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自從那場分享會，大學醫院急救科科長得知薛善雅也是無國界醫生，具備豐富的急救經驗和卓越的急救技術，于是向院長争取與她交流的機會，由此她的工作時間變得更長。

至于韓承軒，他的生活原本就忙碌，除了有學業也有事業，上課之餘也要兼顧建設事務所的工作。

彼此各自的生活充實而忙碌，也許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也許不能每天都見面，也許一天只有早上在漫時光茶坊前送上早餐的一會兒，或者在便利店吃飯團的半小時。

平淡的生活裏，包含濃濃的蜜意。

傳來一封簡單的問候簡訊，送上一份餐點到醫院，薛善雅深深感受到大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好珍惜每次見面的機會和時光，對韓承軒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湊合到對的時間，她休假，他剛好完成事務所的一項工程，終于有了第一次的約會。

這天，薛善雅精心打扮，韓承軒也沒空閑下來地搭配服飾，大家都想在彼此面前展現最好的一面。

當韓承軒去接薛善雅，沒料到大家會不約而同地穿上同色系的衣服，咋看之下宛如情侶裝，他們相識微笑，為彼此的默契笑。

涵城經歷幾番改造，有許多地方都轉變了。韓承軒有很多地方都想帶她去走走，想要帶去她認識這座城市的新面貌，也想要她從中找到歸屬感。

選來選去，最終選擇兩人小時候經常去牧場，接觸自然生态，重溫牧場與農村的情趣。

結束牧場之旅，韓承軒帶她回去大宅休息，晚上還有一頓晚餐。

“以前的家，因為城市規劃而賣了，後來搬到這裏。”韓承軒為她打開車門解釋說。

“涵城改變了不少，去過你以前的家，發現那個地區變了。”

“沒找到我很失望吧！”

“你看起來比較失望哦！”

“慶幸不用再失望了。”他牽着她的手進屋去，“美國回來後，我比較常住在大學附近的公寓，偶爾回來過一晚。”

Advertisement

走到管家阿姨前，他特地停下來問，“還記得她嗎？”

“當然記得，小時候照顧我的保姆羅阿姨。”

“小雅的記性真好。”羅阿姨稱贊說，好高興又可以見到薛善雅。

原本羅阿姨受聘於她爸爸薛陸道，代替在維也納追求夢想的媽媽照顧薛善雅。後來薛陸道意外身亡，薛善雅随媽媽去維也納，于是韓志昌聘雇了羅阿姨，幫助她繼續工作維持生計。

“羅阿姨，好想您。”薛善雅說。

“我也是，小雅長大了。”

“羅阿姨看起來還是很年輕，一點都不變。”

“真會說話，今晚煮了很多你小時候愛吃的。”羅阿姨聽說韓承軒今天會帶她回來吃飯，所以早早準備許多美食。

“爸爸去了哪裏？”韓承軒問，他特別安排了這頓晚餐，好讓他們能與薛善雅相聚一堂。

“原本在家裏等着的，之後忽然心血來潮說要去酒莊買酒招待小雅。”羅阿姨說。

“我先帶你上樓休息。”在牧場玩了整天，想她累了。

羅阿姨看着他們手牽手地走上二樓，回想起小時候的他們，“兩個孩子還是和以前那麽好。”

韓承軒走進去，站在門口迎接她說，“Wee to my room，你是第一位到訪女生。”

“我的榮幸。”薛善雅喜笑顏開地進去探索，打量整個空間裝潢，她覺得這裏好舒服。書櫥上擺放的照片吸引她的目光，她走過去看個清楚，試着從那些照片中尋找自己的蹤影。

“好可惜，我們小時候唯一的合照在遇劫時被搶了。”這是他心裏的遺憾。

她安撫說，“沒關系，剛剛在牧場，我們拍了很多照片。”

“如果也有我們小時候的合照，這就完美了，你還有保留那張照片嗎？”

“當然有，用相框特別封起來，不管去哪裏都帶着。”

“真的嗎？找一天我去海英家向你拿，我想掃描留底。”領取照片只不過是個明目，最主要有個管道傳出他們的關系。

“不用特地去，我們像平常那樣約在茶坊就好了。”她看着那些照片不以為意地回應說。

“可是我覺得我有必要去拜訪你姑姑。”

“可以，等你有空。這是小哥哥兒時的樣子，他現在長成什麽樣子？”她從那些照片中找到他們三個小時候的合照，還有他們兩兄弟的合照。

如果有一天她和小哥哥走在街上碰面都是插肩而過，因為不認得小哥哥長大後的樣子。他們三個長大了，樣貌有了轉變。

韓承軒伸手從她身後拿起她面前的相框，搭着她的肩膀說，“這是我十四歲那年去美國天才培訓班前拍的照片，是我和諾軒最後一次的合照。長大後，我們就沒一起拍照。在我回國前，輪到諾軒去美國留學。”

“他現在在哪裏？”

“正在美國留學，上次在倫敦遇到他，感覺似乎有些疏遠。” 面對薛善雅，他可以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房，将心中苦惱直接訴述出來。

“你們不常聯系嗎？”

“沒有通過電話一次，試過越洋撥電沒接通，他也沒有回電。” 感覺弟弟不想接他電話。

“自你離家開始就和小哥哥分開，是不是因為你們分開太久而疏遠？” 她記得小時候，他們兄弟之間感情挺好的，會互相分享好東西。

“也許吧！” 可是他不認為這是主因。

“只要你努力，你們一定會回到從前那般好。”

“絕對贊同，就像我和你。”

薛善雅豎起拇指贊揚他聰明，轉頭繼續探索，發現書櫥旁邊放着一卷卷的東西，她感興趣地問道，“這是設計圖側嗎？”

“是，想不想看看？” 見她的回應是點頭，韓承軒大方地分享他過去作品，“給你看看我得獎的作品。”

她立刻坐到書桌等着，期待他展現自己的得意作品。當她第一眼見到圖側上的作品，一眼認出這座建築物，感到非常震驚，“這是你的得獎作品，難道Lawrence Han……”

“沒錯，就是我。” 他毫不客氣地坦誠，從她驚訝的反應看出，“你是我的崇拜者嗎？”

“久仰Lawrence Han大名，一直很欣賞這位設計師的才華。”

雖然她沒有直接承認，不過韓承軒被她誇得飄飄然，“再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習慣将已經完成的設計圖側和珍藏作品上載到雲端硬盤存檔，便于随時随登入雲端戶口上網翻看。他開啓電腦從雲端硬盤下載一個文件夾內的設計圖側，完成下載後打開卧房設計圖側，仔細解釋圖中的細節。

薛善雅的回應令他相當意外，沒想到她熟悉圖中的細節和一些專業記號，所以他解釋起來很輕松。

“小雅，你覺得這設計如何？”

“站在女性使用者的角度，我覺得這個卧房設計很符合現代職業女性的需求，衣帽間的收納空間設計得很好，尤其是化妝臺的簡約設計風格，我很喜歡。卧房裏旁還有工作間，這部分的采光和搭配，我也很喜歡。”

“如果實現為成品，你想住進去嗎？”

“想！” 不過她很好奇哪裏有地方可以做成真品？

“如果你将來留在涵城定居，我為你物色好地方，将這設計實現為成品，作為我送你留下來的禮物。”

她終于聽懂了，此刻所見的圖側是韓承軒為她設計的作品，他希望她可以留下。

可惜她沒有回國定居的念頭，而這次是因恩師的吩咐而來交流，起初單純以為交流結束後就回英國，也許會選擇進修然後又投身到無國界醫生的行列，或者回去英國複命又投身到無國界醫生的行列，她最終還是希望回到國際人道救援組織。

然而得知了韓承軒的希望，看來她需要為将來認真規劃一番，“不能馬上回應你，可是我會認真想想。”

韓承軒摸摸她的後腦勺，只要她願意考慮，這表示着他有希望。

這時候，羅阿姨敲門進來，告知韓志昌回來。他們随即下樓去見韓志昌，多年後重見事務所叔叔對薛善雅而言也是一件開心的事。

“叔叔……” 她喊道。

“阿雅，你長大了。” 多年後韓志昌再見到她，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終于了解多年來的心願。為了這次見面，他特別抽空出席，“聽到承軒說起時，真不敢相信你回來。”

“晚餐在飯廳準備好了。” 羅阿姨前來提醒說。

他們過去飯廳坐定後，韓志昌又說，“小雅，你這次怎麽想回來？”

“代表英國的醫學院來交流。”

“這次是回來定居嗎？” 如果是，他可以幫忙她物色适合的房子。

“交流結束後，她必須回英國了。” 這次由韓承軒代為回答。

“真的？沒想過留下來嗎？” 韓志昌很不舍。

“我會仔細考慮。”

“希望你留下的不只有我。”韓承軒對她說。

韓志昌對兒子的反應淺笑，“承軒，替我開那瓶剛買的紅酒，小雅長大了，應該可以喝酒，特別選了酒精很低的紅酒。”

“叔叔太破費了，我很少喝酒。” 薛善雅說。

“哪裏會破費？太難得有機會見到你。”韓志昌開心說。

“今天很開心，喝少許的紅酒可以促進心髒健康。” 韓承軒勸解她說。

大家依然清楚記得她小時候因為心肌炎而必須長期住院的事情，相當關心她身體健康。

“大哥哥的口氣聽起來像是推薦保健品的銷售員。”

“你一定要身體健康。” 韓承軒回應說，這樣他們才可以長長久久地相見。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逗得韓志昌好開心，想起以前在工作上受氣了，回到家見到他們兩個孩子，所有煩惱瞬間消失至九霄雲外。

“喝醉了，我照顧你。”這下韓承軒離開餐桌去開酒。

“你回來了，承軒的話變得好多，整個人活潑了不少。”

“叔叔嫌他煩人？” 她逗趣地問，當然知道他不會這麽覺得。

韓志昌忽然覺得可以将這個兒子交托給薛善雅了，“以後有你聆聽他心裏話，你別嫌他煩才對。他自小就喜歡和你一起，自從你去了維也納，再沒人可以像你能夠敞開他的心房表達。

他很早離家去美國接受特別培訓，比一般孩子更早進入大學、更早進入社會打拼。雖然看起來似乎不必讓人擔心，但是心理上必須承擔很沉重的壓力，他把所有情緒都壓抑着不說。而且他作為哥哥，也要承擔照顧弟弟的責任。”

“叔叔不必擔憂他，他比您想象中更堅強。”

“做父親的，哪有不擔心孩子？而且也擔心你，在國外生活得好嗎？”

“我的生活過得很好，不用擔心我。”

“小雅，以後有空可以多找我聊天，有任何需要也可以盡管找我。”韓志昌看出他們報喜不報憂，或許他們都長大了，足夠堅強地承擔自己的責任，過分的擔心反而可能拖累他們。

“謝謝您，叔叔。”

韓承軒回到座位上，“酒開好了，待會兒吃過飯就可以喝。”

“那麽我們開動吃飯，小雅，你多吃一些。” 韓志昌叮囑說。

“是。” 薛善雅應道，不必她去夾，韓承軒已經往她面前的碟放進不少食物。

這一頓晚餐很豐盛，是長輩們的一番心意，她不吃飽都不行。

吃過晚飯，多逗留一段時間，韓承軒送薛善雅回家。

車子停在家附近的路口，他下車幫她開車門。

薛善雅見他也下車，“大哥哥，你明天要上課，回去休息吧！”

“剛才吃得很飽，想散步幫助消化。” 他想多陪她一會兒。過了今晚，很難湊到時間見面。

他們并肩齊走，需要走一段斜坡才會到達家樓下。在轉彎處，忽然間一群小孩沖出來逃跑，韓承軒及時用身體替她擋着，及時躲過小孩的沖撞。

薛善雅吃了一驚，更驚訝於她與韓承軒的臉貼得很近，雙頰不禁發熱泛紅。

正當韓承軒要放開她，不料躲不過下一個沖出來的胖男。體積龐大的胖男撞上他，使他更湊近她，幾乎貼上她的粉唇。

如此的貼近，兩人心跳狂亂加速，常意外，雙雙愣住了，四目交接，凝視彼此說不出半句話。

好一會兒，大家恢複清醒的意識，冷靜下來後覺得有些腼腆，韓承軒放開她，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繼續走。

終于到達家樓下，他們站在同一水平線上，她卻覺得他長得好高。

“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着我？”

他們相視而笑，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使得他更腼腆。

薛善雅打起手勢暗示他低下身，他聽話地蹲低一些，可是還不夠低，于是她又打了一次同樣的手勢，他又蹲低一些，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這個水平線應該足夠……

想起小時候每次分開前，雙方爸爸都要他們做的指定動作。可是這麽久沒做，她感覺有些生疏，而且他長高那麽多，這個指定動作做起來有些難度。

薛善雅鼓起勇氣，踮起腳尖，擡起頭親吻他臉頰，害羞地迅速轉身跑進大樓內。

韓承軒一陣驚愕，很快又恢複神智，這回笑得眯起眼，暖暖地微笑着看向她剛剛走的方向。這夜，他的微笑宛若夜空中閃亮着的星光那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