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愁雲慘淡
這屋子是一位老婦人的,她雖然親切随和樂善好施,但是看到如此聲勢浩蕩的黑衣人隊伍,着實還是下了一大跳。我向她解釋這是洛陽城最新發動的全民奇裝異服活動,她才将信将疑地讓我們進了屋。
老婦人有一個挺可愛的孫女,十六七的樣子,笑起來很水靈。我剛扶着頭目躺在床上,那女孩就蹦蹦跳跳過來找我說話,可見她确實是一個活潑開朗不怕生的姑娘。她說她叫沈問天,和祖母生活在一起。
女孩的名字聽上去很有氣魄,我表示欣賞。故意沒有問她關于父母的話題,畢竟和祖母相依為命,其背後必然是一段幸酸的往事,我們不僅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傷人家的心,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沈問天好奇地朝床上探探腦袋,問:“慕姐姐,這人是誰啊?怎麽被打成這個樣子,周圍明明沒有山賊流寇的。真可憐。”
我心裏頓時充滿了對生命的愧疚。但是被小姑娘知道我把人家打成這個樣子,說不定會吓得再也不理我,于是道:“他自己跌的。”
随後又覺得跌出劍傷來實在不現實,補充道:“結果跌到了山賊老窩,被人家打了一頓,要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讓我路過,說不定早死了。”
沈問天點點頭,道:“你不認識他?”
“我只是路過的一位江湖人士罷了,平素喜愛行俠仗義,于是看到如此不平之事,必當施以援手。”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真誠。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随後釋然一笑:“好吧。這位公子傷得可不輕,估計要好個十天半個月。姐姐你也要為了江湖仗義一直待着嗎?”
“自然不是,”我道,“江湖仗義是救他人與危難之中,既然現在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那我還得先行離開一步,去大千世界繼續尋找需要幫助的江湖兄弟。”
沈問天沉吟一會,道:“我看你要不還是等這位公子醒來後再離開吧。至少給人家感激的機會嘛,不然做好事不留名,那真是偉大。”
“我覺得偉大是我們必得追求的境界。”我用感慨極深的語氣道,“那麽沈姑娘,還得麻煩你繼續替我實施這江湖救急了,來日……這人必當無限感激。”
沈問天頓了一下,道:“還是等等吧,我看這位活不活得過來還說不準。”
我在心裏暗道:居然這麽嚴重?
可是被刺了一劍,居然還能步伐穩健神志清醒,生理構造必然是不同于尋常人的,大抵是沒有什麽事情的吧。
可是第一次差點殺人的罪惡感在心間瞬間蔓延,雖然對方是一個惡勢力頭目,但畢竟也是一條人命,該一視同仁。
我只好道:“那我就等他醒了再走吧,期間還得麻煩沈姑娘和你祖母了。”
這個頭目傷成這個樣子,想必是沒有氣力再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到時候走得必然很順利很幹淨,而且不用承擔打人逃逸的罪名。我如是安慰自己。
這個惡勢力頭目一直未醒,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看得我很害怕。
要是醒不來,不會要我償命吧?
這麽一想就後怕起來,很不能插上一雙翅膀直接飛到洛陽。
說起來,一直沒有看見杜青和方蓮了。沒有想到還不要緊,一想到心中就格外地擔憂,杜青也是一個傷員,方蓮又只是一個柔弱如水的女子,要是黑衣人沒有去救他們,說不定會出什麽不可挽回的意外。
剛想出門問問,結果正碰上了方蓮,把我好生吓了一大跳。
“阿,阿蓮。”我說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那個,杜青怎麽樣了?”
方蓮态度平和,我已經猜出個大半,此時又道:“沒事,一些皮外傷,現在很精神了。”于是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說起來,”方蓮繼續道,“這個人為什麽要半路上劫持車輛?我看他很年輕的樣子,長得倒還挺漂亮的,卻是個惡霸。”
“嗯,我和這家姑娘的說辭是江湖救難,還是要統一一下口徑。”我道。
方蓮愣神,随即展開一個微笑:“阿雪,你依然是說瞎話也不打草稿。什麽時候走?”
“要不等這人醒了吧,你看他這麽躺着死氣沉沉,還時不時會有生命危險,怪可憐的。況且現在逃走,算不算是殺人未遂逃逸?”我陷入沉思。
“最多也只是防衛過當。”方蓮若有所思道,“我覺得就這樣待下去,恐怕會誤了行程。你不會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吧?”
我恍然道:“對啊。那好吧,我托付一下沈姑娘。”随後又覺得得想一個理由,就問:“那用什麽理由?要不就說看此人生命特征平穩,短時間內不會出事,而我們又有行俠仗義的重擔在身,所以還需要先行一步。”
“……随便吧。”方蓮顯然對這個說辭沒有很大信心,“我先回去看看杜青。要是你想好了,那我明天就來找你出發。”
我點頭道:“好。”
方蓮走後,我踱步道頭目床前,只見他依然雙目緊閉,毫無生氣。長嘆一聲,道:“這位仁兄,就此別過了,還希望你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若是活不過來,也願你在極樂世界歡度良辰,再投個好胎。”
又故作深沉地太息一聲,轉身想離開。
卻突然聽得背後一聲冷冷的:“停下。”
我心想,不會鬧鬼了吧?還是詐屍了?滿揣着恐懼回過頭,少年臉色依舊蒼白,扶着欄杆捂胸口了好一會,想必是極不舒服。
我心中憐憫大作,關切道:“小兄弟,你還好吧?”
他不做聲,半晌才虛弱地回道:“不太好。”
不說我也看出來了。我湊近一點,以便他能聽得清楚:“我得走了,你好好休養生息重新做人,我會記住你的。屆時江湖再見哈。”
少年眉頭緊鎖,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疼的:“你覺得我不同意,你出得去嗎?”
我疑惑地回頭,看見院子裏三五個黑衣人正躺在地上或憑或立,唠着家常,還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發覺我的目光,很快又用幾道及其犀利的眼神逼我移開視線,随後又自顧自地談笑風生去了。
我氣急道:“小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半路上沒事放冷箭,還囚禁其他公民,未免也太沒有道理了吧。大唐律法是怎麽說的來着……”
我想要找個法規來提升一下句子的可靠性,可是一時半會也胡謅不出來。卻聽得少年虛弱的聲音悠悠道:“二十七條,不得損害他人性命,罪過嚴重者償命。四十六條,不得随意囚禁他人自由,若被發現,拘禁三到五個月。”
我驚奇道:“沒看出來你對法律還挺有研究的。”随後又擺出深惡痛絕的神情,悲痛道:“小兄弟,你知法犯法,這情節可是更加嚴重啊。”
“這種事道,法律在權貴面前只是擺設罷了。”少年一語道破政治危機,讓我心中油然對其産生了幾絲敬佩之心。
很快意識到他的言外之意,問:“你的意思是,是某些權貴派遣你來打家劫舍的咯?”
少年不說話,想必是心虛。
我語重心長道:“小兄弟,世界如此之大,只要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還是一條好漢。不如你棄暗投明,放了我吧?這雖然對于你只是一件舉手之勞,但對我影響深刻,我會對你心存感激,你也可以給自己積下一件功德,此不為一舉兩得乎?”
他過了許久,才冰冷道:“不行。”
“為什麽?”我滿心憤懑,只覺得這些破事發生得奇怪。
“你刺我的一劍有些疼。”少年依舊是惜字如金的派頭。
我頓時無言以對,沉思許久才道:“要不你刺回來,這樣就兩清了?”還沒等他回答,又補充道:“別刺死了啊,也最好不要留下殘疾,怪可怕的。”
他靠在欄杆上,表情顯得有些許脆弱:“不必。”
我悶聲道:“那……你想怎樣?”
“沒想好,先待着吧。”少年說完,就躺下去,翻了個身,再也沒說過話。
我委屈極了,考慮到影響,還是決定不要破口大罵,不然會給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更會讓污言穢語之風愈演愈烈。
我思考一會,湊到床前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小兄弟,那我的朋友怎麽辦?”
“傷好了就自己走吧。”他頭也沒回。
“那我能不能一起走啊?”我小心翼翼道,“你看你留我也沒有任何意義,不如成人之美嘛。”
“鄙人天生小肚雞腸。”少年最後甩下這一句,之後任憑我怎麽死纏爛打,他都不肯再說一個字。
我自讨沒趣,黯然地飄到桌子旁,狠灌了三杯水,才把心頭的怨火壓了下去。
門外的黑衣人也不知說到什麽動情之處,笑得更加刺耳。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