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IV
“哎！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舅舅不滿意地揮了一下手，“你們現在談戀愛，總有一天得談婚論嫁吧？問一下怎麽啦？！”
江若水不快地放下筷子，“你也說是談戀愛啦，問那麽多幹嘛？況且這是人家的隐私，幹嘛要回答你？”
舅舅嗓門大了，“他既然跟你談戀愛，難道不得想着将來結婚？真是，這種事沒必要瞞着吧掖着吧？！我不能問嗎？”
劉秀娟一看趕緊和稀泥：“行了，行了，孩子難得回來，吃個飯少說兩句。”
舅舅不滿地還想說什麽，舅媽立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喝你的酒吧。”
劉剛也站了起來，端着酒杯輕聲說：“爸，來，喝一杯。”
舅舅只得嘆了一口氣，跟兒子喝了一杯，劉秀娟立刻又說：“來來，吃菜吃菜。”
林淵看了江若水一眼，她有些無奈，幫他夾了塊紅燒肉，低聲說：“趕緊吃吧，少喝點酒。”
“哎，若水，舅舅從小看着你長大，沒少幫你吧？”舅舅又喝了兩杯，話頭有點止不住了。
江若水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點點頭。
“當年你老爸說沒就沒了，你讀書上大學，出來工作，你媽又生病，都是誰在幫你，啊？！”
江若水放下筷子，盯着他深深嘆氣。
“怎麽現在翅膀硬了，不想理我這個老家夥了？”
“舅舅，你說什麽呢？”她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誰不理你了。你幫我的，我都記着呢。”
劉秀娟嘆了一口氣：“大哥，今天這麽高興，不要說這些，行不行？”
“怎麽？我現在連說話的地兒都沒了？”舅舅不滿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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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娟連忙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說，過個節，孩子們都回來一塊兒吃飯的時間能有多少？高高興興吃個飯不成麽？你對我們家的好，我們都記在心裏呢。你用得着的時候，我們若水肯定會出力，別整天叨叨。”
舅舅咧嘴一笑，指着江若水叫道：“她要真有心就成。明說了吧，我們家劉剛要結婚了。”
大家都驚喜地朝劉剛望去，他反倒有一絲不太好意思，他身旁的王月虹，更掩不住的一臉嬌色。
“這麽快？！”江若水有些驚訝。
“哎呀，肚子裏懷上了，不快不行。”舅舅嘴快地叫着，王月虹臉紅了一片。
江若水笑了：“奉子成婚啊？表哥你可以哦。”
劉剛尴尬地笑笑：“意外，意外。”
林淵笑道：“恭喜了！”
“謝謝，謝謝！”劉剛連連道謝，舉起杯來，兩人喝了一口。
“唉，”舅舅嘆了一口氣，“先別忙着高興，親家母說了，要二十萬彩禮！你也看到了，剛給你表哥買了房子，我們手上哪有那麽多錢？！”
衆人一怔，劉秀娟放下筷子，看了看舅媽，她正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她有些為難地想了想說：“哦，這樣，我手上只有十萬了，用得上你先拿去。”
“媽媽！”江若水吃了一驚，“不行，那錢不能動。”
“沒事。”劉秀娟安慰地看了看女兒，“你舅舅急着用，先用着。”
舅舅無奈地嘆氣：“我也不是講情面的人，兒子的終身大事，總不能不管吧？當年你說若水要上大學，什麽都可以沒有，不能誤了她的學業，我們還不一樣砸鍋賣鐵地幫她？！”
江若水冷了臉色，“舅舅幫我的，我記着呢，将來一定還。不過媽媽手上的錢是治病用的，不能動。”
“你還？！”舅舅沒好氣道：“你怎麽還？打工那點錢，只夠養活自己！指望你一個丫頭片子？你要是嫁個好老公倒是可能！讓男方也給個彩禮，能還上就不錯了。”
“舅舅！”江若水紅了眼睛，站了起來：“我是個人，又不是商品！如果将來我要結婚，一定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難道要拿婚姻去做交易嗎？”
林淵深深地看着她，沉默着，眼中光芒閃爍。
“你懂什麽？！”舅舅叫道：“嫁個有錢人你可以過得更好！哎，我說林淵，咱家就這情況，不怕你笑話，大家醜話說前頭。若水條件不差，那彩禮肯定是不能缺的……”
“夠了！”江若水黑了臉，不快地扔掉了手中的筷子，“除了錢你沒的可以說了嗎？”
“沒有錢你怎麽過？！沒有錢你上不了大學你媽也救不回來！”舅舅的語氣也嚴厲起來，“別跟我說你那一套沒用的理論，我告訴你，沒有錢你什麽事都做不了！”
“老房拆遷不是賠了錢嗎？”江若水紅了眼睛，口氣不悅。
“都給你表哥買了新房了啊。”
“那還不夠？！”江若水瞪大了眼睛，轉眼看向王月虹，“未來的表嫂也是這樣想的嗎？”
王月虹不安地低下頭：“我，我其實沒什麽，不過我媽那邊……我也沒辦法。”
劉剛的表情有些不悅，忍了忍沒有說話，看向江若水的眼光卻有一絲歉疚。
江若水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劉秀娟道：“你的錢不能動，舅舅想讓我還債，我自己想辦法。”
說完，她離開了桌子，頭也沒回地走了。林淵沉默地站了起來，淡淡地掃了一眼桌上的人，輕聲道：“江若水是個好女孩，能跟她在一起我很開心。不過我希望，她的親人能理解她。有時候，錢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錢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是真正的問題。”
一桌人都愣住了，劉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經擡腳跟了出去。
江若水心口憋着一口氣，一直走出去百米遠，那口氣都沒能散出來。
天色已經擦黑了，風吹過來，有些說不出的涼意。林淵追上來，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了她的手。江若水回頭看他，感激地笑笑，他沒再多話，只是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
“對不起。”她的聲音有一絲無力。
林淵笑笑：“為什麽這麽說？”
她嘆息一聲：“從小到大，我爸都教育我說，你是個女孩子，最不能想的，就是将來依靠別人過活。你首先自己要獨立，強大，才能贏得另一個人的尊重和愛。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在未來的婚姻生活裏，你就無法保持平衡，從而失去自我。”
林淵怔了怔，旋即笑了：“看得出，你爸爸是個很強大的人。”
想到父親，江若水笑容更深，“是啊，他是這世上最好的爸爸。不僅懂得保護我，更懂得教我。我的閱讀習慣，學習能力，全是他培養的。說出來你不信，這麽好的一個男人，我媽竟然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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