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II

林淵愣住，盯着她的目光變了變。

見他突然變了臉色，江若水反而平靜下來，想了想說：“車子是禮物。Elsa也這樣說她的車。據說安家的孩子第一輛車都是長輩送的，而且不會超過五十萬。安之恒的第一輛車是雷克薩斯ES，安之遠的是寶馬5系，安之遙是一輛奔馳A，說明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她靜靜地看着他，試圖從他眼中找到答案。

林淵低沉了目光，聲音有些冷：“你一定要計較這個問題嗎？”

江若水微怔，嘆氣道：“不是我要計較，既然我想跟你談戀愛，只是希望能多了解你一點。”

他目光變了幾變，卻沒有答話。

江若水站起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當然有你的隐私，不一定非要回答。只不過我希望，如果哪一天你想告訴我，你說的全是真話。”

她轉身往回走，他淡淡的聲音傳來：“車子不是安之遙送的。”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他，有一絲驚訝。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這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他臉色發沉，直直走到她面前，目光中有一絲隐晦的受傷的神色，“既然它是個禮物，我接受了，就接受了現實。如果這件事讓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江若水心頭一跳，一句話哽在喉嚨，卻說不出來。

他收了眼光，淡淡地看着前方，“走吧。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他時不時看她，卻沒有說話。江若水心頭思慮萬千，又不知如何開解，一時憂悶得緊，也只能閉上嘴不再多言。兩個人回了公司，各自做事，再沒交流。一下午她努力把自己塞進工作中，漸漸忘掉了中午的不愉快。

快到下班的時間，李又山愁眉苦臉地盯着江若水道：“哎，你有想法了嗎？”

江若水無奈地搖頭。李又山笑道：“你跟主編那麽好，都沒套點啥想法？”

“去你的。”江若水白了他一眼，“想不出別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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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功夫，不如把你手上的資源整理一下，沒準兒有思路。”常文意瞟了他一眼。李又山讪讪地走開了。

林淵出來叫了一聲：“選題發我郵箱，完工就下班了。”

衆人連忙應了一聲，各自發了郵件，準備下班。江若水盯着他辦公室的門呆了半晌，忽然見到花菲菲匆忙地走了進去，關上了門。她連忙收回眼光，背着包包下了電梯。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等林淵，電話就響了起來。

“若水？”林淵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心頭莫明一熱。

“嗯，我已經下樓了。”

“今天我有點事，你先回家吧。有時間我再去找你。”他淡淡的聲音裏幾乎聽不出情緒。

江若水愣了愣，“嗯，好。”

她獨自走到街上，看着人潮洶湧的下班大軍，忽有一絲恍惚。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基本上都是他接送，她已經許久不曾搭過公交車。這才多久，那感覺竟有幾分陌生了。她突然心驚，自己從何時開始，已經依戀上有他可以依靠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然是建立在某種不清楚的物質條件之上？

江若水盯着一輛一輛的公交車來了又去，人多得她幾乎擠不上去，她有了放棄的想法，沉默地走向路邊，慢慢朝家的方向走。看黃昏裏城市裏一片忙碌，人潮人海，渺小如螞蟻。光影漸暗，夕陽遠去。心事卻如即将到來的黑夜，暗沉一片。

她跟着自己的內心的感覺，答應了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對他的了解卻并不深。他和安家的關系，也遠遠不象表面上那樣簡單。為何中午的時候，他在電梯裏那樣看着她，她突然有了一絲退怯和迷茫？她真的太死心眼了嗎？她真的在意他的過去種種？如果那過去果真存在着她不能接受的諸多不清不楚，她又該如何與他相處？

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在路上，看着夜色漸黑，華燈初上，卻完全毫無頭緒。

走到樓下，遠遠竟看到林淵的車子停在路邊，電話及時地響了起來，她吓了一跳，趕緊接起來。

“若水，你在哪兒？”林淵的聲音清晰傳來，她居然愣了一下。

“若水？”他有一絲不确定地叫。

“哦，我，我快到家了。”

他松了一口氣：“我在你家樓下。”

“嗯，我，我看到你的車了。”

他怔了一秒，拉開車門下來，朝她招了招手，挂斷了電話。

江若水走到他面前，淡淡笑道：“你不是有事嗎？”

“哦，花姐讓我幫她辦點事，已經搞定了。你吃飯了嗎？”他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江若水搖了搖頭：“沒。”

“去吃飯。”他拉她的手，她卻遲疑了一下。

“我，我想回家了。剛剛走回來有點累，我想回去休息。”

他驚訝地看着她：“你走回來？這麽遠？”

她不在意地點頭，“嗯，反正沒事，走一走，想點事情。明天再見吧。”

她擡腳往小區裏走，他及時地再次拉住她，眼光裏有一絲不安。

江若水淡淡地笑笑：“我真的很累。只想回去洗個澡，上床躺着。拜托……我們交那麽多稿子，你不趕緊看嗎？”

他笑了笑：“我看完了。”

“看完……”江若水吃了一驚，“這麽快？你一目十行嗎？”

“哦，那些內容幾分鐘就可以看完。”他失笑，“你不知道有速讀嗎？不然你以為我每天閱讀那麽多信息量，還有空吃飯睡覺？”

江若水有些挫敗地盯着他，“好吧，可是我真的累了。明天再說行嗎？”

他遲疑了一秒，只得放開了她，“那好吧。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嗯……”她說得有點猶豫，有點不安，“其實，你不用每天來接我。我可以搭公交。公交站就在前面，也很方便。”

他臉色變了變，盯着她沒答話。江若水心頭莫明一虛，轉身就走，“我先走了。拜拜。”

她不敢再看他，走得飛快，直到進了樓道，把他的眼光阻斷。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提早出門，可是一出小區，就看到他的車子停在門口，她嘆了一口氣，還是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這麽早？”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絲不自然。

“我沒回去。”他直視着她，看着她吃驚地張大了嘴。

“什麽意思？你，你在這兒呆了一晚上？”她不置信地盯着他看，忽然猛地一掌拍向他肩膀，“該死的又作弄我！”

林淵笑了起來：“還好，這次反應快。”

江若水板起臉叫道：“很好玩嗎？”

林淵發動車子，低低地笑：“我不過是怕你跑了，所以早一點過來。”

江若水怔了一秒，“我能跑哪兒去？終點都一樣。”

他心頭微動，“你的終點就是我的終點嗎？”

江若水笑道：“難道你不是去公司？！”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開着車子沒上主幹道，反向另一旁的小路上駛去，江若水吃驚地看他一眼：“你要幹嘛？不去上班哪？”

他淡淡地笑道：“我這麽早過來，還餓着呢，女朋友，是不是該買點吃的給我？”

江若水心一軟，指着前面一家小店叫道：“那兒有，你想吃什麽？”

“随便。能吃就行。”

他停了車，她下去買好早點，又上了車來，他抓過來就吃，“反正還早，吃完再走。”

江若水看他吃得高興，一時有些怔忡。

林淵盯着她看了兩眼，“幹嘛這樣含情脈脈地看着我？”

江若水別過眼光，“去你的，對了，我們昨天交的稿子，你覺得怎麽樣？”

他輕輕拍了拍手，“嗯，水準還是有的，不過我現在需要的不是穩定，是突破。”

“突破？”

“對。我們會的，鄒陽都會。我們懂的，鄒陽都懂。我們沒有消息，鄒會借助彙川這個靠山，消息會比我們快比我們多。所以我需要一個突破口。”

江若水愣了愣，“雜志已經有了規模上了軌道，想突破不容易吧。”

“正因為不容易，所以才需要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這次要靠大家齊心協力才行。”

江若水有些煩惱地靠着車窗，“我真沒有多少頭緒。”

林淵收拾好東西，淡淡笑：“你入行才多久，沒有頭緒正常的。鄭未年常文意他們都幹了兩三年了，想有好的突破也不容易。不用想太多。走吧，回公司開會。”

他開車随着車流到了公司，立刻召集所有人開會研究選題。之前提的被一一拿出來讨論。但因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都被一一放棄。所有人都有些沮喪，不安的情緒漫延開來。林淵似乎看出來，想了想說：“雖然不太順，不過大家的選題還是挺有想法。我想說的是，我需要的不僅僅有意思，有想法，還需要有改變。試着換個思路，再考慮考慮。”

李又山想了想，欲言又止。

林淵朝他輕輕點頭：“李又山有什麽建議？”

李又山道：“不如我們去打聽一下，《短歌行》那邊第一期打算怎麽出？這樣我也好有個對策？！”

林淵微微皺眉，鄭未年叫道：“這恐怕不容易吧。鄒陽會防你跟防賊一樣。”

李又山撓撓頭，“找點關系，總能打聽到點啥吧！”

莫小丹撇了撇嘴，“打聽來的消息也未必是真。難道他請了大牌去坐鎮，我們要跟他搶不成？人家背後的靠山是彙川，能比嗎？”

李又山嘆口氣：“你說這吳天競沒事泡個妞就好了，跑這兒來瞎摻和個什麽勁？”

“你不是說他要結婚了嗎？”鄭未年笑道。

林淵目光一閃，想了想說道：“我要與吳天競有關的所有資料，尤其是他最近約了哪些明星，越詳細越好。”

說完，他站起來朝辦公室走去，衆人都呆了一呆，一時沒想明白他要幹什麽。常文意喃喃地嘆了一句：“這人腦子轉得太快，怎麽跟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