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必定有默默奉獻的男人
葉青微一勺一勺喂她喝藥, 她則雙目無神地望向角落的窗戶。
“本宮還記得當年崔郎頭戴花環,揚鞭策馬時的樣子……花環?本宮要帶花環!”崔觀音像孩子一樣吵鬧起來。
葉青微遞給王子夏一個眼色, 王子夏咂了咂嘴,嘟嘟囔囔地起身:“都是要死的人了, 還這麽多事兒。”
葉青微瞪他, 王子夏目光深了深, 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葉青微勾起唇角。
看來這位瘋瘋癫癫的王子夏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若不然也不會識情識趣地避出去。
葉青微重新為崔觀音擦了擦嘴, 低聲問:“難道就是因為娘娘, 盧庸才自毀了容顏?”
“毀容?唔, 他也蠻聰明的, 以退為進,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讓陛下知道了真相!”崔觀音抓狂地撓着被子:“本宮恨盧庸!恨李爽!恨他們, 都恨!”
葉青微淡淡道:“因為此事崔令才隐居?盧庸才閉門不出?青山三清才決裂的?”
崔觀音大笑出聲,邊笑邊流淚,大聲道:“哪兒有這麽簡單!我怎麽會讓他盧庸好過!”
葉青微想到盧庸突然去世的妻子,以手掩口道:“莫非……”
“哈哈,她讓本宮失去崔郎,本宮就讓他失去自己摯愛的妻子。”崔觀音大笑大叫,突然噎住了, 她瞳孔猛縮,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嚨, 指甲摳破肌膚,鮮血映在蒼白如紙的肌膚上像是灑落的胭脂。
葉青微突然道:“你從未對李珪感到過抱歉嗎?”
她的嗓子像是破了的風箱,呼哧呼哧地漏風,艱澀道:“我——恨——”
“我回來了。”王子夏手裏轉着一個編好的花環走了進來。
葉青微接過花環,沒看他道:“你去叫陛下進來,就說娘娘不行了。”
“哎嘿,真不錯。”王子夏慢悠悠一笑,還有閑情逸致探頭觀賞了一番崔觀音瀕臨斷氣的模樣。
“快去。”
王子夏偏頭盯着葉青微:“你又支開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麽危險的事?”
葉青微手掌握着藥碗底端,冷冰冰的注視他,輕聲道:“哪裏有你做的事情危險?”
她猛地将手中的藥碗擲到地上。
崔觀音本就在進氣少出氣多的狀态,被這麽一吓,身體突然一顫,更是青眼少白眼多了。
葉青微将花環戴在崔觀音的頭頂,輕聲道:“花環來了。”
崔觀音摸了摸腦袋上的花環,嘴中還嘔着血,嘴角卻上揚。
她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位花癡崔令,他騎着小紅馬,一騎當先,朝身後的兩人打着呼哨,如緞的青絲上戴着花冠。他一轉頭,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麽,眼中蕩出溫柔的波光,他突然摘下頭上的花冠戴在了馬下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女人頭上,那女人仰頭一笑,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日光,花冠,相愛。
崔觀音從未如此嫉妒過,即便後來她戴上了鳳冠,被萬人朝拜,她卻依舊覺得即便是黃金打造的鳳冠也比不上少女時夢裏的花冠。
終于,她也戴上花冠了。
崔觀音勾起一抹笑,啞聲道:“真好啊。”
蒼白伶仃的手腕擡起,還沒有觸及鮮嫩的花冠便無力垂落,蕩在床沿邊,胭脂水一樣的血順着手腕滑下,從她的食指滴落于地,濺起一小簇血花。
待到鮮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阿音。”沉痛而瀕臨崩潰的聲音像是分崩離析的冰面。
葉青微捂着臉,立刻跪倒在地,輕輕抽泣着。
王子夏則雙手垂在腹前,一臉沉痛與悲傷。
兩人都在演戲,唯一傷心的只有不知何時進來的李爽。
李爽輕輕摸着崔觀音漸冷的手腕,放在她的身邊,他關節粗大的手小心翼翼拂過她的眉眼,他低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你們先退下吧。”李爽繃着聲音。
王子夏轉身就走。
葉青微頓了一下,低聲道:“陛下,娘娘臨終前對我說了好多關于您與她的事情,她說這一生負您良多。”
李爽的神情越發柔軟了,鐵漢柔腸不外如是:“傻阿音,你這樣怎麽能讓朕安心放你走呢?”
李爽的視線依舊不離開崔觀音的眉眼:“朕知道你是個好的,你先下去吧,以後,你把阿音對你說的話一一對朕道來。”
葉青微點頭:“陛下節哀,娘娘一定不願見您這副樣子的。”
她退出關雎宮,剛阖上門扉,就聽到宮中一聲悲恸的慘叫,悲聲直沖九霄。
無數宮人悄無聲息地跪在宮門外,所有人都在擔心,悲憤的李爽會不會大開殺戒。
雖然擔心,卻無力應對,他們這些微末的奴婢連命都沒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葉青微走下臺階,見王子夏正靠在樹幹,揪樹上的葉子。
葉青微目不斜視。
王子夏卻揚聲道:“阿軟,我可是要大難臨頭了啊。”
葉青微沒有回應,許久才轉頭道:“你是在叫我?”
王子夏抱着胳膊,一臉“你再裝裝看”。
葉青微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葉青微帶路,王子夏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來到一座假山上的涼亭。
葉青微居高臨下掃視一周,見無人,猜到:“孟禦醫還有什麽事嗎?”
王子夏笑眯眯道:“我可是就要大難臨頭了。”
從沒見誰大難臨頭還如此快活的。
葉青微道:“我知道孟禦醫有的是本事。”
“我的本事,呵。”王子夏神色詭異,聲音溫柔道:“說說看啊,你希望我怎麽死?”
葉青微神色悠遠,笑道:“我希望你長命百歲到老死。”
王子夏高高挑起眉毛,啞聲道:“你嘴裏沒一句真話。”
可你連臉都不是真的。
王子夏靠着亭子欄杆,視線望向遠處:“這個月月旬,你有一天休,你出宮去三清樓,二樓的花字包間有一個人在等你,你接下來要幹的事就由他安排給你。”
“那你呢?”
王子夏回眸,幽深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還算有點良心,那我也要好好的報答你才是。”
王子夏一步步靠近她,迅捷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葉青微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他,卻沒想到他做出的是這番舉動。
王子夏掏出一方帕子,在上面到了些東西,使勁兒朝臉上抹了抹,再拿下來,他的臉就整個改變了,不再是那張清秀的面龐,而是色氣又美豔的一張臉,只讓人想到擁有豔麗皮囊的毒蜘蛛、毒蛇、毒花。
他挑眉一笑,眼中彌漫開陰暗的欲望。
“郎君,我可是想你想的好苦啊,你該不會忘了我吧?”他輕笑着湊到她的臉頰邊,纏綿道:“你若是真忘了我,我可是會很生氣的。”
葉青微作出恍然大悟的姿态:“夏娘!”
王子夏眉眼一彎:“郎君說得好,沒想到郎君你也是對我念念不忘呢。”
他朝她眨眼,用帕子半掩檀口,真的作出一副小女兒的形态來,可能是因為他的身段實在太過風流了,非但不顯怪異,反而有種勾人的味道。
“你怎麽……怎麽……”
他的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她手腕上的佛珠,低聲道:“沒想到這串佛珠被你撿了去,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王子夏手指拈着佛珠慢慢從她細嫩的肌膚上褪下來。
葉青微眸子半垂。
她當然是因為知道假扮孟生的人是王子夏,才會故意戴着這串佛珠引他上鈎,沒想到真的成事了。
他兩指手指拈着佛珠,三根手指順着她柔軟溫暖的肌膚滑下,他微微眯起眼睛。
“與我見面之人是你的主人?”
王子夏冷笑一聲:“我說過,我只是自己的主人。”
“那……”葉青微露出為難的神色,她極少會在他面前如此嬌軟,似乎他只要輕輕一出手,便會傷害到她。
這種感覺令王子夏頭皮發麻的興奮起來。
“我的身份……”葉青微欲言又止。
王子夏勾唇一笑,溫柔道:“你可是我的寶物,當然,不要叫他們知道了,他們都是些什麽?呵,一群瘋子。”
葉青微:“……”你居然還有臉說別人是瘋子。
葉青微望着他:“你究竟要做什麽?”
王子夏張開雙臂,大笑地後退幾步,右手的指尖兒還挂着從她手腕上褪下的佛珠。
“既然誰也不要我,我自然就要更愛自己,我愛做什麽便做什麽,誰也別想管住我,我就要做讓我快活的事兒!”
他中指和大拇指捏着佛珠,食指豎在唇前:“再見了,我的郎君大人。”
說罷,他便大笑着走掉了。
皇後薨了,他還在堂而皇之地在宮中大笑,當真是不要命了。
瘋狂之人,不曾惜命。
葉青微匆匆回到自己的住處,站在門外她就仿佛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推開門一看,果然是李昭在等她。
李昭見到她就笑了一下。
葉青微壓低聲音道:“你不要命了,皇後娘娘薨了,你還敢這麽開心?”
李昭面色如霜,雙眸如清澈的雪水,雖然看着像是冰冷刺骨,但她将自己放進去體會,才發覺那如溫泉一般的熱。
“我是在為你開心,你離你的願望更近了一步。”
他是真的懂她。
李昭将桌子上的一個小木盒朝她的方向推了推,低聲道:“這裏的熏香是崔皇後慣用的,陛下也很是喜歡,也許這個香氣能讓陛下想起些什麽,對你更加寬容一些。”
葉青微一愣,她之所以現在還敢留在陛下身邊,就是因為上輩子李昭曾對她說起過這件秘密——上輩子,崔皇後病逝,李爽瘋狂,李昭為了明哲保身,就想了這麽一個計策,将衣服熏上與崔皇後相同的香氣,李爽即便在盛怒時也會因這陣香氣而暫時恢複理智。
葉青微微微一笑,眼中似乎開出明媚的花:“你可真是我……背後的男人。”
李昭站起身,按着心口微微俯身,溫聲道:“請把背後交給我,只要我還活着,就決不許他人傷害到你,不……”
他擡起頭,淺淺一笑:“即便我死了,也會安排好一切保護好你的。”他喉結一動,軟聲道:“阿軟……”
這聲“阿軟”當真是道盡了李昭的心思——一個“阿軟”已經軟進了他的皮肉、骨縫,聽的葉青微一陣微酥。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必定有一個默默奉獻的男人
衆郎君:阿軟這麽成功,一個怕是不夠吧?
葉青微:沒有我美的都閉嘴!
衆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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