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節結束,進入兩分鐘的休息時間
住了腳步,如實說道:“沒買。”
陳非譽其實沒什麽立場去譴責俞白的行為,他等在這裏,只是想确認俞白是否平安。
見俞白沒什麽要說的,陳非譽也沒理俞白,轉身就往校門口走。
陳非譽一言不發,俞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得跟在陳非譽身後,他不敢離得太近,隔了半步。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拖得很長。
回到出租房,陳非譽打開自己的門,然後轉過頭,兇巴巴地瞪了俞白一眼,叫住他:“進來!”
俞白有些意外,但他還是踏進了陳非譽的房門。
陳非譽把書包扔到沙發上,說:“俞哥好厲害,敢一個人大晚上去單挑趙健。”
俞白聽出了陳非譽話裏的挖苦和諷刺,他一時摸不準陳非譽在想些什麽,只問他:“你怎麽知道的?”
陳非譽雙手抱臂坐在沙發上,眉眼一挑:“你下次編個謊話,也好歹跟對方串個供吧,徐知霖那邊一點兒也禁不起問。”
俞白在心裏頭暗暗罵了一句徐知霖這個豬隊友。
陳非譽似乎知道俞白在心裏想什麽,他還繼續補了一句:“周蓉下了晚自習後來我們班找你,看到你不見了,就把你中午去他們班找趙健的事情跟我說了。”
俞白嘶了一聲,這年頭豬隊友竟然還買一贈一。
陳非譽問俞白:“為什麽要跟趙健打架?”
俞白很難跟陳非譽去解釋,他和趙健打架是為了算在大興鄉時候的爛賬。在陳非譽眼裏,這些事情一點兒也不重要——但俞白不這樣覺得。
他和陳非譽之間迥異的生活環境、價值選擇和行為模式,注定了他們倆不會因為這件事達成共識。
俞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趁着陳非譽去拍照片的時候去找趙健。
“放心,沒人看到,不會影響474班評選優秀班集體。”俞白說。
俞白悶聲不響半天就已經夠讓陳非譽不開心了,誰知道俞白一開口就說什麽優秀班集體,陳非譽氣到胸膛裏頭炸開了一朵蘑菇雲。
“你覺得,我就只在乎什麽優秀班集體?”陳非譽哐地站起來,直接打開門,“算了,你走,我他媽是吃多了才想管你。”
陳非譽的動作把俞白吓了一跳,俞白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立刻跟陳非譽解釋:“不是……”
陳非譽已經沒什麽耐心再聽俞白解釋了:“快走,我要睡覺了。”
陳非譽的逐客令下的這樣明顯,俞白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讷讷離開。
俞白第二天特意早起,想等陳非譽一起出門。
結果俞白從早上六點四十等到七點二十,也沒等到陳非譽出來。俞白知道陳非譽肯定是先走了——從不因為別的事改變自己行為習慣的陳非譽,今天為了躲俞白,特意早起了半個小時。
等俞白匆匆跑到教室,早自習鈴聲剛剛響起。
梁浮月已經到教室了,對俞白的遲到行為,她只是走到俞白身邊,小聲地說:“下次早點到。”
俞白一路跑過來,這會兒呼吸急促,臉色泛紅,他放下書包,對梁浮月點了點頭。
陳非譽猜出俞白今天是為了等他才差點遲到,他心裏有些不好過,偷偷在讀單詞的間隙裏瞥了一眼俞白,正撞上俞白的目光。
陳非譽心跳亂了一拍,但他仍佯裝無事地繼續讀下一個單詞。
耳畔似乎聽到俞白輕輕笑了一聲,又像是錯覺。
陳非譽發現俞白沒有吃早飯,他一面覺得俞白真是個傻逼,一面又在早自習下了之後,飛快地跑去學校裏的小超市給俞白買了牛奶和面包。
因為知道俞白怕冷,陳非譽買來的牛奶甚至在微波爐裏加熱了兩分鐘。
陳非譽把早餐放到俞白桌子上,卻不肯對俞白說一句話。、
俞白今天起的太早,這會兒正趴在桌子上補覺。被陳非譽遞來的牛奶和面包弄醒,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給我的?”
素來舌燦蓮花的陳非譽班長,這會兒只高冷的應了一聲嗯。
俞白笑了笑:“謝謝。”
陳非譽看見俞白笑,更加煩躁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非譽本來不想跟俞白一起,但李思衍對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化毫無察覺,熱情地邀請俞白一起去食堂二樓買雞腿:“今天學習太累了,只有二樓食堂的炸雞腿才能治愈我。”
陳非譽很絕望,二樓食堂的炸雞腿也不能治愈他。
陳非譽和俞白置氣了兩天,兩人天天一同吃飯、一同上下學,就是不說一句話。
直到周六的時候,周子林興沖沖地跑過來,把兩張打印好的報名表遞到陳非譽跟前:“班長!兩周後春季運動會,下周一要交運動會報名表,梁老師讓我周日下晚自習前把報名表填完。”
陳非譽填了個男子2000米,以示帶頭作用:“你去找人吧,找不到再想辦法。”
周子林拿回報名表,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俞白。
周子林很想讓俞白也填兩個項目,但俞白正戴着耳機看着窗外的梧桐出神,陳非譽也沒點打擾俞白的意思,反而拍了一下周子林的背,讓他立刻滾。
“得嘞。”周子林長長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
“報名表給我看看。”
俞白忽然轉過頭,摘下耳機,看向周子林。
聽到俞白的聲音,已經邁開腿的周子林立刻轉身,狗皮膏藥似的趴在陳非譽的桌子上,雙手遞上報名表:“陛下,您看着選。今晚是要小陳子侍寝,還是要小周子侍寝?或者小李子也可。”
陳非譽對着周子林那一副太監樣實在沒眼看,他從周子林的肚皮下抽出自己的課本:“別壓着我的書。”
俞白掃了一下各個田徑項目,然後報了一個100米和一個200米短跑,他把表還給周子林時還說:“要是400米沒人跑,也可以找我。”
周子林捧着表,感激涕零:“俞哥,你真是好人。”
在大興鄉的那場籃球比賽令周子林印象深刻,俞白的速度和技巧都讓他服氣,周子林那時候就想讓俞白上運動會了。
周子林走後,陳非譽沒忍住,看向俞白。
俞白問陳非譽:“怎麽了?”
陳非譽一時把他和陳非譽冷戰的事情抛到一邊,他按捺不住好奇,直接問俞白:“為什麽會報名參加運動會?”
俞白看着陳非譽,似乎有些奇怪:“這有什麽嗎?”
陳非譽遲疑了一下,還是直說:“我以為你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
俞白點頭:“是不喜歡。”
陳非譽問:“那為什麽還要……”
“因為我想試試看,這樣你會不會主動和我說話。”俞白單手托腮,露出個狡黠的笑。
“靠!”陳非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俞白說:“就算我不主動報名,以你和周子林的性格,最後肯定也要給我塞項目的。我主動一點,有什麽不好?”
陳非譽轉過頭去,他摸了摸鼻子,暫時不想和俞白說話。
俞白戳了戳陳非譽的肩膀:“今天下午你回家嗎?”
陳非譽悶不做聲,直到上課鈴響了,他才慢了好幾拍的回答:“不回。”
趁着鈴聲響,俞白用愉快的聲音說:“那今天下午,我請你吃飯吧。”
☆、很青春
數學老師拿着一疊試卷,踩着鈴聲進了教室,順手還把門給關上。教室裏面安靜得很,陳非譽想要拒絕俞白的話到了嘴邊,只能咽下去。
他一節數學課都上的十分窩火。
下了課,俞白偏生什麽都沒察覺似的湊上來問陳非譽:“你喜歡吃什麽?”
陳非譽把書一本本收到書包裏,看都沒看俞白一眼:“不吃。”
俞白伸手替陳非譽撿起被他不小心弄到地上的練習冊:“還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
陳非譽一點都不給俞白面子,直言:“是,很生氣。”
陳非譽收拾完東西就走,俞白一路跟着他,回到校外的出租屋。這次陳非譽沒再讓俞白進屋,“嘭”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俞白站在門口,瞪了防盜門半天,最後無奈地轉身下樓——他去了超市,把可愛多、巧樂茲、八喜冰淇淋每一種口味都買了兩盒,然後抱着一箱冰淇淋再次敲響陳非譽家的門。
陳非譽倒沒有不給俞白開門,他只是依然沒什麽好臉色:“還要幹什麽?”
俞白先打量了一番陳非譽,然後把一箱冰淇淋放到他的懷裏:“每種口味都有。”
在陳非譽愣神的間隙,俞白得以再次進入陳非譽的房間。
陳非譽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屈服于俞白的糖衣炮彈之下,不得不對俞白放緩了臉色,說:“我沒生氣。”
俞白也覺得陳非譽早就不和他置氣了,陳非譽要是真生氣,怎麽會給他買牛奶和面包。十有八九,陳非譽是缺個臺階下。
俞白看着陳非譽:“和趙健打架的事情……”
陳非譽捏了捏眉心,坐到俞白的對面,決定和俞白再好好談一談這件事:“你是因為大興鄉的事情,才去和趙健打架的嗎?”
俞白點頭,陳非譽繼續說:“我其實猜到了。俞哥,你是打架很厲害,但趙健那些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一個人大晚上的摸過去,要是真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逞兇鬥狠這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俞白說:“是。”
陳非譽繼續嘆氣:“為了大興鄉的事情,就更沒必要了,和他們置什麽氣呢。”
俞白想了想,決定跟陳非譽解釋清楚:“陳非譽,不是這樣的。如果趙健只是找我的麻煩,那他愛怎麽樣都行——但事情不能牽扯到你們。你和周子林他們都應該是幹幹淨淨的好學生,不能沾上趙健這樣的人,否則以後會有數不清的麻煩找上來。有的事情,得有一個了斷。”
陳非譽第一次聽俞白叫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然後起身。
陳非譽走到俞白身邊,彎腰從俞白身側的沙發下取出一包香煙。
陳非譽當着俞白的面,把煙扔到桌子上。
“好學生?”陳非譽扯着嘴角笑了下,“俞哥,你忘記了第一天見我的時候說的話了?那時候,你還說我是一個特別虛僞的人呢。”
俞白只在岳大那一次撞見過陳非譽抽煙,和陳非譽在學校裏相處久了,他幾乎都忘了還有這一回事。
陳非譽站在俞白跟前,手搭在俞白的肩膀上,他低着頭,和俞白的臉挨得很近:“我不是什麽好學生。不是只要成績好、讨老師喜歡的就是好學生。俞白,我比你壞多了。”
俞白和陳非譽的臉靠得太近,近到俞白只要伸手,就能碰一碰陳非譽的眼睫毛。
俞白的手指蜷了起來,但他沒有去碰陳非譽,反而把他一巴掌推開:“說什麽胡話,你好好讀書,我還等着看你考清華上北大。”
陳非譽笑了,他直接坐到俞白的身邊,頭靠到俞白的肩膀上,長長嘆了一口氣:“俞哥,下次別再背着我去打架了。你想打架也行,提前跟我說一聲。”
俞白伸手抓了抓陳非譽的頭發:“哪裏有那麽多架打了,不打了,想想吃什麽。”
陳非譽眯着眼睛:“帶你去吃我最喜歡的蝦餃吧。”
陳非譽帶着俞白去了離學校半小時路程的一家港式茶餐廳,味道很好,兩人吃飽喝足以後,又去逛了超市,買了晚飯的菜。
陳非譽:“我下午寫作業,晚上在家裏做飯,你過來吃吧。”
俞白十分樂意,并在心裏暗暗感嘆,這一箱冰淇淋送得真值。
月考過去後就是運動會,周子林作為班級體育委員,為運動會的事情忙前忙後,連帶着俞白和陳非譽都不得安寧,上個體育課都要被拉去跑步。
最後俞白和陳非譽還被填了男子4X400和男女4X400混合接力兩個團體項目,周子林看到俞白的跑步水平以後,将400米這個項目也物盡其用的給了俞白。陳非譽則因為腿長,還被加了個跳高。
為了準備運動會,每天放學後陳非譽都要拉着俞白去操場跑步。陳非譽的項目是男子2000米,為了練習耐力,每天晚上他都要在操場上跑10個圈。
和周子林忙着報項目不同,女班委們正在為運動會開幕式的事情絞盡腦汁。
葉程安:“穿漢服吧,我估計校領導肯定喜歡這種傳統文化。”
宋楚:“不行,漢服挑人,穿不好看就是玷污傳統文化,而且還貴。我是想給全班同學都訂一個衛衣,也可以算作班服,大家統一服裝,比穿春季校服好看。”
葉程安:“好啊好啊!今年我們不拿氣球了吧,小學生才舉氣球呢,我們訂手幅吧!”
最終,在少女們無限發散的腦洞下,在梁浮月老師的大力支持下,俞白被迫替474班設計班服圖案,并且要求三天內交圖。
俞白想了兩天,最後交了兩版圖,一版是對474進行的花式字體設計,一版是 Q版474班人物群像。
俞白給班上的每一個同學都畫了一個Q版小人,因為五十多個人排列組合在一起不好看,俞白的計劃是在每個人的衣服上印上自己的頭像。他還畫了一個Q版的梁浮月,可以印在衛衣帽子上。
俞白的圖通過投影展示出來,全班同學無不歡喜地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俞大師我要叫您一聲爸爸!”
“天爺,我覺得我最好看的樣子就在俞大師的筆下了,俞哥我想要您的原圖做QQ頭像。”
“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到衛衣了!”
“運動會怎麽還不來啊啊啊啊啊啊!”
“俞爸爸您辛苦了,俞爸爸小板凳給您,俞爸爸喝杯茶嗎?”
俞白的圖雖然畫的漂亮,但做起來卻比較麻煩。每件衣服上的圖案都不同,制作起來就不能直接按版印,需要每一件單獨制作,無論是時間,還是料工費都要多花上不少。
但這些問題最後都交由梁浮月解決。
梁老師走了私人門路,找了一位大學好友,請人吃了頓飯,然後替班上的少男少女以及各科老師都做了一件。
在離運動會還有兩天的時候,474班的同學拿到了他們的新班服。
男孩是淺藍色,女孩是淺粉色,顏色很顯白。衣服上的圖案印的清楚漂亮,衣服套在身上版型也十分合适,連價格都是梁老師的友情價,花費直接由班費出。
“這是一件即使我頭發花白了,看到也會熱淚盈眶的衣服啊。”宋楚抱着班服,熱切地發表着自己的感言。
俞白拿到衣服也很新奇,他看看自己的,又看看陳非譽的,竟覺得很棒。
周子林已經迫不及待地把衣服套上:“快快快把門關上!這是我們班的秘密武器,不能給外班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經等不及在運動會那一天豔驚四座了!”
李思衍推了推眼鏡:“不錯啊,周子林都會用豔驚四座這個成語了。”
周子林推了一把李思衍:“快滾啊,你這個悶騷。”
運動會那天是個好天氣,天藍得像湖水一樣,偶爾飄過幾朵形狀可愛的雲,讓人想起又白又軟的棉花糖。
474班的方陣安排是這樣的,又高又美的班花葉程安同學舉班牌走在最前面。陳非譽和俞白拉了一條長橫幅,走在葉程安後面。
橫幅是宋楚他們在網上訂做的:“474班,猛虎下山。積極進取,奮勇拼搏!”
這句話是他們的口號,特別中二,周子林特別喜歡。
周子林和宋楚則站在班級方陣兩側,負責吹口哨和喊一二一,兩人都是萬裏挑一的大嗓門,特別适合這個安排。
“迎面走來的是高一474班,這是一個團結向上的班集體……”
走入田徑場百米直道,474班開始第一次調整隊形。
宋楚:“原地踏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474班!”
“猛虎下山!”
“積極進取!”
“奮勇拼搏!”
“齊步走!”
面向主席臺,完成表演,最後走入操場。
俞白和陳非譽一直緊緊扯着那塊中二的橫幅,神情嚴肅,恨不得喊口號的聲音能直接撞進校領導的耳朵裏。
“474班這個班服不錯,很青春嘛。”
不少老師都跟梁浮月贊嘆他們的班服,梁浮月今天也穿了粉色衛衣,上頭印的是她自己的Q版人像,看着很顯年輕。
梁浮月笑眯眯地說:“都是學生自己做的。”
上午開幕式結束,下午就是100米和200米的初賽。陳非譽、周子林和宋楚手上各一本運動會秩序冊,安排運動員檢錄和接送。葉程安和李思衍則帶着沒有運動會項目的同學狂寫加油稿。
有班上同學項目的時候,宋楚還會把秩序冊卷成大喇叭,站在班級區最前面大喊:“下午的第一個項目是100米,我們班俞白同學在第一組4號賽道,待會大家一起跟着我加油!”
☆、運動會
俞白在檢錄結束後,跟着場務人員去了候場區。他已經換好運動鞋和運動短褲,不過身上還穿着外套,連拉鏈都拉得很嚴實。
俞白在檢錄前熱過身,但為了把身體狀态調整到最佳,他還是選了個太陽光好的地方邊候場邊進行簡單的拉伸。
“俞哥!”
俞白沒擡頭,不用看,他都能聽出來是陳非譽的聲音。
陳非譽不知用什麽法子,弄來一張工作證,混進運動場內。他的跳高和兩千米長跑項目都在明天,這會兒偷溜進場內,是來給今天下午上場的運動員送水拿東西的。
俞白壓着腿,朝陳非譽那裏看過去,陳非譽還穿着早上那件淺藍色的班服,笑容和他的Q版小人一樣大,露出臉頰上的酒窩,僅僅是看着就讓俞白心情很好。
“來了就幫我拿衣服。”俞白朝陳非譽招招手。
陳非譽一蹦三跳地就過來了:“先別急着脫,上賽道了再脫。都活動開了嗎?要不再來幾下高擡腿,免得待會跑起來擡不動腿。”
陳非譽簡直比自己跑步還緊張。
俞白整個人狀态都不錯,他安慰地揉了一把陳非譽的腦袋,然後把外套脫掉,挂在陳非譽的肩膀上:“終點等我。”
“高一男子一百米第一組準備!”
裁判開始組織入場,百米賽道上的行人已經清理幹淨,陳非譽盯着俞白的背影,心跳的飛快。
俞白穿了一件白色的無袖運動T裇,白色短褲剛到膝蓋,露出肌肉勻稱的筆直小腿,腰身兩側有一道黑杠,愈發顯得他身形修長。
他渾身上下都是幹淨清爽的少年感,站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好看得發光。
俞白不急不緩地走上第四跑道,操場外的看臺已經傳來一片尖叫聲。
“快看高一那個神仙顏值的學弟,我可以!”
“我要吹爆四號跑道那位白色運動服的小哥哥,這臉蛋,這身材,這幹幹淨淨的氣質,比起我們班那些個桶裝水都搬不起來的廢物……啊!今天也是為其他班男孩心碎的一天。”
“我的媽呀,不就是加油稿嘛?我寫!對着這樣的臉,有什麽彩虹屁吹不出來?”
“快去打聽打聽那位學弟的姓名好嗎?”
靠近一百米的起跑點的看臺坐的是高二幾個文科班,這一群姑娘已經絲毫不顧形象地趴在了欄杆前,手機伸出欄杆外,瘋狂偷拍小學弟。
俞白對看臺那邊的動靜沒什麽反應,他站在賽道上,只往終點處看了看,尋找陳非譽。陳非譽就站在終點,一直盯着俞白,見俞白看向他,立刻揮了揮手裏的衣服,大聲喊道:“加油!”
俞白彎着嘴角,蹲下準備起跑。他沒聽到陳非譽的聲音,但他看懂了陳非譽的唇形,陳非譽說,加油。
“各就位——預備——”
“嘭!”
“加油——加油——”
100米短跑看的就是速度的爆發,在“預備”聲時,就要做好發力準備。備字的聲音一落,就要開始跑,不能等發令槍的那一聲響,人從聽到聲音到做出反應需要一個時間,而在100米短跑這樣的項目裏,零點零幾秒的誤差是能夠決定成敗的。
俞白的速度很快,在一片喧嚣熱鬧的叫喊聲裏,他第一個沖線,甩下了第二名半個身體。
不過是十幾秒的功夫,陳非譽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他不自覺地拽緊了俞白的外套,一顆心好像被俞白攥到手裏了,直到俞白沖線,他的心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胸膛。
“俞白,這裏!”
陳非譽笑着上前一步,勾住俞白的脖子,帶着他往邊上走。
俞白呼吸比平時略快了一些,走了兩步到休息區,陳非譽先把外套給俞白披了上去:“要喝水嗎?”
俞白搖搖頭:“不用,第二組還有我們班的嗎?”
陳非譽:“沒,還有兩個在第三組和第五組。你要先去休息一會兒,還是在這裏等着?”
俞白找了塊平坦的草地,直接坐了下來,他把外套穿好,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我在這裏坐會兒,等100米成績出來了,我再去200米檢錄。”
陳非譽蹲在俞白身旁,不着痕跡地悄悄打量着俞白的眉眼:“好。”
俞白的頭發在太陽底下閃着細碎的光,好像比剛開學那時候長了點,陳非譽想,得空了可以再拉俞白去把頭發理一理。
100米五組很快就跑完,俞白以初賽第二的成績進了決賽,決賽安排在明天上午。
俞白聽到廣播宣布完初賽成績,才從草地上坐起來:“我去準備200米檢錄了。”
陳非譽攬着俞白的肩:“送你去。”
檢錄處的學生是陳非譽的熟人,見陳非譽走過來了,笑眯眯地問:“哎呦,非譽哥,哪裏騙來的工作證?”
“真不是騙的,學生處楊老師給的。”陳非譽拍了拍俞白的背,小聲地在俞白耳邊說:“我在場內等你。”
運動會第一天下午都是短跑項目,情況還算樂觀,等到第二天中長跑項目開始了,才算真的熱鬧。
俞白到檢錄處的時間不算早,有個先俞白一步到的人,見着俞白臉色就變了。俞白覺得奇怪,看向那個人,個子挺高,皮膚略黑,偏生穿了一雙黃綠熒光色跑鞋,很是紮眼。
俞白覺得有點眼熟,但沒想起是誰。
給474班設計班服,耗費了俞白太多精力,俞白對人臉的識別能力已經下降了許多。
上跑道的時候,俞白發現,那位黃綠熒光色的黑皮小哥,還恰好和他一組,兩人的跑道挨着,俞白是第2道,那人是第3道。
俞白不太喜歡太過靠內的跑道,也不知周子林這臭手氣怎麽抽的簽。
200米的起點略遠,陳非譽橫跨了半個操場,過來給俞白拿外套:“我還是在終點等你。”
俞白點點頭,上了跑道。他旁邊那位黃綠熒光色的黑皮小哥這會兒目光又緊緊跟着陳非譽,俞白皺眉,這人的目光,也太讓人不舒服了。
他抻了抻胳膊,擋住了那人的視線。
“各就位——預備——”
“嘭!”
200米也是全力沖刺,俞白雖然在最內側道,但他沖得很快。只是沒想到,在百米直道做最後沖刺的時候,旁邊那位黃綠熒光色的黑皮小哥忽然伸腿,絆了一下俞白。
他和俞白本來就挨得近,這會兒裏終點不過十米,就在裁判眼皮底下,俞白沒料到還有這麽一出。
俞白倏地踩空一腳,但他的速度極快,根本停不下來——俞白沒想停下來。
他打着幌,飛快往前頭一撲,确保腳後跟過了終點線,然後才敢臉朝下撲地。
俞白心裏已經做好了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準備,但他沒有,不偏不倚,他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在終點等你。”俞白忽然想起陳非譽在他起跑前對他說的那句話。
陳非譽不僅在終點等着俞白,他還接住了險些要摔倒在地的俞白。
陳非譽緊緊摟住俞白的腰,兩個人一起跌到塑膠跑道上。
“陳非譽?”
俞白喘着氣,他整個人都壓在陳非譽的身上,嘴唇正對着陳非譽的脖子,陳非譽的脖子很白,他們倆的身體靠在一起,俞白只要再湊上前點,就可以咬到陳非譽的喉嚨。
俞白半眯着眼睛,他這會兒頭腦有點發暈,竟然很想對着陳非譽白白嫩嫩的脖子咬上一口。
陳非譽一只手緊緊摟住俞白的腰,一只手撐着地。他臉色不大好看地扶着俞白站起來,問俞白:“沒事吧?”
俞白有些發暈,他搖搖頭,任陳非譽摟着他。
陳非譽仔仔細細檢查了俞白身上沒什麽傷口,于是松開了攬着他腰的手,他把俞白的外套丢給俞白:“穿好。”
俞白套上了衣服,陳非譽拉着俞白的手腕,走到那個黃綠熒光色的黑皮男生面前,語氣不怎麽好地問:“為什麽絆人?”
黃綠熒光色的黑皮男生兩手撐着膝蓋,他正低着頭大口喘氣,聽到陳非譽的聲音才擡起頭來,他悶悶地笑了一聲,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看不順眼他,想絆就絆。”
陳非譽臉一沉:“道歉。”
“對不起。”男生漫不經心地說。
那三個字簡直是喉嚨裏囫囵着吐出來的,活像喉嚨裏含了滿滿一口痰。
俞白拉了拉陳非譽:“算了,先去找裁判說明一下情況。”
黑皮男生歪着嘴角怪笑:“不可能重跑一遍的,別想了。”
俞白點頭:“哪裏要重跑一遍,只是想讓裁判把某些人的成績取消而已。放心,不用重跑,我也能進決賽。下次要絆我,得早點,都到終點了才絆,可來不及。”
“你——”那黑皮男孩被俞白怼得臉色發白。
俞白又問了一遍:“為什麽要絆我?”
黑皮男孩臉色難看:“趙健都被你弄得轉學走了,你他媽還問我為什麽?俞白,你可真不要臉。”
俞白一臉莫名其妙:“趙健轉學了?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別瞎幾把什麽事情都算到我頭上來,我可不背鍋。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裏,你跟趙健兄弟情深我不管,別沒事過來撩撥我。”
俞白想起這張讓他有點眼熟的臉是在哪裏見過了,藝體館後面的小樹林裏,這人就站在趙健身邊。
女子200米跑完後,廣播宣布了進入200米決賽的運動員名單,俞白以初賽第五的成績進了決賽,名次不太好,這得怪那位黃綠熒光色的黑皮男生。200米有彎道,不同賽道的起始點不同,而名次靠後,意味着起跑位置會比較差。
俞白不怎麽在意,比起那個黑皮,俞白更在乎陳非譽:“沒壓着哪兒吧?腰有沒有傷到?今天多虧你了,晚上請你吃飯。”
陳非譽表示沒事,他似乎有點走神,陪俞白走到食堂門口後,陳非譽才想起來:“周子林說今天晚上練4x400接力,他讓我們先別急着吃晚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準時更新的一天(鼓掌!)
因為數據不好每次沒有榜單都會自暴自棄斷更兩天的傻作者終于想明白了,只要能像現在這樣每天漲兩個收藏也是好的,只要每天都能有新的小可愛喜歡這篇沙雕校園文,就要繼續加油噠!
☆、子非魚
俞白看了一眼食堂,又看向陳非譽:“你怎麽了?”
陳非譽笑了笑,兀自伸手理了下衛衣的帽子:“有點吓着了,要是那一下沒接着你,你得被那傻逼害破相。”
“怎麽會。”
陳非譽的帽子越理越亂,俞白看不過去,走到他跟前,低頭幫他把帽子翻正:“好了。”
俞白的手指無意碰到陳非譽的後脖頸,陳非譽顫了一下,他低垂着眼睫,說:“你的手好涼。”
俞白收回手,插進外套的兜裏:“不吃飯了,去找周子林練接力吧。”
“好。”
陳非譽和俞白兩個人并肩朝操場走回去,周子林已經等了他們很久,這會兒正爬上擺在一百米起跑點的裁判架上坐着:“啊!你們看這美麗的夕陽!”
俞白和陳非譽走到裁判架下,周子林擺了個思索者的姿勢,用頗具哲學意味的語調說:“美麗的夕陽啊。”
李思衍靠着裁判架,啜着手裏的綠豆冰沙,聲音有點含糊:“你要裝個AC數,好歹也多準備點詞吧,我都替你尴尬。”
周子林罵了一句:“滾啊。你個匍匐在我腳下的無知蝼蟻,只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買綠豆冰沙喝,怎麽會知道這大自然有多麽的瑰麗。陳非譽!俞白!”他大聲喊道,“快上來,和我一起看夕陽。”
裁判架有兩米多高,陳非譽手長腿長,聽到周子林叫他,就樂呵呵地跑過去,三兩下利索地爬到了一個比周子林還要高的位置。
傍晚有微風,陳非譽在裁判架上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俞哥,上來。”
俞白仍舊插着兜,他伸出一只手扶着欄杆,也爬了上去,就坐在陳非譽的腳下。
周子林沒有誇張,這會兒夕陽将落未落,整個附中操場被光影分成了不對稱的兩半,好似被淩空一刀斜劈開,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陰影。
淡金色的陽光照在附中的綠色草坪上,像抹茶蛋糕上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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