護鐵衣
山間林煙朦胧,翠色輕盈,霧氣氤氲,方蓮一點也不似大病初愈,走得飛快,我一開始還能跟着,到後來終究有些力不從心,只得叫停:“阿蓮,你慢些。”
她停下轉過頭來,一臉數落:“你一看就很久沒有好好運動了吧,才走了多久就喊累。起來繼續,再往前一二裏處就有靈芝生長,之前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媽呀,這個姑奶奶來這裏鍛煉了多少次了?
氣喘地跟着,只覺得魂魄都要游離于軀體之外了,終于在摧心撓肝的煎熬中,方蓮幽幽道:“好了,差不多就是此處。休息一下,過會采藥去。”
我靠在一旁因為水汽略略潮濕的樹幹上,上氣不接下氣:“阿蓮,你不會想做個郎中吧?”
“說什麽呢,怎麽可能,我就是随便出來找點樂子罷了。”方蓮走到跟前同情地瞟了我一眼,“今天的目标是裝滿兩個籃子。開始幹活吧。”
“……”
樹林裏各類植物自然是多的,醫學的世界浩瀚無垠,我相信其中能作為藥材的東西一定不少,可是這些珍寶在我眼裏不過是泥土中的碎屑,樹丫上的青苔,腳下叢生的雜草,四處飛行令人生厭的小蟲子。偶爾看見樹底下有個黑色的傘狀物,覺得就是靈芝沒有錯了,就興沖沖地摘下,遞到方蓮面前:“我找到了哈哈哈,快來崇拜我。這兩個籃子的目标也不是很多嘛,那裏的大樹底下還有一大堆呢,塞三個籃子都綽綽有餘了。”
方蓮微蹙眉頭,猶豫許久才道:“這是蘑菇。”
我挑挑眉盯着手中玩意兒看了半刻,傷心地将它甩在地上:“蘑菇和靈芝有什麽分別,說不定靈芝還是蘑菇的一種呢。”
她悠悠道:“你之前不是看上去對藥材挺有研究嗎,怎生連普通野菇和靈芝都分辨不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對這種東西有所研究的了?”我茫然問。
“你前些日子在風音閣,一口氣報出來好多藥名,居然還治好了我的病。”她也靠在對面的樹幹上,歪着腦袋看着我,“我以為你深藏不露。”
“其實那是我瞎說的,說不定是什麽時候在書上偶然看見的,只是記不清了。”我老實道,而後幡然醒悟:“好啊,說起來你帶我來這裏,是在試探我?”
“好奇而已。”她被揭露了心思,笑得悻悻,“來都來了,去采些藥回來也好。”
我捂住胸口,作悲憤狀:“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去何處了?”完了覺得她說得也有些道理,不好空手回去,找個一籃子的蘑菇總比沒有好。
突然看見一棵大樹上生了一些黑色的東西,狀似蘑菇,不過看上去更加像是書中所繪的靈芝模樣。心中喜悅,慌忙跑過去,踮起腳采下幾簇放在籃子裏。
這東西聞着怪怪的,導致我整個人都不舒服了,可能是被惡心到了。
方蓮不一會有點失望的走過來:“大抵是我記錯了,這條路上似乎沒有值錢的藥材。再不回去天色就要晚了,要不今天先回去吧,改日再約?”
我深呼吸一口濕潤的空氣,道:“回去可以,再約算了。”
回到府裏,已經是傍晚時分,腹中空空,感覺有點飄忽。問廚房要了點吃的,坐在房間裏嘗了一口,卻沒什麽味道。頭腦昏昏沉沉,想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犯困,就趴在桌子上瞑目。
半晌覺得額頭上甚是冰涼,睜開眼睛覺得身上有些發燙,視線都是迷糊的。
耳邊的聲音渺遠似遠方傳來:“怎麽搞成這副模樣?”
我揉了揉惺忪的困眼,終于看清了來人:“什麽這幅模樣?”
“你生病了。”他的臉也有些模糊,聲音更加缥缈。
我擺擺手:“說什麽呢,我身強體壯好得很,別詛咒我。”又覺得外面有點冷,眼前開始模糊,只道是太累了,道:“你別動,借我靠靠,一會就好。”
頭頂有溫柔的撫摸,我腦內頓生混沌,之後就沒了意識。
再睜眼是在床上,覺得衣服有點硌得慌,起身看一看,卻不是早上穿的那件了。腳邊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夫人醒了?你染了風寒,剛剛可吓死我了。”
腦袋還有點重,我問:“我早上是穿的這件?大概是腦子昏了,不記得了……”
“哦,你原來身上那件不知怎麽濕透了,我就幫你換了一件。你是去什麽地方,搞了一身的水回來?”白凜霜扯扯我的領口,把不平整的地方扯平。
肯定是山裏頭霧水太重了。我想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衣服你換的?”
“自然。”他說完,我臉上有點發燙,微微愠怒道:“你太過分了!”
白凜霜卻很委屈的樣子:“夫人都同我成過親了,卻都還沒動你一下,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現在幫你換個衣服都這樣,令為夫好生心寒。”
我翻了個白眼不去理會他,兀自躺下,用被子埋住頭,可是雖然都已經縮成一團了,身上還是止不住的寒冷,凍得牙直顫。他掀開被子,手敷上我的額頭,一陣涼:“燒還是沒退。你怎麽這樣不當心,連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
我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反駁的力氣還是有的:“說不定是昨天晚上在河邊吹太久風了。”
白凜霜沉默許久,道:“我的錯。”
我不去搭理他,又把被子緊了緊。他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我過些時候來看你。”
“嗯。”我含糊地應着。
四周雲霧缭繞,不遠處的标志性建築隐約可見。
我煩躁地跺跺腳,怎麽又夢見了這裏。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江南小鎮,周圍人頭攢動,好似有什麽大事情,吳侬軟語充斥耳邊。
手被突然抓住,扯到一旁,回過頭來,是一個眉眼有些熟悉的小男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他此時就笑着,道:“暮歸,我和爹爹都說好了。”
很驚訝居然夢裏的人終于發現了我,并且和我搭話,可惜好像認錯人了。我道:“這位小弟弟,我不認識你啊。”居然還能自主發聲,不由感嘆連夢都是與時俱進的了。
他微微皺眉,不論從什麽角度看上去都是奇異地眼熟:“你怎麽了?”
猛然記起來,這個小男孩好像在前些日子的夢境裏才出場過。據種種現象表明,他是白凜霜的小時候。我很詫異自己為什麽會夢見這家夥的小時候。
我清楚了來人的身份,語氣也就放緩了些:“那個,我可能不記得你了。”
他依舊蹙着眉頭,半晌嘴邊綻開一個釋然的笑容:“別逗我玩了。我和爹爹說好了,等明年回京就帶你一起走。”說完又上前來拉拉我的小手,“放心,我會娶你的。”
我內心有種難以言狀的沖動想要把這個變态扼殺在童年,考慮到這種行為實在是惡劣,才抑制住了手上的動作。這個家夥怎麽不論何時何地,都喜歡莫名其妙地強娶啊?
我甩開他的手,道:“小弟弟,我真的不認識你。”
“小弟弟?”他突然笑了,顯然覺得我這句話很可笑,“暮歸,你怎麽突然說話像個老阿姨似的?”
沒錯,我就是一個老阿姨。我心裏想着,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手腕,卻看見異常纖細的腕子上套了一個羊脂白玉的手镯,這雙手看上去卻是有些稚嫩。
我不會穿越到一個小姑娘的身體裏了吧?這種種不科學的事情給我的心靈帶來多重打擊,但況且是在夢裏,所有的不正常都是可以原諒的。
“我……和你什麽關系啊?”我試探的問道,既穿之則安之,先搞懂情況再說。
他粲然一笑,似四月梨花綻放,純淨得不帶一絲顏色:“我是你的未來夫君啊,李暮歸。”而後開玩笑似的掐掐我的臉,“你裝什麽傻,現在知道害羞了?”
這小家夥果然前途不可估量,小時候就把得一手好妹子。
李暮歸,就是現在這具身體的小主人嗎?卻是有些耳熟,之前的夢裏,被喚作陳媽的女人稱呼那個小女孩,似乎用的就是“李丫頭”。難不成,這就是那個小女孩?
其實我一般做夢,都是很荒誕的,不是夢見自己成為一個大俠在天上飛,就是夢見和邪惡的大反派鬥劍七七四十九個回合後将其制服。這些無厘頭的劇情,自醒來起就開始模糊了,等到過了一整天,恐怕已經全然不記得。這個夢境卻是怪得很,似乎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卻依然記得很清楚,而且這個劇情居然還是連着的。
有世外高人說過,人的夢境是現實的集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不得不為自己缜密無差錯的思維能力深深嘆服,才能編出來這樣滴水不漏的劇情。
于是我想把自己的智慧結晶編得更加圓滿一點,配合着劇情道:“則言,不如我們從此散了吧。我想要做個大俠,仗劍江湖逍遙快活,我們從此好聚好散,山高路長再也不見。”
“你……”白則言的小時候驚訝地看着我,眼裏盡是悲傷,“暮歸,你開這個玩笑,就不好笑了。”
“那不如我做個江湖郎中,懸壺濟世妙手回春,這就有意義多了吧?”我道。
他一臉着急:“就算你想繼承你父親的衣缽,也不用在這個時候啊。”還委屈地看我一眼,“暮歸,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
一瞬間,面前男孩的容貌似和白凜霜重疊在一起。他道:“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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