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壓歲錢

大年夜的團圓飯過後就是守年夜了, 往年大家都是聚到主屋一起守的，今年也不例外。

沒吃完的雞鴨魚肉被撤下了, 大圓桌上換上了幾盤涼拌鹵肉等下酒菜，還有瓜子花生麻糖果子等零嘴兒。

許爺爺帶着兒子們喝着小酒說着話，爺們幾個講講工作講講生活，感慨國家和社會的日新月異等等。

許奶奶則把兒媳婦聚在一塊做年終總結和問話, 對于一年裏各人的表現該口頭表揚的口頭表揚，該批評點撥的批評點播, 盡力做到不偏不倚，獎罰分明。

剩下的孩子們被大人趕到了一邊，圍着放零食堅果的桌子叭叭吃個不停，間或歡笑打鬧着, 讓一屋子都充滿了歡聲笑語。

八點時吃完的飯，等到十來點時, 大人還在偶爾說點話題, 孩子們先撐不住到了睡覺的時候, 一個個打瞌睡打的直點頭，幾個最小的都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許富貴一個人霸着一張寬敞的太師椅, 呼呼大睡着口水都流了出來。

許友善倒還好點，由于生物鐘的原因, 到了點後她也打瞌睡了，不過她聰明地爬到了姐姐許碧桃的懷裏，讓她抱着她睡，沒有像富貴堂哥那樣出醜。

座鐘走到十一點時, 別說幾個小的已經趴下了，大孩子也都開始打着哈欠找地方眯一會兒。

屋裏燒着兩個火爐子，紅紅的爐火将客廳烘得暖融融的，随便睡在這裏也不用擔心感冒了，所以大人們也不管，随意他們睡的東倒西歪地守夜。

幸好這個時間，外面的鞭炮聲早早就停下了，不然就是再瞌睡，在劈裏啪啦的聲響中估計也沒誰會睡的着。

屋裏屋外靜悄悄的，屋內偶爾響起大人放低聲音的說話聲，溫馨的食物香氣讓人心中充實又滿足。

直到十二點一過，外面消停了沒幾個小時的動靜又重新沸騰了起來。

新年第一天，許多人家都搶着在第一時間裏放開門炮，以便給家裏搶更多的福氣。

老許家也不例外，許奶奶心疼孫子們，倒沒有舍得叫醒許富強他們下樓點炮，而是直接讓小兒子許國典去了。

其他熬了一夜的男人終于可以暫時眯上一會兒，而女人們歇不下來，還要準備新年第一頓的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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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盛的飯菜做好後，孩子們都被叫醒了，沒醒的也迷迷糊糊地被各自爸媽提溜到飯桌上，無論如何，反正新年的第一口飯必須得吃的，哪怕吃完就滾去被窩睡呢。

其實距離昨晚的年夜飯沒隔多久，大家更希望回去補覺，所以面對一桌子大魚大肉基本也都沒啥吃的欲望。

只是許奶奶下命令了，舀到各人碗裏的餃子必須得吃完，不然就是沒福氣。

許友善還沒睡好，一臉迷蒙地被姐姐塞了一小碗豬肉大白菜的水餃，半睡半醒地往嘴裏塞餃子吃，瞌睡的連桌上的魚都不想伸筷子夾着吃了。

“嘎嘣——”一個不注意，許友善突然咬到一個硬東西，差點磕了她的小貓牙。

許碧桃比較清醒一點，一直在看顧着妹妹，立即發現了不對勁，問她是不是吃到了沒剁碎的骨頭，趕快吐出來，別咽不下去傷到喉嚨了。

許友善貓眼朦胧地搖搖頭，有點懵逼地把嘴裏含着的東西吐出來，噔地落在桌面上，惹得桌上吃飯的大家紛紛看過來。

“一分錢？”許友善看着吐出的那枚硬幣，臉色茫然。

許碧桃見此開心地笑了，揉了揉妹妹翹起了幾根呆毛的腦袋，說道妹妹運氣不錯。

“毛毛吃到了奶在餃子裏包的錢，今年肯定是個福娃。”許奶奶罕見笑眯眯地誇道。

其他人羨慕地附和，齊齊加快了速度，也想看看自己碗裏是不是也能吃出帶有福氣的硬幣來。

許友善不管什麽福氣還是硬幣，反正媽媽和姐姐都說餃子吃完就能去睡覺了，那她就把自個兒碗裏的吃完就好了。

“嘎嘣——”又一聲脆響，使得大家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擡眼往發聲源看去。

許友善皺巴着臉，嘟起嘴把又磕到她牙齒的東西吐出來，噔地落到桌面上，和之前那一枚硬幣并排放着。

又是一分錢。

許友善：“…………”為什麽還有，磕的她牙疼。

“嘿嘿，毛毛果然是個有福氣的。”這回換許爺爺得意地笑着說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對于許友善的福氣也是沒得說。

大人們尚且端的住，知道放福錢只不過是新年讨個好彩頭罷了，能不能吃到是個概率和運氣的問題。

而小孩子們則是羨慕的羨慕，嫉妒恨的嫉妒恨了。

在許友善又一次咯嘣一聲吐出一枚一分錢的硬幣後，幾個孩子全都驚醒過來，埋在碗裏拼命扒拉餃子，期待也能吃到一個。

要知道，許奶奶在開飯前可是說了，今年誰吃到的福錢多就給誰大紅包的壓歲錢！

有了這層緣由，誰不想從碗裏的餃子中吃出福錢啊，不僅能攢福氣還能多得點零花錢嘞，爽歪歪。

可惜直到餃子吃完，除了許友善接連吐了五枚硬幣出來，也就許富強吃到了一枚，還有許富貴的姐姐許芙蓉吃到一枚，剩下的都被大人吃到了。

許富貴直把自己碗裏的餃子全塞下肚也沒吃出一個，委屈的差點哭出來。

二伯母王翠萍心疼的眼睛一瞪，她大閨女許芙蓉立馬就到手的那一分錢讓給弟弟了。

許奶奶看見了，瞥了一眼沒說什麽，看來是默認可以轉讓，待會兒給壓歲錢只認硬幣不認人。

許友善這會兒已經把瞌睡蟲熬過去了，見此也把自己手上那五枚勻出來三枚分給哥哥姐姐，剩下兩枚攥在自己手裏。

這頓早飯吃的很快，大家都把餃子吃完了，桌上的幾道魚啊雞啊的大菜基本沒怎麽動，最後收拾桌子時被大伯母李桂蘭仔細收起來了。

許奶奶讓幾個兒媳婦去刷鍋洗碗，她則帶着家裏一群大大小小的蘿蔔頭去他們二老的房間，準備給紅包發壓歲錢。

大孩子尚且能穩住，幾個小孩子已經高興的喜形于色非常開心了。

作為沒有收入來源的孩童，爸媽平時給零花錢的還好，手裏還能有點小錢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要是爸媽摳門不給零花錢，唯一能有錢的機會也就只有年下長輩給的壓歲錢紅包了。

當然，有時候壓歲錢紅包到手了也不一定是自個兒的，看個人本事能不能留住，不然還是被爸媽收走保管的份兒，保管着保管着哪天就八成保管成爸媽的了。

許富才幾個大的完全沒有後面那重顧慮，爺奶給他們的就是他們的了，可以拿去買想要的東西，不用再上交，畢竟他們都大了，手裏該有點閑錢花用。

而許富貴這些小的則比較苦逼，等拿到爺奶的紅包說不定在自己兜裏都捂不熱惹。

許友善是完全不知道裏面還有那麽多道道，好奇地被姐姐牽着和大家一起跟在奶奶後頭進了他們那間小屋。

許爺爺許奶奶住的這間房間是主屋裏面最小的屋子，另外兩間大的都分給老大老二家了，再分別隔開幾個小間住大人和孩子。

就這麽一個房子裏勉強安頓下三家人，好在客廳夠大，還有個陽臺，平時倒不顯得多擁擠，還被其他人多房小的人家十分羨慕。

許奶奶領着一群孫子孫女們進屋，全圍到床邊，一下子幾乎就把房間擠的滿滿當當，所謂兒孫滿堂也不過如是了。

兒孫滿堂是好，但發壓歲錢的時候那也是很肉痛的，不大出血都不可能啊。

許奶奶早有準備，歪身從嫁妝箱子裏掏出一個手絹出來，裏面鼓鼓囊囊的包着東西，拆開後是之前就用紅紙裁剪疊好了的一沓紅包。

這些都是要給出的，許奶奶看着底下充滿期待的幾雙眼睛，咬咬牙根兒都要給了。

大孫子小孫子要給，幾個丫頭片子也得給。

給給給都給，她可不是偏心眼的老婆子。

許奶奶咬着壓根兒，從大到小按照一家一家的順序把人叫上前發紅包。

首先就是大兒子許國中家的，他家有三個孩子。

老大許富強雖然已經要工作了也大了，可以不用再給，然而不還成家呢麽，再說工作才說好還沒掙上錢，手裏正好缺錢花。

許奶奶願意給，想讓大孫子來年去上班時手裏能寬裕點，好和同事們打點相處。

許富強還有兩個親妹妹，分別是叫許英蓮和許英梅，這姐妹倆平時在她們媽的淫威下老實的跟鹌鹑似的，文靜的不得了。

兩人都是丫頭片子，許奶奶雖然不想白花錢，但倆孫女都快說親的年齡了，索性借着過年發紅包的機會從手指頭裏漏點，讓她們買點花戴，将來能說個好親，別拖累了家裏。

老大家的孩子過了，然後就是二兒子許國華的孩子上前。

老二家只有兩個孩子，一個大閨女許芙蓉，一個小兒子許富貴，老太太一人塞一個紅包。

“奶，奶，我手裏有福錢呢，得多給點啊。”許富貴舉着福錢得瑟地伸手再要。

許奶奶打了他一下，手上根本沒多用力，嗔怒地瞪小孫子一眼，然後從手裏抽出一封最薄的那種紅包扔給他了。

許富貴沒嫌棄小，笑的呲着牙花子，一張醜臉看的老太太感覺辣眼睛。

接下來輪到老三許國慶家的孩子，許奶奶趕緊把漂亮的小孫女拉到跟前盯着瞅瞅，眼睛洗一洗。

“來，毛毛，這是今年你的壓歲錢，裝好了去買花戴買果子吃。”老太太抽出兩封最厚的塞到許友善的小口袋裏，然後又拿出一個稍微薄點的添進去。

其他孩子睜大眼睛看着，羨慕得不行，卻也無法反駁，畢竟誰讓人家福錢得的多嘞。

緊跟着，許富才兄妹三個也都得了奶奶發下的紅包，由于他們手裏都有一枚福錢，各自分到了兩份不薄不厚的壓歲錢，開心的美滋滋。