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IV

鄒陽笑道：“反應不用這麽大吧。因為這次記者發布會請的都是新聞媒體，我們是唯一一個自媒體，萬安集團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民營企業，又是娛樂行業的龍頭，所以不能搞砸了。”

江若水低下頭，神色有些不安起來。

老大想了想說：“改革開放開始，安家靠倒賣音響發家，安家老爺子自己懂一點電子技術，把零件從香港走私過來，組裝賣錢，很快就賺了第一桶金。別人看這生意有利可圖，都紛紛開廠搞電子，珠三角廠子象星星一樣越來越多，他倒好，一轉身就跑去賣錄影帶光碟了。這人是有點見識的。”

花菲菲笑道：“我倒是聽說，他老婆比他還厲害，一早看準了娛樂場是個可持續發展的大市場，否則就不會有現在的萬安集團了。”

老大也笑了：“據說安太太祖上就是買賣人，萬家從大清朝開始，在江南風光了少說也有幾十年。沒準兒骨子裏就有商人的血液。”

花菲菲道：“嗯，這接力棒不交給兒子和女兒，要直接傳給孫子孫女，搞不好就是那老太太的主意。”

老大手指在果面輕叩，皺着眉嘆了一口氣，“時代變化太快，二十年前我們腰上還別着BB機呢，現在手機都快要頂上電腦了。年輕一輩的成長速度，都是幾何級了。老爺子眼光毒，當然知道誰更适合來領導萬安。”

鄒陽笑了一聲，“他倒是想考察接班人，底下三個人已經快翻天了。萬安現在擁有全國最大的K歌連鎖娛樂城，四家音樂唱片公司，八家影視傳媒公司，三家網絡平臺，還買斷了歐美五家唱片公司的音樂版權。現在唯一能跟他抗衡的只有彙川集團。安之恒這次和餘音訂婚，一定有什麽大動作吧。”他一邊說，一邊拿眼去瞟林淵。

林淵面無表情，一言未發，似乎想什麽事情想入神了。

老大叫了一聲：“林淵，你有什麽消息嗎？”

林淵回過神來，“沒有。”

他答得這麽果斷，老大明顯有一點失望，他皺了皺眉，“如果毫無方向，很難搶先。”

林淵笑了笑，“今晚開會不就什麽都知道了？”他擡手看了一眼腕表，“還有五個小時，謎底就會氣揭曉，我們何必瞎猜。”

花菲菲站起身來，“瞎猜是人的本能愛好。”她瞟了一眼林淵，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老大揮了揮手，“那就這樣吧，林淵，江若水，A組再派一個人，晚上去記者招待會。”

幾個人退出了辦公室，林淵跟在江若水的身後，輕聲說：“你不用緊張，如果你實在是不想去……我可以跟老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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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水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我可以。”

林淵微怔，眼光裏有一絲探究。

江若水努力地笑了笑，“只是工作而已。我需要準備些什麽？”

“我有資料，一會發郵件給你，還有時間，你可以馬上看看。”說完，他快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江若水剛回到桌前坐下，鄒陽就靠了過來。

“你跟林淵很熟嗎？”他的目光裏充滿疑問。

江若水搖頭，“不熟。”

鄒陽朝辦公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想了想說：“他好像不太願意你去發布會。如果不是他們組的莫小丹休假了，他可能不會妥協讓你去。不過，我和花姐都覺得你沒問題。”

江若水笑着點頭，“謝謝組長這麽信任我。”

鄒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表現。”他轉身欲走，不忘又加了一句：“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找我。”

鄒陽終于消失在辦公室門後，江若水才輕輕松了一口氣。梅钰打趣她：“兩個組長都挺照顧你的嘛。”

江若水愣了一下，“是嗎？”

梅钰遞過來一包餅幹，“要嗎？餓死了。”她随時都有一包零食，永遠不缺吃的。

江若水笑着搖頭：“你沒有不餓的時候吧？”

梅钰邊吃邊笑，“我現在是兩個人吃哎。”她嘴裏塞滿了吃的，有點含混不清，“對了，老大召你去幹嘛。”

江若水嘆了一口氣，“晚上萬安的太子爺要開記者發布會，我得去現場。”

梅钰驚訝地看着她，電腦突然響了一下，她連忙點開看，是林淵發來的郵件。裏面全是萬安集團的資料，以及安之恒和餘音的背景介紹。在看到安之恒的履歷中寫着“南大經濟學碩士學位”，她的眼神忽然有一絲恍惚。

五點鐘，辦公室裏的人作鳥獸散去，江若水還在埋頭看資料，A組的鄭未年走過來，輕敲她的桌面，“哎，幾點出發？”

江若水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什麽？哦，對不起，我不知道。”

鄭未年樂了，“看資料看傻了？姑娘，你，是不是該化個妝啊？一會兒全國最好的新聞媒體都會到場，那可是正兒八經要上電視的。”

江若水吓了一跳，幾乎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胡亂地抓了一把頭發，“糟了！”

“什麽糟了？”林淵快步走了過來，手裏拿着手機低着頭不知在看什麽。

鄭未年指着江若水，“你看她這個樣子，能行嗎？”

林淵擡眼，眉頭皺了起來。江若水慌忙理了理頭發，扯了一下衣服，自己都覺得有點別扭，她抓起包包，匆忙地叫了一聲：“等我一下，五分鐘。”

林淵看了看她，淡淡笑，“現在高峰期，路上可能塞車。半小時後再出發。”

鄭未年叫了一聲，“半小時？！現在快五點半了，發布會是七點，我們開車過去至少要四十分鐘。萬一堵車怎麽辦？”

林淵想都沒想說：“六點出發。你有半個小時來整理……自己。”他看着江若水，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微微皺眉，“T恤好像太随意了。”

江若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洗得半舊的T恤，無奈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晚上會有這種任務。”

林淵迅速撥了個電話，目光在江若水身上打量，“你好，我需要一件女式襯衫，素色，可以，嗯，38號，及膝裙，一尺九，對，對，海升大廈16F。十分鐘可以嗎？謝謝。”

江若水驚訝地張大了嘴，他怎麽知道自己的尺碼？

他挂斷了電話，輕松地坐了下來，“不用擔心，明天找花姐報賬。”

鄭未年誇張地叫了一聲，“哇，還有這種好事？我能不能也要一件？”

林淵似笑未笑地看着他：“你要上鏡嗎？安之恒好像最讨厭回答男人的提問。如果你考慮男扮女裝……”

鄭未年吓得一擺手，“行了！我拍照比較在行。”

江若水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淵揚了揚手機，看着她道：“你有微信嗎？”

“啊？”江若水愣了一下，林淵笑得很無害，“加個微信，溝通方便。”

江若水只得摸出手機來，調出微信來加他。林淵的手機樣子很普通，沒有LOGO，竟然看不出品牌，暗黑色流動着質感的光，完全沒有山寨感，看得江若水有一陣驚奇。

成衣店的店員很快送來了衣服，江若水到洗手間裏換上了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弄好了頭發。走出去的時候，鄭未年的眼光明顯變了變，“不錯啊，随便弄一下就好看多了。這套衣服很襯你。”

江若水看了林淵一眼，反倒有一絲不太好意思。

林淵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下，有了些微的笑意，拿起文件，看着江若水說：“大致思路我發到微信裏，你一會兒在車上看，我們可以先讨論一下。”

他邊說邊往電梯間走，兩個人趕緊跟上。林淵開了一輛黑色的切諾基，江若水坐副駕，三人迅速湧進了下班高峰的車流之中。周五的下班時間，整個城市變成了停車場，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車子排成長龍，多挪動一步都成了奢望。林淵一邊開車，一邊和江若水讨論需要注意的問題，以及到了現場該怎麽應付可能會出現的突發情況。江若水記得有點心不在焉，幾次差點走神。他開着車左拐右拐，顯然對路況非常熟悉，走得還算是順利。終于在六點五十五分到達了酒店。

會議室內外已經人山人海，各大媒體都已經到齊，酒店外還擠滿了不少沒能拿到入場券的大小記者。江若水雖然已經想到這樣的情況，但到了現場還是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有一絲緊張，手掌在裙子上蹭了蹭。

林淵看了她一眼，“緊張嗎？”

江若水微微點頭，“有一點。”

林淵看了看一屋子的人，顯得有一絲憂慮，“這麽多人，可能一會兒能說話的時間不多，我們要改變一下策略。”

鄭未年看了一眼手機，張望着主席臺，“已經七點了，主人還沒到？”

林淵眼睛盯着手機，淡淡地說了一句，“快了，五分鐘。”

江若水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鄭未年有些煩惱地叫：“這個方位不行啊，如果餘音上臺了，可能側臉都拍不清楚，不行，我得另找一個位置。”

林淵收起手機，看了他一眼，“你去吧。”

鄭未年點點頭，側着身擠着走了。林淵和江若水的位置在會場靠後了，前面多是國內的各大電視臺和門戶網站的記者。大家都在小聲地交談着，也有些人有點不耐煩，跑到主席臺邊上去詢問情況。

江若水看着主席臺，聲音有些發飄，“他，他還沒到嗎？”

林淵看了眼手表，“嗯，還有三分鐘。”

江若水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你難道有千裏眼？”

林淵指了指頭頂，外面似乎傳來一陣直升機的轟鳴聲，江若水愣住了。林淵笑了笑說：“外面路上堵成一鍋粥，大少爺時間緊迫，當然要打飛的來。”

江若水收回了眼光，會場裏大多人也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有嘆息的，也有不滿的，聲音大了不少。

林淵唇角微揚，眼光看着她卻有一絲專注，“你，是想看到他，還是不想看到他？”

江若水猛地回頭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林淵兩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嗯，前男友就快要訂婚了，但未婚妻不是你，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