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獲取芳心,各顯神通

“不知道這位該如何稱呼?”崔令催馬上前問。

來人一拱手:“在下白術, 不知道先生是……”

崔令笑道:“區區崔令。”

白術驚了一下,急忙道:“莫非是昔日博陵崔氏的家主。”

崔令道:“想不到還會有人記得在下。”

白術忙拱手:“有眼不識泰山, 請恕我方才失禮了。”

三人寒暄來去,最終定下白術跟着車隊走一段旅程, 在到達寂城時, 再讓王子尚決定他是否要回去。

“我此次追來還有一事。”白術從身上背的小包袱中掏出一封信道:“這是鄭家托我捎來, 給鄭家郎君的。”

鄭如琢立刻道:“我的家信?”

他穿着裙子根本不敢出去,只得道:“麻煩您了。”

白術将信送到馬車邊, 只見一只手飛快地接了過去, 裏面的情況根本不顯露分毫。

他挑了挑眉, 口中道:“王郎?”

王子尚怒道:“你還不走?”

白術恭恭敬敬道:“王郎不走, 白某不敢走。”

李行儀道:“你該體諒體諒他的心情,你也知道他一向不喜歡你管東管西的,現在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他能夠答應你才怪。”

白術清秀的臉上只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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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王郎好好想一想, 我就在這裏。”說罷,白術拽着缰繩朝一旁退開幾步,而後便遠遠地跟在王子尚的車後。

崔澹不忘出言譏諷:“你可真好,出門在外還有門客幕僚伺候着。”

王子尚:“哼,你喜歡送你好了。”

接着,他從馬車裏探出頭,卻用馬車車簾緊緊圍着身子, 瞪着李行儀道:“你剛剛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李行儀打了個呼哨,招呼着馬。

“阿行, 我知道你在想着什麽,你是不是以為我走了你就有機會了?”王子尚揚了揚下巴,笑眯眯道:“那可不行。”

李行儀默不作聲,故意碾過一塊凹陷的地面,整個馬車一震,王子尚的腦袋“嘭”的一聲撞上了馬車門楣。

李行儀聽到聲音,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躺在車廂裏的暈車的鄭如琢感覺自己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了,他打開信看了幾行,又因為過于搖晃的馬車看不清楚,他嘆息一聲,捏了捏鼻梁,硬着頭皮看了下去。

看完之後,他的表情卻更加晦澀了。

晚上的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小鎮,在鎮上找了一個稍微幹淨一些的客棧宿下。

葉青微正準備脫衣服就寝,門“咚咚”被人敲響。

“誰?”

外面的人遲疑了一下,才道:“是我。”

聲音是鄭如琢的,葉青微目露狐疑,照着鄭如琢動辄之乎者也的刻板個性,他不像會是半夜來敲女孩子門的家夥,做出這樣的事該是王子尚那樣的。因為鄭如琢的家教及個性,她反而更願意認為他是有什麽急事。

葉青微将門拉開一道縫隙,小心翼翼地看去。

鄭如琢卻保持着敲門的姿勢,一只手按在門上,頭卻低垂着。

“鄭郎?”

鄭如琢緩緩擡頭,他抿緊唇,眼波迷蒙。

葉青微立刻将門拉開,低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鄭如琢放在門上的手掌一點一點縮緊,他看着她,就像是孩子看着挂在檐角的銅鈴,想要伸手碰觸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

葉青微凝視着他的眼睛,手放在他的拳頭上,慢慢地将他的手拿了下來,一點一點撫平他的拳頭。

他慢慢松開了手,掌心卻被指甲留下了紅紅的印記。

“是白日裏那封信的緣故嗎?”

鄭如琢反射性想要再次攥拳,卻忘記了葉青微的手還在手裏,他一握,感受到的卻是不同的柔軟溫暖。

鄭如琢愣住了,他剛想要道歉,卻見到葉青微正一臉認真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鄭如琢咬了一下唇,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

“很嚴重嗎?”

他突然感覺自己兩頰燒的厲害,甚至有些羞愧,他低下了頭,低聲道:“我可能……”

他頰邊猛地一涼。

鄭如琢慌張地擡起頭,葉青微也踮起腳,将手掌覆在他的額頭上。

“你、你——你!”

“別動!”葉青微黛眉輕蹙,鄭如琢就聽話地低下了頭,她試探完他的額頭,又将手掌放到自己的額頭上。

“也沒有發燒啊。”

鄭如琢慌張地退後一步,葉青微卻拉着他的袖子:“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先進來,進來再說。”

鄭如琢踉跄地前進,在門檻上還絆了一跤。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這麽不在狀态,還渾渾噩噩的,”葉青微回眸取笑道:“莫非是被妖怪勾了魂。”

若說他真被勾了魂,也是被你這只妖怪……不,鄭如琢,她已經将話說的這麽清楚了你還在妄想着什麽?她家世不算頂好,他的爹娘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娶她的。

“坐啊。”

鄭如琢一晃神:“啊?”

葉青微無奈地瞪着他,雙手一伸,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了下去。

鄭如琢雙腿并攏,全身硬邦邦的,像個新嫁娘。

葉青微溫聲道:“你到底是怎麽了啊?”

他重新低下頭,雙手攪在一處,許久才低聲道:“阿軟,我是你的知己好友嗎?”

葉青微笑容溫柔:“當然。”

鄭如琢苦笑一下:“那就這樣吧……我爹娘讓我結束游學,要我回家。”

“這麽突然?”

“也不算吧,我爹知道了王子尚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們家講究懂方圓、知分寸,既然知道此行的兇險當然是不能繼續下去了。”

葉青微仔細打量着他的神色,突然道:“恐怕不僅僅是這樣吧?”

鄭如琢一下捏緊手指。

葉青微體貼道:“沒有關系,如果你真的有困難,老師會理解的。”

鄭如琢猛然擡頭,像是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你呢?你理解嗎?”

“什麽?”

“我不想再回去過方圓裏的日子了,你知道嗎?就像是崔令先生所說,我們這樣的人雖然身處高位,可終究也不過是種馬一般,要拉出去顯示這匹馬的牙口、腳力,然後選取地位适當的貴女配種……”鄭如琢的拳頭越捏越緊,整個人瑟瑟發抖。

“鄭郎……”

鄭如琢從袖中掏出了家傳的方圓玉放在桌子上。

葉青微盯着他的動作,他卻将方形玉推向她的方向,“外圓內方”,他将他的“內方”、他的心送給了她。

即便她拒絕了所有人,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阿軟,可以嗎?”鄭如琢小心翼翼地詢問。

葉青微盯着桌子上那塊方玉,那塊玉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出溫潤的光澤,不愧是鄭家郎要佩帶一生的方圓玉,不愧是玉碎人亡堪比性命的方圓玉。

“鄭如琢,你知道嗎?你其實只是在把我當作你想要逃脫束縛、追求自由的借口,你我相處時間不多,說的話也不過了了幾句,我真的有重要到讓你離開家族,送給我這塊方玉嗎?”葉青微的手指劃在方玉上,玉指與方玉交相輝映,只不過一個柔軟溫香,一個只是冰冷的死物。

“我……”

“噓——”葉青微抿唇笑起,柔軟粉嫩的唇輕輕一揚,低聲道:“不要急着反駁,既然離開應該也是要和那位王府的白術一同離開吧?那還有時間,到寂城的這一段路上,你都可以好好考慮,在寂城告訴我你最終的想法,我再告訴你我的回答。”

鄭如琢凝視着她,數着她眼眸中的星星,輕輕“嗯”了一聲。

葉青微粲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将那塊價值不菲的方玉慢慢推了回去。

“不,這個你先拿着。”鄭如琢不肯收了。

葉青微搖了搖頭:“若是選擇的話,我寧願要你那塊圓玉。”

“啊?”鄭如琢不解。

葉青微再次将方玉退回去後,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笑道:“外圓內方,你又送我方玉,總覺得像是在說男主外,女主內似的,我倒是寧願主外,讓……”她停了一下才繼續說,“作我的賢內助。”

鄭如琢“嘭”的一下站了起來,倒是把葉青微吓了一大跳。

“我、我……”他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你怎麽了?”

鄭如琢輕咳了一聲,卻仍是在她的視線下拘謹的很:“那、那就這麽說定了,等到寂城你再給我答複。”

鄭如琢匆匆出門,在門口卻像是撞到了什麽。

“崔泫?你在這裏做什麽?偷聽我們說話?”

崔泫還帶着睡意的聲音響起:“對、對不起,我只是剛剛被噩夢驚醒,便想要在走廊裏走一走,卻不小心撞到了你。”

“你是剛剛才來?”

“嗯,我剛剛才出門。”

“咳,剛才發生的一切你都當作沒有看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你可明白?”

崔泫迷惑不解道:“剛才我看到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鄭如琢留下斬釘截鐵的一句話便匆匆離開。

葉青微走到門口準備關門,就見披着外衣的崔泫一邊揉着眼,一邊打着哈欠,他明亮的眼眸中還充盈着水汽,眼角讓他揉的有些發紅。

“早些回去睡吧,夢裏都是假的。”葉青微笑盈盈道。

崔泫柔軟地對她笑了一下,帶着小奶音道:“阿軟姐,你能不能摸摸我的頭,我覺得這樣做噩夢就不會再來了。”

“這樣真的有用?”

崔泫捏着衣角點頭,聲音又甜又糯道:“嗯。”

這樣的崔泫真是讓人心都化了。

葉青微無奈地笑了笑,走到他的身前,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低聲道:“狗驚貓驚小孩兒不驚,誰讓我家小孩兒驚,縫他嘴,縫他腚!”

這樣俗氣的安撫兒歌,卻讓崔泫捂着嘴,忍不住笑得發甜,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地抱了葉青微一下,低聲多啊:“謝謝阿軟姐,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罷,他便“咚咚”跑開了。

她的小奸臣崔泫……葉青微無奈地搖了搖頭,想必他剛剛聽了個清楚,卻故意在鄭如啄面前裝傻。

葉青微正要回房,卻被走廊裏大敞的窗戶吹進來的風凍得打了一個哆嗦。

奇怪,她進門前,這扇窗明明是關着的。

作者有話要說:

獲取芳心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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